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告訴阿楚,其實謝信芳早年因為跟著沈源上戰場一直沒有調養自己的身子,之後又在戰場上受了傷,身子便更加虛弱,但是原本還是可以調理好的,隻不過那之後她和沈源的感情出了問題,謝信芳整日鬱鬱寡歡,才會導致身體越來越弱。


    “心病還須心藥醫,夫人和沈將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阿楚問道。


    說道這個,春杏便一臉氣憤。“娘子你是不知道,當初那場仗打得十分慘烈,將軍受了重傷,夫人也受了傷,還失去了腹中的孩子,但是當時也為了護住城池而受傷,而且他最後還重傷不治而亡,這個人是將軍的結拜義兄,也是白婉的親哥哥,他臨終前將白婉托付給了將軍。”


    “將軍答應了?可是也不用娶她吧!”


    春杏冷哼了一聲,罵道:“原本將軍和夫人也是把她當成妹子一樣照顧著,可是她實在不要臉,竟然與將軍有了肌膚之親!”


    “什麽?!”阿楚驚訝地說道:“沈將軍不像是好色之人啊!”


    “具體情況奴婢也不清楚,隻知道當時夫人身子還未好,便親眼目睹了他們的奸情,當時便氣得吐了血,雖然這件事外人並不知道,但是白婉卻發誓非將軍不嫁,若是將軍不願意娶她,她便一直在將軍身旁伺候著。將軍原來還對她並不熱絡,但如今府裏都傳遍了,將軍已經對她動心了!”


    動心沒動心阿楚看不出來,但是至少沈源確實沒有拒絕白婉的殷勤。


    沒過多久,沈源果真娶了白婉。因為沈源的父母來了京城,他們十分不喜歡謝信芳,嫌棄她一個女子跟男人一樣上過戰場,嫌棄她沒有給沈源生個孩子。就連謝家遠遠高於他們沈家的門楣也被嫌棄了,因為謝家並沒有給他們什麽好處,而沈源如今有出息,也不用再依靠謝家,沈家父母便越發瞧不上謝信芳了。


    倒是白婉因為一直在沈源身邊伺候著,沈家父母看在眼裏便打心裏喜歡。沈源之前一直沒有鬆口,但是架不住父母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為理由逼他娶了白婉。當然,因為沈源的正妻還在,白婉也隻能作為妾室進門。這讓沈家父母更加覺得虧欠了她,也更加嫌棄謝信芳礙眼。


    阿楚看著沈府張燈結彩熱熱鬧鬧的模樣,心裏也忍不住謝信芳感到不平。她已經從春杏那裏聽說了,當初謝信芳下嫁給沈源的時候,沈源隻是一個小小的副將,謝信芳不顧家裏反對嫁給她所以也沒有得到謝家的支持,雖然謝母偷偷讓人送了嫁妝過來,但是當時的婚禮還是顯得十分冷清。


    那時候還是謝信芳拿了些錢出來和沈源一起在京城買了一棟小宅子,所以沈家父母也沒有過來,隻是寫信告之,這也是沈家父母不滿意的一點。在他們眼裏,沒有拜過他們沒有給他們敬過茶的媳婦根本就算不上媳婦。後來雖然沈源帶著謝信芳專門去拜見過他們,但是那時剛好是謝信芳剛失去孩子的時候,謝父謝母本就氣她,又聽說她傷了身子以後要再懷孕也難了,便更是打心眼裏不認可她。


    這一次沈源雖然隻是納妾,但是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同,外人又都知道謝信芳的事,所以都給足了沈源麵子,就連宮裏也額外送了禮過來。


    “夫人,也涼了,早些回屋歇著吧!”春杏站在謝信芳身後許久,終究還是忍不住勸道。


    雖然這裏較為偏僻,但是還是看得到府中燈火通明,聽得到熱鬧喜慶的喧嘩聲。原本謝信芳和沈源兩個人住在府裏的時候,府中人並不多,白婉來了後添置了不少下人,沈父沈母為了置辦婚禮又買了不少下人,這會兒沈府比任何時候都熱鬧。


    “真熱鬧啊,我那時嫁給沈郎是不是也這樣?”謝信芳看著天空問道。


    “當然,那會兒比現在更熱鬧。”春杏咬著唇說道。


    沒有地位高的賓客、沒有整整一日的敲鑼打鼓聲、沒有請來城中最好的廚子、沒有足足占了一條街的送親和迎親的隊伍······能又多熱鬧呢?


    “春杏,你忘了嗎?那時候也是很熱鬧的。”


    熱鬧嗎?春杏有些記不清當時的情形了。那時的她隻是滿滿的心疼,心疼她家高貴的小姐那麽簡簡單單地就嫁了。


    “當時的席麵可是擺滿了整個院子,敞開著大門,人都快要擠到大街上去了。他們喝酒喝得太盡心,結果還招來了官府的衙役,那時他們還不知收斂,差點和那群衙役打起來,最後不知怎麽了,那群衙役竟也和他們喝了起來,喝了整整一夜。就連我和沈郎都喝到了半夜才被他們放走。”謝信芳轉過身來,笑著說道:“春杏你那時候急得跳腳,最後還紅著臉提醒我,還得洞房呢,嗬嗬。”


    “他們?”春杏想了想,的確,那時候人很多,都是沈源和謝信芳在行軍打仗時認識的兄弟。那時他們人手不夠,那些人便自己跑來幫忙,甚至還有人自帶了許多酒水。那些人不懂禮,在他們夫妻拜完堂之後,便拉著他們喝酒,喝得一趟糊塗。直到後半夜,沈源和謝信芳才從席間偷偷溜走。“那今日他們還會來嗎?張家的瘸子、還有劉家那個瘦的像隻猴子一樣的小子、還有喝一口酒就要抽一口煙的李家大叔。”


    謝信芳搖了搖頭,抿嘴笑道:“他們當然不會來,他們說隻認我一個人當嫂子的。”


    而且,恐怕他們也進步了如今的沈家大門吧。那些群連禮都送不起的人,那些連身好衣裳都沒有的人,怎麽會讓他們近來呢?當初在戰場上的甘苦與共,恐怕早就被世俗門第磨滅了。


    “對了,夫人,那晚,你和將軍後麵跑哪兒去了?”春杏此時也陷入了回憶。


    “那晚的星星特別亮,還有螢火蟲也特別多,漫山遍野的······”謝信芳突然想到了什麽,對春杏說道:“你去把我們準備的禮送過去,我就在這附近走走。”


    春杏走後,謝信芳走出了院子。那晚的螢火蟲,她突然覺得有些懷念了。


    別院的後麵有座小山坡,平日裏少有人來。謝信芳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抱著自己的雙膝望著天上的星星發呆。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有人輕輕地抱住了她。


    謝信芳轉過臉來,亮晶晶的眸子裏倒映出沈源俊朗的臉。


    白婉在新房裏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心中原本的喜悅已經被焦慮所代替。已經很晚了,可是作為新郎的沈源卻還沒有來。身邊的丫鬟大氣都不敢出,不時地拿眼睛瞄獨自坐在床邊的白婉。


    白婉雖然蓋著蓋頭,但是總能感覺到別人在盯著她看。她一把掀開蓋頭,果真看見屋裏的丫鬟婆子都不自在的臉色,罵道:“還不快去前麵問問,看將軍過來了沒有!”


    “是、是!”丫鬟不敢怠慢,連忙跑了出去。


    直到天亮,找沈源的丫鬟去了十幾趟,沈源也沒有過來。倒是有人過來告訴白婉,昨夜將軍歇在了別院。白婉氣得咬牙切齒,隨即便穿著未換下的喜服一根白綾上了吊。


    當然肯定是沒死成的,隻是當她半死不活哭著說自己礙了夫人的眼,不敢插入夫人與將軍之間時,沈源也對她感到了愧疚。而沈家父母更是氣得罵自己的兒子不懂事,隻不過罵的最多的還是別院的謝信芳。


    於是接下來一個多月,沈源便日日陪著白婉,也夜夜歇在了白婉的院子裏。


    謝信芳本就對沈源死了心,便也沒有特意去做些什麽,仿佛沈府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了。隻是卻沒想到天意弄人,在阿楚再一次來拜訪謝信芳的時候,才得知謝信芳竟然懷孕了。


    阿楚看得出來,謝信芳還是高興的,以前是沒有希望,現在有了這個孩子,謝信芳便把一顆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人也似乎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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