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中工資高又清閑的工作,隻有獄尉,其他人都忙的要命。


    她回去之後,仔細打量,閻君說的不錯,這地方堆得書實在是太多了,她把以前在人間沒看過的書都買了一份,每天慢慢悠悠的看。從窗外看進去,看看黑陶描金淺盆裏的奇石與菖蒲,看看陶盆裏的細竹,還有從地麵堆到房梁的書……她在屋裏奮力收拾了整整兩天,留下了一大箱子書,剩下的全部裝車送回帝鎮。她手下有獄卒聽憑差遣,把書裝箱擱在車上,她也上車坐在箱子之間的縫隙中,車隊浩浩蕩蕩的到了帝鎮外五裏地處,就莫名其妙的走不進去了。


    為了避免大臣來找皇帝,也為了避免百姓來好奇的圍觀皇帝,在帝鎮周圍有一圈看不見的禁製。


    鄧綏又跑回去要了許可,這才帶著車隊來到屏障外。


    獄卒們可以卸貨,但往裏搬運是皇帝們的事,獄卒進不去。


    鄧綏進去說:“諸位陛下,我買了一些書,身單力薄搬運不動,請諸位幫忙。”


    皇帝們基本上都喜歡看書打發時間,他們日常也買書拿回來,那不過是三五卷。罵閻姬罵累了,需要看點書補充正能量,都晃晃悠悠的出去看看是什麽書,至於幫不幫忙就再說吧。


    劉邦震驚了:“你管這叫一些書?”


    這他媽叫十!二!車!書!!


    劉恒&劉啟&劉徹&劉病己&劉驁&劉欣&劉秀&劉莊:“哇~好啊!!妙啊!!好多啊!!”


    鄧綏有點不好意思,她可以不用吃飯,也可以不做首飾不置辦衣服,這段時間的俸祿和肉店地獄的收入拿在手裏,除了一塊糕點之外,全都投入各個書店和路邊攤,還有一些文人販賣自己寫的書,她拿起來翻看幾頁,覺得好就買。


    劉欣很喜歡這些書,又問:“我知道當官的都要貪汙受賄,但你貪的是不是有點多了?”書挺貴的,難道你的俸祿高到去當官不到半年,就能買十二車書?地府給的俸祿這麽高嗎?


    劉肇毫無壓力的把他推開:“走走走,別在我這裏胡說八道。你那地獄賺的這麽多?這都是什麽書?”


    鄧綏不好意思的笑說:“什麽都有,這幾車是諸子百家和四書五經的各種注視,這幾車是地府中的官員寫的新書,這一車是類似於《考工記》的書,還有這些,這些是詩集和一些辭賦。還有一些故事書,一些人自己記敘的生平故事。買的太多了,被點了名不許放在屋裏,隻好拿回來,以後我每隔幾天回來換著看。”


    皇帝們還等什麽?開始搬吧。


    扶蘇晃了出來,看他們把書搬到屏障裏麵,還得走挺遠的路。就給了一個建議:“當年胡亥在帝鎮中生活了一段時間,被父親和我套在車轅上,用來拉車運磚。”


    漢朝的皇帝們思考了一下,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都把目光投向了那邊。


    但宋氏強烈反對:“不成!哪能用皇帝當牲畜?劉祜雖然做了些錯事,卻不是亡國之君!”


    皇帝們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於是……劉祜和閻氏不用拉車,隻用推車。


    劉盈:“嘻嘻嘻嘻嘻這有什麽區別麽?”


    “有啊。”扶蘇給他講:“人可以在前麵背著繩子拉車,在後麵推車,但套在車轅裏的就是畜生。”


    鄧綏不管這些書怎麽收拾,去找劉盈,求他給做幾個木頭的骷髏。


    “地府有賣骷髏的。”


    鄧綏臉色蒼白:“那些是真的,我害怕。”


    “我看你買過。”在劉盈去找鐵匠買刻刀的時候看見的。


    鄧綏苦笑:“我把人家的骷髏打破了,隻好買下來……若知道是真的,是店主自己的,我絕不敢碰。求惠帝給我做一個骷髏頭吧,您要什麽奇珍異寶都行。”


    劉盈想了想,這個願望能激發他的靈感。他就給做了一個與眾不同的骷髏頭,眼眶裏麵鑲嵌著木頭眼珠子,眼珠子上還用墨畫了黑瞳孔,用朱砂畫了細細血絲。下頜骨用顏色極淡的絲線捆好,能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


    許平君有些淘氣:“哎呀,可真嚇人,那來給我,我去裝飾一番。”她拿了脂粉,給骷髏塗了腮紅,在兩排牙齒上方畫了一圈口紅,又用細細的勾線筆給畫了眼睫毛。


    鄧綏打了個冷顫:“看起來更嚇人了。”


    劉盈&許平君:“是啊!你快拿走。”


    趙飛燕溜達過來:“你們在玩什麽?啊啊啊啊這是什麽鬼東西!嚇死哀家了!”


    她拿回去,臉衝外的擺在桌子上,誰見了都嚇一跳。這東西是整個肉鋪地獄裏,唯一有地獄氣息的東西。


    婦好來閑聊時拿著骷髏頭端詳了一會:“你都不化妝,一個骷髏化什麽妝啊。”


    鄧綏隻能幹巴巴的解釋:“盛情難卻。”


    一位閻君說:“我出門會朋友時,看到那些年幼喪命又不願意去投胎的魂靈在人間徘徊,似乎是無處可去?怎麽會這樣,不是允許那些生孩子的鬼把他們生出來麽?”


    貧窮、災荒時,先死的是老弱病殘,最近到地府的小孩子有點多。等到真正動亂時反而會少,那時候沒有人有心生孩子。


    “閻君,那些小孩都不願意離開父母身邊。”即便是鬼魂,也想停留在父母身邊。


    閻君:“他們還不願意死呢。不要說這種蠢話,死了的立刻帶到地府來,留戀在父母身邊毫無益處,如果不甚在人間學了壞東西成了邪鬼,或是被妖人捉去,我們還得派兵去平定妖人。帶回來之後好好安置。”


    整理完這些事之後,又抽調人手把最近二百來年的卷宗整理一下,不用整理歸類什麽的,隻要把堆的亂糟糟的東西都碼放整齊就行了,其中絕不會有錯判和冤假錯案,隻是來去匆匆的鬼卒們經常把竹簡卸在地上就走了,現在打開倉庫一看,那叫一個亂啊。還有,所有的案卷存檔一甲子,也就是六十年,還得吧六十年前的竹簡拿出來,都運到孟婆那兒去,給她當柴火燒。


    嬴政這次不再主動加班,他所判的那些人讓他能清楚準確的把握人間情況,稍有些延遲但知之甚詳。在認真工作之餘,他一直通過研究這些高官的生平和起落,來推斷人間的將來,這是他的習慣也是娛樂。他回了家,坐在呂雉麵前,沉吟了一會,緩緩說:“人間的事變化莫測,誰也不能料事如神。”


    他進行了很多既合理又有利益的推測,唯獨沒料到掌權者一個個都是廢物,還讓宦官掌握了大權。


    呂雉沉吟了一會,柔聲說:“你我又不是神,焉能料得準將來。”


    “人人皆知,必然天下大亂。亂由中常侍而起,這些宦官竟能掌握朝政。”現在漢朝的宦官他見了不少,幫助劉肇殺奪權的趙眾就是他審,趙眾其人忠誠勇敢又謹慎,擱在朝臣裏都算很好,但其他的中常侍就不行了,譬如說改進造紙的蔡倫,除了煉鐵造紙等工業做得好之外,可算得是個小人。


    呂雉在位期間,中常侍就是普普通通的侍從首領,沒有什麽特殊的權力或地位。微微嘲諷:“皇帝要和外戚朝臣對抗,借助於宦官的力量,這皇帝當的真是可憐。”


    嬴政不開心。他不在意自己的心情,不論是生前還是死後,不開心、不滿的情緒總是更多更長時間,也正因為如此,才讓他有動力去做更多的事。


    但提到宦官當權的事,還是讓他如鯁在喉。“你的法門修煉的如何?”


    呂雉抬手一指,劍架上的寶劍應聲而起,她又一指屋外,寶劍出鞘。寒光一閃,寶劍飛出去圍繞著小樹妖盤旋了幾圈,又飛回來。她不急不緩的伸出手,劍柄恰落在她掌中。


    小樹妖發了一會呆,抖了抖樹葉:“啊,嚇著我了。”


    嬴政看了她一會,看她臉上有些微微的不安,拔劍而起,穿上鞋走到院落中:“來。與我相鬥。”看著好看不行,還得試一試妙處。


    呂雉遲疑不敢:“隻怕禦劍的速度太快,我停不住它。”慣性是個可怕的東西,劍比她的心念更快,要說砍個人結果劍不小心紮了個對穿,那沒什麽關係,可是和丈夫比劍。


    嬴政對此無所謂,他惜命,但不怕疼,現在得到了另一種意義上的長生不老,可以肆意妄為,作死也不會死:“殺不了我。來。”


    呂雉還想再推拒,看出來他現在情緒低落而壓抑,還有些煩悶,需要有人陪他打一架,如果在推三阻四,他一定會更生氣。“那我先向夫君賠罪了,損傷貴體,可別怪我。”


    “絕不問罪。”


    呂雉也不再廢話,哄一個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他要什麽就給他什麽,其中最大的技術難題就在於——他想要什麽?幸好她足夠聰明,能知道這個問題。她走到房簷下,雙手交握在胸前,衣袖微微滑落,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臂和手腕上的玉鐲,穿著素色曲裾的美人兒白皙纖細,臉上不施脂粉自然美貌,宛若一尊玉人。


    寶劍騰空而起。


    甫一交手,呂雉吃驚起來:“陛下忙於公務,還有時間修行嗎?”


    嬴政心情稍好一些,格擋挑撥眼前淩空的寶劍:“那些事雖然好費時間,卻不耽誤我一心二用。”準確的說,他太聰明了,他想的事情太多了,當專注的打坐想要尋求清淨時,無數錯綜複雜的念頭會湧上心頭,反倒是看那些卷宗時能一心二用,一邊看他們的人生經曆一邊凝練陰氣,可以什麽都不想。雖然沒選最適合自己的法門,但拿了呂雉選的來修,好像還不錯。


    沒有被人拿著的寶劍實在是千變萬化,難以應付。靈活的多,劍招也奇怪的多。


    “不要收手,盡全力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好讓我高興。”


    呂雉微微歎了口氣,盡全力還怎麽陪他發泄呢?當即用剩下的陰氣催動寶劍。


    懸空的寶劍突然加速十倍以上,像是打開的扇麵一樣一抖,近乎出現幻影的以劍尖為中心點,劍柄則劃出個半圓,猛地頂在他後腰上。


    頂的太猛就有點疼了,始皇被推的向前邁了半步。


    寶劍飄回去的途中就落了地,聽見當啷一聲,他卻大笑起來:“好啊,你強了許多。這樣能堅持多久?”


    她飄然下了台階,扶住他的胳膊,揉了揉後心:“我沒有試過。疼麽?速度快了我收不住,”


    嬴政看自己一方的實力增強了,心裏快活,摟住她的肩膀:“很好。”


    二人進了屋,他的神色輕鬆了許多,可以說另一件讓人煩惱的事了:“我和閻君們談過了,他們願意讓我鑒別帝鎮中的人。。。卻要我盡量把所有能做事的人都拖出來準備加班。”


    這樣舉薦一事就失去了意義,如果舉薦人才完全看能力而不看立場和是否敵對,我能得到什麽?外舉不避親的美名嗎?在地府,名聲沒什麽用,能力更為重要。到時候還有什麽可說的,全部拉出來幹活。這些皇帝雖然大多是廢物,但背書和照章辦事做得到,如果連照本宣科和算術都做不到,就拉去當鬼卒。


    呂雉心中也有這個猜測:“閻君焉能輕易信任你我。水磨工夫,慢慢來不著急。”


    “也隻好如此。”


    …


    時間過的很快,扶蘇發現先來的劉隆寶寶很喜歡欺負後來的劉懿寶寶,經常揮著拳頭打自己的……大概是侄兒吧?


    他問:“為什麽打人?”


    劉隆指著窗外,奶聲奶氣的說:“景帝、他們都打人呀。”


    處於禮貌和輩分等諸多原因,現在定下來先教小孩子稱他們的諡號,廟號和輩分稱呼以及真名就不教了。。


    扶蘇非常嚴肅:“他們打人有原因,被打的人犯了大錯。你打他為什麽?”


    劉懿含著兩包眼淚,努力維持自己的尊嚴,不吭聲。他隻是不小心碰灑了一碗水……真的是不小心。


    劉隆扁扁嘴不說話。


    扶蘇伸手把他推了個屁墩。


    劉隆立刻輕車熟路的大哭起來。


    扶蘇這次不哄他了:“你得講道理。這樣呢,如果別人對你不講道理,我幫你打他。如果你對人蠻不講理,那麽我和其他人都會不高興。你為了別人讓你不高興就打人,這滋味好過麽?懂了麽?”


    劉隆抽抽搭搭的說:“原先,原先隻有我一個,後來你們都哄阿懿去了。嗚嗚嗚嗚”


    在旁邊奮力改進舂米機的劉盈差點樂出聲來,這這小子居然嫉妒,我都沒嫉妒扶蘇專心致誌的疼小孩,你這搶了注意力的小子居然有臉嫉妒?


    扶蘇也是這麽想的:“阿盈,你先別忙了,過來。”拍拍自己的大腿:“來。”


    劉盈把手裏的東西都放好,走過去躺在他懷裏,得意的看著小孩。


    劉隆寶寶哭的更傷心了:“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劉盈壞壞的告訴他:“以前呢,這一直是我的位置,扶蘇偶爾抱抱你而已,等以後來更多的小孩子,嘻嘻嘻,你慢慢嫉妒去吧。”


    他本來想說,你性格這麽不好,扶蘇會討厭你的,又想起被人這樣說的感覺,,,立刻咽了回去。


    阿隆寶寶:“哇哇哇哇哇不會的不會的,光(武)帝說以後不會再有我這麽小的寶寶死掉了。”


    扶蘇歎了口氣,頭疼的揉了揉額角,起身出去了。


    阿隆寶寶連滾帶爬的咕嚕到劉盈麵前,拉著他的衣服:“惠帝,惠帝,嗚嗚嗚嗚你們都不喜歡我了麽?就因為我打了他兩下?”


    阿懿寶寶大叫:“才不是兩下!”


    劉盈隻想知道扶蘇為什麽跑了,為什麽把小孩子教給我對付,我又不喜歡小孩。一手一個拎起來:“阿懿,你為什麽不還手?”


    劉懿訕訕的說:“我…我打不過他。”


    “從今天開始我教你。”劉盈又問:“那麽你呢?劉隆,知道錯了麽?”


    “知道了……”


    扶蘇出去嚴格的教育了所有皇帝:“你們不許在小孩眼前打人,言傳身教,將來他們會學成什麽樣子?隻會打人麽?”


    皇帝們心說:[你說的沒錯,但是現在沒有家業傳承,還要他們怎樣?]


    [所以呢?會打人還不夠?要教的多認真?將來如果要去投胎,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哈我又沒兒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皇帝們的死後生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文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文繹並收藏皇帝們的死後生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