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青珩你府中給你送東西來了?”


    裴耿見著謝青珩盯著食盒出神,好奇的湊上前去,一眼就瞧見了他手裏的麵團娃娃。


    那娃娃模樣實在可愛,明明一眼就能瞧出來是假的,偏生那不知道用什麽做出來的大眼水汪汪的,可憐巴巴的模樣特別招人,而且莫名的瞧著有幾分眼熟。


    裴耿好奇的說道:“這娃娃怎麽瞧著有些像阮阮?”


    謝青珩連忙把娃娃扔進了食盒裏,淡定道:“你看錯了。”


    “看錯了?”


    裴耿胖乎乎的臉上滿是疑惑:“怎麽可能,我瞧得清楚,那牌子上還有字兒呢。”他說完突然瞅著謝青珩,有些懷疑道,“謝青珩,你該不是欺負咱們家阮阮妹子了吧?”


    謝青珩瞪了他一眼:“誰是你家的,阮阮跟你有半毛錢關係?”


    他將食盒蓋起來,提著轉身就想走,誰知道裴耿眼珠子一轉,伸手將他手裏食盒奪了過去,提起來大聲道:“嘿,兄弟們,你們快來,青珩府裏送好吃的來了。”


    “裴大壯!!”


    謝青珩臉色一僵,伸手就想去奪那食盒。


    裴耿卻是一把掀了蓋子,把食盒塞進了聞訊過來的季詔懷裏,然後偷摸摸的拿了裏頭的麵團娃娃就跑:“別小氣嘛,大家夥都餓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謝青珩沒理會那食盒,而是直接上前一把抓住裴耿的領子:“把東西還給我!”


    裴耿拿著娃娃惦著腳:“不還!不就是個麵娃娃嗎,讓我瞧瞧又怎麽了,這上麵寫的什麽……咦,我錯了?這該不會是阮阮妹子做的吧?我去,沒看出來啊,阮阮還有這手藝……”


    裴耿話一落,季詔幾人都是朝著這邊看過來。


    謝青珩黑著臉伸手就去奪裴耿手裏的東西,裴耿躲來躲去逗著他就是不給。


    兩人鬧騰起來,你爭我搶之下,結果裴耿用的勁兒太大,那麵娃娃的腦袋“刷”的一下被甩了出去,隻留了個半個身子看起來格外凶殘的留在他手裏。


    裴耿:“……”


    謝青珩:“……”


    謝青珩猛的伸手就掐住裴耿的脖子,氣得咬牙切齒:“裴大壯!!我掐死你!!!”


    “青珩,謝爺,謝大爺,嗷嗷嗷,疼疼疼……”


    裴大壯被掐的伸長了脖子,嗷嗚直叫。


    謝青珩拎著他跟拎小雞似的,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旁邊季詔抱著食盒哈哈大笑,眼瞅著裴大壯淚眼汪汪的朝他求救,滿臉的幸災樂禍:“該!青珩好生收拾他,打不死留口氣就行。”


    裴大壯滿眼哀怨:“小詔子,你太惡毒了,你對得起爺三五不時的投喂嗎……嗷……謝青珩,你來真的啊,我……疼疼疼…我錯了,我錯了……”


    其他人都是被裴耿逗得大笑起來,謝青珩敲著他腦袋跟敲木瓜似得,砰砰作響。


    “你們幹什麽呢?”


    裏頭正鬧的厲害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滿是嚴厲的聲音。


    季詔幾人險些被口水噎住,連忙站直了身子,而謝青珩也連忙放開了裴耿,抬頭就見到祁文府從外麵走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國子監裏的司業徐喜來,還有兩位日常教導他們的博士。


    祁文府還好,看不太出來喜怒,但是站在他身旁胡子花白的徐喜來卻是肅然著一張臉,怒聲道:“這國子監是讓你們進學的,不是讓你們來玩鬧的。”


    “課堂裏麵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他扭頭看著季詔手裏的食盒,皺眉道:“還有你,誰讓你把吃食帶來堂上的,還有沒有點規矩?”


    季詔莫名其妙的挨了訓,卻也沒反駁,隻是將食盒放下溫和回道:“對不起司業,我錯了。”


    裴耿卻是個膽大包天的,而且他向來就不喜歡徐喜來這個老古板。


    和祁文府他們不同,國子監裏無論是助教還是博士,都是一心向學之人,偏偏徐喜來是個自認清高,覺得自個兒格外與眾不同的。


    徐喜來是貧戶出身,考了十幾年才成了舉人,又好些年才混入了翰林院,最後被分來了國子監。


    或許是因為他自己出身不好,所以特別不喜歡他們這些世家子弟。


    甭管你上進不上進,也不管你到底性子好還是性子壞,亦或者是有沒有才華,反正放他眼裏,隻要你家裏有權有勢那就是罪過。


    他總覺得隻有寒門才能出貴子,偏偏能入國子監的生員卻都是京中皇親權戚府中子弟,所以他便覺得世道不公,一大把年紀了總喜歡在他們這些人麵前逞威風,沒事也要找點事兒出來。


    裴耿扯了扯了領子,直接說道:“徐司業,這會兒應該是課休時間吧,難道還不許我們幾個說說話了?”


    “這年輕人嘛,打打鬧鬧的很正常,就連皇上都說年輕便是朝氣,這朝氣不蓬勃了那還得了?倒是您,這都一大把年紀了,不是早就說了要辭官回鄉了嗎,怎麽又回了國子監了?”


    徐喜來沒想著裴耿敢還嘴,氣得吹胡子瞪眼。


    “裴耿,你敢不敬師長?”


    裴耿笑嘻嘻的說道:“學生不敢,隻是學生打小所學的就是誠實二字,我要敢撒謊我爹能打斷我腿,不過如果司業不喜歡的話,那我下次一定學著虛偽點。”


    “你!”


    徐喜來氣得指著他胸前起伏:“混賬東西!!”


    謝青珩拽了裴大壯胳膊一下,橫了他一眼。


    這徐喜來都一大把年紀了,要真是氣出個好歹來,裴大壯三條腿都賠不起。


    祁文府在旁開口道:“胡鬧,徐司業是你師長,豈是你能隨意開玩笑的。裴耿,和徐司業道歉。”


    裴耿不怕徐喜來,卻怕祁文府,撇撇嘴說道:“徐司業,我錯了。”


    祁文府扭頭看著徐喜來:“他們臨近小考了,平時堂上便很緊張,私下裏玩鬧一些也正常。”


    徐喜來見他幫著自己教訓裴耿,頓時冷聲道:


    “身為學生,好好進學是本分,平日裏若是好生學了,怎會臨近小考時才來抱佛腳。”


    第115章 酸不酸


    “我看他們就是仗著出身壓根就沒好好學過,這國學之事就是因為他們這些人才會變的烏煙瘴氣!”


    裴耿擼袖子就想罵人,我那個暴脾氣,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


    祁文府麵色不變,隻是細看時就能發現他眸子裏冷了幾分。


    “徐司業說的是,他們都是些孩子,未曾經曆過大考,難免考前失了分寸。”


    “我特地請你回來,就是想讓你好生指點他們一下經義卷試的事情,畢竟你在這上麵有經驗,國子監中除了你沒有其他人更適合了。”


    徐喜來臉上怒色一僵,下一瞬猛的漲紅。


    他當年參加了五次鄉試,才中了舉人,後來又連考了兩次會試,都全部落榜,前前後後考了將近二十年,四十多歲才因為被人提攜入了官場。


    祁文府誇他卷試有經驗,簡直就是在諷刺他多年不中舉的事情。


    徐喜來氣得就想張嘴罵人,祁文府卻是趕在他開口前說道:


    “這次小考是皇上親自吩咐的,我原是想著徐司業經驗豐富,想請你盡心一些,免得讓皇上覺得咱們國子監無能,教不出好學生來,不過如今瞧著徐司業不喜他們,此事便作罷吧。”


    徐喜來瞪大了眼,他知道小考的事情,隻是不知道是皇上親自吩咐的。


    他老了早已經不可能再更進一步,可是府裏子侄卻都還在,要是能得皇上青眼,也能讓他們將來仕途更加順暢一些。


    徐喜來連忙變了臉色,“祁祭酒誤會了,我隻是不喜有人拿學業玩笑,為人師者,怎會不喜歡學生?”


    祁文府見他服了軟,也跟著軟和了下來:“是嗎?那看來是我誤會了徐司業了。”


    “你們幾個,徐司業是我特地請回來教導你們經義卷試的,這次小考與正式科舉雖有不同,卻也有幾分相似,你們可要好生跟他學著,聽明白了沒有?”


    謝青珩幾人都聽出來,祁文府是向著他們的,自然不會駁了他的麵子,紛紛道:“知道了,祭酒。”


    徐喜來丟了臉麵,沒多留就直接走了,等他走後,祁文府目光頓了頓,才走到一旁將地上甩掉的麵娃娃的腦袋撿了起來,看了一眼後,攤開手:


    “拿來。”


    裴耿看了謝青珩一眼,將剩下的半截身子交了出去。


    祁文府將東西拿了過去後,沉聲道:“我幫你,不是因為你對,而隻是不喜歡徐司業以偏概全,罔顧師者之禮罷了。”


    “你剛才所言不敬師長,罰你抄寫禮運五十遍,戌時之前交上來。”


    裴耿頓時哭喪了臉:“祭酒,現在都未時了……”


    祁文府淡聲道:“嫌少?”


    裴耿連忙擺手:“不少不少。”


    祁文府這才轉頭看向其他人:“你們分入上舍兩班的人是這次小考重中之重,陛下閱卷也以你們為先,還有五日便是考期,這幾日安生些,好生跟徐司業學著。”


    “是,祭酒。”


    祁文府吩咐了幾句,就直接轉身走了。


    謝青珩張了張嘴,滿臉鬱卒:他的麵團娃娃!!


    裴耿在旁邊愁眉苦臉的說道:“怎麽這麽倒黴,五十遍禮運,我得抄斷了手……”


    他扭頭正想哭訴,誰知道就撞上了謝青珩陰森森的眼睛,他連忙後退了半步,剛想求饒,脖子就被謝青珩一把掐住,整個跟脫了毛的雞似的,被掐的嗷嗚直叫。


    ……


    祁文府從裏頭出來,又跟著兩個博士去了一趟上舍西邊那班走了一趟,交代了一些事情後,出來便讓那兩個博士先行離開。


    等人走後,他才掏出袖子裏放著的斷成了兩截的麵團娃娃,上下瞅了瞅。


    那圓乎乎的腦袋,耳朵已經給摔沒了,鼻梁也塌了下來,那身子上倒還是原樣,紅色的小鬥篷和褐色的靴子,一看便讓他想起那日在梨園春裏,同樣打扮的蘇阮來。


    祁文府站在光禿禿的柳樹下,將麵團腦袋重新放在了身子上,瞅了眼被摔得歪七劣八,半點瞧不出來精致模樣的麵團娃娃,伸手取下那身前掛著的小牌子。


    瞧著上麵用糖漿寫著的“我錯了”三個大字,他嘴裏忍不住“嗤”了聲。


    “倒會賣乖。”


    跟謝青珩這裏倒知道討好了,怎的每次遇見他時,就隻會懟他,氣得他腦門生煙?


    祁文府想起那鬼丫頭氣得他胃疼的模樣,不由哼了一聲,使勁的戳了戳麵團子的腦袋,想象著戳著蘇阮那白麵饅頭似的軟乎乎的臉。


    戳一下,哎喲一聲,再戳一下……


    “祁祭酒,原來您在這兒啊,讓我好找……”


    旁邊有人走過來,朝著他打招呼。


    祁文府連忙將麵團兒重新塞進了袖子裏,麵不改色的抬頭冷淡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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