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惜這才想起來自己失態的那片刻,清了清嗓子掩飾尷尬:“我那時候可能是被爆炸嚇傻了,陛下不用在意。”


    接著她的眼前出現了一方手帕,是他遞過來的,他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帶著調侃的笑意:“我知道你不願承認我是你的君主,我允許你在內心用‘肅修言’來稱呼我。”


    他本人說話這樣直接,程惜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隻能默不作聲地將手帕接了過來,道謝後開始擦自己手掌上的血跡。


    那些血已經有些幹了,擦起來多少有些艱難,她看著被染紅的手帕,又想起來這流出來的血本應該是她的,但是卻被這個人代為承受。


    對麵的人似乎是為了讓她放鬆下來,已經將頭轉向玻璃車窗外,不再將目光投向她。


    程惜抬起頭,看到的是他冷峻的側臉和抿著的唇角,他的臉色還是透著負傷後的蒼白,臉上的神色卻早就看不出絲毫端倪。


    她想起來他自從受傷後除了悶哼了一聲外,並沒有發出其他任何聲響,甚至連縫合的時候都拒絕了麻醉藥。


    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您……傷口疼得還能忍受嗎?”


    他有些奇怪的轉頭看了她一眼:“你忘了我曾經是軍人?這種程度的傷口,你還想聽我大呼小叫?”


    就算曾經是軍人,皇子在軍隊中也多少會受到一點優待吧,難道他們還能讓他上前線?


    他又看出了她臉上的神色,帶著諷刺地笑了聲,又把頭轉向車外,不再說話。


    他們要去的地方並不近,隨著沉默在車廂內蔓延,程惜漸漸有些後悔自己把談話的氣氛搞僵了。


    還有就是,她剛才或許應該坐在他身邊。


    因為後背有傷不能倚靠,還要坐這麽久的馬車,他又剛剛受傷失血,一定會覺得疲倦……要是她能扶一扶他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某謝:肅二啊,你看你慘的,替你老婆挨了一刀,你老婆都不願借個肩膀給你靠。


    肅二:……


    程惜:我總覺得我過於心疼這個篡位的小人了。


    肅二:……


    程惜:也許是因為我想『嗶—他吧。


    某謝:相信你的直覺啊,相信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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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從不會有無意義的細節(3)


    他們一直走了有半個小時, 才抵達了目的地,程惜也從車外的風景變化,猜到了他們要去的地方, 帝都神臨城的火車站。


    馬車徑直去往車站內的皇室專用站台, 因為太過驚訝,程惜開口問:“我們不是要回皇宮?就這麽離開神臨城?”


    他轉過頭看了她一眼:“我原本的行程計劃, 是參加完你們的畢業典禮後,就啟程去南部巡視。


    程惜還是很意外:“可是您不是受傷了嗎?難道不需要取消計劃,回皇宮休息幾天?”


    他的心情看起來像是突然又不錯了,唇角帶著些笑意:“你是在關心我?”


    程惜一下被噎住, 心想他可真會自作多情, 她隻是覺得帶著傷還往外跑也太增加醫療難度了, 真當醫生很容易做嗎?


    她剛準備頂撞回去, 就看到了他還是顯得有些蒼白的臉色,頓時就泄了氣,有些不情願地嘟囔:“疲勞會影響身體恢複的速度……”


    他唇邊的笑意更明顯了些,還微挑了下眉:“放心, 我自有分寸。”


    程惜頓時覺得自己被噎得更狠了, 他還讓她放心,弄得跟她有多擔心他一樣!


    但接下來她就又看到他側著身子略帶僵硬地起身時, 她就又沒忍住, 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臂還很自然地圈住他的腰幫助他起身:“現在傷口都還沒開始愈合,就到處跑,我看你是沒什麽分寸。”


    這句話仿佛沒經過大腦,突然冒出來的話,她說完就愣住了, 她不但忘記了尊稱他“您”,說話的語氣還這樣隨意又……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親昵。


    他也微愣了片刻,抬起眼睛,帶著點揶揄:“你們醫生罵起人來,是不是都很順口?”


    程惜清清嗓子掩飾尷尬:“有些病人總要醫生語氣嚴厲,才會認真聽醫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好在他接下來沒說什麽了,馬車門打開的時候,程惜也悄悄撤回了自己的手。


    既然是早就安排的巡視計劃,皇帝禦用的豪華列車當然也早就準備好了,程惜跟著他從馬車上下來,就踩在了鋪好的紅地毯上。


    雖然程惜也乘坐過火車,但這還是第一次,她坐著馬車直接被送到站台上,再一路踩著紅地毯登上豪華專列。


    紅毯的兩側不但有親衛隊的衛兵,還站著這次陪同巡視的大臣們,一起脫帽低頭致敬。


    程惜是跟在他身後走下馬車的,當然也享受到了這些禮遇。


    她簡直覺得渾身不自在,畢竟她隻是個小人物,也不想跟著皇帝陛下狐假虎威。


    好在登上專列後就清淨了,皇帝陛下當然擁有專屬車廂,裏麵的陳設也跟普通列車不一樣。


    裏麵鋪著的羊絨地毯好像踩在了棉花上,紅金色相間綴著流蘇的寬大沙發靠窗設置,看起來舒適又方便觀景。


    家具和牆壁都是全紅木的,設置了方便閱讀批示文件的書桌和台燈,角落裏靠著的是鑲嵌了黃金裝飾的玻璃吧台,上麵放著已經醒好的紅酒,還有套著錦緞套的冰塊盒和威士忌。


    程惜沒來得及感慨車廂的豪華,一眼就看到了這些酒,連忙開口:“傷口愈合的這幾天,不能喝酒。”


    他走進來後就將手套脫了隨手放在一邊,聽到她說的就挑了下眉:“他們是按照我之前的習慣準備的,沒預料到我會受傷。”


    程惜連連搖手,堅定地跟他重複:“不能喝,一滴都不行。”


    他似乎是被她的堅持逗笑了,眉間有些無奈:“好,我遵醫囑,不喝。”


    得到了他的保證,程惜這才放心,又把衛兵搬運過來的醫療箱打開,在裏麵翻出來消炎藥片,準備讓他吃幾粒。


    他又帶笑看了她一眼,才向車廂後方的臥室走去:“我先去整理下。”


    程惜很快翻到了藥片算好了量,又倒了杯水,很自然地就跟了進去,想著要監督他先吃了藥。


    結果進去後,她看到的就是他有些吃驚地轉過頭來,身上的大衣和外套早就脫了,裏麵襯衫的扣子也解開了一半。


    程惜這才意識到他說的整理下,是要把已經被弄破且沾了血跡的衣服換下來。


    不過現在再推出去就顯得她很莽撞了,而且醫生麵前沒有性別,解剖課上她也沒少看男性裸體。


    她清了下嗓子,盡量自然地走上去,把手中的藥片和水放在桌上,然後抬起手:“您自己脫衣服容易牽動傷口,讓我來吧。”


    他愣了下之後,倒也沒有拒絕,還配合地張開雙臂,方便她的動作。


    他襯衣的下擺還塞在褲子裏,程惜靠近他用手環過他的腰部,將下擺先扯出來,才把剩下的幾粒紐扣解開,把襯衫從他身上脫下來。


    她沒急著幫他穿衣服,而是繞到他身後觀察了一下包裹著傷口的繃帶,看到沒有血跡滲透出來,就說:“現在還好,不過如果傷口有明顯的不舒服,包括發熱、發癢,或者有濡濕發悶的感覺,要告訴我。”


    他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的神色,倒是聽到他笑了聲:“好的,程醫生。”


    程惜從床上拿起新的襯衫,又繞到他身前替他穿上。


    車廂裏內放著窗簾,隻有電氣燈開著,燈光並不是很明亮,但她也看得到他身上那些陳舊的傷疤,最明顯的那個圓形傷疤在他左側腰腹靠下的位置,後背對應的位置也有一個。


    這應該是一個槍傷,而且是貫穿身體的傷口,好在這個位置並沒有穿過重要的髒器,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她想起來自己之前對他沒有上過前線的揣測,不知道為什麽眼眶有些發澀。


    她盡量不表現出來,隻是手指還是忍不住伸過去,在那依然猙獰的傷疤上撫過。


    他的身體在接觸到她的手指時微微顫抖了一下,不過很快平靜了下來。


    他們現在靠得很近,她聽到他在自己頭頂輕歎了聲,低沉而柔和地開口:“沒事的,早就已經好了。”


    她點了點頭,不想開口暴露自己的哭腔,用鼻子哼了聲表示自己聽到了,抬起手替他將襯衫的紐扣逐一扣上。


    她正想告訴他,讓他自己把襯衫下擺塞好,她再替他穿外套,就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手指托了起來。


    她順著這個力道抬起頭,就看到他正望向自己,深黑的眼瞳中帶著些暗湧的情緒,還有淺淺的迷惑。


    他微蹙了眉輕聲問:“你為什麽……會為了我哭?”


    程惜也想知道她為什麽會被他如此輕易地激起酸澀的情緒,她從來都不是這麽多愁善感的人,天生情緒外露的露娜甚至都說過她喜怒不形於色,簡直是鐵石心腸。


    但還是有種巨大又莫名的情緒左右了她,他離她這麽近在咫尺,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他身體上散發出來的,帶著薄荷清香的清冽味道。


    她強忍住自己的那股衝動,側過頭想要從他身邊離開,但下一刻,她就感到自己被拉入了一個懷抱裏。


    他的力道其實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是溫柔,所以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他抱住,還是她主動迎入了他的懷中。


    這一次不是什麽危機關頭逼不得已的擁抱,而是他們安靜卻又長久地抱在一起。


    程惜把頭埋在他的肩頭,有些貪婪地深吸了口氣,好像這樣她就能徹底記住他的味道。


    她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秒鍾,也許已經過去了幾分鍾,他才突然深吸了口氣,放鬆了力道,帶些掩飾地說:“這裏很安全,沒事了,別害怕……”


    程惜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沒有害怕那些,我隻是……”


    這次她沒有再猶豫,她順從著內心那股莫名又強大的力量,抬手捧住他的臉頰,用自己的雙唇封住了他的雙唇。


    這一定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但又肯定是第一次,仿佛他們天生就如此契合,也仿佛他們都等了太久。


    直到他們彼此的呼吸都急促起來,才有些戀戀不舍地分開,程惜聽到自己的聲音,模糊而又清晰地,喊著他的名字:“……修言。”


    他看著她,眼眸中仿佛帶著清晨的薄霧氤氳,那麽清涼,卻又有著無盡的溫柔。


    他微微側過了頭,耳朵的輪廓上染了一些微紅,輕聲地回應她:“我在。”


    程惜這時才覺得自己明白了,為什麽露娜會說他的眼睛裏帶著一點藍色,那是因為,藍色是溫柔的顏色。


    隻是它們藏得非常深,掩蓋在他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瞳下,就像他深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溫柔,不去努力注意的話,就不會看到。


    直到列車開動,駛離了神臨城很遠,程惜坐在外麵的沙發上冷靜了幾十分鍾,還是沒能徹底冷靜下來。


    她好像是在衝動中做了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她不但昏頭昏腦地吻了他們國家的皇帝陛下,並且還對著他喊了他的名字。


    這些事好像隻有情人間才會做吧……所以說她現在是皇帝陛下的情人了?


    對於突然間做了皇帝的情人這件事,程惜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她覺得自己好像一整天,從畢業典禮的時候開始就在做夢。


    這夢說不上不好,但也說不上很好,反正就是,一切都像脫韁的野馬一樣,朝著她以前壓根都不會想上一想的方向絕塵而去。


    她冷靜了一陣,還是站起身走去車廂後方的臥室,剛才他換完了衣服就在後麵休息了,程惜覺得自己還是得去看看他的狀況比較好。


    他們的皇帝陛下倒是個很隨性的人,說要休息,直接穿著褲子和襯衣就倒在天鵝絨床墊上裹著被子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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