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自走到一張幹淨的桌子前,撩起衣袍,坐下。


    “嘩啦。”


    也不知是他太用力,還是那久經風霜的衣袍撐到了極限,隨著他大馬金刀的動作發出了壽終就寢的哀嚎,化作了碎片落在了地上。


    男人臉色一僵,緩緩的低下了高貴的頭顱,靜靜的望著那幾片碎片,目光幽深莫測。


    然而這還沒有結束,衣服的碎裂像是打開一個開關,緊接著一聲輕輕的“嚓”聲,男人掛在腰間的一塊玉佩也掉了下來,眼看就要和地麵來個親密接觸粉身碎骨,杜若眼疾手快的俯身撈住了玉佩。


    “給。”她看了一眼手中玉質清透的玉佩,別過目光將它遞到了男人身前。


    男人似是沒有聽到,又似乎沉浸在方才的變故中沒有回神,就在杜若忍不住出聲催促的時候,他慢慢的抬起了頭,空洞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她,漸漸的有了神采。


    “送給你了。”男人聲音沙啞,因為許久沒有說話,還帶著幾分澀然,說不上好聽但自帶一分威嚴。


    杜若盯著手裏成色極佳的玉佩,猶豫了不到半秒就果斷的收進了儲物戒,再看向男人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就真切了許多,“朱公子喜歡什麽口味,酸、甜、苦。辣?”


    朱潤玉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隨便。”頓了頓,聲音平靜的補充,“給我準備一套新的衣服。”他指了指白龍,“要他身上穿的樣式。”


    雖然死了很多年,但他一直都是走在時尚前端的boy,哪怕換了年代也要穿最好看的。


    杜若答應的極快,“行。”然後她對白龍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取一套沒穿過的衣服給他。


    其實朱潤玉要是不提這個要求的話看在玉佩的份上她也會給他準備一套,不過審美就不太敢保證了就是。


    話說回來,這個僵屍眼光還挺毒辣,知道白龍穿的款式是最新潮美觀的。


    杜若撈著煤球進了廚房,怕放他在外麵又會趁著自己不注意跟朱潤玉打起來,現在對方是她的客戶,可不能再像之前那麽隨意。


    而且認真說起來,這次還是他們理虧在先。


    “煤球,你跟我在仔細說說那天發生的事情。”杜若抄起菜刀,一邊麻利的切菜剁肉,一邊問道,“還有,你方才是不是認出了他的身份才上去咬人.......僵的。”


    煤球趴在料理台上,軟綿綿的叫了一聲。


    杜若:“.........”


    杜若拿起菜刀用刀背點了點他的額頭,沒好氣的數落,“你呀你,說你什麽好。”


    “嗷嗚。”


    煤球委屈巴巴的叫了一聲,他也沒想到對方都死了那麽多年還能醒過來,方才認出對方的氣息的時候還以為是來尋仇的,一時激動就咬了上去。


    “不過,對方若不是來尋仇的,那怎麽會出現在五味館?”桂平聽煤球說完了事情的始末後有一點不明白,“南明山雖然在海市,但山脈連綿起伏上千裏,有三分之一跨市,離著我們五味館更是數千裏之遙。”


    說完桂平狐疑的看著煤球,懷疑他是不是隱藏了什麽重要信息。


    煤球見這老烏龜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嗷嗚,嗷嗚!”


    沒有,我知道的都說了,你要是不信直接去問他!


    而且對方真的來找我尋仇早在我出現的那一瞬間就認出了我,就像我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身上的氣息。


    “許是他反應遲鈍。”桂平往外看了一眼,見男人筆挺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仿若雕像,“畢竟是個才複活不就的僵屍,腦子不靈光很正常。”


    話落,朱潤玉像是聽到了他的話似的,目光冰冷的掃過來一眼,眼神空洞仿佛萬物不堪入眼,桂平頓時噤聲,對方這才散漫的收回視線。


    不知是不是錯覺,桂平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屬於皇家的威壓。


    “煤球,他的墳墓是什麽樣的?”


    想到了某個可能後,桂平這會用傳音問道。


    煤球傲嬌的哼了一聲,別過頭不想回答,桂平拿了一塊鹵牛肉放在他身前,煤球抬著下巴,這才勉為其難的道,“我當時進去是為了救我小弟,找到狗子後也沒細看,不過那墓室很大,規格很宏偉,甬道兩旁有身穿鎧甲的士兵護衛,光是耳室就堆放了不少金銀珠寶,玉石瓷器。”


    但同樣的,機關也是重重。


    那夥盜墓賊也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抓了好幾隻大黑狗,放了他們的血汙染了墓室,美名其曰辟邪。


    煤球要不是去的及時,他的小弟也像其他幾隻狗子一樣沒命了。


    “你說那夥盜墓賊放血汙了那位的墓室?”桂平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忍不住重複出聲,然後他和杜若對視了一眼,目露了然。


    破案了,對方能醒過來應該是受了黑狗血的刺激。


    “那夥盜墓賊呢?”杜若想到了什麽,緊跟著問道。


    “不知道,我離開的時候他們還在裏麵。”煤球一隻爪子按著牛肉,低頭撕咬了一口,口齒不清的說,“現在估計在什麽地方躲著分贓吧。”


    “你說有沒有可能他是追著盜墓賊而來,那盜墓賊正巧隱匿在老街附近。”杜若提出了自己的猜測,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


    畢竟你要是在家裏睡的好好的被小偷用那麽惡心的手段弄醒,然後發現對方還肆無忌憚的偷著你的財產,有點血性的人都不能忍。


    況且對方還不是人。


    “很有可能。”桂平思索了片刻,也覺得這是最合理的推測。


    與此同時,外麵的網絡上正在被幾條熱點新聞極速刷屏。


    #可怕,海市某小區一戶居民樓內發現數具屍體,凶手手段殘忍,海市疑似出現殺人狂魔!#


    #震驚,海市街頭一男子瘋狂裸奔,後麵跟著一個穿著破爛的古裝男子,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不可思議,我懷疑我看到了僵屍#


    商陸剛從案發現場回來,還沒來及的喝口熱水,景明就抱著平板急匆匆的衝了過來,“隊長,冠華小區的殺人案被媒體報道出去了,雖然還沒在網上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但已經有很多看到的市民不斷的打電話過來詢問是不是真的有這麽一個殺人狂魔,他們的安全有沒有保障。”


    他的話音剛落,淩易洪亮的聲音緊跟著響了起來,“隊長,剛接到派出所電話,在老街後麵的一條廢棄的死胡同裏,發現了一具屍體,我和魏哥過去看了,死狀和冠華小區內四人的一樣,身份也確定了,就是五個人裏麵跑出去的那一個,可以判斷凶手是同一人所為。”


    說著,淩易將幾張現場照片遞了過來,景明瞥了一眼,隨即微微瞪大了眼睛,伸手取過一張仔細的看了看,然後低頭在自己的平板上戳了戳,最後指著一則消息到,“隊長,這個消息也被人傳到了網上。”


    他指的正是那條--#震驚,海市街頭一男子瘋狂裸奔,後麵跟著一個穿著破爛的古裝男子,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商陸看著那串長標題後沉默了一瞬,繼而對著他道,“在眾人將這兩件事聯係起來發酵之前,找到發布者,聯係他刪除。”


    “然後找出這個人。”商陸指著那個穿著破爛的古裝男子道。


    他有一種直覺,這個人可能不是人。


    “是。”景明鄭重的點了點頭,回到座位上追查發布者的ip地址,很快就將人找了出來,對方是個很明事理的人,聽到他的要求後立馬將發布的那條微博刪除並將源文件給他發了過來。


    景明跟他道了一聲謝謝,發布者更覺得不好意思,最後又告訴了他一個信息,“警察同誌,微博上還有一條新聞也和那個古裝男子有關,你可以看一下。”頓了頓,他接著道,“您說這世上真的有僵屍嗎?”


    許是他自己也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不等景明回答就自言自語的道,“哈哈,我說笑的,應該是哪個劇組在拍戲。”


    說完發了一個鏈接過來,掛斷了電話。


    因為臨近淩晨,這個時候很多人都睡了,新聞的點擊率不高,景明看了一眼評論,發現大家都沒有將這件事和冠華小區的殺人案聯係在一起後微微鬆了口氣,飛快的刪除了微博。


    然後點開源文件,放大那個古裝男人,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視頻隻拍到了男人的側麵,勉強看出那是個很英俊的男人。


    然後景明點開了發布者說的另一條微博,發現這裏麵的男人和上條微博中的古裝男人是同一個,而且這張還拍到了正麵,雖然隔著距離拍的像素有些模糊,不過經過他的處理後還是清晰的還原了男人的真實相貌。


    “隊長,就是他。”景明將還原出來的男人照片放大,同時在數據庫中自動匹配他的信息,十秒鍾後,匹配失敗。


    “怎麽會。”景明看著不成功的提示,喃喃的道,“難道這是個黑戶?”


    商陸見狀心中對這個男人不是人的猜測更確定了兩分,想到最後一具屍體發現的位置,他心中一動,走到外麵的走廊裏拿出了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杜若正在給最後一道鬆鼠鱖魚淋油,滾燙的芝麻油澆在魚身上,發出“滋滋叫”的響聲,酸甜的香味撲鼻而來,光聞著都是一種享受。


    蔥燒海參,鍋塌豆腐,蜜汁火方,鬆鼠鱖魚,在加一道西紅柿雞蛋疙瘩湯,有湯有菜還兼備了主食,一舉兩得。


    剛放下勺子,電話就響了起來,杜若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示意桂平將菜端出來,取過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接通了電話。


    剛一接通,商陸略帶焦急的聲音就隔著屏幕低低的傳了過來,“杜若。”他道,“你那裏有沒有遇到什麽麻煩或是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杜若下意識看了一眼外頭坐著的男人,“你指什麽?”


    商陸:“你看最新的新聞了嗎?”然後不等杜若回答就繼續道,“晚上十點左右的時候冠華小區發生了一起極為惡劣的殺人案,凶手手段殘忍,直接捏斷了死者的脖子。”


    不知為何,聽他這麽說的時候杜若又朝外麵坐著的男人看了一眼,然後眼尖的在他的鞋麵上發現了幾滴暗色的痕跡,她眯了眯眼,音色不變的問道,“死者是什麽身份?”


    “盜墓賊。”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意料之中的的答案,杜若深吸了口氣,聲音平穩,“如果你要找凶手的話,那不出意外現在坐在我店裏的就是。”


    電話那頭呼吸一重,再出口時就多了兩分急切和焦灼,“你等著我,我現在就過去。”他一邊往外跑,一邊叮囑對方,“在我過去之前不要輕舉妄動,盡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先穩住他,實在不行保護好你自己和店裏的人為第一要則。”


    “........”杜若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愣了一下,心頭湧上一陣暖意,商陸等了一會沒聽到她的回答,心中一急,加重了語氣道,“說話。”


    杜若:“知道啦,放心。”


    聲音甜美仿佛裹了一層蜜漿,通過手機傳到商陸耳朵時像是一根羽毛輕輕劃過,他閉了閉眼,壓下眼底翻騰的情緒,“等我,馬上到。”


    然後掛斷了電話。


    看著他一個人往外衝,係統不由的問道,【你不叫人去嗎?畢竟對方很可能是個凶殘的僵屍。】


    商陸腳步不停,“送人頭嗎?”如果真的是僵屍,那麽普通人去了隻會增加無謂的傷亡。


    【那你就不擔心自己嗎?】


    “我是警察。”商陸已經出了警局的大門,轉進了老街,像是知道係統接下來會問什麽,率先道,“還是他們的隊長。”


    作為隊長,以身作則,身先士卒,死而後已,沒什麽可猶豫的。


    係統;【........】


    這些人總能在不經意間刷新它的認知,不管是人性的下限還是道德的上限。


    而在幾千裏之外的南明山上,刑偵大隊二隊的隊長林源帶著手下拿著手電不斷的打量前方黑黝黝的洞口,麵色遲疑,“你們說這門是盜墓賊打開的嗎。”


    其中一個警員搖了搖頭,隨口道,“盜墓賊一般沒有走正門的吧,隻有主人家才走正門。”


    話落,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腦補了什麽,臉色紛紛白了。


    第40章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此時一道冷風打著旋從身邊呼嘯而過, 帶起了一身的落葉, 樹枝搖曳的“嘩啦啦”聲此起彼伏像是進行了一場大合唱,虯紮扭曲的樹枝仿佛一隻隻朝天喊冤的枯骨,掙紮著, 晃動著,在這無月無星的暗沉夜色下, 譜出了一曲死亡小夜曲。


    “嘶~”林源雙手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 心裏不斷的默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一開始參差不齊的嘀咕聲越來越大最後匯成了整齊劃一的口號聲,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找到了組織, 背誦的更大聲起來。


    林源起初被嚇了一跳, 以為是自己不小心發出了聲音, 後來見這群小兔崽子嚇得跟個鵪鶉似的聚在一團佯作勇敢,心裏的那絲害怕居然詭異的被壓了下去。


    他咳嗽了兩下,麵上恢複了淡定, 舉起手腕就著手電筒的燈光看了下時間, 就在這時,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 在寂靜的山林不斷回蕩。


    與此同時,一排刺目的白光劈開了黑暗,仿佛拯救公主的騎士, 於夜色中披荊斬棘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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