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俊卿這時早已對副館主的倨傲無禮而怒火直衝,隻是當著眾人的麵不便當場發作而已。


    他極力按捺住憤怒望著向雲奇道:“是哪一關上的?”


    向雲奇本不想明言,以免連累桃花,但現在他已被迫不得不說了:“火關。”


    豈知火關二字一出口,貴俊卿臉上立即變了顏色,沉下聲音喝道:“可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向雲奇冷笑道:“館主對在下說話,實在犯不著用這種口氣,你應該知道在下是貴客,不是你呼來喚去的屬下!”


    貴俊卿猛地一拍茶幾道:“少講廢話,說!她叫什麽!”


    “她叫桃花。”


    “她怎麽認識你?你又怎麽認識她?”


    向雲奇道:“在下過火關時,同行四人,曾由她照料更換衣服和招待飲食,就是這樣認識的。”


    貴俊卿不信地道:“她在火關,你在三十六號分館,相距有十幾二十裏,她又怎能進到分館去?”


    向雲奇解釋著:“她奉命到總壇辦事,昨天傍晚回程時經過三十六號分館門前,那時在下正好在門口,熟人相見,她隨即到裏麵小坐了一會兒,順便喝杯茶解渴,請問這又有什麽不對了”


    “你應當知道有不準女人進館的規定?”


    “但是我卻不能拒絕她入門,這是人之常情,尊駕身為招賢館主,難道連這點待客之道都不懂?”


    貴俊卿轉頭望了韓德起一眼,道:“本座不必再跟他多費唇舌了!”


    韓德起躬了躬身,道:“就請館主按律治他的罪,屬下也認為沒有再和他噦嗦的必要了!”


    貴俊卿陰陰一笑道:“打入死牢!”


    招賢館裏居然設有死牢,這倒是聞所未聞的事。


    韓德起應了一聲,立即大步朝向雲奇走來。


    向雲奇聽說要把自己打入死牢,既然非死不可,就不如先行大幹一場,能宰上幾個總是賺到的。


    他手按劍把,卻發現副館主已在暗使眼色製止。


    副館主是一進大廳就對自己極力袒護的人,向雲奇雖然弄不清是何原因,也隻有暫時聽從了。


    韓德起一把抓住向雲奇手腕,喝道:“姓向的,走!”


    向雲奇不動聲色:“走到哪裏去?”


    韓德起沉聲道:“死牢!”


    向雲奇暗運真氣,力貫右臂,冷笑道:“好吧!在下情願讓你帶走!”


    韓德起猛然用力一帶,向雲奇的身子竟然隻是輕微移動了一下。


    他知道向雲奇已用上了“千斤墜”內功,立即喝令扶持吳有權的兩名大漢道:“過來,把這小子抬到死牢去!”


    忽見副館主站起身,大步向前走來,喝道:“韓總管鬆手!”


    韓德起怔了怔道:“副座,這是館主的命令,韓某不敢不遵。”


    副館主不動聲色道:“我現在要你鬆手,這也是命令,你遵不遵?”


    韓德起臉色一變,道:“如果館主沒有命令在先,韓某當然不能不聽你的,現在你們兩位都有命令,韓某理應聽館主的。”


    副館主向前走出一步,道:“你再說一遍!”


    “副館主應該已經聽清楚了才對!”


    “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韓某職責所在,必須聽館主的!”


    “那是不肯聽我的了?”


    “話不能這麽說!”


    “現在我要你聽我的,若敢不聽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韓德起當然不肯聽,探腕再度朝向雲奇衣領抓去。


    突見副館主揚手一掌,閃電般向韓德起麵頰摑去。


    這一掌力道極重,把韓德起摑得整個身子都撞出去,直摔到丈餘外的壁角,才由牆壁再反彈回來。


    待他勉強爬起身來,已是頭破血流。


    貴俊卿驀地由座椅上直跳起來,瞪目大喝道:“田子春,你可是要造反?”


    原來副館主叫田子春。


    田子春“刷”的一聲,長劍已經出鞘,喝道:“現在田某要代穀主清除叛逆。”


    貴俊卿臉色憋得青中帶紫,他心裏有數,若論武功,自己絕對不是田子春敵手,但卻不得不再次喝道:“田子春,你說誰是叛逆?”


    田子春劍尖指向貴俊卿鼻子道:“你姓貴的就是叛逆!”


    貴俊卿大聲道:“胡說!”


    “事實擺在麵前,容不得你姓貴的狡辯!”


    “你說!本座為什麽是叛逆?”


    “穀主設下招賢館,為的就是招賢納士,光大本穀實力,這位向老弟是難得一見的少年英雄,你卻處心積慮陷害他,居然要把他打入死牢,像你這樣坑殺人才,不是叛逆又是什麽呢?”


    這幾句話,說得義正詞嚴,一時之間,竟使貴俊卿難以答話。


    田子春仗劍走到大廳門口,朗聲道:“今天你們一個個都別想活著出去,田某殺了你們這些叛逆之徒,立刻就到總壇向穀主報告經過。”


    就在這時,隻聽門外又有人喊道:“大公主駕到!”


    向雲奇大感一愣,暗道:“這倒怪了,神秘穀內居然還有什麽大公主,難道是皇帝老兒住在這裏了”


    田子春聞言隨即還劍入鞘,閃身一旁。


    向雲奇也自動由座位上站了起來。


    但見一名煙鬟霧鬢、長裙曳地、美如天人般的女郎,嫋嫋娜娜地走進大廳。


    毫無疑問,這就是所謂的大公主了。


    在大公主身後,緊隨著一名年在二十七八、眉清目秀,飄飄儒雅看來又頗富機智的文士模樣的男子。


    在這刹那,貴俊卿和田子春齊齊躬身施禮。


    大公主冷冷掃了大廳內所有的人一眼,道:“真想不到,你們竟鬧起窩裏反來,自相殘殺,成什麽體統!”


    她雖然語氣冰冷,但話聲卻依然像珠滾玉盤,聽來悅耳清心。


    貴俊卿趨前一步,躬身道:


    “稟大公主,田副館主公然反上,給了卑職這樣大的難堪,望大公主必須按律治罪,以儆效尤,否則,卑職今後如何做人?”


    大公主在中間座椅落了座,擺擺手道:“你們都是為穀主效力的,今天的事,誰都有錯,也誰都沒錯。”


    貴反卿紅著臉道:“今天的事,卑職必須詳細向大公主稟報一遍。”


    大公主又擺擺手道:“不必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方才公孫先生已向我講過,而且方才我在窗外也停留了很久,等於在場親眼看到,你們都坐下。”


    貴俊卿、田子春、向雲奇依言坐在一旁。


    那位被稱為公孫先生的文士,也隨著落了座。


    韓德起則遠遠站在一旁。


    吳有權齜牙咧嘴地被兩名大漢架了起來,因為他們兩人還不夠坐下的身份。


    大公主繼續說道:“這位向少俠,連闖五關的文才武功,連穀主都有意破例直接召見他,貴館主竟想把他打入死牢,若讓穀主知道,你這招賢館主還想幹嗎?”


    貴俊卿漲紅著臉低下了頭。


    大公主又道:“田副館主剛才的舉動,的確是抗命反上,按律也許要處以極刑,但他是情急間迫不得已,用心仍是為穀主效忠,所以他情有可願,我剛才說你們都有錯,也都沒有錯,就是這意思。”


    貴俊卿頓了一頓,道:“可是這位向少俠擅自把女人帶進分館,總是犯了戒律,卑職職責所在,怎能不聞不問?”


    大公主道:“就算他觸犯了戒律,又何至於打進死牢?”


    貴俊卿幹咳了一聲,道:“那是大公主沒有看到他如何傲慢無狀,吳副總管又被他打成什麽樣子?”


    大公主冷冷一笑道:“你為什麽不先檢討自己呢?你們對他又是什麽態度?要知道招賢館是招賢納士的,你們首先必須禮賢下士。從前劉邦命蕭何設立招賢館,韓信慕名而來,蕭何當時身為相國,未曾下位相迎,韓信立刻準備拂袖而去,使得蕭何不得不改容相見,這段故事你應該知道的才對。”


    貴俊卿赧然躬身答道:“卑職知道,連戲台上都演過這段故事。”


    大公主道:“當初本穀主成立招賢館,穀主為了物色一位堪當主事者的人才,曾苦思數日,最後才決定委用你為館主,想不到你卻並不稱職!”


    貴俊卿惶恐答道:“卑職知錯,還望大公主千萬別把這事稟報穀主。”


    大公主冷聲道:“你既然自知慚愧,也許以後不難改進,但你的手下人卻良莠不齊,連我都經常聽到有人說他們的壞話,向少俠打了他,依我看來,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貴俊卿連聲道:“大公主說得對,大公主說得對!吳副總管是該打,卑職以後對所屬一定勤加督導。”


    大公主淡然笑道:“我想再舉一例,當年劉備為了訪賢,不惜三顧茅廬,相請諸葛亮出山,現在呢,賢士自己送到門上,你反而要把打進死牢,你們何止該慚愧,簡直該一頭撞死算了!”


    貴俊卿哪裏還能說什麽,許久,他才勉強進出一句來,道:“那麽向少俠帶女人進分館的事,卑職就不再追窮了。”


    “什麽叫帶女人進分館?他隻是準許女人進分館而已。”


    “不管是帶還是準,隻是這事……”


    “你又想說什麽?”


    “卑職是說若這事被穀主得知,卑職總是難脫不盡職責之嫌。”


    “你早就不盡職了!”


    “大公主這話,卑職不懂?”


    “我且問你,王子犯法,是否與民同罪?”


    “那是當然。”


    大公主哼了一聲,道:“那麽我常到你這裏來,我也是女人,你為什麽不稟報穀主把我治罪?”


    貴俊卿呆了一呆,哪裏還能答上話來。


    大公主繼續道:


    “你既然不敢拿我治罪,卻要拿別人治罪,這就是不公,也看出你做不到不畏權勢這四個字,我的話不曾冤枉你吧?”


    貴俊卿麵色有如豬肝,囁嚅著道:“大公主說得對,說得對!”


    大公主接下去道:“女人不準進入招賢館雖是穀主規定的,但我卻不認為對,女人也是人,為什麽就不能和男人平等?等有了機會,我定要向穀主建議,請穀主取銷這項不合理的規定。”


    大公主把貴俊卿訓了老半天,似乎也有些過意不去,最後放緩語氣,道:“貴館主,我剛才這番話,也許說重了些,但卻完全是出自肺腑之言,希望你千萬不要介意。”


    貴俊卿低著頭道:“大公主教訓得是,卑職感激還來不及,哪裏還敢介意。”


    大公主不願再使貴俊卿難堪,目光這才移向向雲奇,道:“向少俠,你能憑真本事連闖五關,在來到本穀的外界武林同道中,前麵隻有三人差堪與你相比,在場的田副館主便是其中的一位,但他們的年紀都比你大,這樣看來,你將來的成就一定比他們更大,連我也不得不佩服你是位青年英雄!”


    向雲奇連忙也躬身道:“大公主過獎,在下愧不敢當!”


    大公主道:“你不必過謙,回到分館後,耐心等待,穀主決不辜負你這種人才,若有什麽要求,現在盡管對我說。”


    向雲奇正色道:“在下所住的分館,是由一名叫林小寶的負責看守,在下希望他不要受到任何處分。”


    大公主笑道:“原來隻是這麽點小事,連你都沒事,他當然更不會有事了。”


    “可是招賢館總館方麵,也許會有人對他不肯放過。”


    大公主瞥了貴俊卿一眼,道:“貴館主聽著,我已經答應向少俠了,若你的手下人有敢對那名館僮淩辱責罰的,我就把你以抗命論處!”


    貴俊卿苦笑道:“大公主的命令,誰敢不遵,他們誰也沒長兩個腦袋。”


    大公主長長籲氣道:“我很為你們今天館主、副館主反目相向事感到遺憾,若自家人不合,將是本穀的大不幸!”


    她說著,交待那文士模樣的人道:“公孫先生請通知廚房,中午辦一桌酒席,我決定留在這裏作陪,把酒言歡,讓他們兩家和好。”


    接著大公主又交代向雲奇道:“向少俠可以回分館去了,就在這兩天,我會派公孫先生去看你,如果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公孫先生轉達我之後,我一定設法為你解決。”


    向雲奇回到三十六號分館。


    林小寶正坐在大門口發呆。


    乍見向雲奇平安無事回來,林小寶還真以為是在做夢。


    他急急站了起來,驚喜地問道:“向少俠,您真的沒事回來了?”


    “我本來就預料不會有事,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那太好了,別的就用不著擔心了。”


    向雲奇望了望天色,道:“已近中午,你該到總館拿飯了!”


    林小寶立刻又現出驚恐之色:“如果小的被他們……”


    “用不著害怕,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絕沒有人敢欺負你。”


    林小寶隻是半信半疑,但又不能不去拿。他自己一頓不吃沒關係,卻不能讓向雲奇餓肚子,因為這是他最起碼的職責。


    向雲奇等林小寶走後,一個人就在客廳喝起茶來。


    想到方才在總館發生的事,總感到太突兀,而且有些地方更出人想像。


    他想到那位副館主田子春為了自己,竟不惜和館主貴俊卿鬧翻,而自己和那位副館主素昧生平,他為什麽竟不計後果地袒護自己,究竟是怎麽同事?


    另外,他對那位大公主也不得不另眼相看,按照常規,身在高位的人,總是會官官相護,凡是下級和上級起了衝突,一旦查究起來,吃虧的必是下級,但大公主處理貴俊卿與田子春的紛爭,卻絕無這種官場習氣。


    正因如此,他對大公主的為人,自一見麵起,便敬佩不已,神秘穀的高層竟然能出現如此通情達理的人,實在是難得的事。


    半個時辰後,林小寶回來了。


    他去時心驚膽顫,一臉惶恐,此刻回來,則是歡天喜地。


    向雲奇故意問道:“他們總館的人,有沒有欺負你?”


    林小寶搖頭笑道:“真奇怪,他們對小的不但沒有欺負,反而格外的客氣,而且從來沒有這樣親切過。”


    “那就好!那就好”


    林小寶打開食盒蓋,笑著又道:“還有,今天的菜也特別的好,連小的也跟著吃好的,還有酒呢!”


    向雲奇心裏有數,這是因為中午辦了一桌酒席,無形中自己和林小寶都沾了光。


    吃飯時,向雲奇問道:“你可聽說有位大公主?”


    林小寶道:“穀裏誰不知道大公主,連小的有一次還在總館見過她呢,長得真像仙女下凡一樣,向少俠為什麽忽然問起這個來?”


    向雲奇笑道:“我今天也在總館見過她,大公主該是皇上的千金,這裏沒有皇上,哪裏來的大公主?”


    林小寶淡然笑道:“這裏的皇上就是穀主,穀主的大千金當然就是大公主了。”


    “大公主常常到總館來嗎?”


    林小寶皺皺眉,道:


    “小的也感到奇怪,聽說大公主很少到別的地方去,偏偏卻常到招賢館來,真不知足什麽原因?”


    向雲奇想起大公主曾說要派那位公孫先生來看自己,趁機再問道:“聽說有位公孫先生,你可知道是哪一個?”


    林小寶道:“在招賢館誰不知道公孫先生,他是招賢館的軍師,學問可好得很呢,連館主都不得不敬他三分。”


    向雲奇哦了聲道:“我在總館,看到他和大公主走在一起,隻道他是大公主身邊的人呢!”


    “說公孫先生是大公主身邊的人也不為過,因為招賢館負責和總壇方麵聯係的,就是公孫先生,他和總壇方麵的每一個人都很熟,當然和大公主也走得很近。”


    “這樣看來,公孫先生算是招賢館的紅人了?”


    “那還用講,剛才小的不是說過,連館主都敬他三分嘛!”


    “我在總館又會見了田副館主,田副館主為人如何?”


    林小寶忽然豎起大拇指,道:


    “人家田副館主才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他有什麽了不起?”


    林小寶稱讚道:“聽說他三年前闖五關時,分數到現在還是最高的,完全憑真功夫真本事。”


    向雲奇道:“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讓他做招賢館主?”


    “那要憑資曆的,現在的館主是穀裏的老人,跟隨穀主多年,其實田副館主升得已經夠快了,怎可能一下子就讓他爬到館主頭上?”


    “他們兩人是否相處得很融洽?”


    林小寶搖頭道:“很難說,表麵上誰也看不出什麽,至於到底怎麽樣,隻有他們兩人心裏有數。”


    “你到總館拿飯,可見過韓總管?”


    林小寶忽然神色一變,低下聲音道:“向少俠,聽說韓總管也被人打了,是不是也被您打的?”


    向雲奇笑道:“我怎麽會到處亂打人,何況我到了總館,連自身都難保,哪裏還敢打人?”


    林小寶咧了咧嘴道:“小的一直感到奇怪,您把吳副總管打成那樣子,竟然平安回來,一點事兒都沒有,實在不簡單。”


    向雲奇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麽好奇怪的,公道自在人心,隻要我打得對,誰都不會認為有事。”


    林小寶笑道:“那太好了,真是大快人心,不過小的真沒料到您的武功竟然高得這樣出奇,吳副總管的武功也不算差,遇到您,竟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比起您來,他簡直天上差到地下去了。”


    向雲奇淡笑:“別說這些了,吃飯吧!”


    又過了一晚。


    此刻向雲奇最盼望的,便是那位公孫先生能快些來。


    偏偏直到天將傍晚,依然不見對方的人影。


    在林小寶到總館拿飯時,他來到分館門外。


    現在,他已不在乎不得超出分館三十步的規定。


    突然,又是一名紅衣少女遠遠迎麵而來。


    他隻覺這少女似曾相識。


    那紅衣少女很快便來到跟前。


    當她發現向雲奇時,不覺“咦”了聲道:“這不是向少俠嗎?”


    向雲奇也“哦”了一聲,道:“姑娘可是火關上的?”


    紅衣少女點點頭,道:“不錯,婢子叫石榴,真巧,我本來就想找向少俠,不想一來就碰上了。”


    向雲奇茫然問道:“姑娘找我什麽事?”


    石榴微微笑道:“婢子是奉命到總壇呈送文件的,受桃花姐姐所托,替她帶個信兒給向少俠。”


    向雲奇心頭一震:“莫非她出了事?”


    石榴道:“原來向少俠也想到她會出事?她真的出事了。”


    向雲奇不由大為關切,急急問道:“她出了什麽事?”


    石榴神色淒然,歎了口氣道:“她兩天前是不是到這裏和向少俠見過麵?”


    “不錯。”


    “她是否說過不願留在火關,請向少俠幫忙把她鬧到這裏來。”


    “她確曾這樣說過。”


    “這就對了,這事居然被統領知道,統領一怒之下,當場把她打個半死,然後關在一間石室裏,每餐隻準吃一碗鹽水飯。”


    向雲奇隻聽得一陣心痛,急急再問道:“這事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就在昨天下午。”


    向雲奇立刻明白是怎麽回事,毫無疑問,這消息是由招賢館傳到火關的。


    他默然,心頭卻憤怒。


    許久,他才籲了口氣,道:“桃花姑娘是怎樣托姑娘替我帶信的了”


    “桃花姐姐一向待我很好,我今天一早偷偷去探望她,她托我如果有機會出來,一定要幫她把這事通知向少俠,正好我今天中午奉命到總壇呈遞文件,又這麽湊巧的遇見了向少俠。”


    向雲奇此刻心中焦慮可想而知,他想到桃花竟然把他看成了無所不能的救星,難免也有些啼笑皆非。


    忽然,他憶起大公主曾說過,有什麽困難,盡可托公孫先生轉達,她一定會設法解決,這不正是自己的希望和憑借?


    想著,向雲奇說道:“就請姑娘轉告桃花姑娘,要她暫忍一時之苦,須耐心等待,我一定會設法為她幫忙。”


    石榴顰了顰黛眉,道:“向少俠必須快些辦,桃花姐姐目前受的那種罪,實在夠可憐的,她真的是度日如年,除了向少俠,沒有第二二個人能救得了她。”


    向雲奇苦笑道:“可是姑娘應當明白,我現在隻是招賢館的一名賓客,什麽職位都沒有,總不能讓我單槍匹馬殺了你們的統領救出她來吧!”


    石榴道:“婢子明白,但桃花姐姐卻不這麽想,她認定您一定會受到穀主重用,所以才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您身上。”


    “可是我現在尚未受到重用,總之,拜托姑娘千萬多安慰她,不管如何,隻要有辦法,我一定會盡力幫她的。”


    “既然桃花姐姐相信向少俠,婢子當然也相信向少俠。”


    向雲奇望望天色道:“本來我該留你到裏麵坐坐,喝杯茶休息休息,但這裏的規定,女人不能進去,桃花姑娘出的事,正是和上次曾進入分館有關。”


    石榴點點頭道:“婢子知道,我現在就回去了,但願向少俠千萬別忘了桃花姐姐受托的事。”


    望著石榴走遠的背影,向雲奇不覺陷入迷惘中。


    難道桃花竟是對自己動了男女之情?


    男女之間,真有一見鍾情這種事嗎?


    向雲奇到客廳不久。


    林小寶便拿飯回來了。


    晚餐的飯菜依然比以前好得多,連林小寶也說從前沒有過。


    這真是打人打出理來了。


    向雲奇真希望住在各分館的人都能如此,若總館隻是對他個人另眼相看,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此刻,他越發希望公孫先生能早些前來,以便搭救桃花。


    他詢問林小寶是否見過公孫先生?


    林小寶的回答是——搖頭。


    晚上,向雲奇幾乎澈夜未眠。


    次日天亮後,他真想直接闖進總館去見公孫先生,但最後還是覺得那樣做太唐突,隻得作罷。


    看看又到下午,終於等到公孫先生到來。


    這時他已從小寶那裏打聽出公孫先生叫公孫玉。


    他把公孫玉迎至客廳坐下,親自沏上茶。


    公孫玉喝了口茶道:“不才是奉大公主之命來看望向少俠的。”


    向雲奇有禮地道:“在下承大公主垂青,實不敢當,進穀之後至今寸功未立,內心更是過意不去。”


    公孫玉淡淡一笑道:“向少俠是位難得的青年英才,大公主最是愛才,對你另眼相看,理所當然!”


    向雲奇不便立即提起桃花之事,頓了頓道:“為了在下,使得田副館主和貴館主竟反目相向,內心一直不安,在下很為田副館主擔心。”


    公孫玉笑道:“向少俠聰明絕頂,應該可以看得出,田副館主若非有所憑恃,他又怎敢和貴館主衝突。”


    向雲奇內心一動,忙道:“田副館主有什麽憑恃呢?”


    公孫玉似是不願直說,微微一頓道:“因為他在總壇有後台靠山。”


    向雲奇越發心動,道:“莫非田副館主是穀主的心腹人?”


    公孫玉緘默半晌,終於放緩語氣道:“其實這事讓向少俠知道也無妨,田副館主憑恃的就是大公主。”


    向雲奇道:“這又是怎麽回事?”


    公孫玉道:“大公主雖然已經年紀不小,但卻依然雲英未嫁,而田副館主則是一位文武兼資才識過人的英雄人物,尤其他豐姿俊朗,儀表出眾,因之,大公主早就對他鍾情。”頓了口氣,他接著又道:“這就是前天田副館主敢和貴館主幾乎兵戎相見的原因,而貴館主也不得不強忍下這口氣。”


    “那麽田副館主和大公主是否已經……”


    “目前還沒有,據不才所知,大公主早把心事稟報穀主,穀主一向作事謹慎,暫時還不曾答應,也許還在對田副館主考核之中,大公主經常到招賢館來,不外是借機和田副館主相會。”


    “公孫先生認為田副館主和大公主的事情可以成功嗎?”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十之八九不會有問題,隻有時間早晚而已,大公主所以到現在還待宇閨中,不外眼光太高,對象難求,在本穀來說,她又哪裏能找到像田副館主這樣的第二個人?”


    “公孫先生可清楚這田副館主的為人?”


    “不才對田副館主一直存有感恩圖報之心,又豈止清楚他的為人。”


    “莫非公孫先生早就認識田副館主?”


    “也不過三年多,當時我們同闖五關,除了文關和宵關我能輕易通過外,其餘全得力於田副館主協助,如果沒有他,我又怎能進得穀來?又怎能在招賢館任軍師之職?”


    公孫玉說到這裏,忽然問道:“不知向少俠為什麽對田副館主如此關心?”


    向雲奇正色道:“前天的事,若非田副館主仗義相助,在下當時便已被打進死牢了,他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怎能不表示關切?”


    公孫玉點點頭,站起身道:“向少俠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該走了,如果有事,也用不著客氣,我能幫忙的必定當場答複,無法解決的,我會向大公主轉達。”


    向雲奇豈能失去機會,忙道:“公孫先生請坐,在下正有一事奉告。”


    公孫玉複又坐了下來,兩道目光深注在向雲奇臉上,緩緩地說道:“什麽事?盡管講出來。”


    向雲奇道:“上次在下誤犯館規把女人引進分館,那女的是誰,公孫先生一定聽說過吧?”


    公孫玉點點頭,道:“是火關一名叫桃花的姑娘,對嗎?事情已經過去了,為什麽還要再提?”


    向雲奇道:“並非在下有意再提,而是又出了事!”


    公孫玉吃了一驚,道:“又出了什麽事?”


    向雲奇隨即把桃花慘遭懲罰的經過說了一遍。


    公孫玉聽後,冷冷一笑道:“不難想到,這是貴館主通知火關的,他這樣做,豈非無事找事,又是何苦。”接著又道:“如果桃花姑娘不是火關的人,那就沒事了。”


    向雲奇一愣,道:“什麽原因?”


    “因為火關統領,正是貴館主的胞妹。”


    “原來如此,難怪那天在下提起是火關的人時,貴館主馬上變了臉色。”


    “火關統領叫什麽名字?”


    “叫貴瓊瑤。”


    “這樣說來,貴館主在穀裏,勢力還真不小?”


    “貴館主兄妹多年追隨穀主,稱得上是本穀的元老功臣,一般人怎能和他們相比,要不然,他哪一點能比得上田副館主?”


    “不管如何,桃花姑娘的事,還請公孫先生設法幫忙!”


    公孫玉似是麵有難色,緊皺雙眉道:“這件事還實在不好處理,除非這人出麵,但不才卻又不方便求他。”


    向雲奇迫不及待地問道:“公孫先生所說的這人是誰?”


    公孫玉道:“當然是貴館主了,火關和招賢館不隸屬,隻有貴館主才有這種私人的關係。”


    “事情是他通知火關的,當然不能再求他。”


    “向少俠的意思,準備求誰?”


    “公孫先生是奉大公主之命而來,就該想到求大公主解決。”


    向雲奇的這幾句話,顯然已對公孫玉表示不滿。


    其實公孫玉並非沒想到大公主,而是在他心目中,並不認為這是一件重要大事。


    他哪裏知道,這件事在向雲奇心目中,卻是最急切不過的。


    公孫玉也隻好頷首道:“也好,不才決定向大公主轉報。”


    向雲奇加重語氣地道:“在下請求公孫先生能馬上轉報,必須盡早把桃花姑娘解救出來。”


    公孫玉點頭道:“不才回去馬上辦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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