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鸞瞧著她這般模樣,有些心疼,朝浮碧招招手,讓她將東西呈上來,朱鸞道:“嫂嫂,我知道你懷孕吃不下東西,特地廚師給你做了幾瓶梅子醋。”


    上輩子裴飲春懷孕之時,最喜愛喝的便是這酸梅子醃製的醋了。


    裴飲春聽到梅子醋幾個字,眼睛便亮了幾分,她忙不迭的吩咐身邊的宮女倒上一小碗來嚐嚐。


    朱鸞阻止道:“這梅子醋才泡上,還得醃製一兩個晚上才能喝。”


    裴飲春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聽了朱鸞的話,這時,一個宮人進來報信,說是裴府夫人和二姑娘來了。


    裴飲春眸子微冷,卻沒有露出太多不高興的神色,隻吩咐下去,將人給請進來。


    就在朱鸞低頭抿茶水的功夫,裴家母女已經進來了。


    兩人給裴飲春和朱鸞行禮,賜座之後,裴夫人就將帶過來的禮給呈上來,倒是送了好些貴重之物,都是人參,靈芝,燕窩等補品。


    朱鸞聽著裴飲春跟裴夫人寒暄了幾句,裴夫人就說到了正題。


    裴夫人道:“太子妃如今有孕在身,妾同你爹爹在府上也不能時常來東宮看望你,心裏總為你擔憂,妾同老爺便商量了一下,將夏姐兒留在東宮照顧太子妃,這樣妾和老爺在府上也能安心些,太子妃可答應?”


    裴夫人並非裴飲春的生母,乃是貴妾抬上來的,不可能真心對裴飲春好,這麽做也是為了能順利將裴飲夏給送入東宮,借著這個優勢,來分裴飲春的寵愛。


    朱鸞原本想著讓裴飲春不答應,可這事情她也不好開口,畢竟這裴飲夏是她的嫡妹。


    裴飲春目光掃過自家二妹,嘴角緩緩帶起一抹輕嘲道:“爹和夫人的好意本宮自然是心領,不知二妹意下如何?”


    那裴飲夏見裴飲春鬆了口,歡喜的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她抬起頭,眼底是不加掩飾的興奮之色,她道:“當然,妹妹願意來東宮照顧姐姐。”


    第87章 噩夢


    裴飲春讓宮人給裴飲夏安排住處, 裴夫人的目的達到了,見朱鸞還在,也沒有久留, 起身告辭。


    等人走遠了, 朱鸞見裴飲春淡定飲茶, 說了句:“嫂嫂,你明知道裴夫人打的什麽主意, 為何還要答應她?”


    以裴飲春的聰慧, 對方這點小把戲她肯定能看穿的。


    她因為知道上輩子許多事情,反倒有些著急,裴飲夏入東宮就是衝著太子來的,姐妹爭寵,難免會做些對裴飲春不利的事情,甚至傷害她肚子裏的孩子。


    裴飲春將手中的茶盞擱下, 嘴角緩緩勾出一抹諷色,自家的親姐妹還沒有朱鸞這個小姑子待她真心。


    她語氣溫和道:“鸞兒, 你放心嫂嫂會派人盯著她的, 但凡她隻要出一點差錯, 我便有理由將她攆走。”


    若是她不讓裴飲夏入東宮, 反倒惹得爹爹不快, 違背了孝道。


    她如今是太子妃, 可不能讓人抓住把柄用來攻擊太子。


    裴飲春並不是個柔弱的女子,她有主見有心計,否則東宮也不可能這麽太平, 朱鸞見她有所防備,也就放心了。


    不過一個裴飲夏還不足為懼,更可怕的對手還在後麵。


    如今和太子爭的最厲害的就是豫王了。


    因皇帝的偏愛,豫王在朝中始終都壓太子一頭,可這回裴飲春懷孕了,若是男孩,生下來便是皇上的嫡孫,豫王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上輩子,豫王那邊就使手段害了裴飲春好多次,好在次次都化險為夷。


    朱鸞知道裴飲春小心,可有些人能讓你防不勝防,她到底還是沒忍住提醒了一句:“豫王府那邊送來的東西,嫂嫂也小心些。”


    裴飲春領會了她的意思。


    反複囑托後,朱鸞回到了公主府。


    如朱鸞所說,豫王府果然有動靜。


    裴飲春懷孕了,崇安帝賞賜了許多東西給東宮,足以證明他對這個嫡長孫的期待。


    豫王當然不高興,他的王府後院,女人比太子的還要多,可卻沒有一個懷孕。


    豫王悶悶不樂去了王妃的院子裏,蘇湘容正好在做香囊,等豫王進來,她就將香囊拿給豫王看,嘴裏帶著笑道:“殿下,這是臣妾為太子妃做的安神香囊,你瞧著如何?”


    豫王在她麵前也懶得裝模作樣,皺著眉頭道:“太子妃若生下嫡子來,父皇的心肯定會偏向他們那邊,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法子麽?”


    安樂公主失勢之後,他來蘇湘容的院子裏次數少了,但現在他用得著她。


    蘇湘容不緊不慢的說道:“臣妾在這香囊裏放了保胎的蘇漠國奇香阿蘇草,可若是天氣熱,在屋內再點上些鬆香,就會讓女子夜夜驚夢,導致胎像不穩。”


    豫王沒想到這東西還有這般功效,頓時眉心一鬆,嘴角噙著淡淡笑意道:“原來此物還有這般效果,如今太子妃懷孕了,王妃趕緊抽個時間去看看她。”


    次日一早,蘇湘容便來了東宮。


    她送了些珍貴的補品,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東西。


    跟太子妃聊了天之後,她便從太子妃的寢殿出來了,可她並沒有馬上離開這兒,而是在東宮四處轉了轉。


    剛好碰上太子妃的嫡妹裴飲夏。


    剛好裴飲夏身邊無人,蘇湘容便與她說了會話,太子妃派來盯著裴二姑娘的人站在花叢後,剛好視線被擋住了,什麽也沒看到。


    兩人聊了一陣,眼看時辰不早了,蘇湘容這才離去。


    幾天後,裴飲夏就帶著自己做好的香囊來見裴飲春,嘴角掛著柔柔笑意道:“姐姐,這是我特地縫製的香囊,裏頭的藥材都是保胎用的,姐姐若是佩戴在身上,對孩子很是有利。”


    裴飲春看了看上頭精致的繡活,一眼就認出並非裴飲夏的手藝,她不動聲色的收下,等裴飲夏走了後,她便讓太醫看了香囊裏的藥並沒有什麽異樣,並且阿蘇草還是難得的安胎神藥,這才放心佩戴在身上。


    隻是自從她佩戴了香囊之後,沒多久夜裏便開始做噩夢。


    朱鸞對小侄兒的出生頗為期待,這段時間就開始給小侄兒準備穿的衣服和鞋子。


    當然她的繡活做的不好,絕大多數情況是在白芷和浮碧做好的基礎上,自己添個紐扣,鑲個毛邊。


    陸謹從衙門裏回來,進屋就看到她在折騰一件小褂子,手藝精湛,一看就不是她做的,見她使勁的在繡盤扣,忍不住笑道:“你這樣蒙混一下,你以為太子妃會看不出來?”


    朱鸞臉皮厚實,神色自若道:“即便看出來又如何,總歸有我的心意在裏頭。”


    陸謹笑了笑,目光落在她做的那些小孩穿的衣服鞋子上麵,挑眉道:“都是男孩穿的,你現下如何知道一定是男孩?”


    朱鸞沒想到他看得這麽細致,連這個都注意到了,她當然知道是男孩,上輩子就知道。


    可她不能告訴陸謹知曉,眼珠輕輕一轉道:“反正現在還早,男孩女孩的我都會準備。”


    陸謹見她這樣一說,也沒再多說什麽。


    她縫好扣子之後,將東西擱置在一遍,浮碧和白芷收拾好就下去了,讓二人獨處。


    朱鸞道:“過兩日是太子生辰,兄長在東宮辦了個家宴,到時你可以願意隨我同去?”


    陸謹點頭道:“當然願意。”


    朱鸞詫異道:“你不怕惹人非議?”


    雖然她和陸謹成親這麽久,可陸謹和東宮的往來依然少之又少,這次他居然答應了,讓朱鸞覺得意外。


    陸謹瞧著她這樣高興,哪裏忍心拒絕她,他抬手將她攬入懷中,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從後頭環住她纖細的腰身,吻著她的脖子道:“既然是家宴,誰敢非議?”


    也是,太子畢竟是陸謹的兄長,若是不往來,反而顯得陸謹無情無義。


    太子生辰這一日,除了朱鸞夫婦到了之外,還有豫王夫婦也不請自來了。


    朱弘臻雖然不是特別歡迎,可到了這裏也沒有驅趕的道理。


    分賓主坐下後,朱鸞不見裴飲春,隻得問:“兄長,嫂嫂怎麽還未來?”


    提起裴飲春,朱弘臻的眉眼裏便染上一抹憂慮之色,他歎氣道:“你嫂嫂近日睡得不踏實,每夜頻頻噩夢,胎像不穩,這會子太子正在給她請脈,一會兒才能過來。”


    朱鸞皺了皺眉,上輩子那件事情在腦海裏一閃而逝,她臉色冰冷,目光看向坐在對麵的蘇湘容。


    蘇湘容抬頭,正好觸道她的目光。


    太子一句話,朱鸞卻這樣看著自己,莫非她已經發現了什麽?


    蘇湘容心裏咯噔了一下,但臉上卻不動聲色,反而衝著朱鸞笑了笑,以示友好。


    上輩子這件事就是蘇湘容做的,那時她還是東宮的側妃,行事比現在方便許多,後來被查出來之後,蘇湘容就徹底被太子給冷落了。


    朱鸞移開目光,不再去看她,她心裏猜的□□不離十,可還沒見到裴飲春,暫時不能下定論。


    不多時,裴飲春來了。


    被一個宮女和她的妹妹裴飲夏攙扶著過來。


    裴飲夏今日打扮的甚是嬌豔,穿著粉紅的衣裙,腰上掛著一個香囊。


    仔細看,那香囊上的繡花和裴飲春身上的是一樣的。


    朱鸞看見裴飲夏的目光太子身上瞥了一眼,然而太子卻根本沒多看她一眼,目光一直落在裴飲春身上。


    裴飲春坐下之後,朱鸞又看了看她的臉色,比上回差了許多,眼下有淤青,顯然睡得不好。


    朱鸞的目光落在她腰上的香囊上,笑了笑道:“嫂嫂腰上的香囊倒是別致,藥香撲鼻,繡工極好,也不知是何人所繡?”


    裴飲春微微一笑道:“這是本宮的妹妹所繡,裏頭放了安胎的藥材,對胎兒是極好的。”


    說著她將香囊解下來,示意宮女拿給朱鸞去看。


    裴飲春這個動作有些突然,裴飲夏和蘇湘容都來不及阻止,可轉念一想,即便朱鸞看了也沒什麽,反正她也不認識藥材。


    香囊到了朱鸞手中,她打開看了一眼,她自然是不認識裏麵的藥材,可她並不需要認得,隻要能證明裏麵有阿蘇草就可以了。


    一旁的陸謹卻認得,她在看的時候,陸謹也將臉湊過來了,他細細辨認一番後,發現裏麵的藥材的確都是安胎的藥材。


    可裏麵有一種蘇漠國的阿蘇草。


    陸謹看完之後,目光在裴飲春身上掃了一眼道:“這些的確都是安胎藥,其中還有一味阿蘇草,對安胎有奇效,不過阿蘇草若是與鬆香相觸,容易讓懷胎者睡眠不穩,頻頻噩夢。”


    剛才裴飲春和裴飲夏進來的時候,他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鬆香味道。


    陸謹話音落下後,屋內眾人神色都變了,尤其是裴飲春。


    身體輕輕發顫,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她道:“怎麽會這樣……”


    說著,她轉頭看向一旁的裴飲夏,不可置信道:“你最近衣裳上熏的都是鬆香,原來竟然是為了這個!”


    裴飲夏見自己的行為已經被揭穿,嚇得渾身發抖,她雙膝一彎,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姐姐,妹妹絕沒有任何害你的心思,妹妹不通藥理,也不知道鬆香和阿蘇草味道相觸後,會讓懷胎者睡眠不穩。”


    朱鸞見這個時候裴飲夏還在狡辯,不由冷笑,她淡淡道:“你既然不知道,為何之前熏沉香,如今卻要換成鬆香?”


    那日裴飲夏來東宮,她便注意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裴飲夏低著頭,心虛道:“因臣女喜歡鬆香。”


    裴飲春聽了卻冷笑:“我記得你從前最厭惡鬆香,覺得鬆香冷,連院子裏的丫鬟熏鬆香也不許,你如今居然說自己喜歡鬆香,豈非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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