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惜沒想到肅修言這麽快就做完檢查可以見客人,不過想必在這個醫院裏他有特權,就連忙進去了。


    肅修言半靠在病床上,看到她就說:“我讓人準備了飛機,我們2個小時後出發回國。”


    程惜愕然地看著他:“可是你胸部的是鈍傷,現在需要臥床觀察吧?”


    肅修言沉默了下:“初步診斷是肺部挫傷,要到50個小時後拍片才準確。”


    程惜更無力了:“可是你剛受傷,胸部鈍傷不注意的話,有一定致命危險的,這段時間在醫院住院觀察靜養是最好的。”


    肅修言果斷搖了搖頭:“我已經放出消息,說你是我的戀人和妻子,他們依然敢下手,你留在這裏會很危險,保鏢也沒辦法完全確保你的安全,回國的話我更有把握。”


    程惜覺得他簡直瘋了:“所以說在你這裏,我的安全比你自己的重要?”


    肅修言抿了唇沒有回答,看向她的目光卻分外堅定,程惜有一瞬間被他目光中的執拗意味嚇到了。


    這個人是真的把保護她放在了所有一切的第一位,在他那裏,恐怕不是她的安全比他自己的生命重要,而是絕對比他的生命重要。


    她突然感覺到一切遠比她想象得複雜,肅修言對她莫名的堅持和這種奮不顧身的保護,絕不僅僅因為她是程昱的妹妹這麽簡單。


    也當然不會是他們那個莫名其妙的婚約,甚至那個婚約,從肅修言的語氣中判斷,也都有可能是對她的保護措施的一部分。


    他不顧自己還發燒的事實,堅持參加那個什麽晚宴,也不過就是要告訴社交圈裏的人,她是他的妻子,是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她無言以對,在張開了口很久之後,才無力地說了句:“你還會繼續咯血的,你就打算這麽一邊咯血,一邊帶我回去?”


    肅修言微微垂下了眼眸,隔了一會兒又抬起頭看她:“你相信我嗎?”


    程惜看著他,哪怕她遇事再冷靜,考慮再周全,也無法應付這遠超出常理的情況,良久她歎了口氣:“你既然如此舍命陪君子,我怎麽也要信你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程惜:你也太嚇人了,疼都不知道怎麽疼你。


    肅二:不用。


    程惜:那我以後真的不疼你了?


    肅二:……


    程惜:好了,好了,我的心肝祖宗,疼你還不行嗎?


    第6章 到底是誰,說清楚!(1)


    程惜判斷得沒錯,肅修言在這家醫院裏的確有特權,這個特權到在他不適合出院的情況下,他執意要走也沒人敢說什麽。


    來接他們去機場的車很快就到了,肅修言不肯被沒尊嚴地抬上車,堅持自己下床走上去。


    他來醫院也沒有換病號服,現在重新披上西服外套,走路不僅大步流星,還帶風。


    如果不是他的白襯衫上還沾著幾點血跡,領帶也被扯開了有幾分淩亂,簡直讓人看不出他受傷了。


    程惜跟著他一路歎為觀止:“肅修言,你是不是覺得你在拍電影,身體是不重要的,帥氣不帥氣最重要。”


    肅修言斜著看了她一眼,也沒搭理她,自己側身上了車,又從西服上衣口袋裏抽出那根寶藍色的真絲手帕,堵著嘴咳嗽。


    程惜頓時又心疼起來,連忙自己從另一麵爬上去,扯了紙巾去給他擦額頭的汗:“你說你這麽拚命圖什麽?”


    肅修言看了眼站在車外的劉嘉,劉嘉忙小跑過去把原本給肅修言準備的風衣遞給了程惜:“夜裏涼,程小姐您披一下。”


    程惜胳膊確實有點涼,也沒客氣接了過來穿上,這應該是肅修言穿過的衣服,上麵有些淡淡的須後水味道,她也沒覺得不妥。


    隻是她看著在前麵坐下的劉嘉,突然開口:“今晚你給我準備的禮服和珠寶,是不是還要拿去退押金?我放在那輛車上了。”


    劉嘉畢竟跟她不熟悉,毫無防備地就掉進了她的陷阱裏,熱情地轉過身體來回答:“給程小姐您準備的,怎麽可能用租的呢?那是肅總囑咐我買的,時間緊急買了成衣和樣品,不過那也都是大師手筆,跟您的尺寸還正好挺貼合的。”


    肅修言用手帕堵著唇咳得更用力了些,程惜十分不見外地摟住他的肩膀輕拍了拍:“你這麽激動幹什麽,小心加重病情。”


    肅修言側頭去不理她,程惜又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的膝蓋:“肅總要不要享受下膝枕的待遇。”


    肅修言還是側著頭沒理他,程惜稍稍一想,就恍然大悟:“修言,要不要躺下來?”


    前麵的劉嘉也不知道是被閃瞎了眼,拒絕再吃這碗狗糧,還是懂眼色有分寸,反正他果斷將前後排的隔斷落了下來。


    程惜鼓勵地看著肅修言,他轉過臉來就遇到她這種看什麽小狗狗一般的眼神,忍不住頓了頓。


    但是程惜的目光實在太和藹殷勤,他最終還是順著程惜的力道躺在了她腿上,又幹脆閉上眼睛省得再被她的表情氣著。


    程惜低頭看到他蒼白的臉色,還有額頭上的冷汗,頓時心疼得很,從他手裏接過來手帕,又拿衣袖給他擦了擦汗。


    畢竟她還是很喜歡肅修言這張臉的,甚至帶了點欣賞藝術品的目光。


    任誰看到自己看上的稀世珍寶遭到損壞的脆弱樣子,都會心疼得不行吧。再說衣服是肅修言自己的,她一點虧都沒吃。


    也許是感到了她這種流於表麵的愛護,肅修言輕咳著歎了口氣,沒有搭理她。


    程惜看著他,倒突然想起來了什麽,開口說:“你好像也不是第一個享受我的膝枕的人了,我記得我小時候就這麽抱過一個小哥哥。”


    肅修言還是閉著眼睛,語氣平淡地問:“那個人是誰,你還記得嗎?”


    程惜搖了搖頭:“我那時候才小學三年級,能記得有這麽個人就不錯了,再說我那時候就不知道他的名字。”


    肅修言輕哼了聲:“不知道別人的名字,就隨便讓異性躺在你膝蓋上。現在這麽鬼精,小時候倒是蠢得很。”


    他的語氣很有些酸溜溜的,程惜默默看了看車頂,才繼續說:“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是跟我同一個學校的學長,而且那時候他也沒多大。那個年齡的小孩子也還沒怎麽發育,沒有清晰的性別意識。”


    肅修言卻像是對這段故事頗感興趣,又抿了下唇輕聲問:“那你是怎麽跟他認識的?”


    程惜也是忽然想起來這種有些熟悉的感覺,具體的事情她還真的有些陌生了,側頭想了想說:“那我得回憶一下。”


    那段很有些久遠的記憶,要回憶起來細節還真有些難,不過好在程惜記憶力一向不錯,想了一陣就想起來了一些:“我是下午興趣課的時候,在體育器材室找到他的。”


    程惜小學裏,讀過不止一所學校,開始她是在市裏公立的重點小學讀的。


    父母的學曆背景和刻意培養,讓她很輕鬆就考進了同齡人可望不可即的重點小學,她在學校裏的表現也稱得上優異。


    然而在小學三年級那年,她的父母車禍意外身亡,隻剩下她和還在讀醫科的哥哥。


    她的哥哥程昱那時候也隻是個大二的學生,雖然他們的父母有些積蓄,但因為車禍的主要責任方是他們的父母,另一方還有個危重病人需要治療。


    所以葬禮舉行完後,除了父母留給他們的那套房子,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存款,還要繼續支付對方高昂的治療費用。


    程昱又要讀書,又要打工還債,還需要照顧年幼的她,一度非常辛苦。


    所幸在那時候,程昱被肅家看上資助,肅家了解到他還有個幼妹,就把她安排進了一所寄宿製的私立學校裏,還支付了所有學雜費用。


    這樣程昱隻用在周末接程惜回家,平時就可以專心讀書和打工了。


    程惜懂事早,一點也沒埋怨過哥哥把她送進寄宿學校,還開心地給哥哥看學校新發的製服。


    小西服和小百褶裙,深藍色的,左胸上有學校洋氣的徽章,再配上白襪子和黑色方口皮鞋,穿上像個小大人似的。


    但哪怕程惜再獨立,她那時候也還隻是個八歲的小孩子。


    她又是插班生,班裏那些富家公子哥兒和大小姐們,哪怕待她也算友善,畢竟還是透著幾分陌生和隱約的孤立。


    程惜知道自己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識趣得盡量不打擾到他們的小圈子,在下午第三節 的興趣課的時候,就幹脆偷偷地找個地方自己躲著。


    她試過樓梯轉角的陽台,也試過教學樓後的草坪,最後終於找到了樓道盡頭的備用器材室。


    常用的體育器材都在另一間教室裏,這裏雖然沒到下午第三節 課都會被慣例地打開,但卻很少有人進出。


    隻不過當她第一次找到這個地方時,裏麵就有人了。


    角落裏堆起來的厚墊子上躺著一個跟她穿了同樣製服的少年,在聽到她腳步聲的時候,就微張開眼睛,頗有些不耐煩地說:“這裏是我的地方,沒人告訴過你嗎?”


    她看得出來那個孩子比她大一些,具體是幾年級的卻看不出來,就笑嘻嘻地湊過去:“小哥哥,你一個人不寂寞呀,我陪你聊天好不好?”


    那人又皺著眉頭罵了句:“你聽不懂話嗎?走開。”


    程惜絲毫不怕他,還湊過去仔細看了看他:“小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臉色不好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厚顏無恥震到,還是見恐嚇不起作用,那人索性就不再吭聲,轉過頭去自顧自閉上眼睛。


    程惜的父母都是醫生,耳濡目染下,她比同齡小孩子觀察細致很多,認真看了一陣後得出結論:“小哥哥,你呼吸太急促了,是胸悶還是發燒?”


    那人一點也不領情,還“嗬嗬”冷笑了聲,閉著的眼睛也不睜開,根本就打算無視她。


    程惜卻對“病人”十分有耐心且有愛心,爬上墊子在他旁邊坐下來,繼續努力開導他:“小哥哥,生病了就要找爸爸媽媽,要去醫院看病。”


    這句話也不知道戳到了那人什麽地方,他睜開眼睛憤怒地瞪著程惜:“你懂什麽?找爸爸媽媽有什麽用。”


    程惜偏頭想了想,善解人意地自己理解了:“哦,小哥哥的爸爸媽媽不是醫生,隻找他們可能不行,不過還是要去醫院看病。”


    那人像是氣笑了:“你還真喜歡自作多情。”


    程惜大方地承認了:“我這個人比較團結友愛啦,老師經常誇我的。”


    那人又冷笑起來:“你團結友愛?怎麽還被孤立出集體,自己跑到這種地方混時間?”


    程惜對此很樂觀:“我隻是剛轉學過來還不熟悉,等過幾個月他們肯定會接受我。”


    接下來他們的對話,也就是一些小孩子之間扯皮又沒有意義的交談。


    那人脾氣很大,說話語氣一直不好,但卻並沒有真的動手趕她。在程惜纏了他一陣後,他索性還像放棄了一樣閉上眼睛,任由她在那邊念叨。


    後來程惜就每天準時去那間教室了,那個脾氣很臭的“小哥哥”,在她看來就像是個新奇的玩伴。


    他不是自己班上的同學,所以不用小心翼翼地維持關係,他又會時不時接她幾句話,讓她不用一個人在那裏發呆。


    這種情況持續了差不多半年,“小哥哥”偶爾會不在,但大部分時間,都會準時先她一步在那裏躺著。


    他們見得多了以後,那人也會好聲好氣跟她說幾句話。


    她膽子更大了後,幹脆帶了英文小說去找那人讀給自己聽,他嫌棄得翻著封皮:“《簡愛》?你這個年紀看什麽瑪麗蘇小說,還是簡寫版的……”


    程惜扒在他的大腿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努力表達自己的渴望,那人沉默了一陣子,自暴自棄地說:“我隨便讀兩段,不會給你讀完的……”


    可是當程惜半是真情實感,半是有意地小聲說“我爸爸經常會讀英文小說給我”,他還是分了好幾天,給她讀完了那本即使簡寫了也不算短的書。


    再後來他們更熟悉了,相處也更隨意,程惜偶爾會在他邊讀,邊皺著眉努力咳嗽的時候,大方地拍拍自己的膝蓋:“小哥哥你躺在我腿上讀,會舒服一些。”


    那人咳嗽著抱怨:“知道我不舒服還讓我繼續給你讀,都不讓我休息一下。”


    對此程惜十分有理:“你給我讀書可以分散下注意力,就不是那麽難受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肅二:那麽小就知道叫人家小哥哥撒嬌,嘖。


    程惜:那我不叫了?


    肅二:算了,看在你那麽努力的份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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