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刻。


    兩男兩女,進入了位於穀口的特約樂園。


    這兩男兩女分別是唐中琳、向雲奇、毛九娘和任小翠。


    現在,任小翠也知毛九娘已決定棄暗投明,當然也明白這項行動計劃。


    當一行四人進入特約樂園後,神秘穀在穀外的弟子早已在那間較為寬敞的堂屋裏集合完畢,足有四五十人之多。


    毛九娘以特使身份,等於神秘穀穀外總指揮,她一入堂屋,立刻全場起立。


    這時隻有任小翠隨侍在毛九娘身側,唐中琳守在門口,向雲奇則守住後麵,全堂屋隻有兩個出口,他們不能讓對方有一個漏網之魚。


    毛九娘首先掏出名冊點名,除入口處一名守護弟子和負責看守閘門的弟子外,全數到齊。


    接著開始講話。


    但講話不到三句,便已拔劍動上了手。


    一聲慘叫之後,霎時堂屋之內情勢大亂,有如天翻地覆。


    毛九娘和任小翠為自身安全,很快便退到門外,配合唐中琳以守株待兔方式斬殺。


    數十名神秘穀弟子經此驟變,個個如驚弓之鳥,在幾名衝出的弟子們被殺之後,他們便索性停在原處不動。


    這的確是他們唯一可以求生的辦法。


    事實上,一間小小堂屋,四五十人群集在內,連活動都成問題,即使有天大的本領也施展不開。


    神秘穀的弟子們以這種方式相抗,使得毛九娘一時之間,還真有點無計可施。


    誰知想出辦法的竟是任小翠,她立即跑到廚房取了火種,再抱了一大把幹草,很快便放起火來。


    堂屋本是茅草屋,一經放火,頓時火焰衝天而起,堂屋同起慘號驚呼之聲,與火焰爆炸之聲,混成一片。


    那些拚命向門窗外奔衝的,縱然已衝到門外或窗外,也全在刀光劍影下身首異處。


    不到盞茶工夫,堂屋已成一片火海。


    再過片刻,已變成廢墟灰燼。


    這次行動,可謂幹淨俐落,集中在堂屋內的所有神秘穀弟子,果真一網打盡。


    向雲奇已用不著守在窗口,找到毛九娘問道:“還有什麽事要做?”


    毛九娘吩咐道:“你快到前麵吩咐守閘弟子把閘門打開,然後再到外麵把看守入口的人一起殺掉,千萬別留下活口。”


    向雲奇來到閘門頂,那名守閘弟子驚慌失措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向雲奇道:“你的眼睛不瞎,裏麵失火,看到了何必再問,快把閘門打開再說!”


    那弟子剛打開閘門,便被向雲奇一劍砍了腦袋。


    向雲奇再衝進穀口那間房舍。


    負責守護的弟子主動迎上前來,也被向雲奇一劍結果了。


    向雲奇並未再回特約樂園,索性就守在穀口。


    這時特約樂園內的二十幾名鶯鶯燕燕,有如一窩蜂般,全失魂落魄哭的哭、叫的叫衝了出來。


    向雲奇遠遠閃到一旁,既不攔阻,也不過問,他隻留意是否有寶珠在內。


    可能由於是夜間,直到所有的姑娘全奔出穀口後,並未發現寶珠。


    又過了半晌,便見唐中琳、毛九娘、任小翠也走了出來。


    毛九娘問道:“怎麽樣了?”


    向雲奇道:“守閘門和守穀口的全收拾了,姑娘們也全已逃出,隻是沒有看到那個叫寶珠的。”


    “那賤人在裏麵已經被我殺了!”


    “現在還有什麽事要做?”


    “先回到翠竹庵,好好睡一覺再說!”


    翌日起床後,毛九娘立刻和唐中琳、向雲奇商議大事。


    他們決定現在就穀外的同道請到翠竹庵集中,然後進穀展開行動。


    這件事分別由唐中琳和向雲奇兩人負責,唐中琳負責到長安回春藥鋪“搬兵”,向雲奇則到梅林小屋把梅天奇請來,早飯後便分頭出發。


    豈知唐中琳撲了空,事情竟全讓向雲奇一人做了。


    當向雲奇到達梅林小屋時,原住回春藥鋪的韓可風、韓青鳳、李瑤紅已經先到了,連趙夫人柳鳳英和趙婉兒母女也在那裏。


    最使向雲奇意外的,龍在天也自動前往梅林小屋報到了。


    此刻,龍在天和梅天奇兩位原已反目的故友,已完全和好如初,看樣子還親密得不得了呢!


    當下,向雲奇把來意說了一遍,同時,也報告了昨夜在特約樂園殺盡神秘穀穀外弟子的經過。


    他接著問起被囚禁在回春藥鋪的唐海龍將如何處置?


    韓可風道:“大敵當前,當然不能留下活口,老夫又重做一次好心人。”


    向雲奇心裏有數,所謂“好心”,不外是分屍後予以掩埋,唐海龍最後落到如此下場,也是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


    就在當日傍晚,集中在梅林小屋所有的人,在向雲奇的陪同和帶路下,一起進入了翠竹庵。


    毛九娘帶領任小翠出庵相迎,當晚,並備下盛大酒筵為這些貴客接風。


    此刻,尼庵裏的住持和幾名假尼姑,已被嚴密監視,限製了行動,因為要照顧眾人的飲食必須她們,一旦眾人離開翠竹庵進穀時,毛九娘決定也不留下一個活口。


    晚宴時,唐中琳趕了回來,他沒請到客人,總算還沒耽誤陪客。


    散筵後,毛九娘帶領任小翠忙著為各人分配住處。


    翠竹庵房舍很多,足可住得下。


    向雲奇剛回到房間準備就寢,不想毛九娘和唐中琳卻推門而入。


    向雲奇起身相迎,一麵問道:“二位有事嗎?”


    毛九娘正色地道:“我和唐大俠商議的結果,希望向少俠能立刻返回總鎮府去。”


    “返回總鎮府做什麽?”


    “把這邊的情形向田副總鎮麵報,要他立刻準備,準備就緒,我們這邊的人馬便開進穀去。


    這是一件大事,向雲奇當然必須照辦。


    他二話不說,整好裝、佩起長劍便向穀內趕去。


    一夜山路奔馳。


    當到達穀口時,天色已見曙光。


    由於他是巡關使者,由穀口直至總鎮府,行動不受絲毫限製。


    進入總鎮府,向雲奇立即向田子春詳報一切經過。


    田子春大感欣慰,交代向雲奇用過餐後先行休息,他自己則全力展開布署。


    原來田子春入穀三年,在穀內也結交了不少誌同道合之人。


    就以五關鎮府而言,便有他不少心腹手下,和向雲奇同組的巡關副使者王昆,便是其中之一,另兩名使者和副使者,他們都對田子春忠心耿耿。


    此外,在五關之內,田子春也有可用之人,因之,他布署起來,隻要行動機密,稱得上是得心應手。


    次日午後。


    田子春便秘密召見向雲奇,並取出十麵腰牌道:“你現在立刻出穀到翠竹庵把那邊的人接到穀裏來,這是十麵腰牌,你帶在身上,交給他們佩戴進穀。”


    向雲奇道:“那邊的人,除了毛特使、任小翠和唐大俠之外,其餘共有七人,用不著這麽多腰牌。”


    田子春道:“也許那邊人數尚有增加,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副總鎮還有什麽交代沒有?”


    田子春交代了幾句!


    之後,向雲奇便離開總鎮府,直奔穀外去。


    到達翠竹庵,已是起更時分。


    這時毛九娘和所有的人,正晚餐完畢,在客廳裏議事。


    當向雲奇說明田子春已準備就緒,自己係前來迎接眾人入穀後,所有的人立即佩上兵刃,準備出發。


    毛九娘道:“庵裏女尼連同住持,全是神秘穀的人,必須殺之滅口,現在大家就動手吧!”


    說著,便提刀出了客廳。


    任小翠、李瑤紅、韓青鳳、趙婉兒也隨即跟去。


    這局麵形成了女人殺女人。


    隻聽外麵慘叫淒號之聲連起。


    不大一會,毛九娘便率領任小翠等人回到客廳,道:“事情辦妥了,沒留下一個活口,大家開始動身吧!”


    一夜急行,大約五更左右,眾人便已到達穀口。


    由於向雲奇是巡關使者,其餘的人都有腰牌,穀口的守護人員自然一律放行。


    很快便來到文關。


    向雲奇道:“現在該請梅老前輩指導大家做大事了!”


    唐中琳道:“據田副總鎮說,文關內有好幾條秘道可以直達總壇,上次三公主來巡穀,就是由秘道返回總壇的,田副總鎮希望梅前輩能把這幾處秘道的機關予以破壞。”


    梅天奇點點頭道:“田副總鎮顧慮得對,向小兄弟和唐大俠請隨老朽來。”


    三人進入一處壁洞,接著劈砍之聲響起。


    文關統領劉曉初聞聲奔了出來查看。


    他一見壁洞外站了一大堆人,便欲進入壁洞。


    毛九娘跨前一步橫刀攔住道:“劉統領不必查看,我們是奉命行事,誰攔阻誰就是死路一條!”


    劉曉初是個不會武功的人,一見情勢不對,哪裏還敢再問。


    梅天奇帶著唐中琳、向雲奇破壞了文關的所有機關,眾人再繼續前進。


    下一關是武關。


    武關雖然擁有十名一流高手,但卻沒有機關,根本不需停留。


    再前麵是火關和水關。


    這兩關設有最重要的機關,在兩關統領和弟子被製住之後,毀掉兩關機關並沒費多大時間。


    及至到達宵關,關上主動打開城門。


    向雲奇這才發覺,原來把關的已全換了總鎮府的人,其中並有副使者王昆在內。


    進入宵關,很快便到達總鎮府。


    田子春親自率領一大群屬下迎了出來,並早已設下盛筵接待。


    據田子春告訴眾人,必須等扣下大公主作人質後,才能向總壇進攻。目前,眾人隻能在總鎮府集結待命。


    另外,田子春也告訴眾人,目前由五關通往總壇之路已經切斷,五關之內,無一人可進入總壇,但總壇若有人進入宵關,則仍可放行,不過在行動上將受到監視。


    就在當晚,大公主來了。


    大公主帶著貼身侍婢桃花,直接進入田子春的會客室。


    這時向雲奇正在田子春身邊。


    大公主一進門就麵色含慍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不早跟我說,卻反而要我親自來查問!”


    田子春故作訝然道:“大公主什麽事發這樣大的脾氣?”


    “一連兩三天,總壇方麵接不到五關的任何消息,而且這邊的人,也不見半個到總壇去的,似乎連道路也被封鎖……”


    田子春冷不防一指向大公主點去,然後再點向桃花。


    大公主和桃花在毫無戒備之下,全應指而倒。


    大公主頓時神色慘變,驚聲問道:“田副總鎮,你……”


    田子春一臉歉然之色道:“田某這是情非得已,待會兒自當對大公主詳細解釋。”


    說著,探指再把兩人點昏過去,然後架至隔壁房間。


    當他由隔壁房間出來後,立即交代道:“老弟現在就帶兩個人,速速到宵關去。”


    向雲奇問道:“到宵關什麽事?”


    “目前在宵關最大的禍根,就是那位唐統領,她是二穀主的心腹弟子,而且身手奇高,萬一走脫,後果不堪設想,必須先對她采取行動。”


    “副總鎮希望卑職如何處置她?”


    “聽說老弟從前曾和她有過一段密切交往,難免存有私情……”


    “這方麵副總鎮不必顧忌,目前必須以大局為重,哪裏還能再念私情,何況卑職和她早已恩斷情絕。”


    “老弟能以大局著想,那太好了,我希望最好能把她當場斬除,如果老弟於心不忍,就把她押回總鎮府由我處理。”


    “副總鎮還有什麽交侍沒有?”


    “宵關的吳副統領是位好人,不可傷害他,為了安定局麵,那邊的事情,就由他暫時主持。”


    隨同向雲奇前往宵關的,是李瑤紅和韓青鳳。


    這兩名姑娘,李瑤紅和唐慧慧是舊識,也是情敵。


    至於韓青鳳,早知向雲奇和唐慧慧的關係,因之,也希望能看看唐慧慧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


    來到宵關,三人直撲女統領唐慧慧住處。


    唐慧慧似乎還蒙在鼓裏,隨即出迎。


    當她發現隨在向雲奇身後的,居然有李瑤紅在內,不由神色一變問道:“李姑娘,你也進穀來了?”


    她這樣一問,無疑已承認了自己是唐慧慧。


    李瑤紅隻是冷冷一笑,並未回答。


    向雲奇哼了一聲道:“唐統領,現在你總該承認自己的真正身份了吧?”


    唐慧慧先是一愣,接著叱道:“向使者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你還不承認你是唐慧慧?”


    “什麽?你敢來調查我的身份?”


    “從前也許不敢,現在卻沒有什麽不敢的。”


    “向雲奇,你不過一名小小的巡關使者,敢在本統領麵前如此無禮?”


    “嗆啷”一聲,向雲奇的長劍已出了鞘。


    在他來說,若屬從前,做夢也想不到,竟會和這位山盟海誓過,而且傾心相愛的人兵戎相見。


    兩人很快地便交上了手,霎時殺得人影不分。


    唐慧慧的武功竟不在向雲奇之下,直戰到數十招之後,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這時,宵關弟子們已有十幾名圍攏上來。


    李瑤紅和韓青鳳互望了一眼,決定先發製人,兩人立即向那十幾名弟子展開搏殺。


    這十幾名弟子身手平常,不足盞茶工夫,便有七八名倒臥在血泊中,其餘則四散逃竄。


    李瑤紅接著再為向雲奇助陣。


    唐慧慧終於手忙腳亂,隻剩下招架之力。


    向雲奇趁機一指點中了唐慧慧的穴道。


    唐慧慧倒地昏了過去。


    忽見一名灰衣老者匆匆奔來大叫道:“向使者,這是怎麽回事?”


    來人是副統領吳文甲。


    向雲奇回身抱劍一禮,道:“吳老前輩,宵關的事就交給你了!”


    吳文甲呆呆地大睜著兩眼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向雲奇道:“在下是奉田副總鎮之命行事,失禮之處,還請吳老前輩原諒。”


    說完話,吩咐道:“煩勞吳老前輩叫兩名弟子來,把貴關唐統領抬到總鎮府去。”


    “她……究竟犯了什麽大罪?”


    “四個字——通敵附逆!”


    “不……不可能吧,唐統領是二穀主的人,她通的什麽敵?附的什麽逆?”吳文甲怔在當地,半晌才又問道:“向使者,敝關還有什麽事要做?”


    向雲奇道:“立即把屍體掩埋,一切聽總鎮府的指示行事,關上的所有弟子,誰都不可輕舉妄動!”


    當晚,田子春召請穀外所有貴賓以及總鎮府的重要人員議事。


    梅天奇第一個發言:“田老弟,希望你務必設法把他們大穀主、二穀主、總護法及總壇的各級護法引到你這總鎮府大門前來!”


    田子春茫然不解,問道:“梅前輩為什麽要晚輩把他們引到這裏來?”


    梅天奇道:“理由很簡單,總壇的機關設施最為複雜,在他們的嚴密監視之下,老朽如何破壞得了,而且總壇高手如雲,咱們這些人若硬衝進去,也必定凶多吉少,隻有把他們引到這裏來,方為上策。


    “梅前輩是希望我們和對方在總鎮府大門外來一場硬拚?”


    “不必,隻要把他們引來就好,而且咱們這邊的人,必須緊守在大門口,千萬不可輕舉妄動。”


    “若對方衝進總鎮府來呢?”


    “一切自有老朽處置!”


    “梅前輩可否再說明白些。”


    “多說無益,你田老弟隻要能在明天天亮後把他們引來大門前,其餘的事,就全不要管了。”


    梅天奇說完話,自行離去。


    這時室內所有的人,都被弄得滿頭霧水,誰也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散會後,田子春隻留下唐中琳和向雲奇。


    田子春道:“煩勞二位今晚各做一件事,最好能在三更前趕回。”


    唐中琳道:“就請田兄吩咐!”


    田子春道:“唐兄請立刻到招賢館把公孫玉帶到這裏來,否則,若他被押作人質,那就大大不妙!”


    接著再交代向雲奇道:“為了把對方引到這裏來,必須放桃花回去,這事就由老弟負責,桃花回到總壇稟報情況後,他們穀主、二穀主以及總護法,毫無疑問必定在明天一早率領大批高手前來平亂,梅前輩的希望決不會落空。”


    向雲奇略一沉吟道:“副總鎮真的相信梅老前輩有辦法應敵?”


    田子春道:“梅前輩的計劃並沒錯,把對方引到這裏來,總比我們向總壇進攻的好,不管梅前輩是否有辦法應敵,到時候一場生死拚搏是免不了的。”


    唐中琳望望天色,忙道:“向老弟,時間不早,我們就分頭進行吧!”


    翌日還不到五更,田子春便喚醒所有的人起來用餐。


    這時公孫玉已來到總鎮府。


    飯後,清點人數,才發現獨不見梅天奇,問住在他隔壁的人,也無知道。


    其實在眾人中,並非沒人知道梅天奇的去向,毛九娘就知道。


    但因毛九娘已受過梅天奇的一再叮嚀,要她不可說明,因之,也就無人想到問她。


    當天色微明時,田子春和所有的人已在大門口站好,隻待等候神秘穀總壇方麵大隊人馬的到來。


    果然,盞茶工夫過後。


    但見前方塵土飛揚,至少百餘人馬,向這邊浩浩蕩蕩而來。


    等他們排開陣勢後,最前麵站三人。


    這三人分別是大穀主、二穀主和總護法。


    向雲奇是第一次看到神秘穀的兩名最高頭目,可惜包括二穀在內,三人全是麵蒙黑紗,不見廬山真麵目。


    雖然如此,向雲奇仍不難辨認出,那位新到的二穀主,果然是梅園主人梅三春。


    隻聽大穀主朗聲道:“田子春,你是想造反嗎?”


    田子春上前一步,也高聲道:“大穀主,在下不明白什麽叫造反?”


    大穀主道:“你截斷五關通路,又把大公主強行扣押,難道還不是造反?田子春,你入穀三年,本座待你不薄,大公主更是把你另眼相看,想不到你竟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田子春冷笑道:“大穀主言重了,造反和大逆不道的應該是你!”


    大穀主吼道:“你敢辱罵本座?”


    “在下說的是實話,何用辱罵。”


    “本座何謂造反?何謂大逆不道?你說!”


    “你成立神秘穀至今,曾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你自己心裏有數,武林九大門派有三位掌門人以及數十名前輩高人,全被你擄進神秘穀受盡酷刑,至於一般武林同道喪命在你爪牙手下的,更是不計其數,你這種傷天害理的種種所為,天人共憤,不是大逆不道又是什麽呢?”


    “這些事你全知道?”


    “在下入穀三年,也曾參與機密,豈有不知之理,現在在下就告訴你,打在育化城的一代大俠趙明月,正是在下的舅父。”


    大穀主兩道炯炯如電的目光,透過黑紗,緩緩轉投在毛九娘臉上:“毛特使,連你也背叛了本座?”


    毛九娘冷聲道:“不錯,我毛九娘噩夢已醒,已決定棄暗投明,改過向善。


    “他們這些人可都是你帶進來的?”


    “他們是自動前來除暴鋤奸的!”


    “這些人都是誰?”


    “全是當今武林德高望重之士和濟濟群英,有的你已認識,用不著我來多費唇舌,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連家父也在內。”


    “那就難怪了!”


    這時二穀主梅三春轉頭道:“大師兄,用不著和他們再嚕嗦,馬上攻過去,把他們個個碎屍萬段!”


    田子春高聲叫道:“把兩名人質押出來!”


    兩名大漢很快便把大公主和唐慧慧架出大門外。


    大公主和唐慧慧全被點了麻穴,但口尚能言。


    田子春麵對大穀主和二穀主,高聲道:“你們如果不想要她們活命,隻管攻過來,隻要你們誰敢輕舉妄動,在下就先拿她們兩個開刀!”


    這一來,大穀主和二穀主果然都僵在當場。


    大公主和唐慧慧,一個是大穀主的掌上明珠,一個是二穀主的心愛弟子,他們豈能不保住她們的性命。


    就在這時,毛九娘竟揚起手來,不住擺動。


    雙方的人,誰都弄不清毛九娘要做什麽。


    忽聽一聲如雷大震,大穀主、二穀主及他們所率領的百餘名手下站身之處,塵土夾著煙硝衝天而起。


    接著又是幾聲轟隆巨響,塵土與煙硝幾乎遮掩整個天空,連站在數丈之外的田子春等人的腳下,都感到地震山搖。


    很久很久,塵土和硝煙才逐漸散去。


    當視界漸趨明朗時,田子春等人才發現大穀主、二穀、總護法以及隨來的百餘名高手,全橫屍在原地,一片血肉模糊。


    他們全被炸死了。


    隻聽毛九娘叫道:“我們快去看看梅伯伯去!”


    說著,當先向對麵的樹林內奔去。


    眾人全跟在後麵。


    在大穀主等人原先站身之處的後方,是一片密林。


    密林裏一處叢草中,掘了一個土坑,梅天奇已血肉模糊地趴伏在坑沿上,手上還拉著引爆用的火藥導線。


    毛九娘奔上前去,俯身抱住梅天奇哭叫道:“梅伯伯,您……”


    梅天奇動也不動,分明已被炸死。


    在這刹那,眾人不約而同,全麵對著梅天奇肅立致哀。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龍在天問道:“九娘,到底怎麽回事?”


    毛九娘站起身,止不住淚流滿麵,悲聲道:“梅伯伯昨日下午,發現總鎮府一間空屋裏,放有四箱炸藥,就決定以炸藥對付對方,他老人家昨晚一夜未睡,就是在現場偷偷布置。”


    “總鎮府哪裏來的炸藥?”


    “提起這四箱炸藥,那該是兩三個月以前的事了,當時由穀外運來,曾經被劫,有好幾名武士和弟子因而喪命,不過最後還是奪了回來,經大穀主交代,暫時放在總鎮府裏。”


    唐中琳和向雲奇這才明白,原來當初神秘穀在穀外被人劫走的四隻木箱,就是這四箱炸藥;而神秘穀的首腦們和百餘名高手,卻正好喪命在這四箱炸藥上,也許這就是所謂天理報應吧!


    毛九娘眼淚汪汪地又道:“梅伯伯決定這樣做時,隻告訴了我一人,隻恨我當時沒能阻止,以致連他老人家也送了命!”


    龍在天長長歎一口氣道:“用不著難過,你梅伯伯十幾年前入穀為邪惡組織效力,助紂為虐,連他自己也承認是罪孽深重,如今他犧牲了自己,救了在場所有的人,想來他的在天之靈,必定已得到安慰,這正是求仁是得仁,死得其所。”


    眾人又默立了片刻,田子春道:“現在大家就趕到總壇救人吧,梅前輩的後事,隻能暫時現地掩埋,等事完之後,再加厚葬。”


    田子春先把大公主和唐慧慧再押回空屋,再集合總鎮府所有的人,要他們把大門外的百餘具屍體,集體掩埋。


    然後,毛九娘引領群豪進入神秘穀總壇。


    此刻,神秘穀總壇高級頭目幾乎全已喪命,剩下的隻是一些普通弟子而已,樹倒猢猻散,他們見大勢已去,隻有見風轉舵。


    眾人先破壞了總壇內的機關設施,再進入育化城和地獄城,把所有被擄進穀來的武林同道,全部釋放出來。


    柳鳳英、趙婉兒母女以及田子春,也和趙明月重聚團圓。


    田子春和群豪們直在穀內忙了三天,才將一切大事處理完畢。


    大事是經過群豪們合議決定的,大公主和唐慧慧予以釋放,其餘穀內所有的人,願走便走,不願走的仍準其留在穀內自謀生活。


    至於五關,則自動解散,該回歸武林的也全回歸武林,留下的則隻能在宵關地區那所市鎮裏繼續設法度日。


    最後,群豪為梅天奇舉行盛大葬禮,並在墓前留下一座紀念碑。


    又忙了三天。


    群豪開始出穀。


    離開宵關後,一路所經四關,已是看不到半個人影,他們全走得不知去向了。


    出穀後,群豪當夜宿在翠竹庵。


    舊地重遊,這裏將是群豪最後聚會之所,離開這裏,大家就要分道場鑣,各奔前程了。


    翌日一早起床,群豪立即動身,準備往長安進發。


    剛走出庵門不遠,一名獨目大漢,搖搖擺擺地迎麵而來。


    這時毛九娘和唐中琳、向雲奇走在最前麵。


    唐中琳猛然認出這獨目大漢是黑狼宋八,剛要出聲招呼。


    突見黑狼宋八一個箭步,閃電般掠到毛九娘身前,右手一探,一把寒光閃閃的牛耳尖刀,已刺進毛九娘的胸腔。


    毛九娘根本沒認出來人是誰,一聲悶哼,便倒下地去。


    黑狼宋八再把牛耳尖刀向前猛推兩推,才拔了出來,陰森森冷笑了兩聲道:“毛九娘,你大概到現在還認不出老子是誰吧?”


    毛九娘胸前血流如注,臉色慘白如紙,手指黑狼宋八道:“你……你是誰?”


    黑狼宋八再次發出陰森森笑聲:“你跟老子不知上過多少次床,竟然連最親密的夥伴都不認識,再仔細看看!”


    “你……你是宋八?”


    “你猜對了!”


    “你……難道還沒死?怎麽變成了這樣子?”


    黑狼宋八冷聲道:“那是老子命大,老子現在已變成獨眼龍,連模樣也全變了,難怪你認不出來。”


    “你……為什麽要向我下毒手?”


    “先對老子下毒手的是你!”


    這時所有的人幾乎全僵在當場,連空氣也似乎完全凝住,除當事者外,誰也說不出一句話。


    驀地,響起了一聲如雷大喝,一道拐影,快得有如電光石火般,直向黑狼宋八的頭頂壓下。


    黑狼宋八連叫都沒叫出,便一顆頭腦袋有如炸彈開花,當場伏屍在地。


    出手的是龍在天,他一拐杖取了黑狼宋八的性命。


    龍在天拋去拐杖,立刻奔到毛九娘身旁,蹲下身去,聲音激顫無比地叫道:“孩子……你……你……”


    毛九娘慘然一笑道:“爹……女兒是……罪有……應得,但卻……太對不住……您老人……家……”


    龍在天老淚奪眶而出,悲聲大叫道:“孩子……孩子……你不能死,爹……這下半輩子……”


    毛九娘已氣若遊絲般道:“爹……別……難過……女兒在臨死……前……隻求……您老人家……一件事……”


    “你要爹做什麽,爹都為你做!”


    “把女兒……埋在咱們……家……屋後……女兒……生不能……孝順……您老人家……死後……也要……做個……孝順女兒……常伴在……您的……身旁……”


    毛九娘說到這裏,再也說不下去,很快便斷了呼吸。


    龍在天不覺悲聲大放,抱起毛九娘的屍身,一步一顫地向前走去。


    山風吹起他的衣袂,似乎這位一向倔強不屈的老人,正在走向世界的末日。


    群豪們也都懷著悲痛沉重的一顆心,隨在龍在天的身後。


    偌大的一隊人群,除了歎息聲,誰都不發一語。


    莫非這就是天理報應?


    果真如此,對毛九娘和黑狼宋八來說,也許真的罪有應得,但對龍在天來說,那就太不公平了。


    群豪必須再同到龍在天的住處,為毛九娘辦理過喪事再行分手,大家能借這機會再相聚一段時日,也許是悲情之後的唯一收獲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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