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嶽正容道:“中原武林聚會羅浮,以百年例律豈能為‘孔雀令主’,而誤時間,在下以為,論劍比盟,應不受任何影響,照常進行。”


    語聲甫落,半空倏然響起一聲清叱,接著一道黃影,飛瀉而落,宋嶽心中微驚,星眸一瞥,赫然是“孔雀令主”南海仙子。


    隻見她屹立當場,冷冷道:“宋嶽,你口氣果然不小,本令主現在趕到,為時未晚。”


    說到這裏,肩頭長劍,嗆啷出鞘,手腕微抖,幻出朵朵梅花,繼續道:“今天你宋嶽如不能勝我手中長劍,嘿嘿!比劍大會就不容你主持!”


    宋嶽聞言,臉色微變,仰天狂笑,道:“在下每次對仙子容忍,你可知道為了什麽?”


    此言一出,“孔雀令主”神色一怔,不知宋嶽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冷冷道:“南海武學,並不比你浮羅‘漢宮劍法’差,是也不是?”


    宋嶽冷哼一聲道:“今天本掌門有這分自信,百招之內要你棄劍失招,但我宋嶽要告訴你為了寧人息事,實不願為些微誤會,而貽人以恃功好鬥之譏!”


    “孔雀令主”被這幾句話說得臉色鐵青,嬌叱道:“宋嶽好利的嘴,今天本仙子就看看你家傳的‘閃電神劍’及‘九宮劍法’是否像你嘴巴這樣厲害!”


    語聲中長劍一領,疾如光電,一招“百鳥穿花”,化作萬道劍影,向宋嶽全身罩下。


    銳嘯的劍風,伴著朝霞的劍芒,猶如萬道銀蛇,彌漫空間,使場中嚴肅的氣氛,陡然一緊。


    為了名望,當著天下武林,“孔雀令主”已盡展南海絕學“百花劍法”,與宋嶽作生死之搏鬥。


    就在這時,一聲大喝,響起半空,一條人影,竟硬生生迎向劍光,隻見他雙臂陡伸,揮舞出一股剛猛而淩厲的狂飆,向“孔雀令主”前胸劈去。


    奇兵突起,使場中群豪神色一怔。


    宋嶽早有準備,驀見此情形,一旺了一怔,星眸神光一瞥,見是“酒叟”公孫博,心中不由微凜。


    因為他知道“酒叟”功力雖然不俗,“飛虎三式”名震武林,但比起“孔雀令主”來,終要差上半籌。


    但因身為比劍大會召開主持人,且為一派掌門,勢不能上前以二搏一,而貽笑武林,落人以口舌,不由劍眉微皺,怔在當場,進退不得。


    而“孔雀令主”劍勢剛出,陡覺勁氣襲身,一見是酒叟,不由微愕,旋身收劍,橫移三尺,清叱道:“公孫博,你為何無故插手?”


    “酒叟”頭上亂發猥立,雙目電芒四射,冷冷反詰道:“我老酒鬼二出江湖已聞到你大名,但今天是八派論盟,請問你是代表哪一門?”


    “孔雀令主”冷哼一聲,道:“巴山之頂,本令主有言於先,現在就以南海宗主身份,與宋嶽一較高下,你公孫博俠譽滿天下,何人我們是非漩渦!”


    “酒叟”嗬嗬一笑,道:“承令主謬獎,但不知今日來此,有請帖沒有?”


    “孔雀令主”見“酒叟”的臉色由凜冽一變為輕鬆,心中不由微怔,冷冷道:“本令主未接請帖,也不需要請帖!”


    酒叟語氣一冷,道:“既然沒有請貼,就不能參加論盟大會,至於你與嶽掌門人有什麽過節,盡可易地解決,今天奉請令主,暫行罷手如何?”


    “孔雀令主”仰天狂笑,道:“公孫博,你也不在七派之列,又有何資格冒充主人,說出此言?’’


    酒叟冷冷道:“羅浮撒帖迎賓,皆是我酒鬼一手主辦,令主若知道,諒不會有剛才之言了!”


    這一針鋒相對,使一旁站立,本想挺身替下“酒叟”的宋嶽覺得難以接口。


    “孔雀令主”鼻中一嗤道:“原來堂堂名震武林的‘酒叟’變成了羅浮宮中的管家,以此說來,更不該幹涉主人之事,又有何資格與本令主說話!’’


    此言諷刺淩辱已極,但“酒叟”卻並不為意,嗬嗬一笑,道:“無論你怎麽說,我老酒鬼今天是出手定了,八派論劍,酒鬼自問沒有資格參加,但是……”


    說到這裏,電芒四射的目光,一掃場中,威凜地道:“今天誰要節外生枝,搗亂大會,不妨皆衝著我來。”


    這番話,說得義風凜然,聽得宋嶽心中感動已極,更加不願“酒叟”出手。


    要知武林人物,成名不易,天生義俠心腸的宋嶽,豈願坐視“酒叟”將一世盛名毀於一旦。


    “酒叟”嗤然道:“我老酒鬼話已說完,要鬥宋掌門,就請先通過我這一關!哼!其實我公孫博,耳聞令主盛名,早想領教一番。”


    “孔雀令主”所以不願動手,因自知與宋嶽勢均力敵,如與“酒叟”先鬥一場,勢必損耗真力,於自己極為不利,如今一見對方毫不退讓,氣得心肺俱裂,一聲清叱!


    “酒鬼,你以為本令主怕你!”


    身形如電欺進,劍化萬朵清蓮,光旋電轉,猛襲而下。


    她心中一橫,挾怒而出,存心把“酒叟”擱下,出手就是“百花劍法”的精奇絕招“萬花迎春”。


    “酒叟”豪氣幹雲,義風長存,明知自己“飛虎三式”,在對方這種淩厲劍法之下,並不一定行,卻坦然無懼,一聲長笑,道:“我酒鬼就空手鬥你一百回合!”


    身形淩空拔起三丈,分毫之差,竄出漫天劍幕,猛然翻身,四肢俱張,向“孔雀令主”撲去。


    雙手十指,立刻射出十道銳利指風,徑襲對方頭部“百匯”,“天靈”,“人中”,“眉心”……諸死穴,正是奇絕天下的“飛虎三式”中第一招“飛虎抓”。


    “酒叟”憑這三式,縱橫大江南北,除了“紅燈教主”,從未敗落,如今盡提全身功力施展出來,果然不同凡響,令人歎為觀止。


    其實,這簡單一式中,不知道包含多少變化,“孔雀令主”年將八十,焉能不知其中奧妙,長劍一收,劍花驟斂,一聲冷哼,劍勢倏變成二道長虹精光,向“酒叟”雙掌激射而去。


    這一去勢,奇怪無比,劍若靈蛇,在半空遊移閃爍不定,競把“酒叟”這式“飛虎抓”,全部封死。


    “酒叟”心中微凜,一聲大喝,身形陡然落下,腳尖一墊,雙掌箕張,飄風一般欺進,向“孔雀令主”雙臂抓去。


    這一招由第一式變成第二式“飛虎撲”,奇詭絕倫,連貫一氣,簡直令人難以防範。


    但“孔雀令主”不愧一代宗主,對“酒叟”這招變化,雖感意外,竟讓敵手欺近身旁,但競以險弄險,身形微側,長劍一招“花迎夕陽”,反肘而出,倒削“酒叟”雙腕,二人錯身之間,隻有毫發之差,使場中群雄捏一把汗。


    尤其宋嶽星眸凝視,既想替下酒叟,但苦無借口,如萬一弄巧反拙,不但憑空落人口舌,也難使歸順“孔雀令主”的大門派,心服口服,說不定比劍大會弄得一場混戰,自己履行的師門遺誌,豈非全部落空。


    這時,場中搏鬥,已驚險萬分。“酒叟”一見“孔雀令主”竟能躲過自己成名絕學的連環二式,眼見長劍削至,手腕一沉,避過劍鋒,身形一掠,竟原勢由“孔雀令主”身旁,向前竄出。


    在避過長劍刹那,雙臂反伸,倒拍出二股剛猛無比的掌風。


    這式是第三式“虎擺尾”,避招攻敵,不但絕,而且太出人意料之外。


    其實“酒叟”一生中,遇的強敵也不少,能躲過前二式的人,不能說沒有,但卻從沒有躲過他這最後一式。


    身形前竄,掌力向後拍,這在武學上來說,方向相反,真力對消,本來是極矛盾的事。


    但是“酒叟”當初手創此招,係根據楊家“回馬槍”變化而來,身形前竄,真力反貫時,利用腳下反墊微頓之力,隻不過真元運用,要配合得恰到好處,但旁人卻根本無法覺察出他身形在刹那之間停頓之狀。


    說時遲,那時快,“孔雀令主”兩腿半跨馬,仰身斜刺,瞥見“酒叟”身形險中又弄險,竟從鋒下滑出,心中不覺一愕。


    就在這刹那,倏覺二股淩厲掌風,已向自己右肩背處壓到。


    她雖耳聞“酒叟”之名,也知道憑自己功力劍法,比對方稍勝—籌,但這一遭,卻是第一次對敵,“飛虎三式”雖名震江湖,她世居南海,卻從來沒有見過。


    在初逢這奇怪招式下,幾平使她無法閃避,但這位“孔雀令主”不愧絕世高手,在這電光石火刹那,急中生智,全身倏然斜向地下倒下,仰身一翻,一聲清叱,長劍仰首向“酒叟”背後虛空刺去。


    隻見一道精光,如疾矢一般,電射而出,劃空生嘯,委實有雷霆萬鈞之勢!


    原來“孔雀令主”險些受傷,怒火大熾,運起全身功力,運劍脫手飛射,施的正是生平不肯輕易一用的“禦空飛劍”之術。


    “酒叟”雙掌劈空,知道並未傷著對方,正想旋勢轉身,倏間銳嘯貫耳,回首一瞥,一道長虹如電射至,神色一凜,大喝一聲,旋身揚掌,劈出一股勁氣。


    劍光耀眼生花,使他錯覺以為“孔雀令主”身劍合一撲來。


    哪知掌勢一出,排山倒海的狂飆,隻使劍勢微緩,仍照自己心窩飛刺而到,使酒叟不禁大駭。


    要知道以他一生修為,雙掌功力,從來沒有師出無功過,現在紮馬揚掌,竟擋不住“孔雀令主”這一手飛劍,怎不令他駭然。


    在這危機一發之間,“酒叟”神色連變,擰身閃避,怎麽也來不及,眼見不死即傷。


    驀地一條人影,疾如星火,電掣而過,一聲輕喝,手腕電伸,一伸一曲間,竟抄起劍柄,帶回這猶如雷霆之力的去勢!


    接著,劍芒一閃,叮的一聲,竟然擲回,插在“孔雀令主”腳尖旁,劍柄亂顫,餘勁未息。


    在場群豪籲出一口氣,眾目瞥處,橫身抄劍反擲者,赫然是宋嶽。


    “酒叟”這時已沁出一身冷汗,一見宋嶽挺身解圍,大為感激,暗暗慶幸又拾回一條老命!


    隻見宋嶽星眸煞氣暴射,冷冷道:“不愧‘孔雀令主’,劍法果然通神,但這手飛劍,似乎有失光明磊落!”


    他先發製人,一時之間,氣得“孔雀令主”杏目圓瞪,張口結舌,竟說不出話來。


    “孔雀令主”並非不懂,卻是被宋嶽剛才那手功力所震懾,因為她自思剛才脫手一劍,已貫注近一甲子修為,宋嶽竟然輕易接住,那分穩且準的目力,及渾厚的內力,已非常人所及,好像功力較前更為精進。


    半晌,“孔雀令主”才麵罩寒霜,冷哼道:“‘禦空飛劍’並非暗算,有甚欠光明之處,倒是你用心欠佳,競串通酒鬼打頭陣,想先耗本令主真力,再實行車輪大戰,可說實在沒有一派掌門風度。”


    這話說得宋嶽星眸冷焰暴射,無名火高燃千丈。


    他微一轉念,冷冷道:“依你所說,反而是我宋嶽怕你了?”


    “孔雀令主”哈哈狂笑,道:“你自己肚裏有數,何必我再用話點穿?”


    詞意刻薄,極盡淩辱之能事。


    宋嶽再也忍耐不住怒氣,但表麵反而更加冷靜,鼻中微微一哼,緩緩轉身向酒叟一揖道:“前輩雖然仗義,但為宋嶽挺身而出,反落得被人譏笑,宋嶽心中感激,尚請立即返座,勿再過問!”


    “酒叟”神色一怔,旋即憤然道:“你是怪我老頭子多此一舉?”


    宋嶽忙微微一笑道:“不敢,不過對量小之輩,義風反而會失去意義,宋嶽心中感激,但口中不得不使對方知道,在下並非有意如此安排耳!”


    這話旁敲側擊,指桑罵槐,聽得“孔雀令主”一肚子火,伸手抄起地上長劍,正想叱喝,隻見“酒叟”大笑道:“宋掌門!算我老頭子不好,唉!千不該萬不該,男子不該與女鬥!”


    他被宋嶽這番舉動,引得大笑,火氣全消,竟然諷刺挖苦起來。


    話完,大搖大擺歸座!目注“孔雀令主”,滿臉不屑之色。


    宋嶽倏然轉身,語聲一沉,對“孔雀令主”冷冷道:“因為艾四妹關係,我宋嶽一直敬你是位前輩,但淩人再三,宋嶽之心並非泥做,實不甘忍辱,今天隻能以手中青鋒,向你領教幾招,看看南海劍學,究竟有何出奇之處!”


    說到這裏,語氣微頓,目光一掃四周道:“但令主剛才既然經過一場拚鬥,宋嶽雖無取巧之意,卻有取巧之實,如今為示公平起見,自願以十招決勝負。”


    此語一出,場中不論同情哪一方麵者,心中俱都一驚。


    見過“孔雀令主”身手者都認為宋嶽這番話太不量力,實在太狂,就是“酒叟”也跌足不迭,暗罵宋嶽糊塗!


    隻見宋嶽星眸中,神光四射,又沉重地道:“十招中,我宋嶽如不使令主長劍出手,立刻關閉羅浮,永不論劍。”


    此言一出,七派掌門心中俱形一震!


    “酒叟”及四女臉色倏然一變,覺得宋嶽簡直有些自毀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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