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公孫玉又來到分館。


    “向老弟,現在你可以去報到了。”


    “可是小弟不知地點。”


    “不才陪同你前去。”


    “田副總鎮呢?”


    “他已於上午就去了,交代不才要你下午前去。”


    林小寶在旁聽了二人談話,這才知道向雲奇已奉派新職,對他來說,還真有些依依不舍之情。


    公孫玉和向雲奇離開分館,林小寶直送了很遠,臨別時簡直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


    公孫玉道:“禮數不可廢,老弟必須再到總館向貴館主辭行。”


    “好,小弟遵命!”


    到達總館,貴俊卿再度親切招待,臨別時並率韓德起送到大門外。


    五關總鎮府就設在宵關境內,七八裏的路程,轉瞬即到。


    對神秘穀來說,這裏算是一個權位甚高的機構。


    公孫玉帶著向雲奇見過田子春,很快便分配到住所。


    公孫玉小坐了一會兒,隨即告辭而去。


    向雲奇到現在才知道,巡關使者一共有三人,自己隻是最資淺的一個。另外,還有三位副使者。


    向雲奇這一組的副使者叫王昆,二十開外的年紀,人很魁梧健壯,頗為忠厚老實,對初來報到的向雲奇,協助不小。


    匆匆十日過去,在巡關副使者王昆的陪同下,向雲奇第一次執行巡關任務。


    巡關使者和副使者服裝上都有明顯的標幟,各關上的人,一看便知。


    水關的一名綠衣少女一見兩人佩戴著巡使者和副使者的標幟,而且對這兩人都認識,連忙進內通報。


    這時,向雲奇已知水關統領叫藍璧月。


    這是一位最年輕的統領,隻有十八九歲,不但氣質高雅,貌美如仙,最難能可貴的,是半點不擺架子。


    前次向雲奇和唐中琳闖關時,最初還隻當她是一名弟子呢!


    藍璧月笑容可掬地迎了出來,道:“二位好,向少俠剛過關不久,便榮膺新職,真是可喜可賀。”


    隨即把兩人請人石室內,親自沏茶招待。


    藍璧月的確給予向雲奇大大好感,她年紀輕輕,待人處事實在比火關統領貴瓊瑤好得太多了,怪不得不到二十歲便能當上水關統領。


    她本想招待兩人在水關吃飯,因為離午時尚早,向雲奇和王昆並未接受。


    正因為藍璧月招待殷勤親切,向雲奇反而不好意思多打擾。


    下一關來到火關。


    火關統領貴瓊瑤早知向雲奇做了巡關使者,如今聽說他來了,索性稱病不出,不過還是派了一名手下負責接待。


    向雲奇二人並未多耽誤便轉往武關。


    武關統領駝背老人架子也是大得很,不但自己沒出來,連接待的人也不派出,對兩人前來巡關,根本不理不睬。


    向雲奇對武關統領如此作法,頗能諒解!


    因為武關之內,藏龍臥虎,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前輩人物,甚至不乏高人奇士,他們一向都極為自負,豈肯把向雲奇和王昆這種後生晚輩放在眼裏。


    向雲奇決定來個過關不入,直接趕往文關。


    來到文關,守關的是位中年大漢。


    中年大漢一見巡關使者和副使者到了,便迎上前道:“二位請隨在下到裏麵坐!”


    向雲奇隻道他要帶自己和王昆去見文關統領,誰知卻進入一間十分簡陋的石室,除了有幾個石墩可以坐下之外,連茶水都沒有供應。


    那中年大漢賠笑道:“二位來得不湊巧,我們統領無法親自過來招待,隻好委屈使者和副使者暫時在這裏坐坐了。”


    向雲奇淡然笑道:“在下還沒有見過貴關統領,這次來,隻是想見見麵,認識一下而已!”


    中年大漢笑道:“使者可是半月前入穀的向少俠呢?”


    向雲奇點點頭道:“不錯,當時你見過我?”


    中年大漢道:“當然見過,其實您也見過我們統領。”


    “這就不對了,當時在下隻見過一位負責接待的劉管事,好像叫劉曉初,另外便是見過主考官楊文堂老先生。”


    中年大漢道:“那就對了,當時您所見過的那位管事,就是本關現在的統領,是最近才升起來的。”


    “原來的統領呢?”


    “調回總壇去了。”


    向雲奇微笑道:“這樣說來,在下先該恭喜劉統領了,劉統領無法親自出來,莫非是病了?”


    中年大漢笑道:“別看我們統領年紀一大把,也沒有什麽武功,可是他老人家從來沒病過。”


    向雲奇皺了皺眉道:“那是他有事在忙了?”


    “不瞞向使者,他是在接待另外一個人。”


    王昆頓時大為不滿意,冷冷地道:“什麽的樣大人物這樣重要?難道我們巡關的就不值得接待?”


    中年大漢賠笑道:“王副使者別發脾氣,我們統領現在招待的不是位簡單人物,即使現在五關田副總鎮來,也必須擔待一二。”


    這下子王昆怔住了,頓了頓道:“到底是誰?你說出來不就結了。”


    中年大漢道:“是三公主!”


    王昆果真吃了一驚,連向雲奇也為之心神一震,他隻見:過大公主,至於三公主,連聽說也沒聽說過。


    半晌,向雲奇才問道:“主考官楊文堂老先生可在?”


    中年大漢道:“在下倒忘了,那就把楊老先生請出來陪陪兩位吧!”


    他說完話剛要去請楊文堂,卻被向雲奇喊住道:“慢著,楊老先生現在在做什麽?”


    向雲奇攔住中年大漢,不外是害怕楊文堂再來糾纏。


    中年大漢道:“楊老先生整天除了看書,還是看書,他那石室裏,四麵都是書架子,至少擺著上千本的書,每次到他房裏去,他都咿咿啊啊地不知在念些什麽!”


    “難道你一句也聽不懂?”


    “聽得很清楚,但卻不知是什麽意思!”


    “你說說看。”


    “他老人家有時是‘子曰’,有時是‘趙錢孫李’,有時是‘天地玄黃’,有時是‘人之初’,有時是‘黎明即起’,有時是‘弟子規聖人訓’,有時是‘臣亮言’,有時是‘人生幾何’,有時是‘春眠不覺曉’,有時是‘雲淡風輕近午天’,有時是‘怒發衝冠’,有時是……”


    向雲奇搖手道:“別再講了,你能背這麽多,已經很不簡單了。”


    中年大漢道:“那還是去把楊老先生請來吧!”


    向雲奇此刻也改變了主意,閑著也是閑著,楊文堂嚕嗦,卻正好可以消磨消磨時間。


    於是他點點頭,道:“你就去請吧!”


    大約盞茶工夫之後,楊文堂手持旱煙袋,搖頭晃腦地走了進來。


    他仍是一襲長袍,外罩馬褂,頭戴瓜皮小帽,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邊走邊吟詠著道:“正在把書看,忽報客來探,原來是二位,難得又相見,前回成績好,今科中狀元,老朽今迎遲,你們多包涵!”


    向雲奇和王昆忙起身相迎。


    向雲奇和王昆都知道,楊文堂在文關是位身分十分特殊的人物,他雖然論地位在統領之下,但統領卻必須以上賓之禮待他。


    以文關來說,實際上是由他在唱主角戲,若文關沒有他,根本就不成文關了。


    楊文堂招呼兩人重新坐下,再念念有詞道:“得意門生升了官,老弟可稱青出藍,今天來的二缺一,姓唐那位怎不見?”


    聽口氣,他居然把向雲奇看成得意門生。


    向雲奇連忙拱拱手,道:“多蒙老先生謬讚和掛懷,那位唐大俠,並非巡關使者,所以沒來。”


    楊文堂含笑頷道,轉頭向洞外喊道:“打茶來!”


    洞外果然有名大漢應聲。


    但不大一會,端著茶盤進來的,卻是一名婀娜多姿的少女。


    那少女在各人麵前放了杯茶,便一聲不響而去。


    向雲奇趁機問道:“老先生,晚輩們今天來,不敢說是巡關,隻是想拜訪拜訪您和劉統領,尤其劉統領,我們上次來,他還隻是一名管事,這麽快就升了官,正好該向他道賀一番。”


    楊文堂頷道道:“道賀是應該的。”


    向雲奇又問道:“不知三公主什麽時候走?要等三公主走了以後,我們才有機會見到他。”


    “這個就很難講,三公主在五關之中,最喜歡到文關來,有時還在這裏過夜,連你向使者也沾過她的光。”


    向雲奇怔了怔道:“晚輩沾過她的什麽光?”


    楊文堂道:“上次你們幾位在龍鳳閣住了一夜,又吃了一頓世所罕見的美味,難道忘了嗎?”


    “莫非上次那是三公主交代,誰敢擅自打開龍鳳閣招待外人?誰敢辦那麽一桌酒席給你們吃呀?”


    “三公主為什麽待我們這樣好?”


    “那就不知是怎麽回事了。”


    “原來上次我們住過的地方叫龍鳳閣?”


    楊文堂輕笑道:“不錯,老朽在文關好幾年,龍鳳閣總共也沒開放過幾次,可見三公主她……”


    正說到這裏,一名大漢走進道:“稟楊老先生,統領請向使者和王副使者過去。”


    楊文堂道:“知道了。”


    離開這間石室,向雲奇抱拳道:“老先生,上一次晚輩多有得罪,你老人家千萬別太介意!”


    楊文堂撚著山羊胡,笑道:“哪裏話,研究學問免不了要抬杠,真理愈辯愈明,而且上次是錯在老朽。”


    “你老先生有什麽錯誤呢?”


    “所謂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加起來應當是十一個到十三個人,老朽上次不過是開開玩笑而已,還有,那幾句的確並非孔老夫子講的。”


    向雲奇對楊文堂居然肯自己認錯,自然頗為敬佩,忽然心中一動道:“劉統領要我們過去,莫非三公主走了?”


    楊文堂搖頭道:“據老朽判斷,一定還沒走。”


    “老先生是怎樣判斷的?”


    “如果三公主走了,劉統領就該親自來看兩位,他很知禮,從來不擺架子。”


    “莫非三公主要召見我們?”


    “有這種可能。”


    聽說可能是三公主召見,向雲奇和王昆趕忙邊走邊整理了一下服裝。


    王昆搭訕道:“老先生,您可見過大公主?”


    楊文堂道:“大公主有時也來過,聽說她現在調任五關總鎮,正是你們二位老弟的頂頭上司,你們和她見麵的機會很多了?”


    王昆道:“大公主雖然是總鎮,但卻不住在總鎮府,總鎮府裏的事,多半是田副總鎮負責。”


    “那很好啊,上司太多,不是好事。”


    “大公主年紀很輕,看來不過二十出頭,三公主年紀一定更輕了?”


    “你老弟怎麽講起廢話來,難道妹妹還能比姐姐年紀大?”


    王昆紅著臉不再搭腔。


    楊文堂又道:“不過待會兒見到了三公主,你們二位可千萬要小心應付,她雖然年紀輕,卻穎悟過人,連老朽和她講話,也要在肚子裏先行打好草稿,否則的話,準會吃不了兜著走!”


    這時已來到一處洞口。


    楊文堂輕咳了聲道:“就在這裏了,二位隨老朽進去。”


    剛進入通道,文關統領劉曉初便迎了出來。


    他笑嗬嗬地拱拱手道:“老夫剛才有事,未能親自接待兩位,千萬多多包涵,快請裏麵坐!”


    向雲奇和王昆都走得很謹慎,因為他們知道三公主必在裏麵。


    豈知進入裏麵石室後,卻不見半個人影。


    劉曉初先為兩人沏茶,和楊文堂坐在一邊相陪。


    向雲奇拱拱手道:“在下先恭喜劉統領榮升!”


    劉曉初搖頭一笑道:“其實老夫真不希望幹這統領,現在哪有從前逍遙自在?”


    “聽說三公主來了,是否已經離去?”


    “三公主要召見兩位,哪會馬上走!”


    “三公主在哪裏,晚輩們這就去拜見。”


    “二位先喝完茶再說,免得見了三公主心神慌張。”


    向雲奇把茶一飲而盡。


    他對劉統領最後的一句話,內心頗感不是滋味。


    三公主身份地位再高,也是人不是神,見了她有什麽好慌張的,自己連大公主都見過,三公主總不能比大公主還大。


    劉曉初直等王昆也把茶喝完,才道:“二位這就去見三公主吧!”


    誰知他嘴裏這樣說,卻不起身帶路。


    向雲奇輕咳了聲道:“可是晚輩們並不知道三公主在哪裏?”


    劉曉初仍未起身,隻是抬手一指,道:“三公主就在裏麵,她要二位自行進去,請恕老夫和楊先生無法奉陪。”


    向雲奇這才發覺原來石壁上另有一門,自然是裏麵另有石室。


    於是,他站起身道:“王副使者請和我進去!”


    進入後,通道很長,直走了七八丈,才在左邊出現一間頗為寬敞的石室。


    石室上方點著兩盞垂蘇宮燈,照見室內布置得高雅而華麗。


    奇怪的是裏麵竟然無人。


    向雲奇正在猶豫,忽然耳際傳來脆生生的聲音道:“你們還往哪裏走?三公主就在這裏!”


    兩人悚然回身,卻看不到發話之人。


    這石室雖然不小,卻決不可能藏著人而看不到,因為石室內隻擺了幾張桌椅,在宮燈照射下,可說一覽無遺,即使一隻老鼠也藏不住,何況是人。


    向雲奇定了定神,問道:“請問三公主在哪裏?為什麽不現身相見?”


    那脆生生的聲音又傳來道:


    “現在是三公主召見你們,不是你們召見三公主,隻要三公主看到你們就成了,何必你們看到三公主?”


    向雲奇心裏有了數,這間石室內必定有特殊的機構設置。


    王昆也躬身道:“巡關副使者王昆拜見三公主。”


    隻聽一個有如出穀黃鶯般的聲音,道:“不必多禮,你們都請坐下!”


    毫無疑問,這次說話的是三公主,向雲奇心中一震,覺得聲音很熟悉,很像唐慧慧!


    向雲奇和王昆依然在椅上坐下。


    他們都正襟危坐,而且目不斜視,向雲奇認為三公主不可能是唐慧慧,便不再多想。


    三公主開始問話。


    先被問話的是王昆,隻問了三言兩語,便不再多問。


    也許是因為王昆是五關總鎮老人的關係吧!


    接著,三公主再問向雲奇道:“向使者,府上都有些什麽人?”


    向雲奇氣定神閑地道:“卑職家有父母兄嫂,此外並無他人。”


    三公主道:“你離家來到本穀投效,令尊令堂可同意嗎?”


    向雲奇恭敬道:“男兒誌在四方,卑職正是奉家父母之命,到外麵增長一些見聞閱曆的。”


    “聽說你連闖五關,成績都是最優的,實在令人佩服!”


    “三公主過獎,卑職隻是盡力而為。”


    “像你這樣的文武全才,在本穀可能找不出幾個,擔任巡關使者,似乎太委屈你了,我有意稟報穀主,把你調到總壇去,你意下如何?”


    “多謝三公主美意,卑職年輕識淺,必須多加磨練,能擔任一名巡關使者,已經心滿意足了。”


    向雲奇說的是心裏話,因為巡關使者活動範圍大,行動可以獲得充分的自由,若被調到總壇,反而不易發揮力量。


    隻聽三公主道:“你這話是否言不由衷?”


    向雲奇正容道:“卑職完全出於肺腑之言。”


    三公主似是在暗中沉吟,多時,才又傳來聲音道:“也好,你就暫時留在五關總鎮府,不過,穀主一向不埋沒人才,過些時很可能主動把你調到總壇去。”


    “卑職不想離開五關總鎮府,還望三公主成全!”


    “可是好人必須出頭,你願意永遠隻做一名巡關使者嗎?”


    “卑職願意!”


    三公主發出一陣嬌笑道:“好啦好啦,我還是第一次遇上像你這樣不求名利的人,你們回到前麵去吧,我已交代過劉統領,要他中午再好好款待你們一次。”


    “上次承三公主寵遇,這次又承賜宴,卑職們實在不敢當!”


    “凡是投效本穀的,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何用客氣,隻是我無法奉陪,別介意,你們回到前麵去吧!”


    向雲奇和王昆回到前麵石室,隻見筵席已擺好。


    劉曉初和楊文堂正在那裏等候。


    這一餐酒食,隻吃得賓主盡歡。’


    散筵後,向雲奇問道:“三公主為什麽到現在還沒出來?”


    劉曉初道:“三公主早已回總壇了。”


    向雲奇吃了一驚,道:“為什麽沒見她經過這裏?”


    劉曉初笑道:“裏麵另有通道,何必經過這裏。”


    向雲奇不得不驚歎梅天奇當初對神秘穀各種建設的精心設計。


    他點了點頭,道:“看來這山壁內的機關設施果真了不起,剛才在裏麵,晚輩和三公主講了不少話,卻連她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劉曉初道:“三公主和大公主不一樣,她很少讓人看到廬山真麵目。”


    “莫非三公主……”


    劉曉初失聲笑道:“向使者想到哪裏去了,若論三公主的容貌,連大公主都比她不上呢!”


    楊文堂搖頭晃腦接口道:“真所謂閉月羞花之容,沉魚落雁之貌,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向雲奇起身道:“多謝兩位前輩盛情款待,晚輩們該告辭了!”


    劉曉初道:“向使者和王副使者五關可都巡查過了?”


    向雲奇道:“隻剩宵關沒去。”


    劉曉初道:“現在時間還早,二位就請在這裏多休息一下如何?”


    向雲奇道:“那就打擾了!”


    向雲奇和王昆在文關直休息到申牌將盡,才向劉曉初、楊文堂告辭。


    一路連經四關,因為都已巡過,並未再停留。


    到達宵關,太陽已將下山。


    王昆問道:“使者,咱們是在宵關吃晚飯?還是回到總鎮府吃過飯再來?”


    向雲奇早有打算,答道:“不必再勞宵關招待了,還是先回總鎮府吃晚飯吧!”


    王昆道:“說的也是,總鎮府就在宵關地區內,相隔不遠,隨時都可以來。”


    “回去吃過晚飯後,由我自己來就好了,你不必來了。”


    “難道使者就不需卑職帶路了?”


    “我對宵關最熟不過,上次入穀時,還在關上住過一夜,那位副統領招待得非常的親切!”


    “宵關的吳副統領對人最是熱情,卑職每次去巡關,他照樣也熱情接待。”


    “上次我和他雖然已很熟,卻還沒問他的大名怎麽稱呼?”


    “他叫吳文甲。”


    “那就由我一個人去就成,你回去休息吧!”


    王昆正是求之不得。


    原來向雲奇不希望王昆同去宵關,是有用意的,因為他的目的,是要私自去探訪一下宵關統領,有王昆在旁,難免礙事。


    上次,他已知宵關統領不但是女的,而且很年輕,但最令他驚奇而又心動的,是宵關這位女統領,說話的聲音竟與唐慧慧一般無二。


    當然,唐慧慧已死,連墳他都已見,他決不懷疑宵關統領會是唐慧慧,他隻是覺得好奇,世上哪有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完全相似的?


    雖然對方不是唐慧慧,但能聽到和唐慧慧相同的聲音,在內心和精神上照樣也是一種極大的安慰。


    他不由試探著問道:“王兄,你是總鎮府的老人,經常到各關巡查,一定見過宵關的那位女統領了?”


    王昆反問道:“莫非使者上次沒見過她?”


    “上次正好宵關統領生病,身體不適,並未出來接待客人。”


    “卑職也是一樣。”


    “一樣?你這話?……”


    “卑職最近雖然到過宵關兩次,也沒見過宵關統領。”


    “為什麽?難道她已病了很久?”


    “那倒不是。”


    “是為什麽?”


    “卑職去過兩次,正好她都不在,說來並沒什麽,因為宵關女統領也是位新人,任職還不到兩個月,將來總會見麵的。”


    向雲奇緘默了半晌,再問道:“王兄可知道她姓什麽?”


    “叫什麽?”王昆想了想道:“好像姓唐。”


    向雲奇險些要失聲驚呼,在這刹那,幾乎每根血管都已暴漲開來。


    這是驚中帶喜所造成的極度興奮。


    他極力保持著鎮定,不讓對方看出自己有異狀,深深吸了口氣穩定情緒,再問道:“她叫什麽?”


    王昆又想了想道:


    “名字是兩個同音字,隻是卑職記不清那兩個字。”


    向雲奇心頭又是一震:“是不是叫唐慧慧?”


    王昆歉然地笑了笑,道:“卑職確實記不起來了,唐慧慧又是誰呢?莫非使者認識這個人?”


    向雲奇連忙搖頭道:“我隻是聽說在武林中有個叫唐慧慧的,並沒有見過,更談不上認識。”


    “宵關統領好像不是叫唐慧慧。”


    說話間已回到五關總鎮府。


    向雲奇和王昆分手後,連飯也顧不得吃,略事休息後,便一個人單獨奔往宵關去。


    向雲奇因佩有巡關使者的標識,到達宵關後,守門人立刻把他引進大廳,並向上通報。


    向雲奇本以為宵關統領會親來大廳接見,準知不久之後一到大廳的,仍是那名待人親切的灰衣老者副統領吳文甲。


    吳文甲一進門就春風滿麵地拱拱手笑道:“老夫聽說向少俠已榮任巡關使者,真是可喜可賀,這次到關上來,還請多多指教!”


    向雲奇忙起身施禮道:“不敢當,晚輩隻是來見習一下。”


    吳文甲招呼向雲奇坐下,一麵命人沏茶。


    向雲奇略等了一下才問道:“為什麽不見統領出來?”


    吳文甲賠笑道:“真抱歉,統領的病拖延至今,尚未痊愈。”


    “晚輩來到這裏,統領是否知道?”


    “已有人通報過統領了。”


    向雲奇忽然整了整臉色道:“請恕晚輩拙於言詞,莫非統領因晚輩職位太低,不願出來相見?”


    吳文甲忙道:“向使者說哪裏話,你是總鎮府來的,不管職位高低都是敝關的上級,這樣說話,老夫不敢苟同。”


    向雲奇歉然一笑道:“那該是晚輩說錯了話,還請吳老千萬別介意,既然統領染恙未愈,晚輩來到貴關,理應前往探視。”


    他說著,站起身來。


    在這刹那,吳文甲似乎顯得有點慌迫,連忙尷尬賠笑道:“不必了,統領已經說過,在她病體未愈前,不想接見任何賓客。”


    向雲奇正色道:“晚輩即知貴關統領染恙,若不前往探視,那將是失禮的事,晚輩隻是前往探視一下,並不敢多有打擾。”


    他說著,徑自向外走去。


    在這種情形下,吳文甲已無法再行阻止,隻好在前引路。繞過大廳,來到一座精致的房舍前。


    這裏向雲奇上次到過,已知是宵關統領的住處。


    門是虛掩著的。


    吳文甲在門前輕咳了聲道:“稟統領,總鎮府向使者前來拜訪!”


    屋內立即傳出女人聲音道:“我不是說過染病期間,謝絕一切訪客嗎?”


    “可是……向使者是來探病……”


    “不必了,副統領請代我謝謝向使者,等下次我到總鎮府去,彼此自然就可見麵了。”


    這時向雲奇早又如癡似呆,他不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屋內這位女統領的聲音,真與唐慧慧一般無二。


    吳文甲轉頭看向雲奇,意思是要向雲奇最好打消探訪之意。


    向雲奇見房門未關,豈能失去機會,忙道:“既然到了,吳老就請回吧,晚輩自行進去。”


    他邊說邊走前推門而入。


    觸目所見,裏麵坐著一名十八九歲的絕色女子,竟真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唐慧慧。


    頓時,向雲奇又呆在當地。


    在這刹那,那女子的神色也為之一變,但很快就恢複了原有的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向雲奇才語氣怔忡地道:“你……真是慧慧?”


    誰知那女子卻一臉茫然之色道:“你就是新到的向使者嗎?”


    “慧慧,你……怎麽這樣說話?難道……”


    那女子如有所悟地道:“看向使者的神情,一定是認錯人了,是否你認識的一位姑娘和我長得很像?”


    “豈止像,簡直就一模一樣,連說話的聲音也毫無半點差別。”


    “向使者所認識的那位姑娘,可叫唐慧慧?”


    “不錯,正是叫唐慧慧,難道姑娘真不是唐慧慧?”


    “我叫唐真真。”


    “和慧慧是什麽關係?”


    “一對孿生姐妹,他是姐姐。”


    向雲奇的心緒,這才稍稍平靜下來。


    唐真真指指身旁的椅子,道:“向使者請坐下!”


    她說著,親自沏了一杯茶,放到茶幾上,再回到原處坐下。


    向雲奇怔怔暗中留神觀察對方,真的太像了,如果不是知道唐慧慧已死,他無論如何也看不出麵前這女郎不是唐慧慧,不但人像,說話的聲音像,連舉止神情也完全沒有區別。


    他見過不少孿生兄弟和孿生姐妹,但卻從沒有如此相像的。


    不管如何,對他來說,這該是一項意想不到的安慰,因為這等於唐慧慧已經複活,他看不到死去的唐慧慧,卻可以看到另外一個唐慧慧。


    另外一項使他納悶的,是他看不出唐真真有何病容,如果她真的生過病,現在必定已經痊愈了。


    向雲奇喝了口茶,搭訕著道:“在下和令姐是舊識,但令姐從未提到過她有一位孿生妹妹,當然,也更沒提過統領的芳名。”


    唐真真顰眉沉吟了一下,道:“向使者和家姐認識多久了?”


    “已有兩年左右了。”


    唐真真點點頭道:“難怪家姐沒在我麵前提到過向使者。”


    “為什麽?”


    “因為我和家姐已經三年多沒見麵了,雙方分手前,那時她還沒和向使者結識,”


    “唐統領可知道令姐的近況?”


    “難道向使者不知道?”


    “她已經死了,在下曾到過她的墓地。”


    唐真真神色淒然長長歎了口氣,道:“我當然也知道,隻是因為身為宵關統領,無法至家姐的墓前祭拜。”


    向雲奇連忙問道:“唐統領可知姐是被何人所害嗎?”


    唐真真搖搖頭道:“不清楚,向使者是最近入穀的,可查出她的仇家是準?”


    這讓向雲奇如伺回答呢?


    殺害唐慧慧的是神秘穀,而唐真真卻又是神秘穀的高級弟子,彼此第一次見麵,他又怎能不有所顧忌?


    他猶豫了甚久,才歎口氣道:“在下在穀外時,曾調查過,可惜始終查不出線索,如果梅園還在,一切就好辦了。”


    “梅園?梅園已經不在了嗎?”


    “就是因為梅園已被毀,所以令姐才遇難的。”


    “向使者最近可到過梅園?”


    “在下到梅園時,距現在已將近兩個月,算不得最近了。”


    “那時梅園的情況如何?”


    “已被炸成了一片焦土,梅園自園主梅三春前輩以下,上百人的性命,恐怕無一保全,隻是令姐……”


    “家姐怎麽樣?”


    “她竟能在身受重傷之下,獨自逃到終南山麓,因為她是死在終南山麓的,距華山梅園將近有兩百裏的路程。”


    “這事向使者又是聽準說的?”


    “在她的墳旁,住了一位唐姓老人家,令姐就是這位好心的唐姓老人代為埋葬的,事情經過也是唐姓老人告訴在下的。”


    唐真真聽得似是頗為感動,又長長歎口氣道:“難得有這麽一位好心人,將來有機會到家姐墓前祭拜時,我一定會登門向唐姓老人拜謝。”


    向雲奇忽然心中一動:“統領為什麽既不在府上,又不在武林走動?卻來到這鮮為外界人知的神秘穀中,而且能膺任高職?”


    這問題問得唐真真似是在答覆上頗感為難,顰眉頓了頓道:“一言難盡,這些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向雲奇當然也不便再行追問。


    誰知唐真真卻來了問話:“向使者在未入穀前,到華山梅園為的就是要找家姐嗎?”


    “正是為了去找令姐。”


    “看來向使者和家姐的感情一定很好了。”


    “實不相瞞,在下與令姐已論及婚嫁,這次到梅園去,目的就是為了求親。”


    “向梅園主人梅三春前求親?”


    “不錯,據令姐說,她自幼即拜在梅三春門下,而她又父母雙亡,她的終身大事,全由梅園主人作主。”


    唐真真輕顰著黛眉,道:“正因我們姐妹自幼父母雙亡,家姐被梅園主人收養,我則投靠了一門親戚,因之,我們姐妹才各奔東西,難得一聚。”


    說完話,又長長歎息一聲。


    雙方似乎都仍有很多話要說,但又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


    室內空氣開始沉寂。


    許久,才聽唐真真道:“向使者既是家姐生前好友,對小妹來說,也算不得外人了,以後還望常常來宵關走動。”


    向雲奇道:“在下職責所在,即使唐統領不這麽說,也會常來的。”


    “以後私人會晤時,向使者不必再稱我唐統領,這樣未免顯得生分了。”


    “在下該稱唐統領什麽?”


    “稱我一聲唐姑娘就好,至於我稱向使者,也該改口稱向大哥。”


    “這樣妥當嗎?”


    “於情於理,都該如此,否則,反而彼此相互見外了。”


    向雲奇隨即起身行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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