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落地之後,都覺得自己緊張的很,對方真是沉穩。


    結合打坐時的經驗,嗯,對方真是繃得住!


    ……


    管仲給閻君當完顧問,慢悠悠的走到牆邊,往上一蹦,回到牆上的錦畫裏。


    進入的錦畫的一瞬間,他出現在一幅門簾後麵,掀開簾子,眼前是雕梁畫棟、美輪美奐的宮殿,牆邊的架子上錯落有致的擺放著精美的玉舞人和一匣匣的帛書。這是閻君為了答謝,給他搬來的宮殿。


    窮嗖嗖的人用竹簡存放重要的書,有錢的富豪用整匹的帛當成紙張用,匣子上寫著書名。


    他沒有看這屋子裏精致的裝飾,老夫子的麵貌一下子就變年輕了,精神振奮的快步跑了出去。


    圍繞著殿堂的是矮矮的牆,防君子不防小人,能進入這裏的先賢沒有誰會翻牆偷東西。


    出了從來不鎖的鑲銅朱漆大門,眼前是群山環抱,天空湛藍,深山滿目綠意,星星點點的果樹和許多花草像是灑在抹茶蛋糕上的彩珠糖。


    在這群山之中,許多房屋錯落有致的修建在其中,有草屋茅舍,還有樹屋。


    群山之中有一清澈湛藍的湖水,湖麵平靜的如同琉璃鏡麵,一群飛鳥壓低了身影,看著水麵上自己的倒影。


    這都是不願意在地府當差的諸子,一起住在山裏,誌同道合的做學問,誌不同道不合的吵吵架。


    殿牆上掛著的錦畫是他們每個人專屬的傳送門和召喚器,對著牆大喊,這些位思想家就能聽到,再出來見人。隱居出世和給閻君做謀士兩不耽誤,要出來逛街購物也可以隨便。


    諸子百家有這樣的好待遇,不是因為影響力大,而是因為他們的思想雖然各不相同還有激烈衝突的時候,但有幾個共同點:愛民富民、天子諸侯應該做到聖人的標準、讓百姓安居樂業。


    雖然有不少思想是空想,真正實施的時候會發生各種各樣的變故。但整體來說,在人間是富國強兵,在地府是減輕工作量啊!


    管仲奮力跑了一陣子,跑的有點累,問在樹下打坐的人:“楊朱,打的怎麽樣了?”


    坐在樹下的人看了他一眼,懶得搭理。


    管仲心說我也是傻,我問他幹什麽。


    他又往前跑了百米,氣喘籲籲的停在懸崖邊上,懸崖前麵是十幾丈深的斷崖。旁邊漂亮的鬆柏上掛著幾架竹鳶,管仲伸手摘下竹鳶,雙手攥住飄飄的兩條繩子,在手上纏了兩圈,雙腳在懸崖邊一蹬,就向前飛了起來。


    他現在也是鬼,身輕如鴻毛,這樣一個有人高的竹鳶足以帶著他往前飛。


    在懸崖邊往前飄了挺遠的距離,餘力不足緩緩下沉。


    管仲老先生熟練的深吸一口氣仰起頭,對著竹鳶的頭部奮力一吹。


    上升的氣流把竹鳶又托了起來,又有了動力繼續往前飛。


    對著竹鳶的不同翅膀吹氣可以調整方向。


    這就是後世做津津樂道的‘生物動能無汙染交通工具’——鬼值得擁有!


    湛藍的湖泊寬闊如海,湖中島距離岸邊最近也有幾裏,他慢慢控製著竹鳶飛的低一點,以便降落。


    壓低了看到湖裏有一頭白白胖胖的江豚正在笨拙的甩著尾巴扒拉水,一頓狂甩激起數米高的水花,江豚本豚在水中原地不動的旋轉了十幾圈,打出挺大的水花和一圈圈擴散開的漣漪,穩定性極好。


    管仲發了一會愣,心說這湖裏為什麽會有這種大江大河才有的大白魚,這是什麽征兆嗎?


    很快他就落在湖中心的小島上。


    一位身高八尺、滿臉絡腮胡子的壯漢和一位粗手大腳、滿臉滄桑的健壯男子正在搏鬥。


    兩人打的精彩異常,拳腳相加、虎虎生風。


    幾十個圍觀群眾興高采烈的在旁邊看著,並且在他們打過來的時候機敏的散開,留出五米的安全距離。


    管仲問:“孔丘和墨翟還沒打完呢?太好了!”


    不錯,這絡腮胡子的高個子壯漢正是孔丘,尊稱為孔夫子、孔聖人,也被罵做孔老二。他父親是一名力大無窮的勇將,他本人在青少年時期能和小牛犢角力,後來也保持了練習射箭和駕車。駕兩匹馬拉的車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馭者總會累的一身大汗。


    而這位粗手大腳的滄桑男子正是墨翟,墨家巨子,被尊為百工之祖,善於製造各種器械,常年奔走於六國之間調停是非。


    倆人為什麽打起來呢?自然有其緣由。


    墨翟希望天下人的思想能夠統一,不要有太多紛爭,一起好好發展。這統一是強行統一,裏長由統一村民的意見,逐級統一,如果有爭論就由上級來決定,直到天子一言獨斷,上下一心又沒有紛爭,國家就會很富強(尚同)。他認為天子就是聖賢,在讓比天子稍差一點的賢明的人擔任三公,讓再差一點的人擔任諸侯,讓普通的賢人擔任大夫。如果天子不夠棒棒,上天會監督他恐嚇他。(天誌明鬼)


    孔丘對於‘天子是聖賢’這一點報以十萬分的不同意!


    雖然認為墨翟本人的所作所為善莫大焉,但是吧,他這個思想可別扯淡了!


    好的是周禮!周禮是做事的標準!


    倆人從下地府就開始爭論不休,等到墨家門人投到秦國擔任官職時吵的更凶了,說好的兼愛非攻呢?等到秦朝滅了,孔丘開始嘲諷墨家。漢朝用黃老治國,墨翟開始嘲笑孔丘。董仲舒對儒家一頓‘改良’,墨翟繼續笑。


    等到王莽做了天子,後來又下了地獄,倆人特意去寶貨地獄看了一圈。


    孔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兩天又為了對‘天命’的解釋吵起來。


    管仲繼續苦口婆心的勸架:“你倆別吵了,打一架吧。”


    終於打起來了!


    還沒分出勝負來,就聽見閻君呼喊。管仲知道他要是不過去,一會閻君準得派人來找,那多丟人啊,因為意見不和打起來多幼稚啊!君子動口不動手,自己煽動了這麽多年才打起來。


    趕緊狂吹竹鳶讓自己飛走。


    現在回來心滿意足的繼續看。並繼續拉著其他人下賭注,賭最終的勝負。


    孔丘和墨翟兩個人雖然不認同對方的一部見解,但也有認同的一部分,他倆不是杠精,辯論也不是抬杠。打了一會權當活動筋骨,日常健身!


    一起跳出戰圈,對著拱手:“可敬。”


    “佩服。”


    若無其事的走開了。


    看到那條大胖魚奮力撲騰了半天,好似擱淺一樣,一動不動。


    “你沒事吧?”


    “用幫忙嗎?”


    大胖江豚繼續在原地撲騰。


    倆人下去把大魚下方的水摸了摸:“沒有暗礁啊。”


    把江豚抓到案上,擱在柔軟的青草上。過了一會,變成一個濕漉漉暈乎乎的中年男子。


    “莊周,你不玩你的夢蝶,怎麽改為戲水了?”


    莊周打了個飽嗝,懶洋洋的躺在地上:“哎呀,試試嘛。沒想到溺水了……撲騰膀子可比鳧水費勁多了。”


    他突然發現,一個不會水的人即使變成了魚,也能溺水。


    ……


    劉奭紅著臉:“我可以我可以的。”


    爹娘對兒子總是不放心,許平君和王萱見麵之後相談甚歡,手挽手的研究了半天婚禮的儀式和流程。把周禮的婚儀、漢朝民間和漢朝皇家的婚禮、地府的婚禮這四個都例舉出來,開始整理。


    劉病已揪著兒子去閻君那兒,解釋一下他為什麽長時間稽留在外不回去。劉奭覺得不回去也沒什麽,但他爹知道,這是監視,是盤查,是跟蹤,簡單的來說,是不放心。


    閻君們高深莫測的點點頭:“你放心,我們不會疑心。”


    在他的竹符過期而人沒有回去的時候就知道了,特緊張,懷疑這個皇帝要聯絡舊部一同謀反!派了都尉帶著一百名鬼卒悄悄尾隨觀察,根據三個月的摸查,想得太多了。他每天就在街上閑逛,和一群窮嗖嗖的秀才在河邊探討儒家學說,然後接送養母上下班,以一種的嗷嗷待哺的狀態跟著養母。果然和生前的記錄一樣,不會搞事情。


    馮媛依然不能進帝鎮,劉奭的竹符還得每個月蓋一次印章,就這樣!


    等父子倆愉快的離開之後,閻君們也開始探討:“好多皇帝都在結婚啊。”


    “閑的吧。”


    “不知道漢景帝那麽好色的人怎麽安安分分的。”


    “帝鎮裏除了他祖奶奶就是兒媳婦孫媳婦,你讓他找誰啊?”


    “說的也是啊,等下一個朝代”


    “啊啊啊啊!”


    “咋啦?”


    “別提改朝換代!別提!要死了要死了!”


    “對對對,呸呸!”


    王萱問:“許姐姐,這婚禮不能在帝鎮舉行,要請先帝們出來觀禮嗎?”


    許平君沉吟刹那:“依我之見,倒是不必了。先帝們的脾氣各有不同,過去遙相祭拜還不覺得,可他們非同凡人,來了之後會……”吵起來!!!這話要怎麽婉轉的說出來?


    王萱也不想讓先帝們來這裏,那樣會把她擠的沒位置。


    “我都聽姐姐的。”


    許平君問:“地府有賣布的人嗎?”要是沒有,我可以在帝鎮裏自己養蠶織布。


    傳言稱喜服必須是新的,特別新的才吉利呢,在倉庫裏放久了的舊錦可不行。


    倆人立刻去買錦緞,還很挑剔,不要陪葬的帛,要地府新織出來的布。為了確保足夠新鮮,倆人在織布機旁邊坐著等,等這匹布織完給了錢就抱走了。


    “婆母可以給兒媳婦做婚服麽?”


    “她自己會做吧?哎呀,她可沒有娘家,在哪裏出嫁才好?”


    ……


    劉徹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心酸。


    一大排車輛停在帝鎮外,普通的鬼們震驚而愚蠢的張大嘴、看著高祖宅地中的肉山,就好像把嘴巴張大一點就能咬到這座肉山,好像口水流的多一點,就能達到血流漂櫓的程度,把肉衝出來。


    一個胖乎乎的白胡子老頭站在屏障外,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王翦是被肉山的高度震驚了。


    衛青帶著劉據和劉弗陵飛快的搬了一上午,山好像沒什麽變化。


    扶蘇看他們搬東西實在是舒服,對門的肉山又礙眼又熏人,都快蔓延到路上了!也不知道劉邦怎麽能忍得住:“要借獨輪車麽?”


    “多謝公子!”


    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獨輪車之後就簡單多了。


    搬運到天黑,劉邦宅地的祭品山已經少了一半。


    屏障外的老頭坐在地上打算盤,寫賬本。


    劉徹是在是心疼兒子和衛青,在自己陪葬的車駕中挑了半天,挑出一輛最不喜歡的:“你們把這輛車拿去用。別讓外麵的人幹看著,這有繩子,裝好車之後讓他們拽!據兒,你餓不餓?”


    衛青可開心了:“多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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