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邀帖


    蘇木一臉求誇的模樣, 沈行在扯了扯嘴角,“郡主實是北豊巾幗。”


    蘇木滿足了。


    沈行在卻心情沉悶。懂事的人最為讓人省心,他向來不喜任性胡鬧之人, 但如今隻願意蘇木能不懂事些,不顧及任何人的心情,別隻有喝醉了才敢哭疼。


    但她的性格已然養成,要改並非一兩日的事情。


    沈行在忽然道:“本侯不日便要動身去衢州。”


    話題轉的太快,蘇木愣了一下才轉過神, 不懂為何要告訴她, 茫然的哦了一聲。


    “郡主幾時回上饒?”


    “大約也是這一兩日的事情。”


    “本侯聽聞郡主來嶺州之時,府上幾位姨夫人皆盼著郡主能覓得如意郎君。如今隻身回上饒,恐怕幾位姨夫人得了消息, 已然在上饒物色適齡人選了。”沈行在頓了頓,不情願道:“待本侯再回上饒,許是能喝到郡主的喜酒了。”


    就說了沈行在不可能喜歡她,哪個男人喜歡喝自己心上人的喜酒。蘇木十分不服輸,沈行在越是不在乎她,她還就越要將沈行在拿下, 讓他明白打臉是什麽滋味!


    沈行在要去衢州,她便也跟著去, 路途漫長,總有拿下他的一天,還能躲掉姨娘安排的相親,一舉兩得。


    “我忽然改主意了。”蘇木一拍桌子, “我也要去衢州。”


    沈行在微一挑眉,“郡主去衢州做什麽?”


    “我近日收到秦故先生的信,他如今暫在衢州歇腳, 我與他許久未見,想去拜訪一下。”她與教她書法的秦故自幼親厚,以拜訪秦故為借口,熹王也會應允。


    蘇木目光一轉,彎著眼睛討好沈行在,“小侯爺,能麻煩您捎帶我一程嗎?”


    沈行在為難道:“本侯是要去衢州辦正事的。”


    “我很懂事的,定然不會給您添麻煩。”蘇木立刻道。


    沈行在現在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


    蘇木乖巧道謝。這一路上她就還不信攻不下沈行在了。


    沈行在屈指將唇邊笑意掩去。


    蘇木達到目的後也不久留,趁著老夫人還未起,又在郭宮的幫助下回到寧府。


    宿醉過後,蘇木的腦袋昏昏沉沉,隨意的沐浴過後就往床上一栽,直到晌午才又起。


    期間老夫人差人來請她過去,聽說她還在睡,當她昨日鬧興過了頭,也沒讓青簪將人叫醒。


    蘇木醒來去給老夫人問過安後,一出老夫人的院子便調轉步子直接去了寧與靜的院子。


    寧與靜的親事已經定下,這幾日都在自己房中繡要送給男方的腰帶,見蘇木來還有些意外。


    “你來做什麽?”寧與靜一貫不給她好臉色。


    蘇木往繡桌前一坐,擺出一副與她嘮家常的架勢,“繡花呢?”


    寧與靜哼了一聲,也不搭理她。


    蘇木語氣稀鬆而平常,“說說吧,為何要救林遠還要用我的名字?”說著眼疾手快地抓住寧與靜險些要被針刺到的手。


    寧與靜手指一鬆,銀針落在繡布上。她猛地把手抽回來,又撿起針,拿起繡繃佯裝認真刺繡,“不知道你又在胡言亂語什麽。”


    “借我的名義救人之人一定認識我。我之前想著,若借我名字的是個伴讀的丫鬟,那必然是個擅使彈弓、脾氣潑辣的小丫鬟,若是一位小姐,嶺州內我所認識的幾位千金皆是溫婉文靜之人,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位救人的千金隻是表麵溫柔,實則有顆俠義之心。早前我並未懷疑你,但你這幾日格外反常,對林遠的事情格外上心,我才想起我們小五,也是有一顆俠義之心的。”蘇木按下她的繡繃,“我自小惡名在外,別人未必有膽子用我的名字,但你絕對是有這個膽子的。”


    寧與靜梗著脖子把繡繃一丟,“那你也隻是猜測罷了,證據呢!”


    蘇木聳聳肩,“沒有證據。”她頓了頓,揚起眉,“但林遠如今因錯認了救命恩人而萎靡不振,我若此時告訴他你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他重新找到希望,即便沒有證據,他也會相信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寧與靜氣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司徒蘇木你欺人太甚!”


    蘇木點頭,“你說得對。”


    在無賴麵前,寧與靜沒有半分辦法,胸脯起起伏伏,瞪了蘇木良久,又憤憤坐下,“是又怎麽樣,救下首富之子不是好事嘛。”


    “我可謝謝你。”蘇木把繡繃扔還給她,“這等好事給你你要不要?”


    蘇木想起她平白無故被林遠糾纏了那麽些年,還是有些生氣,“救人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嗎?這種事你也要讓我給你頂下?”


    “你當然不在意,反正不管是祖母還是爹爹,你即便是舞刀弄槍他們都隻會誇你有巾幗氣概,但我卻要做個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若是讓他們知道我與人打架,隻會挨罵!”寧與靜自小不喜蘇木,她這表姐從無禮數可言,就因手傷,所有人都心疼她,對她百依百順、萬般遷就。同樣是祖母最疼愛的小輩,她卻總被苦口婆心勸誡要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大家閨秀。最讓人氣惱的是,她明明看蘇木哪哪都不順眼,但她也心疼蘇木的手傷,甚至聽說有能治手傷的藥,不管有沒有用,都要買下來。


    “……可救人又不是什麽不齒之事。”蘇木知道寧府對女兒教導嚴格,若當真被老夫人知道寧與靜敢拿著彈弓打人,雖是出於好心,但估計也免不了受一頓罰。


    蘇木默了默,“行吧,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那就在此結束吧。總不能真把你供給林遠,他那死纏爛打的樣子,你臉皮薄,估計是招架不住的。”


    寧與靜與她拌嘴拌習慣了,下意識回嘴,“自然比不得你臉皮厚。”


    “……”蘇木起身就要往外走,“我現在就去告訴林遠。”


    寧與靜一跺腳,“司徒蘇木!”


    蘇木停住腳,回頭不正經道:“叫表姐。”


    “我不日便要離開,再來怕是要到你成親之時了,先同你道個別,再祝你百年好合。”蘇木道。


    寧與靜的表情變了一瞬,忽然有些別扭,“我聽說大哥找了一位治手傷的大夫,已經去請了,你不要再多留幾日等大夫來嗎?興許能治好你的手。”


    “這麽些年都看過多少大夫了,也沒見有什麽起色,也就你們還抱著希望了。”蘇木擺擺手,“我都習慣了,反正也不妨礙我的生活,好不好也無所謂。”


    ***


    衢州在南方,江南水鄉,不同於嶺州介於南北之間,是個十足溫婉的地方。


    一行人才進衢州,便徑直進了一座大宅。蘇木問過郭宮,才知道這是沈行在名下的宅子。


    “你們侯爺從前來過衢州?”蘇木隨口問郭宮。


    郭宮搖頭,“不曾來過。”


    不曾來過的地方也要置一處房產,小侯爺闊綽呀!


    一行人安頓下來,蘇木見沈行在沒有即刻去查案的意思,不免問道:“小侯爺打算從何處開始查起?可要暗中調查?”


    到衢州之前,府上管家就已收到消息,府中一應俱全,侯爺慣常愛喝的茶也已經泡好。沈行在不緊不慢地撇開茶沫,“不著急。”


    貪汙之案,在急不在慢。靖遠侯要來衢州調查傅家的風聲早就傳了出去,沈行在先在嶺州耽誤了一段時日,再拖下去,足夠讓傅家將所有不利於自己的證據銷毀。


    他不急,蘇木都替他急。


    沈行在的茶才喝了不到半盞,看門的小廝便送來一封帖子。


    郭宮接過看了一眼才呈給沈行在,“是衢州太守家的公子。”


    蘇木來衢州意在拿下沈行在,但也不是全然不管別的事,來衢州的路上,她讓青簪替她收集了一些關於傅家的消息。衢州太守與傅國公是同族兄弟,衢州太守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沒少承傅國公的恩。若要查傅國公餘黨,首當其衝便是這位太守。


    “衢州太守怎麽知道你來了衢州?”蘇木微訝。


    沈行在掃過帖上寫的地方,將帖子合上扔在一旁。郭宮將帖子收好,“我們一早就將侯爺到衢州的消息放了出去。”


    “這不就是大張旗鼓地告訴他們你要去查他們?”蘇木不解。


    “本侯的確是奉旨來衢州查案,卻不是來查他們的。”


    蘇木心想他不是來查他們的,難不成是來遊玩的,他是佯裝自己是個奸佞,又並非真是個奸佞……蘇木眨了兩下眼,恍然大悟。


    靖遠侯奸佞之名在外,若是永昭帝換個別的欽差大人來查案,衢州太守定然早早做好準備將所有證據藏好,但來的是靖遠侯。沈行在大張旗鼓,已經是在明示沒有要查太守的意思。沈行在一到衢州,太守就遞來拜帖,正好驗證了蘇木的猜測。


    永昭帝和沈行在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沒錯。隻要太守相信沈行在有意讓他抱大腿,他對沈行在就絕不會存有戒心。沈行在故意在嶺州逗留多時,想必就是為了卸下太守的防備。


    如今傅家岌岌可危,群龍無首的一群人想要活下來,就要再尋一座大山倚靠。但想要尋到靠山,就先要將底牌送上。


    蘇木不得不佩服沈行在的頭腦,十分真摯地對他豎起大拇指,“小侯爺厲害。”


    沈行在彎了彎唇。與聰明人說話果真讓人舒心,隻需稍微提點,便能即刻明白他的意思。尤其是這聰明人還是自己喜歡的姑娘,又有種無形的默契。


    第62章 花樓


    沈行在的計劃已初見成效, 蘇木就開始好奇他下一步的動作,探著腦袋瞧了一眼被郭宮收在懷裏的拜帖,“太守公子邀小侯爺去哪兒?”


    沈行在沒答她的話, 反問:“郡主不是要去拜訪秦先生,準備幾時去?”


    她來衢州是為了秦故嗎?上一回收到秦故的信時他還在衢州,都過了一個多月了,誰知道她那閑不住的老師又去了哪兒。衢州那麽大,她去哪兒找秦故。何況沈行在以為她看不出他在轉移話題?


    “秦先生雲遊四海, 前些日子還在衢州, 如今不知道在不在了。小侯爺不是要去見太守公子?他定然對衢州熟悉,不如請他幫忙打聽一下先生的下落。”


    和聰明人說話有時也有不好,不好騙。沈行在麵色依舊平常, “衢州太守並不知郡主也一並跟來。他能不防備本侯,但郡主畢竟姓司徒,他又豈能不防備郡主。”


    “行,”蘇木點頭,“那我就老老實實待在府上不給侯爺添麻煩了。”


    語罷帶著青簪去挑院子。不多時管家來回他,說蘇木挑了個離主院最遠的院子。


    沈行在按著眉心歎了口氣。旁人平日裏稱他為侯爺, 蘇木卻總愛叫他小侯爺,偶爾也會直呼其名, 唯獨不高興時,才會稱他侯爺。現下小姑娘是生他氣了。但若是真將她帶去,先不論她可會生氣,誤會他卻是必然的。


    蘇木挑的那處院子因位置太偏, 少有人住,也就不常打理。蘇木忽然選中這處,下人們便匆忙將裏外打掃了一遍, 鋪床這些體己事自然交給了青簪。


    青簪鋪好床,問書桌後練字的蘇木,“郡主此行不是為了侯爺?如今尚無進展,倒先與侯爺置上氣了。”


    蘇木一筆正收尾,聞言抬頭,“誰與他置氣了。太守公子邀他並非什麽值得隱瞞之事,即便是邀他去哪個密室,我又不會跟過去。沈行在顯然不願讓我知道太守公子邀他去哪裏……不讓我知道我還就非要一探究竟了。”


    青簪隱隱覺得不妙,“郡主想做什麽?”


    ***


    沈行在身邊高手如雲,要跟蹤是件難事,兩人在一塊目標更大,蘇木便沒帶青簪,自己扮成男子悄悄尾隨。


    街市之中馬車行不了多快,蘇木一路跟著馬車,直到看見馬車在一座花樓前停下。


    花團錦簇的門前,婀娜貌美的姑娘衣著清涼,揮動的帕子帶著綺靡的馨香。二樓還有女子憑欄嬌笑,手邊一籃子花,不知會落在哪位恩客懷中。


    蘇木盯著天香樓的牌子。小侯爺不愧是小侯爺,不但獨得錦步帳花魁胥蘭姑娘的青睞,來辦案也不忘犒勞自己。


    還拿下沈行在誰愛拿下誰拿下!反正她不拿!


    脂粉氣味俗膩,沈行在微不可察地皺著眉,臉色寒了大半。他聽說這位太守公子是慣廝混在風月場的,卻不想膽子大到邀他見麵也敢挑在花街柳巷。若非是邀在天香樓,他也絕不會來。


    踏進天香樓,郭宮便快步走了上來,附在沈行在耳邊道:“侯爺,有人在跟蹤我們。”


    沈行在不動聲色地轉過頭,隔街對上蘇木的眼睛。手中輕搖的折扇微微一滯,心虛地偏向別處,恰好花樓的姑娘扭著腰肢朝這邊走來,落在蘇木眼中,沈行在就是在看美人。


    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大抵如此。蘇木以為沈行在是個虛假的奸賊,與真實的奸賊還是不一樣,不會沾染上那些貪財貪色的惡習,沒曾想,她還是高看他了,沈行在不但要坐擁房子錢財,他還要坐擁美女。


    蘇木心中噌的冒起一簇火,直奔沈行在而去,卻在門前被鴇母攔了下來,“姑娘,這是男人們玩樂的地方,你一個姑娘來這裏湊什麽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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