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十輛鏢車,又該怎麽處置。


    然而,不容他們細想,沐南棟等人又回轉人樁處。


    厲萬龍道:“擒賊先擒王,宰了沐南棟這畜牲,群龍無首則亂!”


    古山紫道:“我同二伯去追殺此賊,大伯和謝前輩、夏姑娘在此保護大家,如何?”


    端木梓道:“這辦法不錯,隻要逐走沐南棟,其手下自亂。”


    厲萬龍道:“快走,山紫!”他話音剛落,人已躍出。


    沐南棟弄清了有人混入無常教中,教主也不知哪兒去了,便趕忙回人樁處,生怕有變。


    突然,兩條白影如飛躥來,他不禁一愣,停住了腳步。


    等他看清是白衣人時,人家已到了跟前,一個出拳,一個出掌,直向他擊來。


    沐南棟見來人氣勢凶猛,不敢硬擋硬架,急忙往後一躍,避開攻擊。


    車不凡、點蒼二邪、席永良、洪大光急忙挺身攔阻。


    古山紫提起八成功力,無聲無息推出兩掌。


    洪大光不識厲害,暴吼一聲迎上,他剛剛打出兩拳,便覺胸口一窒,口中一鹹,狂噴鮮血而死。


    鐵腿真人玄化本已受傷,見狀忙飛起一腿,直踢古山紫腰背。


    古山紫將身一擰避過,順手推出一掌。


    玄化不知他是誰,運足功力打出一掌。


    “啊喲!”老道驚喊出聲,一口鮮血噴出。


    點蒼二邪、車不凡被厲萬龍纏住分不開身,古山紫立即向沐南棟追去。


    沐南棟一見這氣勢,哪裏還敢出招,轉身就往外逃。


    車不凡一抖手,打出三隻追魂鏢,直奔古山紫頭胸腹。


    古山紫滯了一滯,沐南棟已逃過廣場。


    席永良和點蒼二邪抵住了厲萬龍,卻禁不住古山紫加入戰團。


    不到幾個回合,各人虛晃一招,也趕緊向峽穀口處躥去。


    古山紫、厲萬龍旨在保護鏢夥和眾俠,也就不再追趕。


    沐南棟溜走的消息一傳開,賊夥紛紛向穀外奔去。


    就連無常教的人也在驚懼中慌不擇路地跟著逃去。


    不到頓飯功夫,賊眾走了個幹幹淨淨。


    古山紫等人脫去白衣,和大家見麵。


    厲萬龍又到廚房去尋找食物,剩下的飯菜不多,便讓鏢夥士兵重新點灶煮飯。


    眾人圍坐篝火邊,相互說了經過情形。


    董華道:“怪事,沐南棟拷問在下和張公子武公子,鏢銀究竟走哪一條路,在下回答不明白他說的什麽話。沐南棟立即出手一掌,打得在下吐血。如此糾纏了一陣,他又拷問張武兩位公子,若不是各位及時趕到,在下和張武兩位公子隻怕一命難保。這廝不知是不是瘋了,神智不清,鏢車幾十輛明明停在這兒,他還要逼在下說出鏢銀走的哪一條路、押鏢的是些什麽人。莫非他以為礦銀不止這個數,還有些走了另一條道?各位,在下對此至今不明白,不知各位有何高見?”


    端木梓等人大奇,頓時七嘴八舌議論起來。有的說沐賊貪心,奪了鏢銀尚不知足,胡亂猜測還有一路鏢銀。有的說他不過是先詐一詐而已,瞧瞧鏢銀是否分了兩路。


    端木梓道:“沐賊既如此說,不妨將鏢銀取出驗看一番以釋疑惑。”


    張濤道:“驗看一下也好,看看沐賊是否取走了一些。”


    大家遂起身,叫了幾個鏢夥,來到鏢車停放處。


    鏢夥爬上最邊一輛車,搬出了第一隻木箱,以兵刃撬開箱蓋,眾人撥開罩在銀錠上頭的粗布一看,黑糊糊的,看不清楚。


    有個鏢夥取了一枝火來,這回可看清楚了,是一塊塊大石頭,把眾人驚得目瞪口呆。


    董華叫道:“不好!鏢銀被沐南棟掉了包,快快打開其他箱蓋驗看!”


    幾個鏢夥又搬下第二箱、第三箱,拆開蓋板後看到的都是大石頭。


    這一來,眾人又驚又怒,議論紛紛,沐南棟這一手好不毒辣,要是押著鏢銀上京師,開箱驗看時,竟有一車是石頭,那麽你頭上長著幾個腦袋。


    散坐在各處的士卒鏢夥,聞聲都趕過來瞧熱鬧,一時間,大夥又怒又急,喊叫著要找沐南棟拚命。


    張弘道:“索性把所有車上的箱子都驗看一番,好確定被掉了包的白銀數量。”


    端木梓道:“也隻也如此了。”


    董華便命所有的鏢夥士卒動手,驗看全部鏢銀是否足數。


    大夥兒一擁而上,搬的搬,拆的拆。


    “啊喲,是石頭!”


    “呀!我們這箱也是石頭!”


    “娘的!全是石頭!”


    傳進眾俠耳鼓的,隻有石頭。


    待到八十車的鏢銀全都驗過,沒聽說有一箱是真金真銀的。


    眾俠紛紛執了火把,一箱箱察看,的確如鏢夥士卒們所言,八十輛車上裝的,全都是又重又沉的石頭和一些廢鐵渣。


    這一驚,非同小可!


    沐南棟兩次劫下鏢車,竟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把所有的鏢銀換成石頭?


    那麽,他把鏢銀藏到哪兒去?


    這麽多黃金銀兩,他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能搬得動、搬得完嗎?


    張濤、武智雄驚得頓足捶胸,礦銀丟失,他們兩家要被滿門抄斬。


    張雅梅、武玉嬋則放聲大哭。


    孟霜雁站在她們身邊發怔,也不勸慰她們,像是已經麻木。


    厲萬龍從人堆中擠出來,放聲道:“各位,劫下鏢車後,沐南棟從未動過鏢銀,官教主也可作證。”


    官宏峰道:“不錯,上次有我在場,沐南棟並未派人取走鏢銀。”


    端木梓點頭道:“又不是幾千兩銀子,隨時叫人搬動,這事實在蹊蹺。”


    董華突然激動地叫道:“莫非我們一路上辛辛苦苦、披荊斬棘、血戰妖魔,押送的竟是幾十車石頭鐵渣麽?”


    張濤一聽,頓足道:“董鏢主,你說些什麽!難道家父竟來愚弄大家麽?”


    武智雄也憤然道:“分明是沐賊做了手腳,怎會是讓我們護送石頭?這話也太離譜!”


    端木梓道:“董鏢主,裝貨時鏢局有人在場麽?”


    董華道:“沒有。張大人說事關機密,隻讓鏢局在出發前天半夜在鏢行等候,這些木箱通統由兵卒運來,當場將木箱搬至鏢車上,事後仍留下士兵守衛,不準任何人接近木箱,直等天亮起程。所以,在下和陸賢弟都未驗過貨。”


    端木梓歎口氣道:“我老兒明白了,此乃張武二位大人施的瞞天過海計,真的礦銀必定由另一夥人秘密送走,而且抄的是另一條道。”


    張濤急了:“老前輩,家父豈是這種人!”


    端木梓道:“哪種人?俗話說,兵不厭詐,令尊等想的是一條妙計,由我們大肆張揚地起運礦銀,另派人不動聲色地把真礦銀安全送走,讓沐老賊空耗心血,派出大批高手劫鏢,這不是條妙計麽?”


    孟霜雁氣憤地叫道:“果如前輩所言,為何不暗中說與我們知曉呢?這不是耍弄我們麽?豈有此理!”


    端木梓道:“姑娘,若是事先泄了底,這場戲還能演得真麽?我老兒不知道,他兩位公子爺也不知道,正因為大家都不知道,才會拚命護鏢保鏢,沐府的人也才會拚命奪鏢劫鏢,哈哈,布政使這著棋當真高明得很哩!”


    古山紫心想,高明則高明矣,可一百來個弟兄就這麽白白喪了命,這真是從何說起?


    董華臉上也變了顏色,隻好苦笑著說:“龍虎鏢局已盡了力,此時重擔卸下,在下也安了心。”


    許多人默默無語,雖然端木梓說得很有道理,但總覺得受了官家的愚弄,心裏說不出的一種滋味。


    古山紫看著這麽多受傷的人,心裏一陣難受。運送假貨,至少該讓大家心中有底,這樣就不會在敵勢過強時與之拚命。這位布政使大人、都指揮大人做事也未免太……


    太怎麽了,他一時也想不清楚。


    忽然,一個女聲在喊:“快來快來,他們全在這兒呀!”


    這分明是袁翠蓮的聲音。


    眾人循聲看去,幾條人影急馳而來。


    果然,正是黑虎山的一夥人。三少兩老,無一不帶刀傷。


    原來他們相互照應衝出了重圍,在附近山上潛伏,打算夜間來救護鏢諸俠。如此仗義,令諸俠十分感動。


    大家劫後餘生,更為親切。


    這時,飯已做好,大家分食。


    端木梓忽然問官宏峰:“老弟,你這個無常教主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官老兒神情沮喪:“不瞞各位,老夫本與無常教無關,由中原返滇時,偶遇無常教徒,被我製伏,他們便擁我為教主……”


    事情隻怕不會如此簡單,但這是老兒的隱私,又何必刨根問底呢?


    眾人想想他這個“教主”沒當幾天便被推下寶座,不禁啞然失笑。


    端木梓道:“無常教還有個窩麽?”


    官宏峰道:“不錯,離此二十多裏地,這裏是新開的。總舵打算遷到這裏。”


    “那一夜我們著了道,是篝火中放了毒麽?你給我們講講,長些見識。”


    “火中無毒,他們的毒粉全靠人撒,無味無色,十分厲害。”


    “這是個害人教,應將他們清除掉!”


    “嗯,是該將他們從江湖上除名,明日就去如何?”


    “天亮後再說。”


    眾俠互相靠著,就坐在篝火邊,雖然困極,卻無睡意。大概,誰都有滿腹心事。


    布政司署官邸花園內,擺下了幾桌酒席。


    布政使張大人和都指揮武大人為護鏢回來的男女諸俠接風擺宴。


    鏢夥和士卒,則在鏢局設宴款待,每人由布政使賜銀二十兩,以資慰勞。對死難鏢夥士卒,每人賜銀一百兩,並照顧眷屬。


    此時,華燈初放,園中懸了大紅燈籠幾十盞,顯得喜氣洋洋一片光明。


    張濤、武鎮在眾人到齊後,方由宅中出來,在隨員陪同下到主位上坐,與諸俠一一見禮,然後端起酒杯,道:“各位英雄,下官出於對皇上的忠心,將鏢銀把整化零,另從一條道上京師去了。為確保鏢銀如期送到,下官隻好瞞住各位,假戲真做,使各位奮力護鏢,以致人人帶傷。下官自知愧對各位,但情不得已,還望各位原宥!請各位飲了此杯,算是下官與各位賠罪!”


    董華起立道:“大人為的是朝廷,並非大人家產,在下等並無怨言。隻要鏢銀安然到達京師,也就了卻心願。”


    張誌忠道:“各位,請!”


    眾俠起立,同飲一杯。


    武鎮接著敬第二杯,也向大家賠罪。


    古山紫自己也說不清楚,該不該怨恨這兩位做官的大人。


    酒過三巡,張誌忠又道:“各位,下官有一佳音奉告,當朝兵部侍郎兼右僉都禦史,奉欽命巡撫雲南,克日便到。這位兵部侍郎鄒大人,當年彈劾嚴嵩奸相,名滿朝廷。鄒大人為官清廉,忠心耿耿,此次奉旨巡撫雲南,沐朝弼睡不安枕,伏誅之日近矣!”


    這位鄒大人,名應龍、嘉靖三十五年進士,後升禦史。嚴嵩專橫於朝,凡是敢與他作對的,無不遭禍滅門,因此再也無人敢惹。獨鄒應龍看準時機,參了嚴嵩一本,曆數其罪狀。後嚴嵩被罷,鄒應龍擢升通政司參議。


    鄒應龍在朝中名聲顯赫,派他來巡撫雲南,對沐朝弼來說,自然不是好兆頭。


    眾俠不問政事,但對鄒應龍之名也素有耳聞,若得他來整治沐朝弼,自然再好不過。


    張誌忠又道:“鄒大人來後,起居於布政司署,沐朝弼必不甘束手就擒,隻怕又要興風作浪,屆時還要仰仗各位大力,還請各位不要推辭為幸!”


    端木梓道:“好說好說,隻要能除去沐賊,我老頭兒什麽都願意幹。”


    當晚宴罷,除鏢局二位鏢主及眾鏢師回鏢局,其餘諸俠均留在官衙過夜。


    官宏峰一家未請來赴宴,其餘諸人均在。


    夜晚,張濤又來請端木梓、張弘、馬民傑、謝瑩芳、古山紫、丁羽前往張大人書房,說是有事相商。


    六人應邀來書房,張誌忠一身便服,來到廳門口迎接。


    張誌忠待眾人坐下,下人送來香茶,才開口談及正事。


    “各位,實不得已,下官隻有煩勞大家。鄒大人此次巡撫雲南,純係衝著沐朝弼而來。皇上對沐家橫行不法的行為已有覺察,所以,鄒大人來後,若查出沐家種種罪行,沐朝弼就難逃法網。下官隻擔心鄒大人一路上的安全,雖說有貼身護衛及兵丁,但沐朝弼手下異人甚多,萬一出了疏漏,這可怎麽辦?因此,下官想懇請各位辛苦一趟,暗中保護鄒大人。當然,這又把各位置於危險境地,實在不合人情。可下官思之再三,別無良策,隻好厚顏懇請各位,不知各位能否應諾?”


    話剛完,宗振武正好進來。


    今日晚宴,這位管家並未露麵,此時不知從何處歸來,竟然是風塵仆仆。


    “啊,各位在座,久違久違!”宗振武抱拳。


    張誌忠問他:“宗兄此行如何?”


    宗振武對大家解釋道:“此行是為弄清鄒大人的行期。”


    “打聽清楚了麽?”


    “是的,鄒大人已出京師,先赴浙江。此次鄒大人行程,傳說莫衷一是,但在下斷定,赴浙之說較為可靠。”


    張誌忠把請端木梓等人來的事由說了。


    宗振武道:“京師傳言,鄒大人秉承皇上旨意,赴滇察處沐朝弼。俗話說,無風不起浪,這話多多少少有些來頭。還說東廠錦衣衛都派了高手,以捉拿沐朝弼。但東廠乃奸宦當政,與朝中奸臣、地方要員素有勾結,他們怎會捉拿沐朝弼呢?難免還耍出花招,欺上瞞下。所以,在下以為請各位英雄暗中保護,確為上策。但布政使司署也不能掉以輕心,沐朝弼的種種罪行,張大人手中都有證據。要是沐老賊狗急跳牆,派出高手夜襲本府,抄走罪案,豈不前功盡棄?在下之言,各位以為如何?”


    張弘道:“宗管家此言不錯,好在我等人也不少,就兼顧兩麵吧,端木老兄,你說呢?”


    端木梓點頭,又問了古山紫、謝瑩芳、丁羽,三人也無異議,遂商議何人出動、何人留下之事。


    黔國公沐朝弼官高爵顯,要是由朝廷降罪懲治,這是再好不過,以省卻眾俠許多麻煩。即使有刺殺沐賊的那一天,必然會使朝廷震動,下令緝凶,眾俠隻怕終無寧日。如今沐賊惡貫滿盈,兵部侍郎巡撫雲南治他的罪,讓他名言正順受到懲處,自當盡一份力,所以端木梓回到客樓將上述情況一說,大家都十分踴躍,願意出行杭州,暗中保護兵部侍郎鄒應龍。


    經幾個前輩商議,丁羽、謝瑩芳母女、古山紫、駱天傑、孟霜雁、袁翠蓮、蘇晨,一共八人,奔赴杭州,保護鄒大人。


    袁翠蓮早看出古山紫與夏紫菊情投意合,自己一顆芳心便寄托在蘇晨身上。經過峽穀兩次患難,她更加鐵了心。


    此次聽說派人赴杭,她便豎起耳朵聽著,要是蘇晨去,她也要去,蘇晨不去,她就找藉口留下。結果端木老兒點了蘇晨,卻沒有點她,急得她坐立不安,直扯紫菊的後襟。


    紫菊轉過頭問她:“做什麽?”


    她悄聲道:“快替人家說個情,人家也去,快啊,快說!”


    紫菊笑道:“不會自己說麽?”


    端木梓聽見她倆的說話,問:“說什麽?”


    袁翠蓮鼓起勇氣道:“我也去!”


    端木梓瞅了蘇晨一眼,有意無意地說:“哎呀,老頭子老糊塗了,人該湊個雙數的,怎麽讓人家落了單?該死該死,好,你算一個!”


    他這話一落音,赴杭的八人都鬧了個大紅臉,其餘卻笑起來。


    八人中,謝瑩芳最感尷尬。


    白石聽了,卻在一邊嘻嘻直笑。


    孟霜雁瞪他一眼:“笑什麽?”


    白石道:“我也想去湊個熱鬧。”


    端木梓道:“也給你湊個雙數麽?”


    袁翠蓮飛快接嘴:“讓白鳳去!”


    王曉燕羞得趕緊低下頭。


    白石紅了臉,不敢說話了。


    端木老兒卻吃吃笑起來。


    崔姥姥道:“讓綠鳳也去吧,出門見見世麵,從小在山溝裏長大,土裏土氣的,將來怎麽找婆家?”


    陳玉珠一跺蓮足:“姥姥,你……”


    王老爺子笑道:“這又怎麽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說說也無妨,端木老爺子,就讓她也去吧。”


    端木梓故意皺起了眉頭:“還差一個呢,得湊個雙數呀!”


    孟姥姥笑道:“不會到路上湊一個麽?”


    端木梓一本正經地對丁羽道:“雙數吉利,這事就托給你丁老弟了,可要記在心哪!”


    丁羽笑著滿口答應。


    張家兄妹、武家兄妹也吵著要去,被宗振武阻住了。


    “四位身份不同,不便露麵,況府中也需人手,這一次就不去了吧。待沐賊授首,任由賢兄妹到哪裏玩耍。”


    事情議定,三天後出發。


    厲萬龍要走,不願再呆下去。


    他對古山紫道:“山紫,大仇報後,你該有個家,到時老夫來與你同住。”


    八護衛之首史豹也道:“恩公,我八弟兄也不便在府中久留,待恩公有了家,八弟兄上門侍候。”


    山紫道:“不敢不敢,山紫的家嘛……”


    謝瑩芳插言道:“我娘兒倆一向住在太湖旁,你願到那兒去麽?”


    山紫道:“求之不得。”


    夏紫菊高興得紅了臉,急忙轉過身去。


    史豹道:“一言為定,我弟兄明年到太湖畔與恩公相會。”


    厲萬龍取出最後四粒百補丸,遞給山紫:“留下作救命之用,老夫明年再到太湖見你。”


    第二日,厲萬龍、八護衛堅辭走了。


    烏大剛也來對丁羽道:“大剛一條命乃恩公所救,跟隨恩公去吧。”


    丁羽征得端木梓同意,將他帶上。


    第四日,諸俠出發,一共十二人。


    為避沐府耳目,選在夜間分批出發。


    都指揮使武鎮給他們選出了十二匹軍馬,匹匹壯健,訓練有素。


    一路上,談談說說,遊山玩水,好不快活,身上有傷的,早巳恢複。


    這日到了杭州,已是初秋時分。


    他們找了家上等客棧住下,六女六男,要了六間上房。


    第二日,烏大剛去找熟人打聽消息。


    杭州乃商貿發達之地,有黑道弟兄在此踩盤子,有的還開了酒樓飯鋪。


    到吃午飯時,他急匆匆趕回來。


    眾人聚到丁羽山紫合住的一間房裏,聽烏大剛敘說打探來的消息。


    據黑道朋友所言,鄒應龍巡撫雲南、順道往浙江探訪老友浙江布政使王金。鄒應龍日前尚在途中,但已有人與杭州黑道人物聯絡,探聽鄒應龍到杭日期。


    烏大剛詢問係何人來杭聯絡,那位朋友不知詳細情形,隻聽說來人十分神秘,頗有來頭,一出口就是重賞。


    丁羽道:“這必是沐府中人,人家比我們還來得早。”


    烏大剛道:“我已拜托這位朋友,請他將鄒應龍到杭日期通報一聲。”


    謝瑩芳道:“可靠麽?”


    烏大剛道:“此人信守諾言,諒不會騙我。若真的以言相欺,我不宰了他才怪!”


    袁翠蓮道:“這幾日大概無事,到西子湖去玩幾天吧!”


    餘人皆讚成,丁羽不願掃大家的興,同意出遊。


    他道:“不過,一十二人擠在一起,不太惹眼了麽?”


    烏大剛道:“不錯,這樣去太招人,需要裝扮裝扮。”


    謝瑩芳道:“你久闖江湖,閱曆甚豐,你說怎麽個裝扮法,就依你所言吧。”’


    烏大剛略一思忖,道:“最好裝扮成一家子,這樣走到哪裏都不礙眼。”


    白石道:“好好好,扮一家子人好玩。”


    烏大剛道:“恩主和夫人扮老爺太太……”


    謝瑩芳粉臉通紅忙打斷道:“你說些什麽呀!”


    烏大剛一怔:“怎麽?這是假扮呀,又不是真的。”


    袁翠蓮笑道:“前輩,讓他說完,看看我們裝扮些什麽。”


    孟霜雁道:“說說說,你先說出來參詳。”


    烏大剛道:“有了老爺夫人,餘人就好辦了。孟小姐、夏小姐、袁小姐、駱大俠、古少俠可扮做表兄妹,我扮家丁,陳姑娘、王姑娘扮丫環……”


    白石興奮地叫道:“我呢?怎麽把我漏了?真是的!”


    烏大剛道:“沒漏,你扮跟班小廝。”


    “什麽?!不幹不幹,我要扮小少爺!”


    眾人大笑。


    蘇晨笑道:“我扮仆人吧,你把我忘了。”


    大剛搖頭:“不行不行,哪有這麽文縐縐的仆人?你就扮公子爺吧。”


    白石不服氣:“照你這麽說,我生相就是個小廝跟班的料?”


    大剛道:“你看著挺像的,扮小廝合適。”


    眾人又一陣大笑。


    白石大惱,還要叫嚷,王曉燕瞪他一眼道:“姑娘在黑虎山和綠鳳姐姐坐第四把交椅,除了山主、兩位護法,就數我姐妹,號令山寨百十號人,哪點不比你威風?叫姑娘扮個丫環又有什麽不可以了?姑娘都不覺得委屈,你又有什麽下不去的?”


    白石一愣,扮個鬼臉道:“是是,請山大王饒命,小的就當個小廝隨從,侍候女大王吧,務請女大王賞臉……”


    “呸!誰要你侍候。”


    眾人又笑起來,王曉燕狠狠瞅了白石一眼,扭過身子躲著笑。


    謝瑩芳道:“扮個什麽本也無妨,隻是日後傳出去讓人笑話。”


    試想,讓她與丁羽扮成夫妻,傳出去成麽?何況當著小輩的麵,成何體統?


    丁羽也道:“嫂夫人說得是,不如就保持原來稱呼,其他人裝扮一番吧。”


    烏大剛道:“一言為定,今日下午出去製辦衣裝,能買現成的就好,明日就可出遊了。”


    年青人性急,說走就走。


    丁羽、謝瑩芳也跟大家一起出了門。


    到了第二天,十二人衣著全換。


    男的都是儒生打扮,女的都是仕女裝束,扮仆人小廝的,自然有合乎身份的青衣小帽。


    白石這麽一裝扮,倒真像一個書僮,又被大家取笑了一番,他氣得直翻白眼。


    烏大剛頗像個幹練的家丁,隻是那副尊容凶霸霸的,哪有點本分樣兒。


    陳玉珠笑道:“狼裝扮成羊,畢竟不象。”


    烏大剛竭力低眉,道:“像了麽?”


    陳玉珠道:“狼永遠是狼。”


    烏大剛失望地說:“慢慢兒學吧,待小的替老爺太太找輛車去。”


    不一會,他雇來兩輛車,直奔西子湖。


    西湖風光,名揚天下,從未來過的袁翠蓮等人歡喜得又叫又鬧,來過的也十分興奮歡愉,早把刀光劍影的血腥日子拋諸腦後。


    眾人乘小舟前往小瀛洲。


    島上綠蔭成林,內湖紅荷綠葉,十分幽雅,端的是個好去處。


    一行人信步島上,四處觀望,賞心悅目。


    忽聞岸邊人在議論西南湖麵上的三座小石塔及西湖的曆史。


    “前代文豪蘇軾,在西湖的疏浚成形上,可說是功勳卓著,熙寧二年,東坡先生任杭州通判,於六井處探查淤塞原因,後又四處奔波,提出腹案,給知州修複六井時有根有據。十六年後,元佑元年,東坡先生第二次赴杭,擔任知州一職。那時,西湖因蕪菁淤泥堵塞,湖麵已縮小一半。他視察後估計,不出二十年,西湖將不成其為湖而廢矣。西湖之廢,將危及民生,千頃良田無水灌溉,釀酒作坊無水釀酒,這筆巨大的稅收無法再充國庫。而且禍及六井,杭州城百姓無水可飲,此城尚可存乎?”


    另一人道:“啊喲,這西湖之水並非完全為了供人賞玩,用處竟這般大呀!大人……老爺,啊,先生請往下說,這東坡先生又如何疏浚這西子湖呢?”


    先是大人,後是老爺,再為先生,這稱呼一連改了三次,是什麽人物,要這般稱呼?


    古山紫聽在耳中,不由向說話處望去。隻見四個人麵朝湖麵,看不見麵貌,但穿著甚為一般,極似普通中等人家的士紳。


    大人者,是對做官人的稱呼,老爺者,則是一般。


    莫非這四人中,有一人是官,微服出來遊玩,倒用不著大驚小怪的。


    不過此人知識淵博,不妨聽聽他下麵還說些什麽。


    他這裏豎耳專聽,其他人三三兩兩指點湖麵風光,也正說得高興。


    隻聽那人續道:“東坡先生關懷民間疾苦,一麵斟酌如何治理西湖,一麵上奏朝廷。之後動手疏浚,開挖湖底,並建了這三座石塔,嚴禁在此養殖菱藕,以防湖底淤澱,並將湖泥築成一條貫通南北的長堤,遍植芙蓉楊柳和花草,這堤便是蘇堤……”


    “這位東坡先生,當真是……咦,你——”


    古山紫正聽得有味,忽聽答話者聲音突變,抬頭一看,吃了一驚。


    隻見那四人站立處,現在多了一人。那人手一抬,手上便多了一把牛耳尖刀,一句話不說,兜胸便是一刀戳去。


    四人站立的位置是兩前兩後,在後的兩人同時將身閃,踢出兩足。


    靠湖邊的兩位紳士,一個年約五旬,一個大約四旬,見有人行刺,似乎並不驚慌。


    那四旬紳士喝道:“大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你是什麽人!不要命了麽?”


    那行刺者衣著華麗,以緞子蒙麵,看不出相貌年齡。他以一敵二,似乎力不勝任,漸漸往後退。


    離四人十來丈的諸俠以及四處不多的遊人,頓時被打鬥喝斥聲驚動。


    白石忙問:“怎麽回事,要幫哪一邊?這兩人打一人太不公平,幫少的一邊吧!”


    王曉燕嗔道:“沒見過你這種莽撞的人,好壞不分就要幫人打架!”


    古山紫輕聲道:“大家該像其他遊客一樣,快快躲於樹後,裝成害怕的樣子,等事情發展,再出手不遲。”


    白石立即大叫道:“啊喲,少爺,殺人啦,快跑快跑!還有你小丫頭白鳳,快扶太太小姐逃命去呀!”


    這一嚷,倒還真有幾分像。


    眾人忍住笑,匆匆忙忙往樹後藏。


    王曉燕見白石專門惹她,氣得直朝他瞪眼,白石朝她扮個鬼臉,躲到一株樹後去了。


    古山紫看出,行刺的人竭力想衝過去,但交手的兩武功甚是不弱,他眼看著要糟,猶自不識趣,還拚命砍殺,欲達目的。


    三人鬥了十五六招,行刺者被逼退了五六步之多,正在這時,湖邊樹叢中,“嗖嗖嗖”又躥出了三人,一律以褐色緞子蒙麵,手中持有刀劍,直逼站著不動的兩位紳士。


    三人一現身,兩名護衛連忙一個倒縱,想擋在兩個士紳之前。


    哪知持牛耳尖刀者突然一抖手,將刀擲出,直奔那五旬老者。


    與此同時,他手往腰間一抽,扯出一根七節鞭,就勢一鞭掃出,“呼”的一聲,勁力之大,足以驚人。


    兩衛士一見走不脫,立即閃避鞭鋒,從腰中抽出三節棍,順勢反攻。


    另一衛士已然趕不及,這一躍正好在剛躥出的三人後麵,但他立即雙掌分擊兩人後背,足踢一人腰腿,口中喝道:“兩位快走!”


    兩個士紳見又出來三個行刺者,不禁一驚,連忙奔湖邊繞樹逃走。


    那三人武功卓越,衛士的攻擊,怎能阻得住他們?三人中留下一持刀者對付,另兩人輕輕一躍,就趕上了那兩個士紳。


    兩個士紳居然臨危不亂,分開逃走,專繞大樹,竟躲開了兩次追擊。


    但他們畢竟沒有武功,跑不了幾步,兩人又撞在一起,而且被兩名持劍刺客從兩邊堵住,眼看走不脫了。


    正在危急之時,突然從一棵樹上射出了幾件暗器,各有兩個黑點直襲兩名刺客。


    這兩人剛欲刺出長劍,忽聞腦後風生,隻得將劍朝後一揮,叮叮兩聲,砸飛了暗器。


    兩個刺客當即有一人直撲樹叢,另一人繼續追趕兩個中年士紳。


    但是,他迎麵撞見了兩蒙麵人,擋在了兩個士紳前麵。


    又有兩個蒙麵人,把兩個士紳接走。


    刺客大怒,也不答話,舉劍就刺。


    兩個蒙麵人立即與他動上了手。


    撲到樹叢的刺客,什麽人也沒見到。一轉身,他跳回了地麵。


    從兩棵樹後,倏地閃出了兩個蒙麵人,把他擋住。


    刺客立即“嗖嗖嗖”攻出三劍。


    他的劍法著實高明,三劍連成一氣,同時攻擊兩人,讓你無法弄清攻誰是實。


    蒙麵人沒有兵刃,隻以拳腳相抗,但兩人身手矯健,拳掌有力,讓刺客感到心驚。


    使七節鞭的刺客與使三節棍的衛士此刻正打到緊張處,兩人都朝對方要害處下手,拚上了命。


    衛士欲擺脫刺客,去保護兩名士紳,但刺客武功並非泛泛之輩,緊緊纏住他脫不開身。


    另一衛士赤手空拳,但武功似比使三節棍的衛士還要高,以一雙肉掌,抵住了刺客一把舞得呼呼出聲的雁翎刀,一時也難分高下。


    此刻衛士心急如火,他陡地一聲大喝,連擊兩掌,隻聽“呼呼”有聲,罡風有如兩根鐵杵,直搗過來。


    持刀刺客知道厲害,急忙一躍跳開,衛士趁機一個縱躍,躥出五丈外,去追尋兩名士紳,但他所見到的,是幾個蒙麵人相互打在一起,他哪有心思分辨誰好誰壞、誰幫著自己,隻顧飛奔而過,沿樹搜尋兩位要人。


    持刀刺客豈能放過,跟著就追。


    剛躍了一躍,雙足著地,眼前就多了兩個蒙麵人,二話不說,四掌齊出。


    刺客一驚,急忙躲開。


    蒙麵人不再攻擊,隻把四隻眼打量著他。


    刺客想繞道而行,他虛晃一刀,從左麵跳開,發現阻路者不來追趕,遂放心地又是一躍,橫移三丈。


    可是,又有兩個蒙麵人擋在前麵。


    刺客一回頭,先前堵他的蒙麵人已不見。


    他心念電閃,情知今日大好機會已失,被二夥不知來曆的人給攪了局,取人首級的事是幹不成了,保住自己項上的人頭倒還來得及,於是不再猶豫,伸手放進嘴裏打了個呼哨,向林蔭深處躥去。


    其餘三刺客聽到呼哨聲,也紛紛脫離鬥圈,各自沿樹叢躥走。


    兩名衛士也不敢追趕,四處搜尋兩名士紳,口中叫道:“先生、先生!”


    “在下就在此地。”隨著聲音,兩個士紳從岸邊樹後走了出來。


    衛士一見大喜,急忙趕過來,道:“二位受驚了!”


    五旬士紳將手一擺:“全憑幾位……”


    他邊說邊回頭,可哪裏還有人影?


    “咦,救命恩人怎麽不見了?”


    四旬士紳道:“鄒兄,今日好險,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姓鄒的士紳道:“黃賢弟,救命恩人不能不謝呀!”


    “這是幾位義士,不欲與我等相見,他日有緣,或許相逢,鄒兄,快走快走!”


    “唉,還說什麽相逢的話,幾位救命恩人連麵都未露,日後就是相遇,也是‘迎麵相逢不識君’呀!可惜可惜!”


    兩名衛士也再三催促,要他們上船。


    鄒兄道:“掃興掃興,竟會碰上了這樣的事,是什麽人欲與鄒某人過不去呢?”


    黃賢弟道:“風景勝地,居然有強人出沒,這地方官難辭其咎,回去唯他們是問……”


    “你這就錯了,這恐怕不是一般盜賊,也不是向我二人劫財,分明是想取我的性命,這夥人隻怕大有來曆呢!走,沿島搜尋一遍,設法找到救命恩人。”


    使三節棍的衛士道:“兩位若不上船,隻恐賊人重返,誠如先生之言,這班人武功不凡,決不是蠅營狗苟之輩,請先生快走吧!”


    鄒兄歎了口氣:“好,依二位所言,就離島上岸去吧!”


    兩名衛士一前一後,擁著兩個士紳沿岸走了二十來丈。上到一艘小船上,船櫓依啞,駛離了小島。


    離小船十來丈遠,有兩隻大船也正好離島而行。船上有十多人,男女主仆都有,正往湖麵遠眺,甚為悠閑。


    不用說,在大船上的,就是古山紫等人。


    危急時,謝瑩芳打出了四支甩手箭,阻了一阻刺客。之後,每兩人一對,阻擋刺客。


    古山紫曾與刺客交手,但未施全力,隻是糾纏糾纏。


    他們弄不清雙方的來路,故不欲出手傷人,隻是救人一命。


    此刻,大家議論著剛才的事。


    丁羽道:“四名刺客都具一流身手,可又不象沐府中人,那兩位士紳,也不知是何來路,那兩個保鏢,武功也很不弱呢。今日大家都動上了手,卻不知到底是怎麽回事。”


    袁翠蓮笑道:“管他的,我們都蒙著麵紗,不光我們稀裏糊塗,那四個刺客不是也被我們攪得莫名其妙麽?好玩好玩!”


    白石道:“好是好玩,隻怕人家不放過我們呢!”


    王曉燕道:“你怎麽知道?他就找來又怎麽樣,把他放倒不就完了?”


    白石道:“哼!小小年紀就吹大話,那四個家夥是好惹的麽?”


    曉燕學著他:“哼!小小年紀就這麽怕死,不好惹又怎樣,姑娘手上的劍可不是掏火棍!”


    “別吹,小丫環,到時我可不幫你。”


    “誰要你幫?姑娘先讓你試試桂花散,然後你就知道姑娘的份量了……”


    她說著就往口袋裏摸,似在掏桂花散。


    白石忙道:“好好好,姑娘厲害,我白石服了,這總該行了吧?”


    見他嘴軟,眾人笑起來。


    烏大剛忽然道:“各位,有人真跟我們呢,要不要幹脆過去掀翻了它!”


    眾人朝船尾瞧去,可不是,十丈處,一隻帶篷小船跟著呢。


    王曉燕道:“迎過去,掀了它!”


    白石道:“山大王,你會鳧水麽?”


    曉燕一愣:“不會。”


    “不會你還逞什麽能?人家掉進水會遊著出來。你一下水就成了秤砣,不喂了魚麽?”


    陳玉珠道:“我們山裏人都不會水,還是上了岸再鬥吧。”


    曉燕恨白石與她作對,白了他一眼。


    白石得意地嘻嘻直笑。


    古山紫道:“恐怕不光跟我們,還要跟那兩位先生呢。依我說,白賢弟,上岸後你跟著他們,瞧瞧到底是什麽人物。”


    白石道:“這事交給我,包管辦成。”這時船已到岸,眾人魚貫走出。


    白石遠遠跟著那兩個士紳走了。


    丁羽道:“天傑、蘇晨你們跟著白石,小心人家找他的麻煩。”


    烏大剛道:“若有人跟著怎麽辦?”


    丁羽道:“無妨,讓他跟吧。”


    於是,大家沿白石所走方向,邊玩邊走。


    盞茶時分,白石便回了頭。


    據他說,兩個士紳已出西湖,坐馬車回杭州了。


    既如此,也就放過一邊。


    眾人飽覽西湖風光,回來後在大酒樓吃了一頓,這才回旅舍歇息。


    烏大剛又匆匆出外,找黑道弟兄打探消息去了。不到頓飯功夫,他又慌裏慌張跑回來。


    一進丁羽的房間,劈頭一句話就是:“不好,今日闖下禍了!”


    丁羽道:“坐下喝口茶,潤潤喉嚨,有什麽話慢慢說。”


    烏大剛道:“浙省都指揮使麾下派出數百兵丁抓欽犯。”


    古山紫道:“這與我們何幹?”


    烏大剛急道:“抓的就是我們呀!”


    他嗓門大,驚動了兩鄰,白石頭一個鑽進屋來,其餘諸俠陸續跟進。


    “出什麽事啦?”謝瑩芳問。


    烏大剛道:“這數百兵丁分成數十撥,正沿街清查旅舍,找的是兩個上年紀的士紳夫婦、三個公子三個小姐,兩個丫環,一個五大三粗的惡仆,還外加一個猴頭猴腦的書僮,瞧,這不明擺著,不是我們又會是誰?”


    白石大惱,道:“誰是猴頭猴腦的書僮?這話是哪個王八羔子說的?!”


    烏大剛道:“都指揮使衙門傳的就是這個口訊,又不是我編的,人家還說我是惡仆呢!”


    姑娘們“噗哧”一聲笑了,都說這人眼力不差,沒有說錯。


    白石氣得直翻白眼。


    孟霜雁道:“這怎麽就是說我們?也許還有別的人家呢。”


    丁羽道:“看來是說我們,不過事情未免太奇怪,怎麽能把我們扯到‘欽犯’上去呢?”


    夏紫菊道:“豈有此理,我們犯了什麽王法了?”


    袁翠蓮道:“管他的,我們沒有犯法,憑什麽把我們當欽犯?”


    白石道:“我知道啦,原來如此!”


    王曉燕道:“你知道什麽?什麽原來如此?說話沒頭沒腦的。”


    “你們是黑虎山的山大王,官府知道了,還能不捉?”


    曉燕一愣:“他們怎會知道?”


    白石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古山紫道:“不會不會,黑虎山離這兒何止萬裏,官府怎會知道?真讓人猜不透!”


    烏大剛道:“猜不透慢慢猜吧,現在該怎麽辦,要不要避避風頭?”


    孟霜雁柳眉一豎:“他們要是來了,就和他們講理,要是不講理,哼!活膩了?”


    丁羽道:“士卒奉命行事,有什麽理可講?這事背後肯定大有來頭,我們不如暫避一時,摸清事情根由再說。”


    謝瑩芳道:“避到哪兒去?天都黑了?”


    駱天傑道:“換了裝束,分散住店,不就瞞過他們了麽?”


    眾人對此辦法均讚成,當下丁羽把人分成三撥,每撥四人,但住店時這四人要裝作互不認識,以免惹眼。


    決定後,烏大剛去結了帳,眾人抱了衣服,又去牽了馬匹,便往街上走。


    古山紫、白石和夏紫菊謝瑩芳作一路。


    他們拐了兩條街,見到一家中等旅舍,便去要了兩間上房,也不管裝作互不認識的告誡。小二見四人衣著不凡,殷勤地將他們帶進二院,在樓上開了兩間房。


    剛剛住定,就聽見第一進院子亂了起來,接著是一陣吆喝聲。


    小二匆匆趕下樓,衝出院子去了。


    不一會,四個兵丁和一個武官走了進來。


    隻聽小二道:“總爺,這幾日生意清淡,未住幾位客人,總爺說的主仆十二人,小店從未見過……”


    武官喝道:“閉嘴!捉拿欽犯,由你幾句話就打發了麽?挨戶搜查叫住店的通統出來,少一個也不成!”


    小二無奈,揚聲道:“各位客官,都指揮使衙門奉旨捉拿欽犯,請各位快快出房,總爺要挨戶搜查,情不得已,望各位多多包涵!”


    住在二院樓下的,隻有四五個客人,都是單身。住在樓上的更少,除了古山紫等四人,就隻有一個儒生打扮的讀書人。


    古山紫、白石和讀書人都出來了,謝瑩芳母女仍在室內不動。


    武官大咧咧向樓上一指:“就三個人麽?”


    小二道:“還有兩位女客。”


    武官麵一沉:“女客怎的?出來!”


    謝瑩芳母女不理。


    武官大怒:“上去!拖出來瞧瞧!”


    兩個士兵答聲:“是!”便“通通通”上了樓,直闖而來。


    白石往走廊前一站:“幹什麽?”


    兵丁道:“幹什麽?搜人!”


    白石冷笑一聲:“大膽!你知道裏麵住的是什麽人麽?”‘


    兵丁道:“什麽人?什麽人又怎麽了,奉命捉拿欽犯,誰敢阻攔?”


    “欽犯是誰?在裏麵麽?”


    兵丁一時答不出。


    白石喝道:“裏麵住的官眷,隻因不想惹人眼目,故找了個清靜地方住下,你長著幾個腦袋,敢硬往裏闖?”


    兵丁傻了眼,你望望我,我瞧瞧你,有些猶豫了。


    白石、古山紫衣著不差,氣度軒昂,特別古山紫,不吭一聲,冷冷地站在那兒,讓人摸不透虛實。


    武官也聽到了白石的話,他朝白石、古山紫看了看,心裏也有些拿不準,便轉念一想,有來頭的大官兒,豈肯住此小店?莫不是這小子虛言詐乎?老子可不能上這個當!


    他立即“噔噔噔”上了樓,氣勢洶洶順走廊過來:“你是什麽人?敢冒充官眷麽?”


    白石雙手叉腰:“哼!雲南都指揮使武鎮,見了爺們優禮有加,你一個小小的武官,敢來放肆麽?”


    武官一愣,心有些虛了。


    此時,門一開,謝瑩芳出來了。


    她冷冷道:“白石,什麽人在此大呼小叫,可是朝中兵部侍郎大駕光臨麽?”


    嘿,口氣之大,讓武官吃了一驚。


    白石道:“夫人請回,這個小小的武官嫌他命太長,到夫人門前耍威風呢!”


    武官偷眼瞧見謝瑩芳氣度非凡,儼然官家夫人氣派,嚇得一哆嗦,連忙道:“小的該死,驚動了夫人,望夫人恕小人不知之罪!”


    邊說邊往後退,到了樓梯口一溜煙下去了,兩個兵丁也急急忙忙跟在後邊,他們剛走到院門口,又進來兩個錦衣華服的漢子。


    武官連忙站住,躬腰行了個禮,低聲說了幾句。


    穿褐衫的漢子冷笑一聲:“怎麽,你就被人家的大口大氣嚇壞了?走,大爺倒要見識見識,是幾品夫人在此擺威風!”


    白石正高興嚇走了武官,沒想到又闖來了兩個討厭鬼,看那勢頭,可不好打發。


    “古大哥,怎麽辦?”他小聲問。


    “見機行事,且看他們要幹什麽。”


    褐衫中年人大步流星,上得樓來朝白石二人一打量,問:“你們是幹什麽?”


    白石眼一翻:“你是幹什麽的?”


    “大爺問你!”


    “小爺問你!”


    “喲嗬,你小子活膩了不成!”


    古山紫不想惹麻煩,搶在白石前,道:“我們住我們的店,又沒犯法,尊駕有話好說,又何必盛氣淩人?”


    黑衫中年人也上樓來了,聽見此話,接口道:“大爺們公務在身,你們少嚕嗦!快具實稟告,幹什麽的,家住何方,現欲何往!”


    古山紫道:“家住山西,欲往山東,什麽也不幹,遊山玩水而已。”


    褐衫人道:“兩個女的冒充官眷,你二人也不是好東西……”


    “你才不是好東西呢!”


    忽然,院子裏傳來一聲嬌叱,古白二人低頭一看,


    卻是綠鳳陳玉珠,不知她為什麽到這裏來了,她和蘇晨、駱天傑、孟霜雁一路,莫非也出了事?


    “姑娘說得好,痛快痛快!”


    住在樓上側房的儒生忽然出了聲。


    陳玉珠側頭一瞧,是個年青書生,相貌英俊,正瞧著她呢。


    臉一熱,她趕緊轉回頭來,還未開口,武官衝上來罵道:“好個黃毛丫頭,竟敢罵官家大爺,你給我跪下!”


    陳玉珠是山大王出身,豈能受得了這個,不等武官近前,迅即飛起一蓮足,把武官踢翻在地。


    武官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指著她罵道:“好潑婦!你、你竟敢打官爺,上,把她活劈了!”他叫喊著,拔出腰刀就砍。


    四個兵丁也取出腰刀,一轟而上。


    陳玉珠豈把這些酒囊飯袋放在心上,隻見她拳打腳踢,眨眼間便把五人打得鼻青臉腫,滾在地上哼叫。


    “好功夫!”儒生又讚了一句。


    古山紫沒想到陳玉珠一進院子就動上了手,心中暗暗叫苦,這個麻煩可就惹大了,驚動了都指揮使司,隻怕這杭州城就住不成了。


    褐衫人也沒料到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居然一下就把五個兵卒放倒,大怒之下,一縱身從樓上跳了下來。


    黑衫人喝道:“這丫頭正是點子,其他人就著落在她身上!”


    褐衫人一落地,搶上來就是一拳,陳玉珠毫不示怯,兩隻小粉拳一捏,正要回擊。忽覺眼前白影一閃,已多了個人,一柄折扇直點褐衫人腕脈穴,迫使褐衫人收回招式。


    “你這人好不蠻橫,仗著官府勢力,欺壓百姓,依在下看來,誰也不是欽犯,還是走你們的路,別處搜尋去吧!”


    陳玉珠一瞧,正是在側樓上為她喝彩的儒生,他居然也是個會家子呢。不過,誰要他多管閑事?這不是小瞧了自己麽?


    她小嘴一呶,道:“喂,你這人也真是,誰讓你插一手來的?姑娘自會打發這班鷹犬,你就站一邊去吧!”


    儒生一愣,心想這姑娘真怪,幫她的忙她還不領情,這實在是令人尷尬。


    褐衫人冷笑道:“你要充好漢麽?報上名來!”


    儒生道:“汪兆雄,記下了麽?”


    褐衫人道:“你知道爺們是幹什麽?”


    儒生道:“說來聽聽,來頭大麽?”


    褐衫人又是一聲冷笑:“來頭大不大,你就掂量掂量吧,京師東廠,聽說過麽?”


    “東廠”兩字一入耳,莫說儒生汪兆雄,就連古山紫和在房內的謝瑩芳也都大吃一驚。


    黑衫人接上嘴道:“大爺在錦衣衛當差,這份量夠麽?”


    “錦衣衛”三字一入耳,眾人又吃了一驚。


    店小二和聞聲趕來的店主齊齊跪下,懇請兩位官爺饒恕,店中住了不法分子,可不是他們的錯。


    儒生雖然吃驚,但依然不動聲色,道:“原來是東廠和錦衣衛的要員,失敬失敬!”


    陳玉珠長年在山,什麽東廠錦衣衛,她一樣也不知道,見儒生口氣軟了,對他原先的一絲好感頓時便化為烏有,正要罵他幾句軟骨蟲之類的話解恨,忽聽他又說話了。


    “不過,縱是東廠、錦衣衛,也不能指鹿為馬,把良民當成欽犯,天下總還有個王法!”


    褐衫人斥道:“你給我住口,大爺就是王法,你就是欽犯!大爺說你是欽犯,你就不是良民,走,到衙門說理去!”


    儒生一聲冷笑:“無知的鷹犬,你當爺們怕你麽?今天你……”


    不等他說完,褐衫人已經出手。


    褐衫人一連三拳,專揀要害處下手,把儒生逼退了兩步。


    儒生冷笑一聲,道:“狠毒的東西,也讓你接我三招!”


    折扇一合,連攻三招,點褐衫人胸、臂穴位,手法輕捷,認穴極準。


    古山紫小聲道:“好功夫!”


    錦衣衛的黑衫人見儒生並非弱手,從樓上躍了下來喝道:“趙賢弟,斃了他!”


    說著一個箭步,“呼”一聲,威勢非同小可。


    儒生並不硬擋,步法極其靈活,隻一閃便躲了開去。但褐衫人的拳頭接踵而至,使他有些手忙腳亂。


    但這隻是一時的措手不及,三招後他穩了下來,一柄小小的竹扇,指東打西,專點對方出拳出掌的手腕穴位,迫使對方及時收招。


    白石看得呆了,道:“古大哥,這人是什麽來路,功夫俊得很啊,我瞧著像少林派的,不知是也不是?”


    謝瑩芳母女站在室內門邊往下瞧,謝瑩芳道:“不錯,正宗少林,也不知是哪位師傅調教出來的子弟,功夫俊得很呢。”


    古山紫道:“東廠錦衣衛的兩個鷹犬,功夫也不比一般,時間長了,隻怕這位汪兄……”


    言未了,那陳玉珠突然嬌斥一聲,向錦衣衛踢出一足。


    白石道:“好,陳姑娘幹上了,我們該怎麽辦?”


    古山紫道:“逐走他們容易,可今晚這個店也住不成了。”


    夏紫菊道:“真倒黴,那又到何處去呢?”


    白石道:“快看,綠鳳也不弱呢。”


    眾人看去,隻見陳玉珠與錦衣衛打得不可開交,雙方都是致命的招數。’


    汪兆雄與對手邊拆招邊注意著陳玉珠,有時在閃避對手時故意朝陳玉珠那邊跳去,順便給她的對手戳上一扇或踢出一腳。


    紫菊笑道:“瞧,這書生還護著玉珠呢!”


    古山紫道:“玉珠來找我們不知有什麽事,趕快逐走這兩隻鷹犬,離開這裏吧。”


    白石道:“我先去助戰,你們帶好衣物。”


    他說著縱身一跳,躍到院中,直攻玉珠的對手。


    玉珠正有些氣喘,見白石幫她,便一鼓作氣,向對方連攻三招。


    白石這一加入,錦衣衛吃不消了。


    古山紫把衣物給了謝瑩芳母女,讓她們到十字街口等待。


    他從樓上躍下,瞅準空檔給了錦衣衛一腳,把這家夥踢到院子角落裏去了。


    東廠那家夥一驚,被汪兆雄敲了一扇,打得他“哎喲”一聲,接連退出五步。


    古山紫對汪兆雄道:“這位兄台,快離開此地,免惹麻煩。”


    汪兆雄道:“這班鷹犬作惡多端,在下就等著他們,看看……”


    陳玉珠嗔道:“哎呀,你這個人真是的,閑著沒事幹麽,與他們這種人糾纏?快走快走,還有別的事呢。”


    汪兆雄倒很聽話,說聲:“稍待。”


    他雙肩一晃,跳到樓上去了。


    東廠那家夥發狠道:“仗著你們人多,就想一走了之麽?你們就是鑽到地縫中去,也要把你們挖出來!”


    白石罵道:“你還凶哩,小爺要不是有事,非把你宰了不可!”


    這時,汪兆雄已提著隻包袱跳下來了。一行人便跑出院門,出店走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鬼都魔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公孫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公孫夢並收藏鬼都魔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