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事吧?”葉離和蔣寒秋緊張地確認弟子們的安危,發現所有人都在,也沒受什麽重傷,這才鬆了一口氣。


    小頂勉強扶著桅杆站起,一個趔趄,不小心撞到身邊的師父,不由大奇:“咦,師尊我怎麽能碰到你了?”


    蘇毓在太璞宗廝殺半晌,又強行破陣,不止氣海枯竭,經脈也損傷嚴重,外傷更是不計其數,被她一撞,差點沒倒下。


    勉強用劍撐住,他若無其事道:“我們在陣眼中,非此世,非彼世,興許是因這緣故。一會兒出去,多半又會恢複原狀。”


    小頂本以為自己變回來了,師父也不用冒險去西極了,不想白高興一場,抿了抿唇,又問他:“師尊氣海空了嗎?”


    蘇毓都快站不住了,仍然打腫臉充胖子:“還剩大半,不必擔心。”


    葉離實在忍不住了:“師叔,你們就不能做點別的?”多大的人了,莫非還要他手把手教?


    經他這麽一提醒,蘇毓果然走向徒弟,一把將她攬住,順勢往懷裏一帶。


    小頂還沒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師父的臂彎裏。


    師父的臉慢慢靠近,他的臉上毫無血色,白得近乎透明,小頂的心跳忽然亂起來。


    沈碧茶的尖叫從水膜下麵漏出來:“啊啊啊啊啊啊——”


    沒等她叫完,卻見連山君反手捏住徒弟的鼻子,趁著她張嘴,迅速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巧的琉璃瓶,掀起塞子,往她嘴裏灌下。


    眾人:“……”


    蘇毓把靈液盡數灌下,這才鬆開捏著她鼻子的手,數落道:“下次再做這種事,小心我……”


    一句話沒說完,忽然覺得後頸一沉,不等他反應過來,有什麽溫暖又柔軟的東西貼到了他唇上,又有什麽撬開了他雙唇和齒關,有什麽頂進了他口中,隨著唇齒的交纏,腥甜的液體在他口中彌漫,順著他的喉頭滑落下去,進入經脈。


    小頂聽見師父把藥咽下,這才放開他,抹抹嘴角,如實道:“師尊,你嘴真軟。”


    蘇毓定定地看她一會兒,突然頭一偏,吐出一口血,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第68章 心猿意馬


    四下裏一瞬間鴉雀無聲, 隻有金色河水流淌的嘩嘩聲。


    良久,沈碧茶嘴上的水膜“啪嗒”一聲掉在甲板上,她看著小頂咽了口唾沫, 盡可能地壓低聲音道:“蕭頂,道君這是……被你一口親死了嗎?”


    小頂探了探師父的鼻息,搖搖頭:“還有氣, 好像是暈過去了。”


    沈碧茶:“蕭頂你太行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祖師爺,請受我一拜!”


    眾弟子深以為然, 不愧是吃視肉的女人,啃起第一劍修的嘴也毫不含糊, 直接把人啃暈過去。不過他們沒吃貫胸丸,誰也不敢說出口, 不是垂著頭就是轉過臉,紛紛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見。幸好道君暈過去了, 不然他們怕是要被當場滅口。


    小頂掏出帕子給師父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看向蔣寒秋:“大師姐,我師父不要緊吧?”


    蔣寒秋眼皮也沒抬一下:“死不了。”


    頓了頓, 衝著昏厥的師叔罵道:“這厚顏無恥、老謀深算的老東西,竟敢輕薄我家小頂!”


    葉離摸了摸下巴:“大師姐, 你這話就有失公允了。”這分明是小師妹輕薄師叔啊。


    小頂道:“大師姐,我隻是給師尊喂個藥。”雖然師父說男女授受不親,明令禁止她用嘴喂藥,但方才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了。


    蔣寒秋:“哼!那也是他的不是。”


    說著把小頂攬在懷裏, 語重心長道:“小師妹,蘇毓不是什麽好人,你不懂那些事,別叫他騙了。”


    李圓光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心道小師叔她老人家可能比你老人家懂得多多了。


    蘇毓聽著蔣寒秋在徒弟麵前詆毀他,差點沒氣死過去。


    他看似昏厥,其實神智還清醒著,隻是失血過多,經脈損傷,方才又一下子灌注了太多靈力,這才支持不住背過氣去——至於氣血上湧,血液沸騰,心髒差點停跳等等諸如此類的細枝末節,他就一概忽略了。


    此時河圖石的靈氣在他受損的經脈中橫衝直撞,像是滾燙的岩漿在他體內奔騰,燒得他渾身熾熱,有如烈火焚身。


    這冥頑不靈、屢教不改的傻徒弟就是欠教訓,他忿忿地想,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不知不覺,他的神思恍惚起來。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到柔軟微涼的雙唇,蜻蜓點水般地在他嘴唇上一碰一碰:“阿毓,你嘴真軟……”


    他想罵她沒大沒小,想讓她別胡鬧,甚至想把她推開,但她反而變本加厲地鬧他,纖細的雙臂和修長雙腿像藤曼一樣纏著他,用柔軟靈巧的舌頭撥開他的嘴唇,勾纏他的,含糊不清地呢喃:“阿毓,阿毓……”


    這都是哪裏學來的……蘇毓不由蹙眉,他不能讓她得寸進尺。他翻了個身,把她重重地壓在身下,他得狠狠教訓她,這樣那樣地教訓……


    小頂摸摸師父滾燙的額頭,不明就裏地問葉離:“三師兄,我師父他好像不太對勁。”


    葉離也是筋疲力盡,這會兒正打坐運氣,無所謂道:“小師妹別擔心,劍修沒那麽講究,隻要死不了,放著不管就……”


    不經意地往師叔臉上一瞥,剩下半句話直接給嚇沒了——這滿臉緋紅,印堂發黑,是出心魔了啊!


    他忙一瘸一拐地奔過來,:“小師妹,清心丹!”


    小頂忙從乾坤袋裏掏出兩瓶遞給師兄,葉離接過來,拔出塞子:“小師妹,你幫我掰開師叔的嘴。”


    小頂依言掰開師父的嘴,葉離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兩瓶清心丹全倒了進去。


    片刻後,縈繞在他印堂上的黑氣總算褪去了些,雙頰也沒那麽豔麗了,葉離方才鬆了一口氣,把兩指搭在師叔腕上——他們這些劍修,受傷是家常便飯,多少都會點醫術。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失血和經脈損傷都在意料之中,師叔隻有半條靈脈,經脈本就脆弱,他孤身闖陣,想必曆盡艱險。


    但他不同尋常的反應卻不是因為重傷。


    葉離讓靈力在師叔經脈中運轉了一個小周天,方才收回手,問小頂道:“小師妹,你給師叔喂的是什麽藥?”


    小頂偷覷了一眼蔣寒秋,撓撓手肘,含糊道:“補氣的……”


    “裏麵有些什麽材料?”


    小頂道:“河圖石的靈力,還加了點我的血……”其實她還分了點元神加進去,因為光有血還是無法凝結。


    葉離揉了揉額角:“鮫人血……”


    大部分人不明就裏,小部分人心照不宣。


    鮫人血是補氣養元的聖品,隻是有個小小的不便——它同時還是一種烈性春藥。


    像蘇毓這樣修為高深的大能,換作平時自然能壓住藥性,但他偏偏受了重傷……


    葉離清了清嗓子:“幸好隻有幾滴,應當沒什麽大礙。”


    小頂搖搖頭:“不是的,三師兄,我放了兩碗,隻是煉出來變成這麽點。”


    眾人:“……”


    葉離同情地看了眼師叔:“小師妹,多煉點清心丹吧。”


    ……


    說話的當兒,河水變得越來越湍急,翼舟顛簸起來。


    葉離道:“抓緊桅杆,出口應該就在前方。”


    話音甫落,水中忽然掀起巨浪,將翼舟高高拋起,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待眾人回過神來,翼舟已經行駛在星鬥漫天的墨藍夜空中——原來陣內陣外的時間流速也不同,他們在陣中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一個多時辰,實際上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了。


    小頂忙試著去碰師父,果然一出陣眼又碰不到了。早知道是這結果,她還是有些喪氣。


    忽聽“啪嗒”一聲輕響,一物落在小頂腳邊。


    她撿起來一看,是一張小小的金絲網,網上按照八卦方位嵌滿了寶石,寶光熠熠,乍一看像閨閣女子的飾物。


    網中間破了個小孔,那裏原來應該也嵌著塊寶石,如今不知所蹤。


    葉離道:“這應當就是困住我們的法器了,這缺口就是陣眼所在。”


    小頂:“補補還能用嗎?”


    葉離搖搖頭:“這樣的陣法法器,一旦陣破,便沒了法力,小師妹若是喜歡,補上幾根金絲當麵紗戴吧。”


    小頂便把金絲網收進了乾坤袋裏,沒準下回能用它煉點什麽。


    螣蛇阿銀守在陣外替主人護法,此時見翼舟出來,連忙飛了過來,背上還載著三個傀儡人——方才連山君氣海枯竭,傀儡人也斷了靈力供給,直到小頂給他喂了藥,這才續上。


    傀儡人跳到甲板上,七手八腳地把主人抬回艙房,替他清洗身體、包紮傷口,換上幹淨的衣裳——蘇毓三不五時受傷,他們做起這些來駕輕就熟。


    小頂插不上什麽手,自去洗了個澡,回到房中躺在床上,正想睡覺,忽然感到似乎忘了什麽事,冥思苦想半晌,一個激靈坐起身:陸仁,她又把陸仁給忘了!


    她忙給陸仁傳音,這回很快就有回音傳來,陸仁的聲音蔫蔫的:“蕭仙子……”


    “陸仁你沒事吧?”


    “有勞仙子掛心,我沒事,”陸仁道,“就是在海上飄了幾日,沒什麽力氣。”


    小頂大驚:“你怎麽會在海上?哪裏的海上?”


    “鬱洲附近的黑海。”


    “咦,我記得上船時你在的啊?”


    陸仁:“第一日我在的,第二日我在房中抄符,抄到一半,不知怎的腳下一空,就掉進了海裏。往天上一看,你們連人帶船都不見了……”


    他還不會禦劍駕雲,身上連隻紙鶴都沒揣,一個人在茫茫大海中央,傳音給船上的同門,無人應答,他傳音回門派,掌門托了船隻來救,結果那船在他附近兜了好幾個圈子,他都快把喉嚨叫破了,愣是沒人發現他。


    好在他已辟穀,落水時身邊恰好有根浮木,這才支撐到現在。


    不過他對這些都習以為常,也不喜歡與人訴苦,隻問:“蕭仙子和諸位同門無恙吧?”


    小頂道:“我們被吸進一個什麽陣法裏去了,眼下已經沒事了。”


    陸仁恍然大悟,自嘲地笑笑:“原來是陣法把我漏了,哈哈。”


    雖然是陣法的過錯,但陸仁在海上漂了那麽多天她才發現,心裏很是過意不去:“你等著,我立即叫人來接你。”


    去接陸仁的是兩個天幹傀儡人,他們用了一日夜禦劍前往黑海,找陸仁又花了大半天,最後還是小頂用離婁術幫忙找,這才把陸仁撈了出來——這會兒他已經在海上漂了五個日夜了。


    ……


    半個月後,翼舟終於回到九獄山。


    眾人的傷在路上已經調養得差不多了,隻有連山君依然在昏迷中。


    消息比人飛得快,不等他們回去,雲中子已經得知蘇毓孤身一人差點把太璞宗掀個底朝天,其中內情外人不得而知。


    雲中子將一雙徒弟和三個傀儡人的話拚湊了一下,便知道了大致的來龍去脈——顧蒼舒偷雞不成蝕把米,想設局害死歸藏弟子,嫁禍給大衍坐收漁翁之利,不想被蘇毓看穿,差點沒把自己一條命賠上。


    也就是那祖宗氣海見底,又急著破陣救人,當時不好和顧清瀟動手,這才留了顧家小子一條命,否則以他睚眥必報的性子,恐怕當場就把人扒皮抽筋了。


    幸而此行有驚無險,六十多個弟子全須全尾地回到門派,實在福大命大。


    雲中子雖是仁厚的性子,但也不是隨人拿捏的軟柿子,此時不適合與太璞大動幹戈,但此仇不能不報,他想了想,便讓葉離添油加醋、半真半假地把消息放出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虐文女主隻想煉丹[穿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寫離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寫離聲並收藏虐文女主隻想煉丹[穿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