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偏向馬車壁,手護住小腹,雙腿微微蜷縮,不想靠李煦太近。


    鄭邗果然是個下半身思考的人,鍾華甄了解自己現在的反應。他大抵也知道她能走,攔她不住,但傷她可以,至少能折磨她一頓。


    她從小吃藥吃到大,對各種藥的反應都不怎麽大,但大致猜一下是什麽東西,也還是猜得到的。


    鍾華甄閉著眼睛,覺得自己就不該讓李煦抱出來,這次受了傷,長公主一定會派人給她診脈,瞞不下去了,現在隻希望長公主能早點攔下李煦,叫禦醫不是好事。


    她的模樣看著很難受,眼角都紅了,李煦左看右看都覺得她是在鬧小脾氣,輕輕把她抱到懷裏,將外袍好好披在她肩上。


    鍾華甄沒有力氣,隻能任由他。


    她的身形不及他高大,整個人都能被他抱進懷裏,他道:“很快就到東宮,沒事的。這傷一點都不重,先養段時間,再塗點我以前給你的藥膏,連疤都不會留。”


    鍾華甄聽他的胸腔一點點震動,呼吸也在一點點變重。李煦是大火爐體質,身體時時刻刻都是熱乎乎,她今天卻沒覺得熱,隻感受到一股宜人的涼意。


    寒夜涼人,她熱得不行,冒出來的汗多,衣服都快濕透了,可她不敢有任何動靜。鍾華甄額頭靠著李煦的肩膀,大口呼吸,李煦眉皺得越發緊,問她:“鄭邗對你做了什麽?”


    鍾華甄沒忍住,蹭著他的脖頸。李煦身體突然一頓,他低頭便看見鍾華甄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她吻他脖頸,小巧的舌頭讓他心跳莫名加快三分。


    李煦也不是傻子,霎時就猜到鍾華甄這是怎麽回事,鄭邗那下三濫,這些手段多得是。


    他緊皺眉頭,鄭總管跟他說起她來了鄭邗這裏,讓他心髒都漏跳一拍,他領著禦林軍騎快馬趕過去,要不是時間來得及,說不定她命早就沒了。


    馬車寬敞,李煦抬手扒開她沾汗水的頭發,把她抱在懷裏,讓她舒服一些,也沒碰她,任她蹭來蹭去。


    他伸手翻出包解毒散,倒在杯子裏,伴著茶水慢慢喂給她,鍾華甄閉著眼抿茶。


    京城四周都是安靜的,李煦來時有些匆促,那時鄭壇還沒出宮,聽旁人所言後,鄭壇立即追上他,說自己派了人去刺殺鄭邗。


    這兩兄弟表麵合,但鄭壇卻巴不得鄭邗早死,他那時言行支支吾吾,要不是知道鍾華甄對李煦的重要,或許根本就沒打算讓人發現這件事。


    以他的手段,大抵都沒準備讓刺客活命,怕落人口實。


    李煦一手握住她受傷的手臂,不讓她的手亂動。他輕拍她的背,仔細觀察她的反應,沒感覺有其他藥物,注意力便不自覺集中到她的臉。


    鍾華甄這張臉是好看的,從小就比別人精致,漲紅臉的模樣讓人挪不開眼,也不怪他小時候誤認她為女孩。


    她身體也十分軟和,李煦感覺自己平常習武太過,身體硬邦邦的,她那時隻會旁觀稱讚,所以軟成這樣,讓他心髒都要快跳出胸腔。


    鍾華甄緊緊將自己貼緊他,李煦就算再怎麽反應遲鈍也感受到肉感帶來的不一樣感覺。


    穿了軟甲衣?


    他在鍾華甄麵前一向是有什麽做什麽,直接伸手就要去摸她胸口驗證。


    鍾華甄卻好像察覺到什麽,抬起頭看他,水汪汪的眼眸讓李煦心疼壞了,一時也管不了其他,忙低頭問她:“華甄,哪裏不舒服?你跟我說,我一會兒直接告訴禦醫。”


    她什麽都沒說,隻是單手撐他胸膛,抬頭吻他的嘴唇。


    鍾華甄心裏想什麽李煦不知道,他整個人都懵住了。


    但他也隻是僵了那麽會就恢複過來,心想這有什麽,鍾華甄是他的人,他對她做什麽都不為過,她碰他的東西,他也不在意的。


    不過鍾華甄的自尊心比誰都誰強,她願意為他退步正常,可在他麵前出醜,她應該是不想的。好比他遭了自己不願意被她看見的事,事後一定沒臉見她。


    李煦咬她一口,暗道真是麻煩,等她清醒之後,他還得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大男人怎麽拘謹成這樣,你幫幫我,我幫幫你不是正常嗎?


    第37章


    鍾華甄是個藥罐子,這種藥對她有影響, 但是並不大, 加上喝了解毒散,在到東宮前她就醒了。


    她渾身都是汗,靠著李煦結實的胸膛, 手隔在兩人中間。而他仍然握住她受傷的手, 不讓她亂動。


    兩人間有一種自然的親近, 因為呆在一起太久, 就像天生一般。


    “清醒了?”李煦問她。


    鍾華甄開口輕應一聲。


    她汗濕的長發黏黏貼在臉上,李煦伸手摸她的臉, 幫她把臉頰上貼著的頭發撩開,問:“還是很難受?”


    “不太舒服。”鍾華甄微垂著眸, 她現在有點累,什麽也不想說。


    “你的傷沒傷到要害, 讓禦醫檢查檢查就好了,換成我最多也就養兩天,”李煦沒強迫她看自己,隻是幫她披上外袍, “這種事不是你的錯, 鄭壇早就想要鄭邗的命,你碰巧撞上了混亂, 以後多聽我話就行。”


    鍾華甄對他了解至極, 知道他是在給她台階下, 她單手攥緊他的衣服, 也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隻是問:“太子殿下有什麽要問的?”


    “有什麽要問的?”李煦不明白她怎麽突然問這個,“說來你哪弄的軟甲衣,怪軟的,我都被蹭出了感覺,威平候留給你的?”


    他說話的風格一點沒點,直來直去。


    鍾華甄頓了頓,開口無奈道:“你怎麽總問些奇怪的問題?”


    她沒正麵回他,如果她說自己有,李煦會扒她衣服。


    “這有何怪?我還不及你聰明,知道自己防護,”李煦頓了會,還是和她說了句心裏話,“其實還是怪你總不隨我練武,手腳都沒力。你聞聞你自己身上出的汗,味道都和別人不一樣,也不知侯府是怎麽養的你。”


    這種話鍾華甄實在是聽得太多,都沒心思想理由敷衍,隨口回了一句你的錯覺。


    李煦捏她下巴,眯眼問:“我最近是不是太寵你了?竟敢這樣跟我說話。”


    她身上穿得太多,李煦是個火爐,他的外袍又披她身上,即便藥效過了,鍾華甄現在的身子也是暖和的,不想動彈。


    “是你太寵我了,”鍾華甄不想和他糾纏這種問題,岔開話題問,“京兆尹是怎麽回事?他怎麽會開城門?”


    “是意外,但也在計劃之中。”李煦嘀咕句真沒誌氣,然後鬆開她的下巴,自己倒杯涼茶,一口喝幹淨,“事發突然,大司馬不信他,提前調動了威武營,他是怕死的,人也聰明,提前讓人通風報信。”


    鍾華甄看他喉結動了幾下,又挪開眼,她臉色還有些蒼白,歎聲氣道:“刺殺鄭邗的人倒不是個聰明的,他來報喜,說你敗了,鄭邗立即就信了,我是半分不信。”


    “鄭壇比誰都了解他。”李煦把手中的杯子放到小幾上,也沒解釋。


    鍾華甄微微蹙眉:“你倒是厲害,怎麽連鄭壇都能引上船?”


    “這又不難,我這幾天要處理事,時間不多,所以先提前和你說說。鄭壇是有本事的,一直忍不了在鄭家的區別對待,雖是能屈能伸,但他不是安分的人,你也不要因為他放了長公主就信任他,整個京城中,除了我,你最好離旁人都遠遠的。”


    鍾華甄心想這十年來她身邊也沒什麽旁人,世家子弟她就沒認全過。


    李煦知道她沒聽進去,“你也別信長公主那一套,就算母後真的會收買禦醫,也不會多手動到東宮。”


    她微微抬眸,想為長公主辯解一句,他正好要拿她頭發嗅香味,兩人的視線突然就撞上了,朦朧昏淡的燈光下,都愣了愣。


    鍾華甄貌似女子,臉生得好看,李煦沒怎麽在意過,但也不否認,這是事實。


    “你這雙眼睛漂亮,”他突然道,“以後不許這麽看別人。”


    鍾華甄微微開口,李煦又說:“你眼神太弱了,濕漉漉的,以你這小身板,我如果不在身邊,別人準要看不起你。要是回青州……”


    他卷她頭發的手一頓,慢慢皺起眉。青州的將軍都是一些粗漢子,要是她以後回去,被他們見到侯府世子體弱多病,武藝半點不通,說不定還得帶軍營裏磨煉她一頓,她嬌氣成這樣,去一天恐怕就倒下了。


    鍾華甄是什麽樣的身體他最清楚,她隻是揮他一把普通的劍就能在家裏修養三天,真擱軍營裏,命都得被人折騰掉半條。


    他在那邊想七想八,鍾華甄則是微咬唇,又避開眼。


    李煦嘴巴上有咬痕。


    鍾華甄自己做過什麽,自己有印象,她隻是想自己剛才有用力嗎?


    李煦奇怪問:“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鍾華甄低聲開口:“嘴巴。”


    李煦抬手摸了摸,碰到唇上印子。


    他沒什麽惡心感,隻是放下手抱怨道:“看你咬的牙印,這年頭還沒人敢在動我的臉……你怎麽回事?我都不介意,你扭扭捏捏什麽?”


    鍾華甄沒說話,心想他是放得挺開,身下那東西雄赳赳也不避開,她不說他就當不存在一樣。


    ……


    馬車搖搖晃晃,被禦林軍護送,穿過一條小巷子,快到東宮之時,被走近路的長公主攔了下來。


    天色黑沉沉,月亮隱沒,李煦灑在鍾華甄手上的藥粉磨有止痛止血的粉末,她能動,但沒什麽疼意。


    李煦沒理來通報小兵語氣中的為難,直接說句繞路。


    “不用,我下去。”


    李煦皺眉,鍾華甄道:“縱使母親一心撲在父親的事上,可對我還是關心的,你要是想來找我,有空再來,我不想讓母親擔心。”


    李煦不悅:“你現在隨她回去,以後東宮的門就不用進了。”


    “你要是真惹母親去陛下那裏告狀,那我以後就真的不用再進東宮了。”


    李煦被堵了一句,怪聲怪氣道:“慣出來的臭脾氣,也不想想是誰把你救出來的,她沒藥又沒解毒散,你就去她麵前出醜吧。”


    鍾華甄歎氣,“我有空再去找你”


    她身上袖子被剪開,胳膊包著白布,血腥味雖重,但已經沒有流血。


    鍾華甄起身的動作有些跌跌撞撞,她捂住手,全身都是沒力氣的,可她還不想進東宮被發現身份。


    這幾個月來她一直避免讓自己身體出大毛病,怕的是長公主知道。現在不管事情最後怎麽樣,長公主一定會讓鍾家大夫為她診脈,瞞不住,不如早點認錯,盡量讓長公主別生那麽大氣。


    隻要咬定孩子不是李煦的,長公主再懷疑也沒用,反正都會打掉。


    “你真是麻煩至極。”李煦隨手穿上外袍,皺著眉從後抱起她下去。


    鍾華甄都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他抱下了馬車。她心道一句要糟,抬頭果然看見長公主冷著臉在看他們。


    禦林軍握槍站在一旁,他一路穿過送她到長公主對邊,李煦力氣大,徑直把她抱上馬車,又沉聲道,“華甄傷不重,剛上了藥,他身子弱,長公主該派人好好護著。”


    晚上的天空並沒有太多光亮,李煦唇上的牙印看不清,但他身上衣袍皺巴巴,明顯是剛剛才披上的樣子。鍾華甄想按按自己發疼的眉心,覺得耳邊嗡嗡響,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羅嬤嬤見她衣服上的血跡,忙扶她進馬車。


    鍾華甄靠在她身上,實在不想聽長公主和李煦間的夾槍帶棒。


    兩個男人衣衫不整,或許情有可原,可長公主知道鍾華甄女兒身,以她猜疑的性格,怕是又要猜他們兩人間做過什麽。


    羅嬤嬤扶她慢慢坐下,看她被包紮好的傷口,又連忙讓馬車裏的女大夫給她看看,心疼問:“世子身子怎麽樣了?”


    這女大夫今年有五十多,叫萬三葵,是剛剛從鍾府接過來的,她坐在一旁,先幫鍾華甄解開白布看傷勢,又嗅了嗅帶血的白布,判斷用過什麽藥。


    萬大夫不同於路老,她是長公主的專屬大夫,平日隻給長公主看身子,鍾華甄身邊有南夫人照料。


    “世子體弱,這藥威猛藥效大,不適合世子用,雖說不會讓人疼,但容易造成以後手使不上勁。”萬大夫聲音壓得很低,她握起鍾華甄的手腕診脈,愣了一下,又診了兩次,羅嬤嬤嚇得趕緊問了聲。


    萬大夫頓了頓,對鍾華甄道:“老奴用溫性的藥,敷上去後沒多久會刺疼,世子忍住。”


    鍾華甄靠著馬車壁,輕輕點點頭。她微閉著眼睛,後背終於放鬆下來,一陣困意襲來。她在李煦麵前的精神是最集中的,一離開他,困得不行。


    李煦喜歡的是兵器重甲,對女人沒意思,東宮的宮婢也不敢親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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