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千秋宴,宮裏已經收到消息,瑉王和荀曆一同進京賀千秋宴,說替幼子請世子之位。


    ——————


    夜間,荀澈看懷中的昔昔熟睡過去,無聲無息起身,換過一身玄衣,身後跟著戚嵐戚岩,去了典獄。


    本朝倘若說是關普通官員的是司獄,那典獄便是逃無可逃的所在。


    典獄不是建於地上,而是負深數丈,以石塊做基,鐵汁混糯米槳灌入石縫,銅汁抹層,做成一個插翅難飛的囚籠。


    通常裏麵關押的都是要犯,往下幾層是水牢所在,不是緊軍把守,是天子影衛看守。


    當初荀澈襄助圖契康殺死圖契含,圖契含以圖敕國兵壓河州,為大王子複仇之意,相挾瑉王借四萬兵力。


    圖契康回到圖敕國,圖敕王後見大兒子身亡,一下子昏倒,王宮亂成一團。


    然後圖契康借機隱忍,隱藏他借來的兵力,想看準機會,再爭奪王位。


    圖敕王後想給死去的圖契含過繼子嗣,要求孫子登位,圖敕王手裏還有兩個子嗣,身有殘疾的二王子和身負中原血脈的三王子。


    圖敕王後是大國師之女,圖敕國的兵力大國師掌了一半,這就是她的底氣。


    圖敕王肯定不想讓所謂過繼來的孫子登位,到時侯,這圖敕國的王室就要換人了。


    圖敕王後野心勃勃,又想徹底把持掌權,圖敕王最不想看到事情,就是非它莫屬。


    所以,圖敕王後和圖敕王為了誰繼位,爭論不休,圖敕王以為了給以後的繼承人鋪路,打壓大國師的勢力。


    圖敕王後不甘心兒子慘死,到手的王位落入他人掌中,圖敕王和王後同床異夢,徹底離心離德。


    結果,突然爆出二王子生死不明,了無音訊,圖敕康也身受重傷。


    本來有兩個繼承人可選的圖敕王,身邊隻剩下圖契康,這一切矛頭都指向大國師和王後。


    圖敕王立刻快刀斬亂麻,告訴眾人圖契康為下任繼承人。


    此舉自然引發王後背後勢力的不滿,王後最討厭的就是中原血脈的人,以王後為首討伐中原血脈的圖契康的貴族勢力集聚一起,來抗爭圖敕王的決定。


    這些都是荀澈預料之內,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仔細考量過才想,直接兵取圖敕王,不如以智算計,省時省力。


    圖敕王後野心重,圖敕王要防王後的勢力獨大,肯定要阻止王後推舉的小兒繼位。


    圖契康又是和親所生,圖敕王把他決定列為王位人選,肯定要一個契機。


    荀澈暗中安排的人,刺殺二王子和圖契康,矛頭直接指向王後,逼迫圖敕王下了決定,選圖契康為繼承人,毫不留情對大國師的勢力下手。


    圖契康為了立威,毫不遮掩,在圖敕王麵前,帶著河州兵力對抗大國師一黨,親手殺死圖敕王後,結果兩敗俱傷。


    圖敕王看到圖契康帶來的中原兵力,他即刻明白,圖契康和中原人狼狽為奸,讓他和王後內亂,王室中了中原皇帝的算計,圖敕王當場氣得吐血倒地。


    圖敕王病重,圖契康順利登為新王,這時候萬人之上,他自然不肯再屈荀澈的控製。


    但又怕瞞不過荀澈,所以獻上的守備圖六成為真,四成為假,企圖瞞天過海。


    荀澈也留有後手,就是他偷偷摸摸讓人從圖敕國,劫持來的二王子,完整的守備圖隻能從他口中得知,剩下的兩層地圖。


    圖契康不聽話,那就再重新推選一個王好了,而且這位二王子簡直是個奇人,按照荀澈的話來,他再合適不過。


    第82章


    典獄底下水牢深處,“嘩啦嘩啦———”鐵鏈卷動的聲音響起,一層層厚重的鐵門打開。


    ,青銅狴犴壁燈幽暗昏黃的光,無聲無息拉長了影子,一身玄衣的荀澈帶人進來,幽靜陰冷的牢方深處,隻有男人踩地的靴子聲踏過地麵。


    荀澈眉目威冷森然,凜勢迫人,似九寒天永不淬化的寒冰,全然看不出和昔昔平時淺笑吟吟的模樣。


    鐵牢玄鐵閘門“嘩嘩”重重推開,幽暗深處,一個瘦弱高挺的人影身上縛著的鐵鏈一陣晃動,嘶啞的聲音有氣無力響起,


    “天朝皇帝?大駕光臨,有何貴幹?”中原話說得十分流利。


    荀澈也不想浪費時間,直接扔出圖契康獻出的地圖,語氣氣勢逼人,銳不可當,


    “朕要完整的守備圖,條件是—”眸光移至那人耷拉下來無力支撐的一條腿,“朕幫你醫治腿的舊傷,助你兵力,殺回去。”


    二王子圖契獻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看著荀澈,語氣嘶啞沒有力氣,“守備圖?誰交出來的?”


    荀澈撩擺坐下太師椅上,鳳眸晦暗深沉,挑了一下長眉,


    “二王子,別忘了誰現在才是階下囚,你沒有質問朕的資格。朕可以告訴你,圖敕王重病不起。朕的條件你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不知道其他王室貴族是否能在圖契含手中安全無禹活下來?”


    後麵半句荀澈悠悠放慢了語調。


    話落,荀澈便閉眸不語,圖契獻雖然為圖敕人,卻天生對中原的一切感興趣,而且心腸純孝,他的這條腿就是為救圖敕王傷的。


    前年,圖契獻身擔使團之首來到盛京,裏麵的信表明和中原修好,想央人學習中原文化。


    荀澈以前見過有人膽大包天,在狼群裏喂養一隻羊,結果這隻羊不但沒有被咬死。


    反而和狼同吃同住,他第一次看到能吃肉的羊。首次明白,有些規則可以潛移默化的改變。


    圖敕獻就是改變這個規則的人,如果圖敕國的王公貴族學習了中原風物。


    有朝一日被所謂潛移默化的規則同化,也許哪一天不費一兵一卒,圖敕國就入了中原的屬國之列。


    圖契獻現在即是知道是荀澈的給的陷阱,他也往下跳。


    換句話說,中原皇帝拿守備圖,又助他爭位,這是尋思好了讓圖敕國臣服的打算,這位陛下也不想妄動一兵一卒。


    時間漫漫過去,圖敕獻最終還是不願意讓帶有中原血脈的圖契含白撿便宜,或者說他會向那群不服從的王公動手。


    圖契獻手上縛得鏈子嘩嘩作響,開口向荀澈道,


    “你的條件我答應,不過請陛下和我立下盟書,圖敕國不侵犯中原,中原同是。”


    荀澈緩緩睜開鳳眸,聲音低沉,言簡意賅,


    “可,朕不會反約。不過,朕也要勞用二王子一下。”


    ——————


    翌日,回到重光殿的荀澈竟然誤了早朝,或者直接罷朝了。


    這幾日正是秋雨連綿不斷,特別到了半夜之時,夜寒露重,這位陛下大概從未想到自己會有一日因病倒在榻上。


    最先發現不對的是昔昔,以往女孩都是被男人摟在懷裏,她反正也習慣了。


    女孩膚質冰涼,男人摟她在懷裏,笑稱是像一塊觸手生溫的涼玉。


    昔昔一覺醒來看男人還在榻上,玉手推推荀澈的赤著的胸膛,才發現男人的胸口燙得嚇人。


    女孩一愣神,當即披著衣服起身,小手一摸荀澈的額頭,想是得了風寒之症。


    荀澈迷迷糊糊,感覺自己睡在火爐裏一樣,渾身沒勁,又燥熱得難受,額頭一塊沁涼柔軟的玉。


    大掌鉗住這塊涼玉,起身翻身,動作一氣嗬成,耳朵一聲熟悉的嬌呼。


    男人隨即不由分說,身子壓住了昔昔,赤著胸膛還蹭了幾下,想汲取更多的涼意。


    昔昔剛剛派蘭姑姑去喊禦醫過來,玉手還沒從荀澈額頭拿來,一陣熟悉的力道襲來。


    昏昏沉沉的男人依著本能,隻想抱住溫潤的涼玉,一手鉗住女孩的腕子,坐起身來一手攬住昔昔的腰身。


    動作熟悉像演練上千遍,毫無停滯一下,一陣天旋地轉,昔昔又衣衫不整倒在床榻上。


    幸好錦被鋪得夠厚,昔昔被高熱不退的荀澈壓在身下,滾熱的胸膛對著她,昔昔推都推不開。,


    女孩隻能試圖叫醒男人,清眸顯露出焦意,小手怕怕男人的臉,


    “澈哥哥,快醒醒,一會兒太醫該來了。你得風寒了。”


    男人大掌抓住女孩的手,滾熱的臉蹭了蹭柔荑,緊閉鳳眸,薄唇心滿意足喟歎一聲,死鴨子嘴硬,


    “朕沒病,叫什麽太醫。昔昔,別胡說,朕是什麽人,怎麽會得風寒這種小病。這可是………”


    後麵的話女孩沒聽清楚,但不妨她聽到“笑話”二字。


    更要命的是,她的衣襟因為動作鬆散了不說,男人竟然把頭慢慢換了位置,想往昔昔的上身蹭去,汲取溫柔鄉的涼意。


    女孩無奈之下,玉臂緊緊抱住男人亂動的腦袋,眼看衣襟鬆散不成樣子,昔昔神色愈發焦急。


    一會兒蘭姑姑進來,看到這種場景,女孩覺得她和當今天子的臉麵都可以不要了,天子推遲上朝不說。如今發熱,男人好像猶在夢中一樣,像個頑童,在她身上到處亂蹭。


    昔昔推不動男人,男人不肯起來,也不放她起來,緊緊抱住女孩。


    女孩玉手抱住男人的腦袋,知道怎麽做才能讓神智不清的男人止住動作。


    昔昔閉上清眸,櫻唇從男人眉骨到薄唇,一寸一寸慢慢親吻,吸引他的注意力,讓亂拱亂蹭的動作停下來,柔聲細語,哄騙道,


    “澈哥哥,你沒病,可是昔昔不舒服,我們先起來好不好?”


    荀澈鳳眸依舊並未睜開,薄唇輕笑出聲,腦袋徹底埋在女孩的溫柔鄉裏,


    “原來昔昔不舒服,澈哥哥就說嘛……怎麽會是朕?你應該早說才對。”


    男人顯然有些燒得神智模糊,開始胡說八道,悶聲道,


    “朕這麽熱,是喝醉了,昔昔知道嗎?朕喝酒了,才會這麽熱。”


    男人薄唇輕輕舔舐頂尖,女孩玉手意圖推開男人的腦袋,含糊不清道,


    “朕想想,昨日是和誰喝酒……老大……老二……還是老三……不對,不對,老三是誰來著,是朕……是和老四。這些該死的人,等到明日,把他們發配到皇陵,去守靈去……………皇位爭不過朕…就想灌醉朕,真是笑話………”


    昔昔看到荀澈這副死不認賬的樣子,嘴硬都不肯承認自己病了,女孩突然想起獵場受傷那日,男人虛弱得在龍榻上躺了幾天,如今………


    昔昔清眸微斂,櫻唇無奈歎口氣,看著荀澈鳳眸緊闔,薄唇輕翹,臉色真像喝醉酒一樣,玉手拍拍男人的臉。


    她突然想起,當時男人讓她喂藥,他實際上喝得並不多,吃藥的時候態度敷衍之極。


    昔昔草草喂兩口,荀澈也就不提喝了,如今回過味來,女孩才想到當時的不對勁。


    第83章


    昔昔清眸不敢置信,看了兩眼半昏半睡的荀澈。


    女孩扯起櫻唇,她幾乎不敢相信威壓朝臣的天子,竟然不喜歡吃藥,或者說忌諱行醫,這簡直是天下奇聞。


    男人薄唇到現在都未鬆過,昔昔緊蹙眉頭,再這樣耽擱下去,禦醫快要來了。


    到時侯蘭姑姑看到皇帝得了風寒,都不忘內帷廝混的一幕,帝後兩個的臉麵都要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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