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午餐會


    “弗格森對於赴任紅魔充滿期待,但他並不擅長處理與媒體的關係。他剛剛抵達曼徹斯特就遭遇媒體的冷槍,感受到了英格蘭媒體那些毫無根據也毫無邊界的惡意。”


    ——題記


    在1986年11月6日正式執教紅魔的這個日子,弗格森差一個月就年滿45歲。


    足球世界裏“踢而優則教”很常見,很多足球職業球員退役之後會投身教練界,開始執教生涯。有些從助教起步,跟隨著名帥進步,有的就像弗格森一樣從比較低級別的球隊開始,一步一步向前進。無論如何,主帥的成長與進步都不容易,會經曆很多的困難和挑戰。


    一般而言,40到45歲左右是一個節點,一般教練都已經擁有好幾年教齡,經過多年磨礪,是否有實力自然也就一看可知。


    足球競技,勝者為尊,球隊主帥生存非常不容易。每一個機會,每一個台階,都有無數的競爭者,也有無數的失敗者。有些教練在小球隊取得成功,也不一定會有執教豪門的機會。有些教練出身豪門助教,但也很可能曇花一現。弗格森的教練生涯算不上順利,第一步就是收拾一個破爛,第二家球隊更是遭遇羞辱,但他的能力和銳氣則不容遮蓋。等到執教阿伯丁隊,他開始迸發驚人能量,創造了耀眼的成就。正是弗格森抓住機會,不斷進步,一舉成為了歐洲一流的少帥,得到了執教紅魔的機會。


    從東斯特林,到聖米倫;從聖米倫到阿伯丁,弗格森現在終於進上了英格蘭豪門。現在,他有更為廣闊的施展空間,也有更為沉重的壓力。


    弗格森也要麵對一些不可控的風險,陌生的聯賽,前途是不可預測的。


    這是機會,也是嚴峻的挑戰。


    對於弗格森來說更大的困難在於他是救火隊員,臨時上陣,倉促至極,球隊更是陷入泥潭,狀態全無,這可比賽季開始之前接管球隊困難多了。


    很多媒體開始挖掘弗格森的新聞,將弗格森塑造成為一個誇張的家夥。在他們的筆下,弗格森桀驁不馴,性格暴躁,脾氣粗魯,管理嚴苛,喜歡罵人......記者們把弗格森在蘇格蘭執教的各種故事都挖掘出來,甚至添油加醋,進行自以為是的想象和改編。


    弗格森與手下球員打架、他在聖米倫的訴訟糾紛、他與對手球員的幹架、他與管理層的衝突......記者們還關心弗格森經營的酒吧,以及獨樹一幟的政治傾向。


    弗格森是否適合紅魔?


    紅魔這樣的球隊,弗格森能夠應付嗎?


    弗格森一個外來戶,一個並非來自五大聯賽,更沒有任何豪門執教經驗的人,能當好紅魔的主帥嗎?


    弗格森亮相夢劇場,愛德華茲主持召開新聞發布會。


    會上弗格森正襟危坐,略略有點緊張。記者們認為弗格森非常拘謹,神情扭曲。弗格森盡管有所準備,但對英格蘭記者尖銳的問題還是很不適應。他全程保持著高冷範兒,沒有回答太多問題。


    記者們對這個英格蘭足球新丁當然極盡糾纏,有意無意地將話題引向紅魔的前景黯淡上來。


    媒體們對弗格森的興趣隻有“古怪偏執”的性格,“強硬霸道”的脾氣,“糾紛和雜事纏身”……這讓弗格森感到了不快。


    記者會的交流非常不愉快,弗格森有意地惜墨如金,他濃厚蘇格蘭口音的英語也令記者非常痛苦。


    新聞會之後記者們紛紛發稿,曼徹斯特晚報說,“這是個木訥的蘇格蘭人,看上去就不好相處。據說他性格強硬,脾氣暴躁,但新聞會上他處於防守狀態,充滿了戒備心理。他看起來不適應這裏,英格蘭足球的氛圍讓他緊張,他在見麵會上就如同丟失了鑰匙的小孩子。”


    bbc說,“阿曆克斯-弗格森——紅魔新主帥名字對於所有人來說都很陌生。他很有名,但不是紅魔球迷希望的名帥。他據說很強硬,這不一定能夠安撫更衣室;他偏重進攻和跑動,但球隊現在死氣沉沉。新聞發布會上弗格森看起來沒有什麽氣場,我們不得不懷疑和擔心紅魔的未來。”


    《世界新聞報》說,“紅魔來了一個蘇格蘭人,取代了阿特金森,據說工資隻有阿特金森的四分之一。不知道他的執教時間是不是也隻有阿特金森的四分之一?”


    《衛報》說,“紅魔這個足球聖殿般闖進了一個野蠻人,一個脾氣暴躁的異鄉人。弗格森最出名就是罵人,還會對別人進行毆打,我們甚至懷疑他沒有機會熬過這個賽季。”


    英格蘭的媒體非常懂,這些文字正是撩撥球迷的利器,對弗格森的負麵評論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即使是相對保持中立的媒體,也會在字裏行間讀出不以為然,順帶加上一點諷刺。


    弗格森取得過成功?但怎麽可能相信他能夠複製?弗格森希望長期執教紅魔?他有決心複興紅魔?弗格森可能不知道要麵對什麽樣的挑戰吧?這可是紅魔,不是什麽阿貓阿狗。


    媒體的帶偏很快就讓紅魔球迷產生疑慮。畢竟媒體說的有鼻子有眼,弗格森沒有在英甲執教經驗,沒有豪門經驗,脾氣暴躁,性情凶悍,這樣的人怎麽能夠贏得尊敬呢?


    這個蘇格蘭人不太行,因為記者們都不看好他......


    弗格森意識到了麻煩,但他並不太感冒英格蘭媒體。


    弗格森在第一次上曼徹斯特當地的電視節目專訪時特意強調了信心:“我不是對紅魔過去的偉大成就有任何不敬,但現實不是曆史,球隊麵對的是新挑戰,新的困難。我希望能夠給球隊帶來新的東西,特別是強大的信心,這來自於我的經曆。我有充分的準備,將恢複球隊的戰鬥力。”


    “我們會止住頹勢,然後會不斷地進步。我承諾複興這個偉大的俱樂部,將會重新奪取聯賽冠軍。”


    弗格森知道球迷需要什麽,但他並不會去迎合媒體。弗格森在多年之後接受紅魔電視台采訪時說,“我剛剛執教紅魔時備受壓力,那些記者們把我看成土包子,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土老帽,一個蘇格蘭的野蠻人。說真的我非常憤怒,這對於我和紅魔董事會來說都不公平,這種開始十分糟糕。”


    著名記者薩穆埃爾體驗過弗格森與媒體的衝突,並就此做過報道。在弗格森來到曼市之後,英國足球記者協會北部分會在1986年底舉辦了傳統午餐會,專門邀請了弗格森作主題演講。


    那時弗格森已經執教紅魔幾場比賽,但球隊沒有太多起色。這個午餐會邀請相關俱樂部主帥演講是慣例,但也有記者們開始認為這個是臨時湊數的“救火隊員”,話語間充斥著傲慢,以及各種各樣的譏諷。


    弗格森非常敏感,決心反擊。


    薩穆埃爾說,“那個午餐會的氣氛本來是很輕鬆的。但一些人不知道怎麽就開始嘲諷紅魔,然後就集火攻擊弗格森。我能夠感受到紅魔人士的不滿,不僅僅是弗格森。”


    薩穆埃爾說:“那天的午餐安排非常不合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延誤了。大家都餓到受不了,餐廳才開始上菜。這樣一來所有人都很不爽,氣氛也變得不友好。”


    弗格森受邀專門作演講,他一開始就毫不客氣說:“我不知道這種午餐會有何意義,我想表達感謝,但又覺得無從談起。很多人的表情告訴我他們也很不滿意,主辦單位顯然沒有什麽誠意。但我覺得來賓們可能太自以為是了,沒有意識到主人和自己都是一路貨色。有些人毫無根據的地嘲諷紅魔,肆無忌憚地攻擊我的球隊,但卻連我的名字都不認識,這真的是不知所謂。”


    媒體們一片嘩然。


    弗格森說:“我不知道這個午餐會水準如何,我剛剛看了一下餐飲出品,說實在的非常意外。如果你們認為這就是高檔飲食,大家都滿足這些出品,那我就不奇怪你們為什麽敢批評紅魔了。”


    “紅魔已經19年沒有奪得聯賽冠軍,但依然比你們這些不知所謂的家夥要好得多!”


    弗格森的演講以一種出乎意料的方式進入高潮,激起了在場多數人的反應。


    “弗格森先生,請問你是在批評媒體嗎?現在難道不是俱樂部和你的問題嗎?”有精明的記者立即給弗格森上眼藥。


    弗格森:“你就這樣的理解水平嗎?難道不是媒體們在越權批評俱樂部嗎?”


    薩穆埃爾事後回憶說,“這次午餐讓人感覺太失禮了。前菜是太硬的麵包片,主菜是一片小羊羔肉,每一位客人盤中就這麽點東西。然後就是漫長的‘中場休息’,接著來了幾片冰冷的蔬菜。最後侍者急火火的衝上來,給每人盤子上澆了一勺熱湯。我不知道這次集會為什麽弄成這樣,這已經不是對弗格森的禮遇問題了。”


    記者們對餐會安排也不滿意,但現在敵人是弗格森。


    媒體們沒有想到弗格森敢在這樣的場合發表如此激烈的言論,他們都被弗格森嚇了一跳。但很快討論紅魔的又變成了嘲諷和奚落。多數記者並不認可弗格森的發言,覺得這個家夥非常沒有禮貌。


    紅魔那時候水火交困,球隊連戰連敗,不斷損兵折將,更衣室裏一片混亂。在幾乎所有的本土媒體眼裏,弗格森是挑戰深淵的勇士,卻是不自量力的那個。


    每日郵報說,“那個充滿著酒氣和煙味的更衣室,就像一頭凶惡的巨獸一般,正張開嘴巴吞噬著弗格森的聲譽。”


    弗格森得罪了大多數記者,但他並不後悔。


    當弗格森與媒體交惡的新聞傳出,不少紅魔死忠反倒旗幟鮮明地打出標語支持弗格森。紅魔球迷一直都對抹黑主帥的媒體非常警惕,即使是阿特金森下台他們也不允許媒體無中生有,肆意侮辱,而這也是弗格森有底氣迎戰媒體的原因之一。弗格森後來說:“我對紅魔球迷永遠充滿感激,他們一直都支持我,從我剛剛開始接手紅魔的工作開始。這些可愛的球迷一直堅定地站在我的後方,是我信心和動力的來源。”


    傳奇主帥巴斯比一直都是弗格森堅定的支持者,巴斯比兒子桑迪透露:“我父親和弗格森一見如故,兩人一見麵就談得非常投入。我父親後來指出‘他就是那個人,那個適合執教紅魔的人。我們找到了紅魔的最佳選手。’我父親一直欣賞弗格森,我想他們在許多地方都有共同之處,特別是意誌力方麵。”


    桑迪說:“作為一名普通球迷,我也覺得阿裏克斯與我的父親一樣充滿了自信和勇氣。他們都有著勇於嚐試的性格,也有堅持戰鬥的偉大精神,這種特質是他們贏得成功的動力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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