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就可以去帝鎮看熱鬧。


    然後就被真指桑罵槐和捎帶著嘲諷自己,以及並沒有罵他就是罵楊廣但他聽著刺耳的各種話氣的夠嗆。大興土木別人也幹,窮兵黷武別人也做,但二世而亡隻此一家!


    嬴政心口堵得難受,氣哼哼的走了,回去閉關修行。


    心裏又靜不下來,隻好回去工作。


    高官們都被警告過,盡量不要和舊主接觸,對雙方都不好。不用人說,他們自己也曉得。


    獨孤信隻來看過女兒一次。


    楊玄感被楊素罵了三日又被罰手抄《史記》《漢書》來學習謀反經驗,還是懇求楊素去見楊廣一麵。


    他謀反導致死了很多人,但在地府的體係中,在天下動亂的時候謀反是無罪的,爭奪天下也無罪,治國安民的程度才是決定帝王將相歸屬的主要因素。楊玄感現在也存在家裏,尚未審判。


    輕鬆健康正當壯年的楊素看到將近四十歲,臉上幹幹淨淨,卻渾身胖了兩圈,走路都難的楊廣,二人隔著壁壘相對無言。


    楊素略有一點快意,又化作歎息。雖然權臣被滅門已是慣例,而楊玄感是自己謀反授人口實,但是自己參與易儲,如今兒孫們都在地下團圓,也算是報應吧。


    和楊堅見了麵,同樣是無言以對。


    回家之後:“楊玄感。你抄到魏書。寫一篇關於謀反的策論出來。”


    楊廣和蕭皇後的長子、元德太子楊昭在大業二年病故,年僅23歲,生性謙和樸素不會發怒,也是楊堅和獨孤皇後最喜歡的孫子,奈何死得太早了。


    宇文化及按慣例做了一個權臣該做的事,殺皇帝之後另立楊廣的長孫楊侗為新君,李密和他交戰時罵他‘擅自尊崇,欲規篡奪,汙辱妃後,枉害無辜’‘為霍禹之惡逆’。


    在旁圍觀的霍光感到尷尬。被按慣例尊奉起來的年近五十歲的蕭皇後在一段時間後聽說這件事,同樣尷尬,根本不需要給宇文化及潑髒水,勒死皇帝這一條還不夠嗎?


    你不能因為給楊廣潑了太多髒水,顯得宇文化及弑君不過分之後,繼續給宇文化及潑髒水啊。


    李淵尊奉的皇帝是楊侑,也是元德太子的第二個兒子。


    楊昭不尚不知道人間權臣交戰骨肉相殘,他在大業十年就避入青石山中,隔絕音訊。


    李密太會了,給人羅織罪名這方麵,信手拈來。


    唯一的問題是他從一開始愛才不愛財,變成了愛財不愛才,日漸吝嗇。


    王世充非常機智,找了個士兵穿上大將的鎧甲,直接處斬,就硬說李密死了!本來就軍心渙散的十萬精兵和領兵的程知節等人就都投降了。


    同年,李淵叫楊侑禪讓,建立了唐朝。李密則灰溜溜的跑去投奔了他。


    帝鎮紛紛預測並開賭:“王世充肯定不行。”


    “我覺得竇建德能贏。”


    “王世充未必不行。奪取天下的未必是仁君。”


    “竇建德為人很不錯,不過李淵的兒女齊心,太子坐鎮中宮,次子帶兵打仗,就連女兒也曉得散盡家財招兵買馬。”


    “押李密能奪取天下的,先把寶貝交出來。”


    “宇文化及居然還沒死?”


    “蕭氏也算是離奇了,亡國公主當了皇後,又亡國。”


    有不少人曾經看好出身名門、年少有為足智多謀還擁有大批謀臣猛將的李密,現在隻好悻悻的回去拿玉璧、席鎮、硯台、寶珠、犀角杯、水晶高足杯等各種可愛的小東西出來。


    楊廣也探出頭來關切的問:“蕭皇後現在何處?”


    “本來是竇建德奉養她,現在被義成公主接到突厥去了。”義成公主隻是宗室女,卻非常愛隋朝。不僅讓新丈夫出兵接走皇後和皇子公主,還想為隋朝複國。


    楊廣悵然:“義成公主對隋朝最忠心。”


    第210章


    楊廣悵然:“義成公主對隋朝最忠心。”


    楊堅:“說得對。在你當政期間還有那些忠臣?你又發覺了那些有才幹的忠臣?”


    楊廣:……


    楊堅展示了一下自己優秀的記憶力,指著旁邊的古人們說了一下, 當年誰誰發現的人才, 留給了兒子, 兒子又挖掘了新的人才留給孫子,生生不息源源不斷。


    皇帝們紛紛點頭表示他說得對, 並且補全了一些沒能青史留名但挺好用的人才,並添油加醋的描繪了一下當年‘千萬人中我隻看到他,他果然是個出色人才’這種極具戲劇性的見麵, 還有就是‘他是我老鄉’, ‘美人的弟弟都很能打’, ‘雲台二十八將以及落選數人的由來’。


    楊廣也隻好捂著被揍疼的地方……屁股也疼但是捂著不順手,抱著肩膀回憶一下自己發掘的人才, 各家子弟, 進士科中比較耀眼的人, 拎出來幾個說了一下。


    楊堅一點都不滿意:“說的再仔細一點, 這幾個人的才幹在哪一方麵?”


    有些人文采卓越,有些人善於刑法, 有些人能營造建築, 有些人善於治民。雖然頂級的良臣可以在不同項目上都做得很好, 但大部分人能有一個最擅長的事就不錯了。


    楊廣隻好吧這十幾個人一一細說。


    獨孤皇後追問了更多細節, 一直追問到他們的朋黨和太子死後的繼承人以及這些大臣都支持誰。


    問來問去, 楊廣找到了童年的感覺,不是他的童年而是其他人的,那種沒有預習、突然被父母抓去考試的感覺。考了每一個科目又讓他自己解釋錯的這道題為什麽會錯, 這個大臣說的話對你為什麽不聽?前十二年都有機會逆轉局勢,保住隋朝,為什麽沒有做到?


    楊廣的臉上總是紅撲撲的。尷尬和羞恥混在一起,頗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或者應該換過來說,死不如生。想想陳叔寶見到他的祖先時會是什麽樣,他大概沒有我這樣的恥辱,他沒有半點雄心壯誌,隻想享樂和苟且偷生,他亡國不冤。現在的日子真不如去下地獄。


    ……


    此去,一是為了收一下風幹了一年的臘肉,二是為了看楊廣挨揍。扶蘇拎著自己的筐,想到心態崩潰還佯裝沒事但滿臉寫滿了‘你這個不孝子為什麽不謀反’的老父親,心有點累。


    當時是沒想過,死後想了想,推翻胡亥很難。調兵就不容易,軍隊服從的是陛下的命令,雖然崇敬公子扶蘇,也不一定有膽量為了扶蘇抗拒始皇帝遺詔。


    嬴政去帝鎮看熱鬧時沒怎麽想到自己會被談及,也沒想到他們講道理時那些詞兒如此刺耳。雖然罪魁禍首是趙高胡亥,現在被人翻出來的緣由是楊廣,但二世而亡的諸多成因基本上一模一樣。他本想爭論一下,如果自己不死,天下人不敢謀反,仔細想想,敢的,還敢刺殺皇帝。但情況還是不一樣,如果朕不死,李斯、尉繚、蒙恬、蒙毅、任囂、趙佗等人依然在朕身邊,六國遺族不敢複國。後世稱為群雄逐鹿,實際上一開始是六國之人要複國。


    問題是如果楊堅不死,隋朝也不會滅。


    若拿楊廣比胡亥,他可盡職盡責的多,沒把政務托付給別人。要比較,就隻能和自己比,楊廣不如自己會識人用人,而且比自己急切的多。更可氣的是楊廣親口承認他想要與(覺得自己)秦皇漢武比肩……這個人罵起來實在是饒舌。罵他不難,難的是在罵他的時候自己顏麵有傷。於是回去瞪了扶蘇半日,命令他回去看熱鬧。


    扶蘇倒是知道自己不會被誤傷,他最近也不忙,修路的事項不用日日盯著,回來住幾日也不妨。順便拔拔草,收拾收拾舊日庭院,在帝鎮的小院中度過了許多溫馨的歲月,希望能保持原貌。


    籃子的裝滿了要存放在屋裏的書,回程時將會裝好一籃臘肉臘腸和巨大的火腿。


    正在劃船前行,看見有個婦人在岸上前行,而且是一直衝著帝鎮的方向前行。這條途徑帝鎮的小河在正式行船的水渠運河之外,很少有人劃船從這裏走,當初圈定帝鎮地點時隻是為了讓人們取水方便才圈在河流通過的地方。小帝鎮也是一樣,位於下遊。


    美婦人輕車熟路的叫到:“劃船的先輩,你也去帝鎮麽?你載我一程行不行。”


    先輩、老兄、大姐是在不知道對方是否比自己先死時的敬稱,也是打招呼時跟人客氣的稱呼。矜持一點的人喜歡援引各種古雅、拗口的說法,經常得到的答案是‘你叫誰呢’?


    扶蘇停船等她上來,這位夫人氣質高潔卻不太柔和:“你是誰家皇後?”


    “唐朝的。我丈夫是李淵。”竇惠本來隻想搭個順風船,看這船竟然能順水流進到‘帝鎮外兩裏地不許人靠近’的禁區中,心下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你呢?您是哪朝的先帝?”


    扶蘇試圖調節一下自己的心情:“秦朝的。”


    “哈哈哈你莫要唬我,難道秦始皇能讓我搭船嗎?”竇惠時常往來此處,漢朝皇帝的船搭過幾次,隔壁小帝鎮的船也搭過,對小帝鎮的人更熟悉一些,他們更活躍。雖然隻是少走幾裏地,那也好。


    “怎麽不能呢?”看到她嚴肅謹慎起來,又覺得這玩笑開的不好:“我是扶蘇。你既是李淵的皇後,怎麽來的這樣快?”難道他一登基就殺妻子?


    現在所有人的關注都在各地軍閥和稱帝的幾撥人身上,還有戰場上的重重奇謀巧計。最近更熱議一個人,楊廣的女兒南陽公主也是宇文化及的弟媳,竇建德殺掉宇文化及之後株連弑君逆賊全家,問南陽公主要不要留下年僅十歲的兒子,她堅決不要。李淵的妻子是生是死沒人關心,就知道她生了李建成,李世民還有平陽公主,這三個人都挺優秀。尤其是李世民和尉遲敬德,李世民執弓,尉遲敬德執馬槊,兩人就敢於殺向敵陣。


    “早些年就死了,一直和舅媽住在一起,如今追封做了皇後,也不急著去帝鎮。”竇惠進去罵楊堅又怕被獨孤伽羅揍,那婦人太過彪悍凶悍,根本打不過。以前當皇後的時候還不會打人,楊廣死後天天揍楊廣,好像挺會打人了。


    說話間就到了帝鎮外,停船上了岸邊,拴好船,扶蘇往帝鎮走了過去,走了幾步又回頭問:“你不去帝鎮?”我這艘船丟了三次了!雖說每次都能找回來,怪麻煩的。特意在桐油裏摻了些顏料塗上去,看起來破爛一點。


    “恐怕人多嘴雜不便同行,我稍遲一遲再去。先去看看我舅父在不在家。”


    “令舅是?”


    “是周武帝。”竇惠愉快的輕笑,拎著手裏的小籃子去見宇文邕。最喜歡舅舅啦~


    進了帝鎮,驚訝的發現所有位於涉事職位的皇帝都在帝鎮裏呆著呢,他們私下裏互相溝通探討,知道城隍們這次行為對閻君來說意味著什麽,就都及時的用掉幾百年來積攢的假期,或辭職。


    “諸位,好久不見啊。”


    一番寒暄客氣,仿佛久別重逢的鄉親。


    扶蘇問:“楊廣呢?我特意為了他趕回來。”


    “在帳篷裏。自從被拽進去之後,就沒出來過。”劉秀歎了口氣:“其實我覺得楊堅獨孤夫妻倆不會教孩子,稱帝之前對兒女一味的寵溺,稱帝之後對兒子一味的嚴肅。嬌生慣養的兒子長大了,自然…咳。”和秦始皇形成鮮明對比,就從史書中的隻鱗片爪推斷,陷入他拿兒子當臣子管束。你可能不知道什麽叫寵溺兒子的父親。


    扶蘇一臉淡定,心說:反正是兩個極端,都滅國了。“說得對。”


    去檢查著掛在房簷下的巨大火腿,這次做的時候用了新的方式,人間,金華有一種獨特的製作工藝,做出來的火腿十分美味,祭祀給城隍,城隍吃了讚不絕口,消息傳來傳去,人盡皆知。他也學習了金華家家都會的製作工藝,把這頭豬的四條腿都做了出來。旁邊還有塗了蜂蜜和胡椒的大片風幹牛肉,也撕了一絲下來嚐嚐味道。


    劉莊問:“這肉的味道好嗎?”


    扶蘇遞了一點給他,又遞了一塊給劉隆:“挺怪的,很有滋味。”


    “的確比市麵上的好,你舍得放胡椒。”


    劉奭湊過來:“給我一點。天天看著。”


    劉備問:“扶蘇公子,始皇現在也這樣儉樸?不讓公廚置辦這些東西?”做了閻君,翻修了城池,卻吝嗇的要兒子忙十幾日做肉脯和火腿?


    扶蘇沉默了一會,歎了口氣:“以前做是我的愛好。前些年,父親他出門視察時,看到店家檢查掛在房梁上的火腿,是又聞又舔,有些不適。”原先不問來由,現在隻吃我做的。每年過年一頭牛,一隻豬製成臘味,他一年吃五六次飯,剩下的都是我們吃的。


    在帳篷外聽了聽,楊廣也樂於不出門,他不想遭遇那些皇帝的蔑視和羞辱。但是在帳篷裏也沒得安寧。


    爹媽試圖讓他回答兩個問題:為什麽會犯錯?你知不知道當了皇帝應該做什麽?


    楊廣:我知道……別問了。


    獨孤伽羅:知道為什麽沒做應該幹的事?


    這夫妻二人也很痛苦,一生的事業在死後十四年灰飛煙滅,而且是一點點的聽著消息,眼睜睜的看著灰飛煙滅的。


    楊堅甚至考慮起這是不是不納妾的報應?算了,當年都是好兒子,即便有妃妾所生的兒子,太子也會在獨孤生育的兒子中選。那這是不是一輩子忠貞年老失節(節操)的報應?


    獨孤伽羅頗為心灰意冷,已經好幾年沒興趣梳漂亮又麻煩的發髻,佩戴盛開的鮮花,衣服也是隨便穿穿。


    楊廣:我什麽時候才能去走…還不如繼續打呢,問我幹什麽…別讓我再看見他們失望的神情和責備,我真的隻是一時糊塗,急切,我繼位時三十五歲了,我聰明能幹的太子死了,我得抓緊時間。別問了行嗎,能讓我走嗎?我不想見李淵得意的臉。我還沒法罵他弑君。


    這夫妻倆既痛苦,又迷惑,始終沒能弄明白,他們倆到底是被兒子騙了,還是兒子在繼位之後變壞了?


    楊廣是從小就曉得裝一個惹人喜愛的乖寶寶嗎?那時候楊堅還不是皇帝,也沒有半點要當皇帝的跡象,如果他能未卜先知的從宇文邕還在世的時候就開始裝作仁孝的模樣,準備以後幹掉大哥奪取八竿子打不著的太子之位……楊堅就認了,那這就不是人,是個妖孽,如果是這樣那亡國就不冤。


    但應該不是吧?


    是繼位之後才變壞的對吧?變壞的同時還變笨了。如果是這樣,老夫妻倆還能互相安慰一下。


    最起碼沒受騙。


    帳篷裏掛著兩張地圖,一個上麵花裏胡哨,塗了各色痕跡,還有字跡,另一份幹幹淨淨。


    楊堅試圖讓兒子深入認識到錯誤,國家都滅亡了,你就不能痛心疾首的懺悔一下嗎?


    他也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帶著兒子去看曾經炸過胡亥的大鼎,還是沒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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