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嶽不覺大喜,三天來因失望灰心,未曾進食,現在立刻覺得肚中饑餓難忍,從腰中掏出幹糧充饑,同時一看床下,竟堆滿已幹燥的伏苓、黃精之類野果,知道三月之中糧食不虞匱乏。


    於是,宋嶽就在洞中,苦苦練功。


    洞外的天色,由明而暗,由暗複明,這表示著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


    宋嶽凝神致誌地按照秘籍上第一式坐像指示,運氣催血,苦練“芥子神功”。


    他基礎本來深厚,再加上堅忍與毅力,一月期滿,微一運功,隻覺得陰陽二氣,任意所致,無往不可,一動一靜,潛如無極,渾然一氣,能剛能柔,如無如有。


    這時,他知自己功力已登堂入室,漸到元氣歸心,精氣神凝合,塑成“靈胎”地步。


    於是,他利用霸拳中招式,一式“霸王擊鼎”隨意虛空搗出。


    拳出竟悄然無聲,但洞口石壁上嘩啦一聲暴響,石壁上石屑四射,立刻現出一個大窟窿,石屑飛撒中,半空中倏然連聲霹靂,聲徹洞外。


    宋嶽嚇了一跳,霹靂之聲何來?細一思索,心頭大喜,原來此刻功力竟已到達意在聲之前,聲在力之後的地步。


    於是,他從第二個月開始,按照三掌,三拳,三劍,勤加練習,日夜不休。


    盡管洞外日升日沉,月明月暗,或是風雨交襲,或是陰暗無光,但洞中不時刮出陣陣潛力狂飆,衣袂亂舞,人影亂晃。


    人影漸漸靜止,宋嶽已練到招式隨意而動,引達於外而又收束無動之像,動如不動,不動已動,這正是到達武學的巔峰。


    三個月整,宋嶽揣好秘籍,將桌上恢複原狀,聖賢之書仍高踞案首。


    略整衣衫,用缸中之水稍微洗刷,向空床拜了三拜,身形未動,人已如一絲淡影,到達洞口,閉好洞口,他仰望蒼穹,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如龍鳳和鳴,響徹九霄,落下終南山群峰之間。


    這正是清晨,朝陽初升,不炎不厲,給人一種溫和的熱力,使人感到一片和煦。


    宋嶽目光俯視群山,四周是一片清新,夜露未散,林木的枝葉,現出一片蒼翠。


    他雙手一動,兩柄長劍,嗖然出鞘,劍身映著朝陽,閃出一片耀目的寒光。


    雙掌微一用力,柄套立成齏粉。


    “‘宋義之劍”,“羅浮掌門之劍”字跡,立刻重新出現。


    望著劍身,他不由仰天大聲道:“三年風塵,二年含辱,今天我終於走上了另一階段。劍啊,三年前,你鋒芒露而又斂,從今後,你將飲盡仇敵之血,成為劍中之劍,王中之王!”


    是的,宋嶽從今以後,是走上了另一階段,開始要向他的仇人索償巨大的血債!


    五年了,五年的時間並不算長,但對宋嶽來說,亦並不算短。


    這五年,宋嶽經過了多少苦樂,又備受過多少煎熬,現在,他終於度過了艱苦黯淡的歲月。


    今天,正如天上的朝陽一樣,開始一個飛揚、燦爛的前途。


    他喃喃說罷,兩柄長劍寒光倏斂,已經歸鞘。


    人如一葉飄風,冉冉落下山峰,身法是那麽美妙,又出奇地輕靈!


    於是終南道上,出現了一人一馬!


    這一人一馬就是本書主角宋嶽。


    馬是名馬,人是奇人,此刻他正以不疾不徐的速度騁馳著。


    路上的行人都投以驚奇的眼光,因為這一人一馬太俊了。


    隻見他雙眉斜飛入鬢,一雙星目,隱含威棱,臉色白皙如玉,神光暗蘊,寶相雍容而莊嚴,尤其一舉一動,自然而然流露出瀟灑的風度,而且隱然有王者之氣,加以配上一匹全身赤紅的火龍寶駒,正是人似仙品馬如龍。


    此刻,宋嶽心中正在盤算複仇的計劃,假如你能稍加注意,就可以在他的雙目中,發現不時閃過一絲仇恨的光芒。


    在這刹那,他想起初出江湖時,身受石城山崔家莊“無影毒醫”崔鳴的慘刑,暗暗道:“我何不以崔家莊為起點,橫掃所有紅燈教的舵寨……”


    正自決定間,身後陡然響起一陣暴雨般的馬蹄聲,飛快由遠而近。


    宋嶽轉目一看,隻見煙霧滾滾,塵頭大起,道上行人,紛紛避讓不迭!


    他不知這批人物有什麽急事,於是微勒馬頭,準備讓道。


    就在此際,霍聽身後一陣叱喝:“小子!快讓開!”


    宋嶽聽得劍眉一皺,目光一瞥,呼嘯聲中,三匹快馬開道,跟著一輛馬車,已閃電擦身而過!


    三匹快馬上的人物,一律黑色勁服,襟繡紅燈,而馬車車廂中則掛著象征性的六盞紅燈!


    一看到紅燈,宋嶽心中殺機驟盛,尤其剛才馬車擦身而過時,宋嶽仿佛聽到車中有輕微的喟歎聲!


    他心恨這批匪徒,也為了那陣奇怪的歎息,宋嶽一拍火龍駒,胯下一緊。


    馬兒日久通人性,似乎知道主人之意,一聲長嘶,已如一朵火焰,向前麵疾射而出。


    果然寶駒不同凡響,不出十丈,火龍駒已在黃塵中穿越過那批車馬滴溜溜一轉,攔在道中,昂然人立長嘶!


    那為首三匹馬上教徒隻覺得耳邊呼地一響,一道紅影已飛快閃過身邊,陡見一人一騎停在路中,擋住去路,神色俱皆一怔,慌忙一聲吆喝,勒住急奔坐騎,一看竟是剛才讓道的那個少年,一襲羅衫,像是儒生,但氣度又那麽雍容莊嚴。


    右邊的馬上漢子首先按捺不住,怒目圓睜,馬鞭呼的一聲,就向宋嶽摟頭掃去,口中喝道:“小子,你敢情活膩了,沒事找死!”


    宋嶽眼見對方長鞭劃空生嘯,頗見威勢,他嘴角輕輕一哂,雙肩微閃,讓開這一鞭,冷冷道:“撒手!”


    左手已電閃而出,平淡已極地向半空翻卷的長鞭鞭身上揮去,隻聽見噗的一響,立刻一斷為二,那教徒手中隻剩下一截鞭柄。


    這一手根本無招式可言,全憑“芥子神功”的陰陽和合之力,出之無形,揮之如刀!


    三個教徒見狀,臉色大變,齊聲驚咦!


    要知道如鞭是硬物,宋嶽出手揮斷,並不算奇,內功高深之人,皆能有這份功力。


    但能隨手一揮,淩空劃斷牛筋軟鞭,這三人可說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但這三位紅燈教香主平時跋扈已慣,橫行江湖,誰不側目,是以他們雖被宋嶽這一手絕藝所震懾,可是依恃教中勢力,豈有就此罷休。


    隻見居中的教徒,神色一變,厲聲喝道:“喂!朋友,攔路擋道,可是找碴子,你也不看看車上紅燈!”


    宋嶽目光一閃,隱泛殺機,但口中仍峭已極道:“請問三位,車中何人?”


    三個教徒臉色又是—變,宋嶽見狀冷冷一哼,心忖:“嘿!大約又是欺良侮弱之事,自己所疑果然不錯……”


    隻見原先發話的教徒冷笑一聲,道:“朋友,想不到你管閑事管到大爺頭上來了,車中何人與你又有何幹?”


    宋嶽電目一掃,淡淡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三位就是不說,在下也是一樣要追究!”


    右邊的教徒,再也忍耐不住,一聲暴叱:“大爺就量量你小子夠不夠資格,上!”


    挾著叱聲,就在馬上,長身而起,呼的一掌,向宋嶽猛然推出。


    一股掌力方才湧起,另二個教徒也平射而落,分居左右,展開夾擊。


    宋嶽臉上殺機大盛,身形不動,左右雙掌向兩邊奇快地拍出,二股狂飆,排空激蕩,場中立刻響起二聲慘嚎,就在這刹那,原先居中的教徒掌力已經臨身,好個宋嶽,避也不避,揮起“芥子神功”護在周身,右掌一圈,五指箕張,竟向對方當胸抓出。


    那教徒耳聞慘嚎,心中一驚,但在見掌力夠上,宋嶽毫無防備,神色複又大喜。


    豈知掌力拍在對方身上,一股反震之力,已返湧而至,哢嚓二聲,雙掌竟已齊腕折斷,當胸被宋嶽五指,抓個正著,這時他已痛得汗水直流,連聲慘叫。


    宋嶽虛空抓起這僅存的教徒,目光含煞,冷冷道:“你在紅燈教中位居何職?”


    “終南舵香主!”此刻這位香主已臉色蒼白,毫無人色。


    “那二人呢?”


    “石城山崔家莊管事。”


    宋嶽冷冷一哼,道:“都該殺!”


    “殺”字一落,當胸五指,食指陡直,正好點上對方“將台”死穴。


    隨手一揮,那位終南舵香主,一聲未哼,已飛出三丈,萎頓塵埃!


    宋嶽舉手之間毀了紅燈教三個教徒,看得驛道二側行人目瞪口呆,半晌才爆起一陣“好痛快!”的叫聲!


    真所謂千手所指,皆曰可殺,殺之不為罪!


    宋嶽目光一掃,也不以為意,輕輕飄落火龍駒,拍拍馬身,人已如流水行雲,走近馬車,抬目一瞥,趕車的教徒,不知何時,早已溜之大吉。


    他打開車門,向車內一看,車中坐著一位年約四十左右的婦人,雲鬢發環,風姿綽約,一對星眸,正向他注視,一見車中是婦人,宋嶽不由微怔,心中罵道:“該死的紅燈教徒,又作傷天害理之事,殺得不冤。”


    暗中想著,臉色肅穆,退立一步,道:“大娘此刻已經自由,不知府上原居何處?”


    那婦人目光一瞥,臉上竟毫無感謝之色,冷冷道:“相公何人?”


    “宋嶽!”


    那婦人臉上閃過一絲驚奇之色,瞬息平靜,道:“原來是名震江湖的宋相公,賤妾失敬了,但相公之言,我實在不懂,本已自由之身,何說已經自由,此去原是歸程,相公不是多問!”


    宋嶽聞言,不禁一愕,腦中飛快閃過一念:難道她也是紅燈教中人物?但她為何歎息呢?


    婦人搖搖頭,又複一歎,反而緩緩道:“相公闖下大禍,還不快走!”


    宋嶽聞言,怒火驟起,但目光一看對方,竟是那麽誠摯,毫不虛偽,倒弄不懂她的出身來曆,不禁仰天狂笑,道:“在下惟恐這批賊子不來,何禍之有?倒是大娘之言,使在下糊塗已極。”


    語聲至此一沉,道:“但請先行解釋!”


    婦人臉上閃過一絲悲愁,但悲愁中又露出一絲興奮,這表情矛盾已極,隻見她目光仰望車頂,緩緩地道:“賤妾方才之言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解釋的,五年以來,確被紅燈教所幽禁,不過今天已被釋放護送回裏。”


    宋嶽奇道:“紅燈教為何要幽禁大娘?”


    “作為人質。”


    “既是人質,怎又放回?”


    婦人長歎一聲道:“身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外子衷心為紅燈教徒,人質已失意義!”


    “大娘之夫何人?”


    “‘無影毒醫’崔鳴!”


    宋嶽腦中轟然一聲,腳下微退一步,這時,他明白了,這刹那之間,他憶起五年前崔晴雯的叫聲:“嶽弟,家父情非得已,聽我解釋……”


    她那時想說的解釋,敢情就是目前的真相,“無影毒醫”因愛妻被擄,被迫為紅燈教徒,但日久成溺,陷足已深,當時,崔鳴所以要拿自己獻功,可能與營救他愛妻有關。


    麵對仇人之妻,他腦中忖道:“情有可原,罪不可免……因私愛而置天下蒼生於不顧,仍有失仁義之道。”


    想到這裏,身受慘刑的一幕,又湧上心頭,目光中露出懾人的光芒!


    但是,崔晴雯的嬌啼悲呼聲,又在他耳際盤旋,他想起了自己的諾言:“在未報恩之前,決不言仇。”何況,罪不及婦孺,身為大丈夫,豈可言而無信。


    宋嶽神色恢複了平靜,緩緩道:“夫人此刻是回石城山莊?”


    崔氏點點頭,宋嶽一關車門道:“在下正好同路,趕車無人,就順便護送你一陣廠


    語聲一落,人已離開車箱,向自己坐騎走去,在這刹那,他聽到車箱中,又發出一聲幽歎。


    這聲幽歎同剛才一樣,仿佛是悲傷,又含有一絲興奮。


    他想起剛才之言,覺得她雖是婦人,但是仍不失能辨別正邪之道,倒是一位善良之輩,可是,子以父貴,妻倚夫榮,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宋嶽深深慨歎著,把火龍駒韁繩係在車旁,正要登上車座。


    忽然一聲宏量的笑聲破空傳至,他心中一怔,旋身而現,見身旁已多了一位老者。隻見他白須如霜,飄拂胸前,身穿麻布衣,足穿芒鞋,但臉色紅潤,偏又像個嬰兒,正是童顏鶴發。


    宋嶽心中一凜,以對方這種神態,顯然內功已登峰造極,隻見老者敞笑一聲,道:“好人品,好資質,中原武林人已看不到像老弟這般氣質之人。”


    宋嶽謙遜道:“老丈言之過譽,在下宋嶽愧不敢當。”


    老者哈哈笑道:“原來是四異宗嗣,痛快,痛快,膽敢獨抗魔教,不愧名門之後。老朽有幸相見!”


    宋嶽被他一陣誇獎,弄不懂對方來意,忙道:“老丈尊姓大名?”


    老者聞言笑容陡斂,長歎一聲,道:“魔焰方興未艾,老朽不齒為伍,又自量無法抗衡,隱姓埋名,不提賤號久矣!但對老弟,敢不相告,昔日江湖人稱‘終南一鶴’,老弟是否聽到過?”


    宋嶽暗忖道:“這名號自己從未聽見過,見他神態功力,又不像無名之輩……”想到這裏,心中不禁有點懷疑。


    但繼而一想:莽莽武林,不乏名人異士,像川東雙星,蜀西龍神,這等人物,自己昔日不是也一樣未聽到過,眼見對方,片真誠,並非邪惡之流,豈能給人以不良印象?是以口中忙道:“原來是‘終南大俠’,在下仰慕已久,此來不知有何見教?”


    “終南一鶴”微微一笑,道:“大俠之譽,愧煞老朽,賤名狄廣,久恨魔教猖獗,今見老弟,敢請效隨鐙執鞭之勞!”


    宋嶽忙道:“長幼有序,在下怎當得起?”


    “知己不分老少,武林有宋少俠,安寧可期,老朽執鞭,功成之日,也與有榮!”


    語聲中,人已如一縷輕煙,飄上馬車,隨手一揮,赤龍駒的韁繩已解。


    這份身手雖然普通,但使來幹脆利落已極,看得宋嶽心中微怔。


    他此刻雖然感到老者突如其來,但見對方臉上一派正氣,交淺言深,談吐不俗,況且武林中七大門派對紅燈教尚敢怒不敢言,其餘人物,壓怒積恨,自在情理之中。


    想到這裏,心中釋然,微笑拱手道:“既然如此,偏勞老丈了!”


    說話聲中,人已飄然登上坐騎。


    老者韁繩一抖,吆喝一聲,馬車轔轔而動,宋嶽一旁跟隨。


    隻見自稱“終南一鶴”狄廣老者問道:“請問少俠,此去何往?”


    “石城山!”


    狄廣嗬嗬一笑,也不問去石城山做什麽,仿佛已經知道,也仿佛跟定了宋嶽,宋嶽的主張都是對的,問不問都一樣,長鞭連甩,喝聲“溜啊!”兩匹健馬,拽著車箱,加速疾奔。


    宋嶽坐騎,深通人意,也不待主人吩咐,四蹄如飛,始終與車箱並步而馳。


    此刻,宋嶽見狄廣坐在車上,白須飄風,衣袂連揚,雖然勁風刮臉,但毫無畏色,仿佛神仙中人,不禁由衷讚道:“老丈好功力!”


    狄廣嗬嗬大笑,道:“比起老弟,自愧不如!”


    宋嶽正要謙遜,倏聞狄廣又道:“三月之前,耳聞少俠在藍關隱跡,改道西蜀,後不複聞,曾聽紅燈教徒大肆宣染,謂老弟你自忖不敵,隱身而遁。今日複現終南道上,敢情欲東山再起?”


    宋嶽哈哈大笑,反詰道:“老丈也聽信賊徒謊言?”


    “昔日確曾懷疑,今日一見,足證傳言之子虛。”


    宋嶽淡淡微笑,道:“在下不過有事終南,潛居三月而已!”


    狄廣哦了一聲,道:“如此說來老弟對這三月之中,江湖上的變化,毫無所知?”


    宋嶽道:“短短三月,江湖中有何變化?”


    狄廣一麵驅車,一麵道:“最近江湖中發生兩件大事。”


    “哪兩件?”


    “第一件,隱居遁世的武林三老,複出江湖。”


    宋嶽心中一動,興奮道:“三老名重武林,能為拯救天下而入世,不失為一好消息,第二件呢?”


    “第二件,江湖上出現一位奇人‘孔雀令’,與‘紅燈教’分庭對抗,一夜之間,掃平魔教江南六舵,震動江湖,傳為美談!”


    宋嶽目閃異光,急急道:“‘孔雀令’係何人?”


    老者搖搖頭道:“其人神秘莫測,飄忽不定,出現之處,紅燈教徒立即遭殃,近聞紅燈教主極力追緝此人,但不可得,其行事以一支孔雀羽毛作令,廣邀天下正義之土,對抗紅燈教,耳聞三老率先依附,七大門派中有四派也已高舉義旗。”


    宋嶽聞言一震,暗忖道:“三月不出,想不到江湖中竟有這種巨大變化,‘孔雀令’能使武林中避世不出的三老甘心效力,其功力機智,不言可知,但這終不失為可喜之象!”


    他心中尚在思忖,耳聞狄廣又道:“老弟隻身滅魔,勇氣可敬,但寡不敵眾,終是可慮,何不加入‘孔雀令’,共挽武林浩劫?”


    宋嶽此刻想起了恩師臨終所囑,不由豪氣複發,仰天長笑道:“老丈忠言,在下心銘,但身為‘羅浮’二十五代掌門,稟承師訓,未敢依附人下!”


    現在狄廣長笑了,笑聲宏量,響遏行雲,宋嶽耳聞笑聲,摸不透他用意,目光移視。


    隻見他笑畢,道:“老弟豪則豪矣,但實為不智,既同為滅魔,移尊也無傷大雅,你雖具三異之長,羅浮之技,但獨力而為,不嫌力量單薄?”


    宋嶽微微一哂道:“老丈既出此言,何不去就?”


    狄廣神色一整,道:“不瞞老弟,老朽已接‘孔雀令’之邀,途遇老弟,誌同道合,意欲邀請同往,區區之心,全為衷誠之言,萬請勿怪!”


    宋嶽也肅容道:“師門有訓不敢為,來日如能攜手,宋嶽不敢不恭迎,然仗人之力,宋嶽尚無此意,老丈好意,在下心感就是!”


    狄廣淡淡一笑,語聲中,行程已到鹹陽,傍晚入店,宋嶽隨即請崔氏出車休息用膳,視若親人。“終南一鶴”雖不知其中關係,但也不相聞問,翌日起程,兩人互有談笑,但絕口不再提起“孔雀令”之事。


    隻有崔氏終日臉有愁容,宋嶽雖知其心中為“無影毒醫”崔鳴甘心為紅燈教徒,眼見自己此去必無好意而發愁,但處於自己地位,也無法勸慰,隻能同情地瞥視一眼,默然無言。


    這是一個奇怪的行程,三人同行,然皆各懷心事,表麵上看似融洽,但實際異常矛盾。


    就在矛盾中,一行三人進入了晉境,石城山業已在望,宋嶽因眼見漸近目的地,心情漸起沉重。


    狄廣也不如路上那般有說有笑,目光時常凝視著天空,像在思索什麽?而車中的崔氏,更不用說。


    於是,在沉悶的氣氛下,一車一馬,終於走上了石城山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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