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二:找老大說那麽久話幹嘛?快回來!


    程惜:哦豁,你哥哥並沒有搶你老婆的習慣我覺得。


    肅二:哼!


    第93章 談判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種(6)


    程惜所不知道的是, 在她離開病房沒多久,肅修言也起身離開了。


    他仿佛早已知曉隔壁病房中住著誰一樣,徑直走了過去, 開門進入。


    床上坐著的人覺察到他的靠近, 他轉頭對他笑了笑:“小言。”


    肅修言沉默地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冷淡地開口:“我不是說過了嗎?別喊我小言。”


    肅道閑又笑了笑, 或許是身體虛弱,也或許是那張端了太久的假麵已經讓他感覺到累了,他現在的神情顯得隨意多了,不再有那種刻意的文雅:“又有什麽關係?反正我也喊不了幾次了。”


    肅修言又沉默了一陣, 才開口說:“你放過了我們。”


    肅道閑看著他挑了下眉:“怎麽, 你不是很確定跳下去就能夠出來?為什麽又認為是我放了你?”


    肅修言冷淡地笑了聲:“我之前在你的係統裏又不是沒有死過, 還不是被你繼續困在裏麵折磨?這次不過是因為你知道如果我再死一次, 可能就真的死了。”


    肅道閑微微笑了笑:“我說過,我並不想傷害你。”


    肅修言“嗬”了聲:“這裏並沒有別人,你這幅虛偽的嘴臉可以收一收了。”


    肅道閑依然一臉雲淡風輕:“修言,你誤會了, 我沒什麽虛偽的, 我也說過了,我隻是為了讓你早點看清你父親的真正麵目, 以及這個世界的真相。”


    肅修言彎著唇角神色諷刺:“怎麽?在你看來, 這個世界的真相是怎樣的?”


    肅道閑淡漠地一笑:“所有的人際關係,不過是利益的綁定而已。所有的感情,也不過是一時身體激素分泌所造成的假象……你如果真誠地去相信了,被榨幹價值利用到死的那個人,就會是你。”


    肅修言看著他,突然眯了眯眼睛說:“就像靜悅學姐那樣嗎?被你利用到榨幹價值, 連她的死,都可以成為新的陰謀的一部分。”


    肅道閑沉默了一陣,最後他仍是淡漠地說:“我也並不想傷害她。”


    肅修言也沉默了,連他這樣說話做事從來都不會太多考慮別人感受的人,也不知道該如何譴責這樣一個仿佛完全失去了同理心的人。


    倒是肅道閑說完,抬起頭看著肅修言,有些疑惑:“我給你的第一個世界不夠好嗎?在那裏,不但她還活著,連你的父親也還活著。我告訴你那裏是另一個時空的平行世界,你怎麽知道那不是?隻要存在過,也足夠真實,你能否認在那裏發生過的一切?”


    肅修言看著他笑了聲:“我不否認,我也承認他們足夠真實,我幾乎都要相信了……但我更相信現實。哪怕這個真正的現實不夠完美,許多事情也已無法彌補,但我仍然會選擇留在這裏。”


    肅修言說著停頓了一下,到了真正的現實裏,他反倒重拾了對肅道閑禮貌的稱呼:“二叔,你已經失去理智了,好好接受治療,你未必很快會死。”


    他已經失去了繼續跟肅道閑溝通的打算,隻是直視著他:“我來是想告訴你,周邢已經死了。按照警方目前發現的線索,隻能斷定他是畏罪自殺。至於你迷昏了我和小惜,強製讓我們參加你瘋狂的‘科學實驗’這件事,因為沒什麽先例,也無法判斷你是否要謀殺我們,所以隻能算綁架。所以恭喜你,你的罪名並沒有很重。”


    肅道閑笑了笑:“是嗎?我還有做過其他壞事嗎?不要把我想象得那麽可怕。”


    肅修言“嗬”了聲:“你放心,我也不會為難你。哪怕你再混賬,你也是我的二叔,還是個病人。”


    他說著蒼白著臉咳嗽了幾聲,抬起手揮了下,神色厭倦:“為了避免被你氣死,我還是先走了。”


    肅修言從來都不是看人臉色的人,說要走,起身連看也不看肅道閑一眼就要離開。


    隻是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沒有回頭,就這麽背對著肅道閑,用同樣淡漠的語氣說:“二叔,我們也許很像……但我絕對不會成為你。還有,靜悅學姐和父親都還活著的世界,不也是你所的期待嗎?”


    程惜再次回到病房的時候,肅修言已經在床上好好地坐著了,他還是在看看報表和文件“休息”,就像他從來沒離開過這裏一樣。


    程惜沒有察覺異樣,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摟住他的腰,歎了口氣:“我去找肅大哥聊了。”


    肅修言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所以呢?”


    程惜搖了搖頭,不打算向他透露自己聽來的話:“我在想,你的性格能長成現在這樣也挺不容易的。”


    肅修言看著她挑了下眉:“你這話,我怎麽聽不出來是誇我還是罵我。”


    程惜連忙解釋:“當然是誇你的意思,就是你從小就長得這麽漂亮,又被壞人使勁兒往壞裏帶,竟然還能沒有全部歪掉。隻是傲嬌了一點點,惡劣了一點點,脾氣大了一點點,真的很不容易了。”


    肅修言看著她,氣得都要扔了手裏的平板電腦,咬牙切齒地“嗬”了聲,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你見了老大回來,就開始嫌棄我?”


    程惜又忙抱著他哄:“哪裏,哪裏,你哥雖好,但我還是最愛你這款帶刺玫瑰。”


    肅修言微眯了眼睛看著她,並不吃她這一套,倒是突然跟她算起賬來:“你在魔法世界裏誇我好看的那一堆陳腔濫調,跟誰學的?你都不嫌肉麻?”


    程惜心想這人怎麽這麽難伺候,誇他好看還得誇得有新意,她隻能說:“大概是我小時候翻譯小說看多了的後遺症。”


    肅修言又“嗬”了聲,反正他一直這麽冷嘲熱諷的,程惜也習慣了,幹脆不去跟他計較,抬手摸了摸他的薄唇歎息:“不過那句玫瑰花瓣一樣的嘴唇是真的發自肺腑,你長這樣是會讓女人壓力很大的,幸虧我有個堅強的心髒。”


    肅修言沉默了一陣,不知道怎麽突然憋出一句:“不用有壓力,我覺得你就很好看。”


    程惜愣了愣,繼而恍然大悟地問:“你是在安慰我嗎?你怕我跟你在一起覺得自卑?”


    肅修言說出這樣的話本來就不容易,他的意圖又被戳破,臉頰頓時就有些泛紅了,帶著怒氣地橫了她一眼:“我沒有在安慰你,我本來就覺得你很好看。”


    程惜“哦”了聲:“那你也用翻譯小說的腔調誇一下我?”


    肅修言簡直想不到她會突然這麽難纏,憤怒地把手裏的平板電腦徹底扔到了一邊:“程惜,你要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


    程惜轉了轉眼珠,假裝很失落地歎了口氣:“我就知道你隻是安慰我,你根本誇不出來。”


    也許被她逼急了,他深吸了口氣,突然就爆發了:“程惜,你知不知道那晚在賭城你喝醉了酒,有多少人不懷好意地上來搭訕你?男的女的都有!你還不知道你有多招蜂引蝶?要不是我說你是我太太,我都沒辦法把你從裏麵帶走!”


    程惜挑了挑眉:“所以你是一開始就蓄謀把我變成你的太太?後來幹脆登記一下假戲真做?”


    他更憤怒了:“那是你向我求婚了!你抱著我死活不鬆手,你還求了好多次!旁邊起哄的人都在衝我倒比大拇指了!我如果再不答應,我就被當成什麽人了!”


    這一點倒是沒有出乎程惜的意料,雖然那晚的事情她還是記不清楚,但按照她對自己的了解,如果不是她願意,沒人能強迫她做事,哪怕是她喝醉的時候也不行。


    她挑了下眉看他:“那第二天你怎麽不解釋?”


    他看著她冷笑了聲:“第二天你醒了後不是就不認賬了嗎?我解釋幹什麽?自取其辱嗎?”


    程惜頓時驚訝了:“是你先拿支票本甩我的好嗎?”


    他又冷笑了聲:“我剛睡醒的時候本來脾氣就很差,我那時候還沒反應過來!”


    程惜“嗬嗬”了兩聲:“什麽沒反應過來?你不是在努力假裝不認識我?”


    他的臉頰更紅了些,突然低頭咳嗽起來,程惜嚇了一跳,連忙攬住他的肩膀。


    她想起來他身體還沒好,頓時又後悔跟他吵嘴,忙跟他道歉:“好了,算我不對,你別生氣,是我始亂終棄對不起你。”


    他咳了一陣才停下來,發紅的眼角帶著些水光橫了她一眼:“我聽你的語氣,好像還是勉強得很。”


    程惜繼續色令智昏地退讓:“一點也不勉強,是我不對,我怎麽可以嫌棄大美人。”


    他“嗬”了聲,看起來還是不滿意:“我算是明白了,你不過就是看上這副皮囊。”


    程惜覺得自己真是傻了,她竟然還會跟他爭辯,她幹脆就湊上去直接吻住他,賭上他的唇,看他還能不能繼續胡攪蠻纏。


    她一直吻到他呼吸有些急促才放開,她用手托著他的臉,看著他說:“我覺得你就是欠被我睡,等被我睡上幾場,你就老實了。”


    他的神色本來已經好了,聽到她這句話,又被氣得臉色一白:“你想得倒是挺美!”


    程惜挑了眉:“我怎麽想得挺美了?在係統裏的時候,你怕被人看到,不給我睡也就罷了,現在又不需要擔心了,你還不肯,夫妻義務要履行的好嗎?”


    他瞪了她一眼,憋出一句:“不是不給你睡,是睡了就老實,想得挺美。”


    程惜頓時歡呼了起來:“真的嗎?你肯給我睡了?”


    她的重點總是在那個上麵,肅修言也是無語,他又氣又急地堵住她的唇吻了下才說:“別喊那麽大聲,這裏是醫院,大家都在。”


    程惜舔了舔唇角對他的主動還算滿意,她接著就又挑了下眉:“說吧,你又瞞了我什麽事?”


    他一愣,接著不太自然地移開眼睛:“你說什麽?”


    程惜摸著他的臉頰笑了笑:“你呢,性格雖然惡劣,但是你不舍得隨便對我發脾氣,如果你無理取鬧了,一定是有什麽事想要瞞住我。


    “在係統裏就是,你胡攪蠻纏了一通,就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讓我自己先逃對嗎?你覺得我還會上你第二次當嗎?”


    他微垂下的眼睫顫動了兩下,終於還是抬起來眼睛看著她:“沒什麽,隻不過想起來一些舊事……”


    他說著停頓了一陣,才接著說了下去:“還有,我可能還是狠不下心來處理肅道閑。”


    程惜歎息了聲,湊過去在他唇邊又輕吻了下:“修言,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其實你是個內心正直善良的好人?”


    肅修言皺了眉看她:“這又是什麽評價?”


    程惜對他笑了笑:“所以,沒必要逼你自己當一個惡人,你不是那樣的,你就是你,順應自己的心意,就夠了。”


    她說著也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說:“你二叔就是逼他自己去當一個惡人,結果他做壞人太久了,最後迷失了自己。”


    肅修言看了她一陣,才垂下眼睛輕笑了聲:“你問過哥哥了吧,關於爸爸和二叔的事。”


    程惜點了點頭:“對,我問過了,不過我覺得這些事跟你沒關係,所以沒有對你說。”


    肅修言又彎了彎唇角,他露出了一個略顯諷刺的笑容:“那看來你不知道,在爸爸病重的時候,隻有我在病房,他告訴了我一些哥哥和媽媽都不知道的事。


    “他說他很後悔自己沒有阻止爺爺把二叔送走,那天他們共同失蹤的時候,二叔沒有說謊。那天他們迷了路,夜裏山中的情況又很複雜,爸爸不小心崴了腳,實在走不動了。他讓二叔先走,是不想連累弟弟。


    “他說二叔並沒有拋下他,他讓二叔自己回家,二叔還在他身邊哭了很久,怎麽都不肯先走。他實在沒辦法,還罵了二叔,罵得很難聽,說自己很討厭他,說他總像個跟屁蟲一樣很煩,讓他快滾,別再礙著自己的眼。


    “爸爸罵起人來是很凶的,這一點可能沒人比我體會更深刻。二叔被嚇得渾身哆嗦,邊哭邊走,自己摸了出去。也許是接連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夜裏和白天的路況差別也很大,二叔在獲救後才會記不清爸爸具體在哪裏。


    “不過就算這樣,二叔還是努力帶搜尋人員找到了爸爸,他跟著那些人把曾經讓他很害怕的路又走了一遍,拚命回憶起了路上的細節,才讓搜尋人員能找到爸爸。


    “後來爸爸聽搜尋人員說過,幸虧二叔還記得一些,不然就算他們努力找,範圍也太大了,要找到爸爸,至少要兩三天。


    “其實那時候的真實情況,是二叔用他自己微薄的力量救了爸爸。哪怕哥哥剛剛那麽凶地罵過他,對他來說,那也是他最親近最愛的哥哥。


    “爸爸說,他那時候罵二叔,是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麽,隻要二叔獲救了,他也獲救了,他們還是親密無間的兄弟。小孩子之間本來也不會記仇,鬧了再大的矛盾,第二天一起玩一下,就會把不愉快忘到了九霄雲外。結果從那之後,他竟然再也沒有機會跟二叔說清楚。


    “他們後來再見麵時都已經成年,父親幾次想要對他提起當年的事,二叔卻都講話題輕淡地帶開了。他那個樣子你也知道,優雅禮貌,卻又疏離,他不想談的話題,你根本沒有辦法說下去。


    “父親說,二叔小時候其實不是這樣子的,他有點被慣出來的嬌氣,說話做事都很隨意,還有一點愛鑽牛角尖,強脾氣犯了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緩慢說著,稍微停頓了下,才接了下去:“父親說,二叔小時候的性格,其實有些像我。他說不知道二叔這些年在國外都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後來這個樣子,但想一想就知道,一定不是普通的經曆,不然不會讓一個孩子性情大變。”


    他說完了這些,又停頓了下:“父親最後隻說了一句,他說,‘是我做錯了事,不要怪你二叔,對他好一些。’”


    程惜聽到這裏,卻突然想到了什麽:“你說你二叔以前就曾經和周邢一起害過你,難道肅叔叔……”


    肅修言看著她笑了笑,搖了搖頭:“父親也許猜出來二叔對肅家懷恨在心,但他應該也沒有證據證明二叔參與過什麽事,最多會有些模糊的懷疑。”


    他說著自嘲地笑了笑:“我父親這個人,做事很難會受感情的影響,哪怕他內心覺得再愧對二叔,二叔如果真的被他抓到做了什麽壞事,他也一樣不會手軟。”


    他又看著她笑了笑:“他和哥哥是一類人,不像我……我才會優柔寡斷,被感情左右。”


    程惜沉默了一陣,看著他搖了搖頭:“修言,你不是優柔寡斷,你隻是太溫柔了。”


    他“嗬”得笑了聲:“毫無原則的溫柔嗎?那隻是軟弱而已。也許像哥哥那樣,強大又理智的溫柔,才是真正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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