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粵的羅浮山,的確與以前大不相同。


    昔年遊人稀少,一片荒涼。


    而如今,武林高手,紛來遝往,一片熱鬧,山道上不時出現健馬行人,個個精神奕奕,顯然都是知名高手。


    不錯,大江南北,五湖四海的有姓有名人物,聞羅浮開派,俱都到了,大家都仰慕著宋嶽的風采,想參加盛會。


    主要的,還是論盟比劍大會,使武林中人人矚目,大家都想知道七大宗派是怎麽一個排名法。


    如今羅浮主峰的山腰子場上,與以往已大不相同,從山腳往上走,經過一個古色古香,龍飛鳳舞的牌樓。


    過了牌樓,是一級級登山石階。


    到了頂端,踏上平陽,立刻呈現一片精致的房屋,進門之處,懸著一塊橫匾“羅浮宮”。


    這正是羅浮派的重地,“龍神”上官奇率領手下,一年中的傑作。


    現在宮中執事等等已經由早到達的酒叟全部安排好,連邀請的帖子,也早已派人發出。


    離羅浮大會,尚有六七天,酒叟忙得不亦樂乎,但宋嶽的影子,卻仍不見到,這使酒叟心中一片焦急,江湖上的英豪陸續到了,酒叟又不得不強裝泰然地應酬一切。


    但是對宋嶽的消息卻一樁接著一樁傳來,耳聞他無恙,酒叟也懸慮略放,但仍每天到山腳下的牌樓邊窮目遠眺。


    今天,離羅浮開派尚有四天,酒叟一清早就下山嘹望。


    表麵上是散步,內心實在等宋嶽。


    他遠望著青翠的山嶺,焦急地詛咒著,這時三條嬌小人影,從羅浮宮飛泄而下,掠落酒叟身旁,正是“飛羽仙子”妃湘君及文芷鵑、範紈蘭。


    文芷鵑黛眉輕皺,對酒叟道:“公孫前輩,宋哥哥怎還沒有到?”


    酒叟狠狠地抓了一下亂草似的白發,恨恨道:“誰知道他在幹什麽,老頭子從來不知等人是什麽滋味,現在總算嚐到這種味道了。”


    “飛羽仙子”走近酒叟,嬌聲安慰道;“公孫前輩別急,我想宋少俠不會如此糊塗,他也應該知道日期快近了。”


    灑叟目光望著遠方,微微頷首。


    倏然遠處出現一點黑影,向羅浮峰如飛而來。


    “飛羽仙子”秀目陡然一亮,微一凝視,喊道:“宋少俠到!”


    二女及酒叟心頭同時一陣振奮。


    遠處的黑點由小變大,果然是宋嶽及商亞男,同乘一騎,如飛而來。


    宋嶽遠遠望著羅浮峰腰的連雲房屋,心頭一陣興奮,一見酒叟及三女翹首候立,陡然長身一掠,飛快泄至,抱住酒叟,激動地道:“公孫前輩,你……”


    相隔近年,老少二人晤麵,他已激動得語不成聲。


    酒叟此刻一見宋嶽,恨惱俱去,抱著宋嶽寬闊的肩膀,語聲顫動地道:“唉!你怎麽這麽晚才到,客人都快到齊了,主人尚未至,豈不急煞我老頭子。”


    說著,慢慢推開宋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好像惟恐宋嶽身上少了一樣什麽東西似的。


    宋嶽忙頷首道:“我知道,但路上阻礙太多,由青海返身,就……”


    酒叟忙搖手道:“你不必說,江湖早有傳言,我老頭子已經聽到了,現在你應該先進羅浮宮把一切事務理好,免得臨事慌張,貽笑大方!”


    宋嶽微微頷首,望著高大聳立的牌樓及山腰輝煌的房屋,慨歎道:“建造如此浩大,也苦了上官大俠了,‘龍神’他人呢?”


    酒叟長歎一聲道:“上官奇寧折不彎,竣工之日,就向我告辭,聲稱諾言已了,再無留戀,就率手下,飄然而去。”


    宋嶽急急道:“你沒有挽留?”


    酒叟微微一歎,道:“我老頭子豈會如此不通人情,但他辭意已堅,聲稱無法研創出勝你劍術的絕學,誓不再出江湖。”


    “唉!他也把‘名’心看得太重了,真不愧是一世英豪!”


    宋嶽喃喃說著,已向三女打聲招呼,倏見範紈蘭深情地注視自己,忙赴上二步,驚喜地道:“唉!範二妹!你病好啦?”


    範紈蘭微微頷首,道:“這是文家妹妹的功勞,嶽哥,聽妃女俠說起經過,我實在對不起你!”


    宋嶽忙安慰著,當他的目光與妃湘君相遇時,心中撲地一跳,想起昔日錦繡帳中,芙蓉春暖之事,不由臉色微紅。


    在他與文芷鵑、妃湘君話舊之時,商亞男已上前與酒叟見禮,酒叟埋怨道:“商姑娘,你當初為何不辭而別,害得我這位宋嶽老弟心急如焚!”


    提起前事,商亞男心中慚愧,她怎能說出當初是為了吃醋,忙含糊地嬌聲道:“晚輩當初不過心急父仇,倒害得前輩擔心……”


    灑叟搖搖頭道:“年輕人切忌血氣衝動,這點你應該多學學我這位宋老弟,他要比你堅忍得多。”


    商亞男目光一瞥三女與宋嶽親切談笑著,同時發覺三女對宋嶽眼中皆含著一股異常光芒,心中一動,低聲道:“公孫前輩,晚輩想拜托你一件事。”


    酒叟見商亞男倏然神秘而鄭重地說出這話,心頭微怔,道:“什麽事?隻要我老頭子幫得上忙,絕不推卻!”


    商亞男一拉酒叟衣袖,離開遠些,臉色緋紅,嬌聲訥訥道:“前輩,家父臨終之時將我托付宋少俠,不知你老知道這件事否?”


    酒叟望著她嬌容,倏然領悟,笑道:“商姑娘是欲老頭子做現成媒人……”說到這裏一瞟宋嶽,點點頭道:“老頭子女子久沒有痛快地吃一頓酒,這次可有著落了。”


    商亞男忙施禮一福道:“那就請前輩成全了。”


    酒叟敞聲大知,道:“好,好。”


    倏然,他想到範紈蘭及文芷鵑等平日對宋嶽的關懷,不由壽眉一皺,暗忖道:“這事情其中麻煩尚多,我怎麽一時高興,竟衝口答應……”


    但他的爽朗笑聲,早已驚動了宋嶽及妃湘君等,宋嶽轉首道:“前輩,有什麽事值得如此高興?”


    酒叟微一沉思,含糊道:“值得高興之事太多,老弟,我們上去吧,老頭子慢慢再向你說。”


    商亞男心中微笑,她算盤打定,棋占先著,心事落地,忙向範紈蘭及文芷鵑、妃湘君打招呼,於是一行六人緩緩登上石階,進入羅浮宮。


    早到的武林人物,此刻早已在二重大門恭候。


    經過灑叟介紹,——寒喧,於是酒叟與宋嶽經過廣場走人大廳,召集宮內執事,向宋嶽一—參見,自報姓名。


    宋嶽見酒叟處理得有條不紊,心中萬分感激,略洗征塵,即與酒叟巡視房屋。


    酒叟一路指點,何者是客房,何者書房,何者是練習室,練武廳……


    時間在匆忙中溜了過去。


    第二天,青城掌門鏡清道長率著三名弟子到了。隨到的還有華山掌門“靈雕”陸天容。


    第三天,昆侖、點蒼、武當、少林,四大掌門都到了。


    第四天,正是宋嶽一年前宣布的羅浮開派、比劍論盟之日,羅浮宮內人頭攢動.差不多武林中的有名人物,齊都到齊。


    但是隻有峨眉一派,尚未有人來,還有就是使眾人心中猜測不已的“孔雀令主。”


    酒叟曾為此事探問過武當掌門,但這位老道士卻微笑小看……


    因為誰也不知道“孔雀令主”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當初她既已講過宋嶽要比劍論盟,除非先通過她這一關,故而“孔雀令主”的遲遲未現身,引起每個人心中的猜疑。


    但是,宋嶽卻並沒有介懷,不論“孔雀令主”到不到,這並不影響他的羅浮開派與比劍論盟。


    天色未亮,五更正,羅浮宮中傳出三晌鍾聲。


    這是羅浮宮開派舉行典禮的開始。


    大廳中二旁排滿了來賓觀禮的坐位,中間長形供台上,前後參差放列著羅浮一派二—卜四個列代祖師靈位。


    火燭高燃,香煙繚繞,宋嶽已穿著整齊的禮服,由酒叟陪同緩步進人大廳,到神案前點香恭祭!


    他跪下喃喃禱告著,一切儀式完畢,宋嶽起立,親手灑酒,接著轉身向廳中百餘高手,目光緩緩巡視。


    他的臉上已露出一片神光,雍容的風度中,顯示著一代掌門的風度及氣派。


    宋嶽巡掃完畢,肅聲道:“羅浮百年未現江湖,宋嶽承先師遺命,重振宗派,深感責任重大,承諸位看得起,不惜千裏跋涉,光臨指導,宋嶽萬分感激,今後當驥附各位之後,為維護武林正義,盡武人之責任……”


    他謙恭而嚴肅的語氣,立刻贏得滿堂掌聲。


    宋嶽待掌聲稀落,又沉聲道:“但宋嶽師門自百年前在華山論劍慘敗以後,即遺散弟子,閉關自修,遺命百年第二次論劍,必須挽回頹落的聲譽,此項遺命,時過境遷,宋嶽不敢挾技自逞,但卻不敢有違師門遺命,因見武林中紛爭時起,道義蕩然,然能借比劍論盟大會召開,彼此印證武學之餘,能開誠布公於一堂,未始不是一件佳事,故宋嶽大膽召請,請各位了解區區苦心,誌在使武林今後能在同一條例下清靜安寧,並非是挾技而逞勇稱能。”


    這番話婉轉得體,又博得一陣彩聲,但六大門派都皆靜靜地坐著,既未表示讚成,也未表示反對,空氣中立刻顯得有些異樣。


    宋嶽知道六大門派心中對自己懷有芥蒂,也不以為意,立刻宣布道:“現在場中已預備好,敬請各位掌門及英雄長者移於廣場。”


    於是群雄魚貫出廳,眾目瞥處,正廳前的廣場上,兩旁已排列著坐位,中間南北相通,相隔五丈,不用說是比武場子。


    東旁坐位前,一列排列著七個太師椅,錦緞鋪褥,顯然是七派掌門之坐位。


    兩旁也同樣五個太師椅,卻是準備酒叟及四女所坐。


    宋嶽待群雄就位,站立場中,朗聲道:“比劍淪盟大會開始……”


    語聲未落,少林掌門倏然禪杖一頓道:“宋掌門人且慢宣布,尚有人未到。”


    宋嶽皺眉道:“大師是說誰?”


    宋嶽剛宣布比劍論盟大會開始,少林掌門倏然一頓禪杖道:“宋掌門人且慢宣布,尚有人未到!”


    “是誰?”


    通慧大師微微一笑,道:“孔雀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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