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清回到清雪苑,將那封寫了一半的信繼續寫完,交給蕭世子的人,讓他們帶回去。


    蕭承禮見送出去的賠禮又被退了回來,以為那個小未婚妻還在賭氣,但看了信之後,又不解,她不是要錢財麽?竟還有嫌錢財多的?不過看信中言辭並無賭氣傷懷之意,倒是催促他快些去退親,蕭承禮疑惑了。


    女人心,果然海底針......


    他給宋晚清回了一封信,大體意思是,倆人相識一場,他永遠是她的承禮哥哥,這門親事是他對不住她,若是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他絕對義不容辭。


    宋晚清看完信,淡然笑了,沒有誰對不住誰,這事她也騙了他,兩人扯平,日後相安無事便好。


    目前,她需要盡快處理生意上的事,茶山那邊有納蘭崢在著手準備,她在上京也要盡快選買鋪麵。另外還有分家的事也需要加快,住在景陽侯府實在不方便。


    因此,這段時日,宋晚清雖被禁足在清雪苑‘生病’,卻照樣是忙得不可開交。


    巧兒更是忙得腳不沾地,上午剛剛來稟報過鋪子的事,這會兒又來稟報其他,“小姐,您吩咐找宅子的事,奴婢去打聽了,上京的宅子都不便宜,三進的宅子,倒是有幾處,隻不過,價錢太高。”


    “無需地段好的,隻要安靜、鄰裏和睦便可。”


    巧兒想了想,“這倒是有兩處,小姐您什麽時候去瞧瞧?”


    宋晚清要是想出門,也不是沒有辦法,端看有沒有必要。這兩年,她在景陽侯府用銀錢收買了一些人,為她遮掩辦事的大有人在。


    宅子的事不能拖,要盡快定下來,想了想,她說道:“就明日吧,明日上午卯時,你在後門等我。”


    ......


    翌日。


    宋晚清一身丫鬟行裝隨後院負責采買的徐媽媽出了門,去馨蘭閣換了身衣裳。


    一個嬌媚的女子坐在美人榻上,十指纖纖捏著糕點吃得滿嘴屑,一邊欣賞的屏風處身材姣好的女子換衣,一邊打趣道:“照我說,那蕭世子真是眼瞎了,才會放棄你這麽個大美人兒。要是我,早把你娶回家藏起來了,你看著吧,等你退了親,上京想娶你的兒郎一定排到城門外。”


    這人正是馨蘭閣的東家,趙月茹。


    宋晚清好笑,“是否有人為我排隊我不清楚,不過我倒是曉得薑公子挺願意為某人排隊的,”她探頭往窗戶外睨了一眼,“哎.....人家在樓下都等了你這樣久了,真不去見一見?”


    趙月茹斂了笑意,“見了又如何,不見又如何,我們就不是一路人,我配不上他。”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薑公子為了你都與家中翻了臉,他如此誠意,何不給人家一個機會?”


    “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何必要給機會徒勞悲傷?我已與他說得清楚,日後莫要糾纏,我隻是一介商女,不值當他如此。”


    宋晚清歎氣,“唉,堂堂丞相府的二公子,眼巴巴的在樓下等著,我看著都憐愛了。”


    趙月茹噗嗤笑出聲,“要不,我撮合你們倆吧。”


    “別,你這樣多傷人呐?人家可是一顆心都掛在你身上呢。”


    “非也,正因如此,我才要撮合你們,一來你們身份地位相配,二來,他是個好兒郎,你也是個好的,你們在一起,我放心。”


    宋晚清都懶得搭理她,她這位好友玄乎起來,什麽事都能想得出。她換好衣裳後,將趙月茹手中的糕點搶過來,一口吞了,又囫圇的喝了口茶,說道:“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得看宅子去,等選好了,屆時修葺,你幫我參詳參詳。”


    ……


    宋晚清乘坐馬車來到一處僻靜的巷子,這邊坐落著一些小商戶,街道還算寬敞幹淨。巷子盡頭,是一棵高大的榕樹,榕樹下是一座白牆青瓦的院子,大門略顯老舊,門上貼著的對聯被風雨吹得連字也看不清,想來這處宅子是許久沒人住了。


    牙保介紹道:“這處原先是個官宦人家住的,後來那家人調任了,多年未回上京,這會兒正準備將宅子賣了。小姐您來得正巧呢,這是一戶清正廉潔的人家,價錢也要得實在,是這一片價錢最低的,若是您看中了,小的還能幫您再壓壓價錢。”


    “既然是清正廉潔的人家,想必也沒想著靠賣宅子掙多少銀錢,我就不壓價了,先進去看看。”


    這是一座三進的宅院,一進門是一處玄關,前院與後院中間有個小院子隔開。院中還設了天井,旁邊種著花圃,因多年無人打理,花圃已經長到路麵上,鬱鬱蔥蔥占據了許多地方。後院是幾間屋子,其中還有一處書房。


    宋晚清站在書房門外,見廊柱上有深深淺淺的劃痕,旁邊還刻著小字:


    “阿九三歲”


    “阿九四歲”


    “阿久七歲啦......”


    她撫摸著這被歲月打磨的刻痕,想起小時候,父親也是這樣幫她記錄身高的,她會心一笑。想必,這宅子的主人家是位極好的父親。


    “就這處了。”她說道。


    “巧兒,一會兒你們核算一下多少銀錢,回頭去官府將地契給辦了。”


    牙保見這小姐這樣爽快好說話,便也爽快起來,“小姐好眼光,這處宅子最是雅致,趕明兒,我讓人過來除雜草掃灑幹淨,不收小姐的銀錢。”


    宋晚清笑道:“好,多謝了。”


    ......


    宋晚清辦事快,選完宅子見還有些時辰,便想去新買的鋪子看看。


    然而才走到城陽街,迎麵便被一隻手臂攔住,她抬頭一看,是蕭承禮。


    蕭承禮見到她很驚喜,適才他在樓上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她。


    “阿芙,你什麽時候來的上京?”


    宋晚清冷不防遇見他,一時有些懵愣,眨巴了兩下眼睛,“......就這兩日。”


    “阿芙,你怎的來了也不寫信給我呢,我好去接你。”


    街道上人來人往,不是說話的地方,她邀請道:“咱們找個地方坐下說,”她看旁邊有個酒樓,“就那吧,正好是午飯時辰,一起用飯。”


    蕭承禮也恰巧是過來吃飯的,於是主動領她進酒樓,適才他在此點了個廂房。


    他倒了杯茶給她,問道:“阿芙,你來上京可是為茶葉生意?”


    “正是。”


    “那現下準備得如何了?可需要我幫忙?”


    宋晚清笑著婉拒,“暫時不用,需要時再找蕭公子。”


    “你怎的還喊我蕭公子?我們都已經談婚論嫁了,這樣喊多見外,你喊我子言吧,其實我的表字就是子言,那日在臨州也不算騙你。”


    宋晚清有些頭疼,她當初答應他去阜陽提親,是因為想讓他盡快退親,可如今,他退親遇到了阻礙,這事也不知要托多久。現下又在上京遇見,依他這股難纏的勁兒,日後該怎麽掩住這身份都難說。


    還有,自己這樣一直騙他,心裏也挺過意不去,可又不能坦白身份。


    此時,見他桃花眼笑得彎彎,如稚子般單純的愛戀模樣,她心中竟有些內疚起來。


    她說道:“嫁娶之事先不提,你在上京的事處理得如何了?”


    蕭承禮知道她指的是退婚之事,他覺得挺對不住她,畢竟之前信誓旦旦的說回上京立馬退親然後去娶她,可哪知竟出了這等狀況,他父王不允許,那小未婚妻如今病得更嚴重,他也不忍此時再去提退親之事。


    於是解釋道:“阿芙,你別急啊,再給我些時日。我也挺想快些退親的,可我父王現下不同意,主要是那家小姐死活不依,為這事,她之前還尋死過一回呢,之後又病了,雖然後來我去道歉了,也說好叫她莫要糾纏。可哪知,第二日她就將我送去的賠禮給退回來,信中說的是要我趕緊退親,可誰知道是不是傷心欲絕的賭氣之言呢?我想應該是,要不然,怎的後來病得更重了呢?聽說病得都下不來床啦。”


    他喝了口茶,兀自歎氣,“唉,她怎就這般喜歡我呢!傷她如此,我其實挺過意不去的。”


    “......”


    宋晚清該說些什麽好呢?他對她誤會太深。


    “不過阿芙,你也莫擔心,這事我會處理好,最遲不超過下個月,我保證!”


    宋晚清暗暗滿意,那就好,她自己也難保證能掩住身份多久,當然越快越好。


    這時,飯菜上來,蕭承禮殷勤的給她夾菜,“阿芙,你第一次來上京,快嚐嚐這家的招牌菜,我已經有十年沒來過了,想不到這家酒樓還在。”


    宋晚清記得,小的時候,他也帶她來過這家酒樓吃飯。


    那時,她因調皮將父親喜愛的《山海圖冊》墊在桌上吃紅烙酥,結果被油漬沾染了,父親罰她麵壁思過。


    下午陽光熾烈,廊下有風穿過,她站著站著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被人敲醒,蕭承禮星星眼的笑她,“阿丸你又被罰了,真笨。”


    她當時困得很,腦袋被他敲得生疼,心裏有氣不想理他,又兀自埋頭靠著牆繼續睡。


    而他卻蹲在一旁數吃食,玉帶蝦仁香嫩滑口,輕輕咀嚼回味無窮。脆皮玫瑰酥,一顆顆粉粉嫩嫩的好看極了,咬一口,裏頭竟是芝麻餡,真甜。鹵子鵝油而不膩,嚼勁十足,哎呀,還有八寶釀肉......


    “……”


    都是她愛吃的,聽著聽著,她的瞌睡蟲全跑了,還不爭氣的吞咽了下口水,響聲太大,被他聽見笑得肩膀顫抖。


    她敢怒不敢言,又覺得丟臉,便埋頭抵著牆裝睡。過得一會兒,他笑夠了,就拉著她來了這家酒樓,點那些他數過的菜。


    後來才知道,她愛吃的菜,他竟然也喜歡吃,而且一吃便是這麽些年。


    此刻,桌上仍舊是玉帶蝦仁、鹵子鴨,蕭承禮吃的津津有味,而宋晚清自己早已厭棄了這些油膩的食物。


    作者有話要說:  蕭狗蛋:那個,問一下啊,你們是否有一丟丟的喜歡我了?聽說還有人想我了勒!(假裝害羞~


    第16章 叫板


    此刻,桌上仍舊是玉帶蝦仁、鹵子鴨,蕭承禮吃的津津有味,而宋晚清自己早已厭棄了這些油膩的食物。


    蕭承禮見她隻夾清蒸魚,問道:“這些菜不合你胃口?”


    宋晚清笑了笑,“並非,隻是近日身體欠佳,不喜油膩。”


    “即是如此,那再換些清淡的吧。”


    她攔住他,“無妨,這道清蒸魚就挺好,不必浪費。”


    蕭承禮笑了,“阿芙,我越發覺得你與北地那些婦人一樣,都是掌家的好手,日後銀錢交於你,我放心。”


    “......”


    這都哪跟哪啊?


    宋晚清不接話,默默低頭吃飯。


    蕭承禮以為她害羞了,兀自甜蜜的幫她夾菜倒茶,不亦樂乎。


    兩人一頓飯吃了半個時辰,宋晚清告辭離去。


    蕭承禮問她:“阿芙,你現下住何處?我送你。”


    宋晚清哪裏敢讓他送?連忙阻止,“我一會兒還有事,要去看新買的鋪子。”


    “那我陪你吧,你初來上京人生地不熟,我領著你,反正我今日無事。”


    你無事,我有事啊。她著實頭疼,這位世子爺要是纏上來,真難以擺脫。她迅速想了想,“我在上京有認識的友人,因晚些還要去見她,你跟著一起實在不方便。”


    “何人?男人還是女人?”


    “女人。”


    得知是女人,蕭承禮放心了,“可你住在何處?若是我想見你怎麽聯係呐?”


    “我今兒上午剛買了宅子,過段時日才能搬進去,現下住友人家。我實在還有事,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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