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嶽微一怔思,即道:“姑娘為何猜測在下不願采用‘純陰之氣’治療之法?難道有什麽危險或其他緣故不成?”


    梅芳貞展齒一笑,嫣然道:“奴家之言倒並非此意,而且用這種治療之法,並無危險,縱不能好,也能延長一年壽命,隻是天地純陰之氣,最有效而最易尋找的惟有女人。”


    宋嶽心頭一震,脫口道:“女人?”


    “不錯,這是目前惟一治療之法,三日禦一女,借陰柔之氣,衝和體內陽熱之毒,故奴家剛才說怕相公不願采用。”


    宋嶽聞言,頓時明了,臉色一整道:“多謝姑娘指示,但在下豈能為苟延生命而沾辱令譽,不要說並無十分把握,就是此法縱能根治我傷勢,在下也不屑為之。”


    梅芳貞微微一笑,顯出無法捉摸的神色,嬌聲道:“相公既然如此說,奴家也不便多言,就此告辭,容圖後會!”


    說著,即一揮手,緩緩轉身,就欲離去。


    其實她知道事情尚未了結,如此做作,不過是欲進故退之計,果然,宋嶽一見梅芳貞欲走,喝道:“且慢!”


    梅芳貞媚眼一轉,回轉嬌軀道:“相公有什麽吩咐?”


    “範姑娘之事,姑娘尚未說清楚!”


    “範紈蘭心神喪失,現為奴家婢女彩衣第五蝶,奴家剛才已經說清楚,相公還有什麽不明白?”


    宋嶽此刻覺得梅芳貞說話,處處顯出並非正派人士,不由神色一冷道:“範姑娘身為四異之後,豈能為人婢仆,這事在下萬分不相信。”


    在旁始終緘默的三個彩衣少女,倏然粉臉一變,靠左邊的一個嬌叱道:“做敝主人婢女,並非丟人之事,尊駕何以言露冒瀆!”


    梅芳貞轉首喝道:“香兒,豈可對宋相公不禮貌!”接著對宋嶽道:“相信與否,是相公之事,但人在眼前,相公盡可自己問一問。”


    宋嶽目光轉視範紈蘭,見她目光呆滯,臉色始終一片木然,毫無表情,對自己視如不覺,知道問也是白問,在這刹那,腦中靈光一現,倏然冷笑道:“以在下目察,範姑娘顯然服下了迷神藥物,心神受製;姑娘承認否?”


    梅芳貞臉色鎮定,嬌聲道:“不錯。”


    宋嶽大怒道:“你原來心懷叵測,意存不軌,嘿嘿,姓宋的豈是容易受人蒙蔽……”


    梅芳貞嬌容一沉,冷冷道:“我是一片好意,相公何出此言?”


    宋嶽冷笑道:“範姑娘被你所製,當然心神喪失!……”


    “但如我不以藥物相製,範姑娘失心瘋狂,後果豈堪想象?”


    這一針鋒相對,宋嶽竟為之一怔。


    但他看出對方來意絕對不善,微一轉念,即道:“你既是好意,就請把範姑娘留下,讓我慢慢治療?”


    靠右邊的彩衣女子插口道:“相公何不說是想以範姑娘為工具,治療本身傷勢?”


    這話刻毒已極,聽得宋嶽劍眉猛挑,厲聲道:“你怎能汙辱宋某人格?”


    梅芳貞倏然蕩冶一笑道:“相公自身難保,何能保人,假如範姑娘不願呢?”


    宋嶽長劍嗖然出鞘,身形倏欺,冷哼道:“那就看看在下能否把她留下。”


    此語一出,場中又起一片殺機。


    梅芳貞始終不慍不火,聞言嬌笑道:“相公既然自以為能把她留下,請便!”說到這裏,轉首忽對範紈蘭喝道:“蘭兒,出來,讓他知道你意思如何?’’


    範紈蘭一聲應諾,身形驟然一飄,一雙玉腕,猛然揚起,一圈一搗,就向宋嶽擊去,使的正是“霹靂霸之快,的是武林罕見。


    彩衣四蝶神色同時一驚,以宋嶽已受重傷,還能震出如此淩厲劍氣,功力之深厚,的確譽不虛傳。


    在這刹那,梅芳貞一聲嬌叱:“姓宋的,你自找晦氣,怨不得我們心黑手辣!”


    喝聲中,身形皆晃,猶如四隻彩色蝴蝶,圍繞著宋嶽,四雙玉掌,翩翩起舞,直向宋嶽攻去。


    這情勢一變為五打一,但宋嶽身懷絕藝,豈會懼怕,長劍回掃,身動如電,避過範紈蘭掌勢,連刺四人。


    劍勢方出一半,梅芳貞紛臉鐵青,粉腕一揚,竟向宋嶽長劍拍去,口中嬌叱道:“宋嶽,你先嚐嚐我的厲害!”


    宋嶽一聲冷笑,長劍半途加上三分真力,正欲推出,陡覺對方這一掌之力,震在劍身上,竟使自己劍身一顫,劍勢竟半途停頓,再難遞出半寸,不由心中大驚。


    他想不到對方功力竟這般深厚,手腕一緊,劍勢回圈,正欲變招,範紈蘭及另外三女卻趁宋嶽這空隙微露刹那,六掌二拳竟飛切而入,襲向宋嶽周身要穴。


    八道幽幽的勁氣,如天羅地網,密密罩住四周。


    在這千鈞一發之間,宋嶽心中驚怒交集,一聲嗔叱:“好賤婦,小爺就領教一下彩衣四蝶的身手。”


    長劍舞起一團光芒,密密護住四周,身形垂直上升,摔身暴退一丈,避開對方聯手一擊,腳一落足,劍圈似刺似點,身形複起,一退而進,正欲反攻為守,豈知身在半空,丹田之處,倏然升起一股奇酷熱氣,令人難受之極,如處爐火之中,恨不得立刻脫光身上所有衣衫。


    而且,凝聚在奇經八脈的絲絲真元,竟有渙散不繼之象,這情形與梅芳貞剛才所言症狀,絲毫不差,宋嶽心中陡然一沉,暗暗呼道:“糟!”


    在這種情形下,退既不成,戰又不利,而且必須強製傷勢,不露弱點,不由腦中光旋電轉,身形卻立刻旋身一轉,回身屹立原地。


    這情形豈能瞞過梅芳貞,她剛才眼見宋嶽劍勢奇奧,心中也升起一絲凜意,雖然明知宋嶽已經身受掌傷,但卻不知道他傷勢到何種程度,如今見他汗下如雨,立刻一陣得意狂笑,冷酷地道:“宋嶽,你要領教姑奶奶身手,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告訴你,梅芳貞就是昔年‘南海六蛟’老大羊公黎之妻,哈哈,今天四異之後,一為我婢女,一將在掌下授命,好不痛快……”


    原來偽裝的嬌笑善意,立刻變成了陰森猙獰,語聲中,一揮手,三個彩衣婢子及範紈蘭緩緩成扇狀包圍,向宋嶽欺去,梅芳貞卻首先電射而起,雙掌帶起一片狂飆,猛然向外揮出。


    宋嶽耳聞這陣話,心中恍悟對方身世,奔波江湖七年,一些昔年的武林掌故,已漸耳熟能詳。


    “暴雨飛芒”艾炎昔年曾以一袋飛芒,挖下了南海雄霸海上的巨梟“南海六蛟’的眼珠,這段往事,曾在武林中傳誦,想不到這豔冶女子竟是巨盜之妻,思念至此,宋嶽暗呼,還虧自己先前就沒有看走眼,否則真要大上其當。


    這刹那,耳聞對方語聲諷刺,出手毒辣,掌風已襲上身,宋嶽明白自己傷勢,再也不能力拚,長劍平推,身形微閃,大喝道:“原來你是南海六蛟之妻,怎無緣無故,找到姓宋的頭上來,又何必糟踏範紈蘭姑娘?”


    梅芳貞冷哼道:“父債子還,四異既結盟,找你還不是一樣?”


    雙掌一翻,又欲擊出,宋嶽大喝道:“話說明白再打不遲,何必急在一時。”


    “今天諒你也跑不了,有什麽屁快放!”


    其實,宋嶽心中一團紊亂,暗暗焦急。


    商亞男的不辭而別,隻身深入青海,已經是凶多吉少,如今竟突然出現失蹤欲尋不得的範紈蘭,偏又心神喪失,視自己同陌路仇敵,但是自己能不設法相救嗎?


    商亞男與範紈蘭二女孰重,在宋嶽心中衡量著……


    可是依二人與自己的感情及關係,覺得實在分不出輕重,在責任而言,自己皆應該加以保護。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宋嶽暗歎一口氣,假如在普通情形下,帶走範紈蘭,再遠赴青海,對自己來說,並不困難。


    而在今天身受“殘血掌”力的情況下,卻有些自身難保之感覺。


    尤其以剛才對方自稱不答應與曹剛及厲天嘯聯手報仇,暗暗尾隨而來,讓別人先上頭陣,這種心機及手段,端的詭毒無比,如要帶範紈蘭脫身,確實困難。


    不過宋嶽心中有一種難言的滋味,艾炎挖下“南海六蛟”的眼睛,隻不過是受“紅燈教主”之命,征服不臣服者,與四異又有何幹?


    但這種話又能向誰去說?宋嶽腦中一片雜念,目注對方,一麵卻想思出一個兩全之計,既不必動手,又能帶走範紈蘭,而不耽擱追縱商亞男的行程……


    梅芳貞見宋嶽怔思不語,知道在拖延時刻,一聲冷笑,道:“宋嶽,你不必空費心計,既然沒有什麽話,姑奶奶就讓你的魂魄離開此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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