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玉郡主全程陪觀這一番動靜,聰明的沒有插過一句話。


    永玉不由皺眉暗歎,這位元景帝的心思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早不來晚不來,為何現在才下旨召武家進京。


    重光殿內極為折騰一番,太皇太後自然是阻止了,武烈風想把府邸安排在長公主府旁的意思。


    元景帝想想,吩咐直接把承恩侯府安排到安王府邸旁邊,此事風波算是告落一截。


    ————


    夜色慢慢靜謐下來,坐在貴妃踏上的娉婷少女影子映在雕花窗欞上。


    微風溫柔拂過掛在窗牗邊的軟紗輕輕顫動,連帶印在窗欞少女的影子好像也跟著動了起來。


    正像昔昔此時無力掙紮不起來,卻又隻能隨波逐流的心境。


    昔昔清眸怔怔的望著案幾上淺碧的鳶尾花香袋,旁邊是揉了又揉幾欲揉爛,恨不得立即撕掉,最後隻能無奈攤開的一張紙。


    雄渾霸道,張勁有力的紅色小字在赫然醒目在上,“昔昔,莫忘欠澈哥哥一膳,亥時隨凡星出去,朕等著你。”


    荀澈的字像他本人一樣,出手就是不容昔昔拒絕半分。


    昔昔看窗外夜色深沉,眸底清寒一片。


    女孩明白晚上出去夜會當今天子,聽的是讓人心羞難耐,可她不是荀澈的後妃,卻不得不忍著懼意,以身飼於虎口,以祈求一絲生機。


    昔昔想到今日盛京剛剛被封的新承恩侯,荀澈在布什麽局,有沒有把自己也算進去,她與其擔驚受怕,不如直接開口去問荀澈。


    昔昔隨後起身站起,少女身姿隨著長裙迤邐而動,步子邁的緩慢,小手纏繞著腰中的軟紗,顯的局促不安。


    凡星看著小郡主起來,用眼色支使凡月不要磨磨蹭蹭,快點跟上去。


    凡月急的跺腳,隻希望那位可憐可憐小郡主,千萬別下手太快。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在一起能有什麽好事………她可不信皇帝會跟柳下惠一樣,絲毫不為送到眼前的美色所動。


    昔昔披著鬥篷捂好,悄悄出了壽安宮門,便看到荀澈的龍攆停在外麵,暗色紫檀鎏金的龍紋轎身,層層疊疊的黃色紗帳。


    一隻如象牙雕就的手撥開帷帳,高大的身子邁出來,頭束玉冠,鳳眸微挑含笑,身著淺紫流雲繡銀龍紋常服的男人出現在昔昔麵前。


    “昔昔,可是等澈哥哥久了。”荀澈立在女孩身旁,長臂直接攬著昔昔的柳肩,低沉懶散輕笑,“朕的心神可是一直都被你牽扯著,真是恨不得立馬……”


    昔昔驚愕微愣,玉手立馬捂住荀澈的嘴,阻止他下麵要出口的話。


    她現在想也不用想,荀澈幾乎想把她吞腹入骨的眼神,都明明白白告訴她了,下麵肯定不是好話。


    第31章


    荀澈順勢大手覆蓋在女孩的小手之上,長指輕輕按了兩下,鳳眸閃過得逞的笑意,


    昔昔驚的櫻唇微張,清眸似乎後悔不該把手捂到荀澈的唇上,手心微微的濕意告訴她荀澈剛才把舌尖伸了出來。


    荀澈伸出長指慢慢剝開女孩的玉手,鳳眸看著昔昔有些糾結的眉間。


    荀澈似乎明白是自己的眼神嚇到了女孩,鳳眸洶湧澎湃的流動的暗色緩緩斂起來,化為平時的幽邃,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孩說,


    “昔昔寬下心來,今晚隻讓昔昔陪朕用會膳,之後澈哥哥親自送你回來,人都打點好,不會有人發現。”


    女孩把帶著稍稍涼意的玉手拿了下來,拿出帕子悄悄的擦擦手心,輕聲問道,“澈哥哥要帶靜南哪裏去用膳?”


    昔昔扭頭飛快看了一眼燈火全息的壽安宮,“能不能不要離這裏太遠?”


    至於荀澈的許諾,女孩下意識忽視不聽,荀澈如果真的是的君子坐懷不亂,那以前的那些舉止算什麽。


    荀澈聽聞不語,薄唇勾起意味深長的笑意,手掀開明黃的帷帳,不等昔昔反應,把昔昔扶著坐進去,隨後他也坐進了龍攆內。


    荀澈把帷帳子放下,徹底擋住昔昔向壽安宮移去的眸光,手微抬示意抬攆。


    男人看女孩神情露出幾分疑惑坐好後,出乎意料之外,另一隻大手緊緊鉗住昔昔的兩隻皓腕,顯然一會兒以免防備昔昔到了地方,女孩嚇的掙脫欲要離去。


    昔昔感覺自己泛涼的雪膚觸到荀澈掌心的微礪的繭子,男人手心的熱意有些嚇人。她不清楚荀澈要帶自己去哪,可是她跳的愈發愈烈的心難以控製。


    微妙的氣氛縈繞在兩人周圍,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荀澈像悠悠捕獵布下陷阱的獵手,耐心屏蔽呼吸等待。


    昔昔完全被荀澈的一番桎梏嚇到,女孩半響沒有敢有什麽動靜。


    轎攆慢慢落地,荀澈看著垂眸不語安靜的女孩,說道,“澈哥哥在寢宮讓人備好膳,昔昔跟朕過去。”


    昔昔聽到“寢宮”二字,螓首一下揚起,清眸含著驚懼的神色,恨不得立馬飛到壽安宮,腕子用力掙了幾下,試著甩開荀澈的大手,企圖荀澈打消念頭,


    “澈哥哥,那是天子寢宮重光殿,靜南進去不合禮數,是靜南身份不夠,澈哥哥要三思……”


    荀澈充耳未聞,鳳眸隻盯著站起來要下攆的女孩,長臂虛虛按住昔昔的薄肩,讓她動彈不得一下,薄唇微啟,


    “昔昔那麽聰明伶俐,就不能隨一次澈哥哥的意思。重光殿朕讓誰進,是澈哥哥說了算。”


    荀澈話落,低頭薄唇懲罰似的輕輕咬了昔昔的耳垂一口,昔昔的柔軀微微僵滯,讓女孩嚇的幾乎僵若木偶,渾身發涼的是,荀澈下麵脫口而出的話。


    男人低聲在女孩耳邊呢喃,“昔昔,澈哥哥讓你牢牢記住,你及笄禮進宮以後,與澈哥哥形影不離相伴,能居之所隻重光殿一處。”


    話落,男人將昔昔連人帶鬥篷一下抱起,徑直抬腿往重光殿走去。


    凡月和凡星麵麵相視一眼,兩人都不由自主輕歎口氣,她們也沒想到,陛下會把靜南郡主帶回重光殿。


    重光殿是曆代天子之所,此殿可與一宮格局堪比,前殿是天子處理政務之所,左右配殿是平時妃子侍寢留用所在,後寢殿專供荀澈起居所用。


    他等到昔昔及笄禮一過,把後殿派人重新布置擴建,把重光殿也幹脆改成“乾坤宮”,暗指陰陽調和,剛柔相濟,借個好喻頭。


    昔昔此時像個精雕玉琢沒有生息的玉人,任由荀澈的擺動把她抱進後殿來。


    小內侍輕手輕腳打開朱漆雕雲龍紋殿門,殿內燈火通明一片。


    一手挎著膳盒的宮娥一旁靜立,聽到帝王腳步的聲音,井然有序低頭排成一列行禮,就往二十四扇青玉屏風後麵布膳。


    荀澈將昔昔放在屏風後麵的小塌上,把女孩的披風拿下遞給宮娥。


    男人才發現女孩似乎剛才嚇極,纖腰淺黃色腰封上的軟紗卷草紋束帶,竟然不知不覺被昔昔用手揉開了。


    荀澈鳳眸一瞬間閃過烈烈暗火,長指微挑兩下,內心壓抑著噬人破籠而出的猛獸,幫女孩還是係好束帶軟紗,聲音暗啞撩人心弦,告訴女孩,


    “昔昔,你欠澈哥哥的帳,朕以後會次次討回來。”


    荀澈的話把女孩的恍惚的神思拉回來,驚覺腰間荀澈的大手,女孩疾然拉住男人的長指。


    昔昔清淩淩的眸子有了霧意,“陛下,靜南還未行及笄禮,不能……”


    昔昔是不知道男女之事如何,可是荀澈的鳳眸竟然有了血絲,壓抑稍熱的氣息讓她心驚,加上次畫舫那次實在難熬,女孩脫口就阻止荀澈,怕他又做什麽壞事。


    荀澈垂下鳳眸,特意不去看女孩的眼睛,暗歎昔昔自有美貌卻不以為然,根本不知道她那雙清透明麗的眸子露出淚意,瀲灩眼尾微粉起來,根本隻會讓自己更加把持不住。


    男人輕輕伸出長指攢去昔昔眼尾的淚意,安撫少女,


    “昔昔莫怕,澈哥哥剛才看你束帶鬆了,才會如此,今夜隻讓昔昔陪朕用膳,不會做其他的事。”


    昔昔看荀澈負手轉身離開,坐在膳桌旁椅子上。


    女孩提緊的心弦一直繃直不敢鬆下來,清眸警覺的看著荀澈,身子一直後挪靠著貴妃踏,不敢開口說話,


    至於她想開口問的一切,早就被嚇得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荀澈閉上鳳眸緩和火氣,抬手讓宮娥一旁伺候,此舉讓女孩放心自己不會今晚動手。


    夜色漫長,昔昔實在熬不過荀澈,女孩身子一直羸弱,一向早睡晚起,平時長公主府和太皇太後宮裏,隻要昔昔起早,長懿和太皇太後都會讓女孩動動再小憩一會,今日熬過如此之晚確實罕見。


    荀澈當然也知女孩有此習慣,在他看來說好不好,說壞不壞,昔昔入宮以後,後宮之事都有慣例,她隻需查賬過目即可。


    皇後所做的事,男人心裏想的可不是幫他管家,而是怎麽教昔昔開情竅。


    荀澈不知道長懿怎麽教出來的女兒,跟昔昔平時如何描述自己心狠手辣,對自己避如蛇蠍,被無意沾了那麽多便宜,還異想天開嫁給別人,心大的一點不當回事。


    荀澈不出聲,昔昔熬不住肯定會主動開口,女孩雖然有根筋不通,卻也會識趣,不會給自己過不去。


    昔昔覺得眼睛澀的很,但看荀澈不動,她真不敢動,無奈輕蹙著眉。


    女孩下了貴妃踏,麵露出幾分難色,“陛下…澈哥哥,靜南隨意陪你少用些,讓靜南回壽安宮歇息。”


    荀澈慢慢張開鳳眸,薄唇上翹,讓宮娥扶著女孩入座,“昔昔喜歡吃什麽,朕讓宮娥布給你如何?”


    昔昔微斂清眸,婉拒男人的好意道,“澈哥哥不必,靜南看這麵前的杏仁奶羹品相不錯,就用這個好了。”


    荀澈懶洋洋支頤,饒有意趣看著女孩一點點舀起來嫩白的奶羹,昔昔在荀澈如炬的目光下用的拘謹,吃了幾口就停下了。


    宮娥有眼色的奉來香茶,昔昔漱口後用帕子擦擦嘴角,想到今日的事,


    “靜南聽聞澈哥哥新封的承恩侯,預意把府邸建在公主府邊,隻是武侯爺和母親素有舊怨,盛京權貴皆有耳聞,外祖母怕有什麽事情,不得已才會勞煩澈哥哥下旨。”


    荀澈聽聞,“唔”了一聲,他當然聽出女孩的說辭,“朕聽昔昔話意,是怪澈哥哥把武烈風招進京來,還下旨親封了承恩侯,有意給你母親找不痛快?”


    “還是推拒今日朕也算幫了姑母一把,昔昔覺得姑母那種性子怎會承朕的這份情,不如把太皇太後皇祖母這座大山搬出來,說成皇祖母愛女心切,才開口求到朕麵前,把此事推了。”


    昔昔聞言不言不語,她出言試探可是荀澈不肯透露一點,沒辦法隻能做罷。


    但她隱隱覺得,荀澈想借他外祖家之手做什麽,還是此事後麵又有誰的推手。


    聽母親說左充在禮部侍郎之位已久,想必想上位想瘋了,不惜出昏招把武烈風給招進京來。


    荀澈此人真想補償舅舅,今日進京連人都懶得召進宮來晉見。


    在壽安宮裏昔昔聽說那道聖旨武烈風長子世子都未封,連其夫人木氏連個二品侯夫人都沒撈到,竟然給了一個四品恭人,隻賜下裹金軸,簡直開朝聞所未聞之事。


    不過昔昔覺得隻要那武烈風一家不在母親麵前就行了。


    因為當年武烈風夜探公主府沒有盛京口傳的如此簡單,此事內情隻有皇家寥寥數人才知,連太皇太後都不知道。


    長懿也沒告訴過女兒,關乎本朝國體,她也擔不起那麽大罪責,她不把女兒嫁給荀氏一族,也有此緣由。


    當今天子知不知道,他當然都知道,長懿更是防著荀澈了,恨先帝爺給荀澈個自己的把柄,生怕他哪天發難,把當年的事捅開,把孟源手裏最後一股自保的勢力給榨幹了。


    長懿大長公主覺得她自己同胞哥哥都能親自賜下毒酒,她還信個不想幹的侄子做什麽,荀澈心性可非常人可比。


    第32章


    荀澈心知肚明昔昔在想什麽,他確實有意借他人之手算計長懿答應迎昔昔為後。


    長懿大長公主有多忌憚元景帝,可謂是盛京權貴世家皆有耳聞。


    元景帝要真有迎娶靜南郡主為後,首個阻止的必然是長懿,她拚盡餘力也會把女兒送出盛京,不讓荀澈沾染分毫遐思。


    男人倒有心把昔昔想留宿重光殿,不過他可不一定能控製好自己,乘攆送回醺醺然的昔昔至壽安宮暖閣,吩咐凡星和凡月伺候好,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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