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數年,李清照到了地府,別的才女以詩詞墨寶或紡織為生,她不一樣,她以賭博積攢家資,拎著一小袋銅錢進了賭場,帶著兩個扛著一麻袋銅錢的壯漢離開賭場,找到錢局換成交子,簡單輕便。偶爾倒騰古董,愉快的喝的酩酊大醉,晃晃悠悠的回家睡覺,出去逛街賭博,逢賭必贏。一時間盛名無二,眾人不相信有如此的女賭神,紛紛扛著一貫貫的銅錢,帶著一盒盒的金石珍寶、一壇壇的美酒來和她賭。


    她沒輸過。


    劉邦不信這個邪,親自來試了試,竟然隻賭成平局。


    ……


    紹興二十五年,秦檜來到陰間。


    閻君們快樂的通知大家:“審了秦檜,每人賜酒一瓶,地府上下減免勞役一年。”沒別的,就是普天同慶。秦檜不是唯一一個投降派,也不是唯一一個宋朝朝廷內的兩麵人,但他是這些人的領軍人物,是權臣。


    趙構從靴子裏拔出匕首:“從今往後,朕上朝不用帶刀了。”一直都懷疑秦檜要謀反,文臣武將都依附於他,全是他的朋黨,是他的一言堂。


    審理之後,先把他交給武將們,這是之前答應過的。


    武將們也不閑著,把他掛旗杆上,去找嶽飛:“開門。”


    嶽雲:“我父親不見客。”


    “快點的別墨跡,破門而入了!”


    “我們跟你客氣呢?”


    “告訴你爹,殺秦檜來不來看?”


    嶽雲立刻打開門:“不必破門而入。諸位前輩,請。家父在書房裏。”


    閑著也是閑著,打破書房門,先和嶽飛打了一架。“不必如此謹慎,你遇難又不是因為不夠謹慎!”


    “你這就好比一個小媳婦走山路被土匪搶走了,那是小媳婦的事兒麽?那是當地官員剿匪不力。”


    “不就是被殺麽!你猜我們這些人有多少個是壽終正寢?”其實不少。


    “看看漢初的百官,在大殿上赤膊打架,喝醉了拔劍擊柱,為什麽隻有韓信彭越遇害?”


    “就是!我大唐開國年間,難道群臣都很有禮貌嗎?”


    “皇帝不能容武將,是因為他本身武功不強。趙光義就不該定下重文輕武的規定,他應該讓曆代皇子中比武立太子。到時候也不怕宗室大臣謀反。”


    “世上最爽的除了大勝,就是為人平冤昭雪,仇人心肝才好下酒,是誰說壯誌饑餐胡虜肉的?來呀,吃呀。”


    嶽飛哭笑不得:“諸位,諸位好意嶽飛盡知,不必再提此事。”


    旗杆下綁著秦檜,還有一隻羊,蘆棚前放著燒烤爐,木炭、砂糖、鹽、胡椒、孜然、五香粉。


    “嶽鵬舉,你要吃那個?自己殺。”


    吃人這種事說說就罷,嶽飛知道昭獄究竟是怎麽回事,殺了羊,開始愉快的烤羊排羊肉串。


    秦檜開始他的萬年地獄之旅——戰爭中因為他搗亂而死去的人,因為他在何談時不盡力談少,而被盤剝至死的百姓。他盡管在受用富可敵國的財富,天下各地的貢品,以及金根車、加九錫,倘若他把自己家的財產拿來填補議和的歲供,不過那麽奢侈的生活,自然會被減刑。


    各獄尉聞風而至:“秦檜呢?帶來我看看。”


    “先到誰那兒?”


    “高湯地獄可以燉秦檜湯,肉店地獄則可以痛毆秦檜。”


    ……


    趙桓來到陰間,見到了祖宗。令人驚訝的,他看到父親安然坐在竹林下,謄寫著一摞紙張。失望,難過,憤怒交織在心裏,無以言表。列祖列宗居然沒有懲罰他!!!


    在揍趙桓之前,趙煦問了一句:“你怎麽死的?是自殺還是?”


    趙恒垂首良久,他可不想說自己是被金人逼著參加打馬球,結果身體衰弱從馬上掉下來,最終被亂馬踩死。“是自殺。金人想以我為名進攻大宋,不肖子孫雖然苟延殘喘,到底還有些骨氣。”


    祖宗們紛紛收回了經過磨練的鐵拳,以及非常有力的腳。


    “雖然晚了點,但還行。”


    “多少人闔家、舉城殉國,你們也該如此。”


    “自殺這種事,宜早不宜遲。”站著說話不腰疼的皇帝們如是評論道。


    接下來要他解釋解釋,在位僅一年,連續二十六次拜宰執大臣。大臣們彼此勾心鬥角,皇帝就應該不動如山,哪能輕易更迭。陳東發動數萬人伏闕上書,殺內侍,毆擊宰相李邦彥,丟不丟人!!


    “李綱幹什麽了你就說他惟辟作福,惟辟作威?”


    趙桓哭拜在地:“三十年苦寒歲月,無一日不悔恨哀痛。隻是怕不能魂歸故裏,要長久的留在金國,故而不死。如果早知道魂魄能與列祖列宗相見,趙桓一定早早的自盡以謝天下。”


    一直都認為魂魄會停留在埋骨之處,根據說法不同,有些人認為魂魄隻能住在骨殖上墳塋中,有些人認為魂魄隻能在骨殖附近出沒,但都沒說鬼魂能扔下屍體自己回國。孤魂野鬼沒有祭祀,沒有陰宅,會有風霜雨雪的摧殘和無盡的饑餓。


    哦,趙桓不自殺的唯一原因是怕死,他可沒想那麽多,自殺根本不在選擇範圍之內。


    趙佶謄抄了這一頁書,放下筆來,怒道:“不肖子!當年朕讓你嚴陣以待,你重用郭京那神棍!”


    趙光義緩步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字依然是好字,一腳吧他從椅子上踹掉下去:“閉嘴!事到臨頭急於遜位,又逃到南方,說這些屁話!”


    趙佶開始爭論,他本來想讓兒子力挽狂瀾,給他一個機會。


    趙桓一看父親落地,心裏的大石頭也落地了。


    他很善於察言觀色,無論是繼位前,還是被抓走之後……開始痛哭流涕泣不成聲的抓著太宗的衣擺訴苦,從父親一直都想廢太子,對自己疏於管教,不給自己好老師開始說起,又說道父親指定的老師在朝政的錯誤,還有自己大哭不肯繼位時被強行黃袍加身。


    “……哪有這樣的父皇……嗚嗚嗚嗚……我雖無能,非我之過。趙桓執政反複無常,是我沒學過。徽宗和群臣議論朝政時,趙桓一直在東宮戰戰兢兢,唯有順從而已。”


    趙曙:“噗。”太熟悉了。自己也是這樣。被強行擁立……這難道是陳橋兵變之後留下的風俗?


    趙禎怒瞪他,你笑什麽笑,親兒子也就這樣。


    宋欽宗說的很有道理,於是眾人又把趙佶打了一頓。


    拿太子當什麽?耍呢?


    要廢就趕緊廢,立一個順心的,然後使勁教啊!


    趙佶:_(:3」∠)_又怪我,什麽都怪我。


    同年秋天,唐婉來到地府。唐婉改嫁趙士程已有十年,本來夫妻恩愛,一起出門玩,偏偏遇到陸遊。趙士程也很大度,相信老婆愛自己,沒有阻擋二人見麵。陸遊見了前妻,偏偏很感慨少年夫妻的失散,就在牆上寫了一首《釵頭鳳》。


    陸遊現在雖然仕途受阻,但詩詞早已聲名遠揚,這詞一落筆,立刻遠揚開來。


    眾口鑠金,趙士程雖然心寬,唐婉卻鬱鬱而終。


    於是有了千古傷心趙士程一詞。


    三年後,身為宗室的趙士程被親朋好友勸的受不了了,遠赴邊疆參戰,偏安一隅不是辦法,他身為宗室,又心存死誌,就該有價值一些。


    將近采石之戰前後,趙士程魂歸地府。


    唐婉目前以祭品和謄寫經文消遣度日,積蓄財富。忽然心中一動,感覺自己應該去一個地方。


    趙士程正愁容滿麵,一抬眼,忽然大喜:“婉婉!”雖然穿著樸素低調,用黑紗蒙頭,但就是能認出來!


    第331章


    趙士程見了婉婉,大喜過望, 瞬間就把戰死的苦楚忘記了。隔著黑紗端詳她的相貌, 依然年輕而美貌溫柔。看她不施脂粉, 穿淺灰色的褙子和白裙子,滿頭烏雲隻用幾隻蘑菇頭的金簪固定住, 黑紗像蓋頭一樣罩在頭發上,遮住臉,垂到胸口, 淡如寡婦, 就知道在等自己。


    地府的風俗總在改變, 人間很多風俗引入地府中。現在約定俗成的是,美男子和美女們如果堅決不願意被搭訕, 就用超薄的紗當做麵紗, 別人還能看到這個鬼什麽樣子, 但就知道了。依然是從帷帽中演變過來的東西。


    倒不是說不用紗覆麵就願意被搭訕, 有些人隻是嫌麻煩。


    唐婉抓住他的袖子,哀歎道:“你怎麽來的這樣快…怎麽隻穿著睡衣呢…”


    和他一起死到這裏來的士兵們, 也各自遇到了自己的家人。所有思念親人的鬼魂, 總能第一時間感覺到親人來到地府, 幾乎無一例外。


    趙士程也問過了, 為什麽別人都衣冠整齊, 就自己穿著睡衣,鬼差說會停留在最快樂的時候,那麽就知道了, 每天早上一起賴床時都很快樂。


    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身為宗室為國盡忠,理所應當。別哭了,古來征戰幾人回。你以為我是殉情啊。”一半是,但這不能告訴她。“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沒有婢女嗎?你住在哪兒?”


    唐婉擦擦眼淚,看他的相貌也很年輕,就像幾年前,結婚期間的樣子,那十年恩愛,他一點都沒老:“跟我回家。”


    趙士程看了看左右,一群士兵都在互相打量,看對方的年齡相貌衣著都變了,也不是在沙場拚搏的時候。又各自有早亡的父母、兄弟、妻兒找了過來,都去團聚。他就放心了跟著妻子離開這裏。


    一路上很多人都盯著這個隻穿睡衣就敢出門的人,真是放浪形骸,有魏晉之風。


    二人雇了船娘,登船在四通八達的水路上快速前行,小舟窄小輕薄,船娘輕點竹篙。


    唐婉忽然把手裏攥著的一團黑紗扔進河裏。


    趙士程隻是看著她笑。


    心滿意足。人生唯有忠與情怕被辜負,他兩不負。


    她住的地方有點偏遠,就在吸血地獄旁邊。為的是可以遠望一片花海,很多文人都定居在這裏,到處都有稻田,但在吸血地獄這裏能聽見蟲鳴,還能買到便宜的新鮮水果。祭品和陪葬品已經足夠她生活,她還寫的一筆好字,抄寫經文或書卷、詩詞集讓書館代賣,總是收入不菲。宅院不大,沒有院牆隻有籬笆,妨君子不妨小人。很清幽,算不上陋室。院中擺了幾塊石頭,種了些菊花、茉莉。


    趙士程看到他能輕易跳過去的籬笆牆:“這牆安全嗎?”


    “很安全的,那邊是地獄,守門的門卒就等著周圍出事呢,那樣又能活動,又有謝禮和賞錢。聽說他們能看到行凶前的惡意,幾次鄰居家有小偷都是他們給人按住了。”守門的門卒不能擅自離開,除非有事。


    雇來煮飯掃地的仆婦:“娘子回來了,今天想吃點什麽?”


    唐婉:“這是我相公。”


    相公本來是對宰執的尊稱,但是很快就演變成一種比較公用的尊稱(如後世對誰都能叫老師),漢唐時稱‘大人’的對象是父母、世家、君子,現在也是對官員的尊稱。


    二人進了屋,一明兩暗的三間屋子,屋內陳設尤其是臥室裏的陳設,和他們生前的臥室幾乎一模一樣,拔步床的雕花和床帳的顏色,真是一模一樣,隻是有些珍寶找不到,用類似的東西代替了。


    唐婉打開衣箱,捧出來一件粉紅色的直裰:“今日重會,你穿這個,還是要平時的秋香色?”


    “你說的算。婉婉,你也換呀。”


    唐婉也換了一套喜氣洋洋的紅裙子,武氏衣莊出的一件極具盛唐風韻的紅地金絲團花抹胸,用一件極薄的白紗褙子罩在上麵。拿出自己這幾年買的首飾,好好插戴起來。叫仆婦去酒樓叫了一桌酒席,請來雙方父母和親友,歡慶重逢。


    之後二人繼續生前的愛好,到處去旅遊。


    趙士程出門旅遊時,才聽見聲勢浩大的攻擊徽欽二帝的議論,說的還都有理有據,又基本上都是他小時候課本上的人物:“真是柳宗元?不是假托古人偽作?”


    自古以來,總有人為了增加自己寫的書的傳播度,不著自己的名字,冠以古人之名,在人間大行其道。隻要文筆模仿的像,就很難分辨,文筆太差那些還沒流行開來就被嘲死了。


    陰間經常有鬼魂憤憤的發表聲明,某本書、某篇文章不是我寫的。


    唐婉掏出一個小本:“這裏有你喜歡的古人的住址~有些人投胎去人間了,大部分還在。”


    ……


    劉娥拍桌:“都閉嘴!我這次會成功的!”


    眾皇帝無可奈何,暗暗的腹誹劉太後曾經家貧,怎麽隻會烙餅做飯燉羹湯,到底會不會烹飪啊。他們就沒想到,真正的窮人沒機會研究油炸食品的烹飪方式,連油都見不到還油炸呢。


    紛紛寄希望於太*祖或太宗能讓她安分下來。好不容易種出來的麥子,磨成的麵,都被她浪費掉近八鬥了。雖然說之前自己做了水舂,還拿趙佶寫的字買了石磨和拉磨用的牛,耕種也是所有人一起上,不算太累,但架不住這麽費勁啊。


    辛辛苦苦的種芝麻收芝麻,拿芝麻磨芝麻醬濾芝麻油。辛辛苦苦的種麥子,晾曬脫殼、研磨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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