這人形跡十分可疑,霍哥的結賬隊伍也很是漫長,夏璿隻好給老板涼柚打電話,詢問遇到這種事該怎麽辦。


    涼柚帶著童寧和袁亮來到甜品區的時候,那個穿著體麵做事奇葩的人還趴在地上,半個腦袋都探到了屏風下麵。


    古典大過背——4000塊錢起步。


    滿金頭過背——6000塊錢起步。


    超血□□——8000塊錢起步。


    大金龍過背——16000塊錢起步。


    □□滿腮——20000塊錢起步。


    歐呦了不得,這還有條福龍,23000塊錢起步沒跑了。


    看著一條條金龍魚、紅龍魚在玻璃牆中遊過,紀向民的眼裏飄過去一串串數字。


    正當他沉迷看魚,目不轉睛,就快把腦袋完全伸到大堂另一半邊去的時候,突然感覺後背一陣發涼,似乎被什麽盯上了。


    腦袋上仿佛有黑影籠罩,從愛魚的世界裏回過神,紀向民脖子僵硬的抬起頭。


    ……海拔差距太大,姿勢過於奇怪,看不到人臉,隻知道有三個人在圍著他。


    改趴為坐,紀向民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麵上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咳咳咳,那個,你們好呀,我東西掉地上了,正在找,你們圍著我是有什麽事麽,沒事就各忙各的去吧哈哈哈,我這不需要幫忙。”


    眼前的三人穿著相似,像極了他進店時看到的那位收銀員小子的衣服,顯然是這間雜貨鋪裏的員工。


    自己為了看魚豁出老臉的行為被年輕小輩圍觀,紀向民麵上打哈哈,心裏實則慌得一批。


    涼柚臉上掛著和善的笑:“這位先生不解釋一下麽?”


    要不是觀察了這個人五分多鍾都沒挪地方,也沒伸手摸索,涼柚差點就被對方這理直氣壯的態度騙過去了。


    自從生態牆經過直播間的誤操被眾人發現後,雜貨鋪每天都要拒絕很多批想要觀賞的客人。


    不過大家大多是禮貌詢問,失望離開,像眼前這位先生一樣來個奇葩操作的,倒是頭一遭。


    雜貨鋪隔斷空間的屏風下端是半鏤空設計,若如同這人剛剛那般趴在地上,是可以透過空隙,看到另一半大堂景象的,隻是看得到多少,就全憑視力了。


    所以此人為何趴在地上這麽久,原因一目了然。


    感覺自己的小心思似乎被拆穿了,被三個店員圍著看著,紀向民快要維持補助自己麵上的若無其事。


    抬手在後腦勺摸了毛,紀向民左顧右盼,眼神遊移,打起哈哈:“啊,這個……解釋……嗯,誒曉東!”


    與自己所站位置呈對角線的雕刻區,在那好奇打量難掩興奮的不正是自家那個好外甥麽?


    ——紀曉東這個不靠譜的,明明來之前都說好了要從旁給舅舅打掩護,為什麽一轉眼的功夫,就被外物吸引了注意力,完全不管自家舅舅的麵子啊!


    紀向民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舉動了。


    而因為雜貨鋪麵積很大、又沉迷觀賞玉雕的紀曉東,完全沒聽到舅舅的這聲喊叫。


    給舅舅打掩護的前十分鍾,紀曉東聚精會神,分外專業;給舅舅打掩護的前半小時,紀曉東頻頻偷瞄,有些慌張;給舅舅打掩護的一個小時後,紀曉東百無聊賴,東張西望。


    舅舅看了這麽久都沒看膩,而且雜貨鋪裏竟隻有對麵刺繡區一個店員,和大門口的一個收銀員。見這麽就都沒人發現他倆的行為,也沒人來管,紀曉東膽子變大,走向了一早就有些好奇的雜貨鋪其他區域。


    紀曉東本就是涼都雜貨鋪的一名終極雲粉絲,一直因為自己不能來塢溪市而遺憾,眼下終於有機會來到雜貨鋪,紀曉東越走越遠,很快就沉迷觀賞,把自家舅舅忘在了腦後。


    等他抱著帶有銅鎖的精美木盒回來時候,紀曉東尷尬的發現,自家舅舅正被三個穿著工作服的店員圍著,其中一個人,還是他極為眼熟崇拜的店主小姐姐!


    在偶像麵前,到底認不認這個顯然已經被發現行跡的舅舅呢?


    認,還是不認,這根本不是個問題。因為紀向民已經在向他招手。


    舅舅那帶有怨念的小眼神實在太讓人愧疚,紀曉東不得不硬著頭皮、抱著懷中的兩個木盒走了過去。


    走到近前,紀曉東打招呼:“嗨,店主小姐姐你好呀。”


    紀向民:“???”


    紀曉東你看清楚了,你舅舅我在這裏啊。你不是應該先關心一下舅舅我麽!?你這個不爭氣的!


    紀向民心裏再多的問號,經過和雜貨鋪店主涼柚的溝通之後,也全部被拋諸腦後。


    原因無他,隻因為店主竟然同意了讓自己參觀起後半堂的生態牆。


    作為店內唯一的武力值擔當,霍邢衍被涼柚委以重任,緊跟在這對舅甥的身後,防止人突然又跑到大堂前,做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


    其實涼柚也是被這位紀先生的神操作震到了,生怕自己再不同意參觀,對方就會做出更奇怪的動作。


    自家店鋪最近的名聲已然和玄學掛上了關係,要是紀先生再趴地上幾個小時,不出半天,‘雜貨鋪裏有人中邪’、‘有人在雜貨鋪裏被魚精附身’的流言就會四起。


    被自己的腦補嚇到,涼柚破例讓紀向民參觀起了並不對外開放的生態牆。隻是到底還是不放心,讓夏璿把霍邢衍從收銀台換了下來,跟在舅甥兩人身後監督。


    雖然身後跟了一位監督人員,紀向民卻根本不受影響,一進到無人的後半堂,就趴在生態牆上,任憑紀曉東怎麽扣都摳不下來。


    “五萬八,八萬八,十萬八,奧天呢,這條,這條更極品!”


    “這是石頭魚?豁,有毒啊,嚇人。”


    “哇這是檸檬鯊,一條我都養不起,這裏竟然有這麽多條,有錢人,有錢人。”


    “這個……”


    “這個……”


    對著生態牆內的所有生物評頭論足了個夠,紀向民立於牆尾總結:“它們是怎麽做到和諧相處,也不打架的?”


    一隻跟在他身後,試圖喚醒魚癡舅舅神誌的紀曉東,尷尬的看了眼身旁麵無表情的霍邢衍,湊過去小聲提醒自家舅舅:“舅,昨天我給你看那視頻你忘啦?打架,怎麽不打架呢,打的可凶了!”


    都打的收勢不住,親了起來,可不是非常凶了……


    深知自家舅舅愛魚成性,平時多會察言觀色的一個人,一到了極品魚麵前,就會全部丟掉,甚至連智商都不在線了,紀曉東趕緊搭話,試圖喚醒舅舅神誌。


    智商不在線的紀向民對天翻白眼,顯然不認同自家外甥的話:“你看這些魚,有的喜歡在海麵呆著,現在整天遊蕩在海底;有的喜歡深海,卻能在這有光的地方活動自在;還有有毒的無毒的,甚至有的魚就是另一種的食物鏈,在這種情況下,我都沒看到一條魚身上有受傷痕跡,也沒看到有魚吃魚的情況,隻是互相吐吐口水和沙子,已經是非常不可思議了好麽?”


    雖然對魚的知識半竅不通,甚至覺得舅舅說的有道理,但紀曉東還是覺得,他倆現在可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啊,對著人家的魚各種點評,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紀曉東快要把舅舅袖子扯爛了都沒能製止他說下去,見不遠處店主小姐姐正走過來,紀曉東趕緊替舅舅找補:“話不能這麽說啊舅,你看咱家鄰居那蘭花養的多糙啊,都能在展會上拍出天價,我從小到大,精心伺候,連個仙人掌都養不活,你說這是為什麽呢?對不對,無解,要說就說大自然神奇就是了。”


    想到自家外甥連水的毫升都精確到小數點,卻仍是養不活仙人掌,紀向民成功被說服了:“你說的也有道理”。


    興許這些魚是因為雜貨鋪有獸王八卦鏡鎮宅,所以不敢輕舉妄動,或者是雜貨鋪店主長得太好看,這年頭魚也看臉,所以養的格外好?


    觀察了一圈下來,都沒發現這些魚有什麽過人智慧的紀向民,更趨向於後者猜測。說白了,他其實還是個唯物主義者,就算朋友圈把有些信息刷爆,他也不想相信。


    剛剛走近就聽到那外甥的解釋,涼柚心裏鬆了口氣。生態牆裏的這些魚,從不打架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隻是因為它們在被寶寶當做禮物送出之前,在秘境海裏,就被寶寶調.教過了而已……


    就這麽逛了一圈下來,紀向民不止沒有盡興,反而更是心癢難耐,見到涼柚走過來,知道她是店主,紀向民跟涼柚自薦:“老板,你看你這店裏還缺不缺養魚的人?我平時很擅長養魚的,各種資格證書也都有,家裏十幾個魚缸的魚都養的倍棒,保管給您把這些寶貝魚養的好好的,您看……?”


    經曆過霍邢衍、芮憐、許萍萍的各種自薦後,涼柚已經能坦然聽紀向民吹噓自己了。


    餘光看到霍邢衍不忍直視的把臉撇到一邊,涼柚心裏偷笑了一下。有機會從第三視角聯想到自己當初自薦的場景,自家這收銀員倒是難得還知道尷尬。


    心裏笑了笑,麵上涼柚還是正色拒絕了紀向民的自薦。


    因為是秘境出品,又是寶寶的小弟們,它們自從出了秘境那一刻起,就已經對未來的食譜做好了心理準備。平時涼柚隻要根據各自的食物鏈購買魚食,它們就能安安穩穩的在生態牆裏晃蕩。


    都是給什麽吃什麽的聽話的寶寶小弟,顯然不需要雇個人來照顧。


    見店主沒有雇人的打算,紀向民試探著問:“那老板,你這金龍魚有沒有出手的打算?我想買一條,一條就行,我回家一定給它單獨買個魚缸,好好供起來養。”


    這些魚 是寶寶送與她的禮物,涼柚沒有售賣的打算。


    不過涼柚也沒有把話說死,隻說目前沒有售賣打算,以後如果有魚繁殖了下一代,不適合在生態牆裏生活,大概率才會拿出來售賣。


    紀向民聞言嘴角抽搐了一下,就雜貨鋪生態牆裏現在這個情況,魚沒打架都是奇跡,要說繁殖,可能性也是很小。再說金龍魚紅龍魚都是講究品相的,這麽多品種放在一起養,就算上一代是極品品相,也很難保證下一代的品相能如此完美。


    經過一會兒聊天,紀向民已經撿回了剛剛丟掉的智商,知道錢在自己手裏,如果雜貨鋪以後出售的金龍魚達不到自己的喜好,完全可以不買。但如果錯過了售賣消息,頭批又真的有極品出現,那將會是非常遺憾的事情。


    自我安慰了一番的紀向民,強忍著失望情緒,軟磨硬泡著加了店主的微信號有:“如果老板你要出售這些魚,請一定一定要聯係我,隻要品相足夠,我的錢包隨時為咱們雜貨鋪敞開。”


    第55章


    為了獲取雜貨鋪老板的好感度, 紀向民走的時候,想要給自家外甥手裏拿著的兩個盒子結賬。


    非玉擺件, 一個6666元, 一個8888元, 加起來一萬五都沒打住,紀向民看著賬單,眼皮直跳。


    是不是他的教育方式出了問題, 這孩子自從跟了自己之後, 也許是自己平時買魚大手大腳,影響到了外甥的消費觀,竟然這孩子買一萬五的東西眼也不眨一下。


    他就是寧可不要店主的好感度, 也不能慣著外甥歪曲消費觀。


    “曉東你……”


    剛剛在心裏下了決心, 紀曉東就笑嘻嘻的把手裏的一個盒子塞到了他懷裏:“舅這是我特地給你選的,是你的生肖,等一會兒開車你就放在車裏, 保你開車平平安安。”


    紀曉東的父母就是死於車禍, 紀向民被這一句簡單的祝福,勾起了姐姐去世的傷心事,瞬間什麽教訓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懷裏抱著外甥塞過來的盒子, 感受著外甥那份真誠的心意, 紀向民臉色漸漸緩和下來。


    手裏還拿著自己的那個生肖擺件, 紀曉東問:“對了舅,你剛剛想跟我說什麽?”


    “奧,那個啊, ”紀向民用拳當著嘴清了清嗓子,“咳,我是想說曉東你別付錢,難得領你出來一趟遊玩,這賬我來結,就當是你陪我出來的禮物。”


    曉東的父母雖然給他留了遺產,但孩子還沒畢業,坐吃山空,錢還是攢下來留著娶媳婦吧,紀向民暗自心想。


    紀曉東十分感動,再一次握著舅舅的手:“舅舅你對我真好。”


    感動的紀曉東並不知道,他的好舅舅此時心裏正流血又流淚,暗罵自己非常不爭氣,竟然被一塊玉雕收買,最後還是自己付錢的。


    告別店主和收銀員,舅甥兩人回到自己開來的車裏,相顧無言。


    出了雜貨鋪的大門,還沒等駛出塢溪市境內,就已經開始懷念那些極品金龍魚了,紀向民歎了口氣,十分不舍。


    從小就跟舅舅相依為命,紀曉東一眼就看出他是為什麽歎氣,隻是紀曉東自知不能給舅舅買來雜貨鋪的極品金龍魚,隻能想別的辦法逗舅舅開心。


    視線移到從雜貨鋪剛買出來的木盒上,紀曉東伸手:“舅,你還沒拆開看看裏麵的非玉呢,都是小姐姐親手雕刻的喲,咱們買的早,這批都是店主雕的,等到以後就是她弟弟雕的了。”


    說著說著,紀曉東把自己說的期待了,偶像店主女神的雕品實物到底如何?下一刻就是見證真相的時刻!


    心裏給自己加了會兒戲,紀曉東拿著收銀員小哥給的鑰匙擰開銅鎖,打開蓋子,拿出裏麵的非玉擺件。


    紀曉東:“舅你看這個馬,是不是格外好看,它……哇!”


    盒子打開的一瞬間,紀曉東忘記自己剛剛想到的一切誇獎詞語。


    紀向民還沒啟動車子,有精力跟著一起看紀曉東開盒子,然後跟著外甥一起被這非玉擺件驚豔了一番。


    伸手把通體綠意,富有奔騰之感的馬擺件拿了出來,放在車上,紀向民誇外甥:“你小子現在的眼光可以啊,這一萬多花的不虧,留著以後當個傳家寶也不錯。”


    後半句肯定是開玩笑的,店內一再強調非玉不是翡翠,但紀向民以自己獨到的眼光來看,還是堅持這新石種成品定會增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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