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煜璟昂起首朝她笑,“殿下願意嗎?”


    楚姒拿箸的手稍頓,依然夷由著問道,“你命硬嗎?”


    謝煜璟道,“奴少時曾算過命,是極凶悍的命格,所以父母不喜,殿下若介意,奴就離開吧。”


    楚姒的唇畔微微挑起,“留下吧。”


    謝煜璟凝望著她嘴邊的笑,目露歡欣,“殿下該多笑笑。”


    楚姒扒一口飯,“你真的是和尚?”


    手上有咬痕,嘴巴也甜,她覺得他很會討女人歡心。


    謝煜璟生起爐火,將茶壺堆上去,“奴是俗家弟子,那些清規戒律隻要記在心底就好,不用事事遵循。”


    楚姒放下木箸,慢著步子上了羅漢床,“你會說些什麽禪理?”


    謝煜璟衝一杯花茶放到床幾上,“殿下想聽什麽,奴就講些什麽。”


    楚姒指一邊的凳子讓他坐,“儒家引經據典,道家修仙煉丹,佛家遁世修禪,本宮隻懂得過且過,他們這些學派理說於本宮而言隻像是鏡中花。”


    謝煜璟屈膝下坐時,膝蓋跪久時得酸疼令他揪一下眉,“殿下的想法才是最現實的,人活著隻為當下,那些空談學說都是飽腹之人的閑談,真要說起來,其實沒用。”


    楚姒看著他的膝蓋,“本宮讓你罰跪,你恨本宮嗎?”


    “奴昨夜冒犯了殿下,殿下罰奴是應該的,”謝煜璟欠身道。


    楚姒便將眼目放空,她輕聲道,“有的人生來就是大富大貴,有的人卻卑微低下,這是宿命定的,誰也奈何不了,可是總有人會不甘心,活了半輩子發現自己的命運早已注定,這是何等的悲哀,你們佛家說因果輪回,什麽樣的因才造成什麽樣的果,可才出生的嬰孩有什麽錯,白紙一樣的人,分明也沒做過惡事,卻生生因著命就比別人坎坷,公平嗎?”


    第35章 第二個萬更來啦!


    “不公平, ”謝煜璟拉過棉被替她蓋好,眸光定在她的指尖,從前她身體好時, 那指甲蓋上的粉色很是潤澤, 如今她養在公主府中,卻愈加脆弱, 指頭上隻餘一層淺白, 削薄的像是一隻手就能掐斷,“人生來就有三六九等,運氣使然,但不是僅此而已, 隻要肯拚搏,這枷鎖就能掙破,從來人定勝天, 隻看這人自己怎麽想。”


    楚姒看著那燭火晃動,道一聲,“是嗎?”


    她打了個哈欠,閉目睡過去。


    謝煜璟端詳著她的睡容, 俄頃聽到外麵細微的鳥叫, 他輕著聲走出去。


    夏岫英站在院裏。


    “郎主, 益州那邊的人參運進來了, ”夏岫英將名單遞給他看。


    謝煜璟粗粗看了看,道, “益州產藥材, 那邊的田產往後歸你管,她缺什麽都從那邊運來,切不可讓他人經手, 她身在宮中,不知有多少人虎視眈眈,我回頭會再調一千人給你,切莫出差錯。”


    夏岫英抱拳,“郎主即有心,與其置她於這危險處,當初為何不娶她?”


    夜露降至,枇杷葉上有水珠滑落,謝煜璟放目過去,聲線中潛藏著懺悔,“我犯了大錯。”


    害她受苦。


    夏岫英彎腰退出了院子。


    謝煜璟返回到屋內,過屏風時見楚姒微睜著眸子,他往前道,“奴又吵醒了殿下?”


    楚姒明顯一震,她帶著濃濃的睡意道,“誰準你進來的?”


    謝煜璟便知她沒睡醒,他將臉靠近,與她鼻息相聞,“殿下要奴留下的。”


    楚姒眨一下眼,纖長濃密的睫與他的交織在一起,莫名有一種眩暈感,她暈著眼道,“來人……”


    謝煜璟伸手穿過她的後頸,托起她的頭,與她貼著額頭,熱稍稍退了些,他吻一下她的鼻尖道,“奴在。”


    這一吻太輕,輕的楚姒分不清現實和夢,她隻借著本能說,“我想喝水。”


    謝煜璟騰手摸到床幾上,把花茶遞到她的嘴邊,促狹地問道,“殿下會喝嗎?”


    楚姒像受了蠱惑般的搖首。


    謝煜璟低笑一下,一口喝掉花茶中的水轉而銜住她的唇哺進她的嘴裏,他的舌頭挑逗著她的小舌,在聽到她迷茫的微喘時,他印著吻往她的眼瞼下,他徐徐道,“殿下還渴嗎?”


    楚姒無促的揪住他的衣裳,滿腦子混亂,她像是清醒了,又像是還在夢裏,她被他的吻困住,囈語道,“大膽……”


    謝煜璟嗯著,勾住她的身子倒進自己胸懷裏,他摸到她的手,握著它們來到唇邊,他將吻烙在上麵,虔誠的祈願著,“我想殿下能一世安穩喜樂。”


    不被邪祟陰煞困擾,不被世俗煩憂。


    楚姒就在這時徹底驚醒,她猛地推開他,側身倒進被裏,“現在出去。”


    謝煜璟跌倒在地上,他的衣衫敞開,胸前的傷口袒露出來,他抻起身爬上了榻,將她罩在身下,他說,“奴想伺候殿下。”


    楚姒盯著那傷,懊惱在心頭,可再見到那張相似的臉,她胸腔裏的怒怨就激起,她抬手抵擋住他,寒聲道,“現在出屋,要不然明天滾出公主府。”


    謝煜璟一怔,旋即下床老實站好,“奴有件事要報與殿下。”


    楚姒蜷起身將臉朝裏,“說。”


    謝煜璟行至窗前,手指捏了兩下花盆中枯死的花枝,“殿下屋裏的花死了。”


    楚姒道,“本宮不想聽廢話。”


    “這盆花喝了殿下的醒酒湯,可以說是代殿下死的,”謝煜璟抱著花盆過來,放到床幾上,“殿下都不賞眼看看?”


    楚姒側轉身,看著那枯死的花道,“你說有人要毒死本宮?”


    謝煜璟淡聲道,“殿下的婢女綠竹送來醒酒湯,當時殿下在沐浴,奴不慎將湯碗潑灑了,正巧撒在這花上,您看,它成了替死鬼。”


    楚姒翻身起來,深著眼道,“綠竹和本宮一同長大,她為何要殺本宮?倒是你來路不正,本宮豈能信你?”


    謝煜璟弓著腰,“奴隻想給殿下提個醒,身邊人再好也要提防,您不信奴,奴無話可說。”


    楚姒道,“去令閣領罰。”


    謝煜璟盯著她。


    楚姒合上眸,“這幾日不要過來。”


    謝煜璟低應著退走了。


    門關上了,楚姒再張眼,那枯枝上將開的花骨朵正掉落,她看在眼裏,神情愈發莫名。


    --


    翌日清晨,楚姒入宮去請安。


    公主府離皇宮近,幾步路就到了宮門口。


    恰好見謝府的牛車停在宮門外,冷風吹過,驚起寒栗。


    夏岫英將鬥篷披在她身上,道,“殿下咱們走快些吧,這天越來越冷了。”


    楚姒點著頭,腳下加快。


    經過那輛牛車時,一隻手推開車門,謝煜璟的臉露出來,他喊她,“可巧,在這裏和殿下撞在一起。”


    楚姒目不斜視,踏過門檻入行道。


    細雨滴落,打濕了地麵。


    謝煜璟撐傘過來,遮在她的頭頂。


    楚姒停腳,微抬頭看他,“本宮和都督不熟,都督不必施恩。”


    她的臉側被雨水沾濕,涼薄浸入骨,結成冰,就好像再不能捂暖。


    謝煜璟在袖裏取出白帕,想給她擦掉水。


    楚姒避讓過,腳也挪走,不願與他同處一地。


    謝煜璟便將傘扔給夏岫英,“殿下避嫌,這傘微臣借給殿下用,記得還來。”


    夏岫英拿著傘,遲疑道,“殿下這傘用嗎?”


    “用,”楚姒吐一字道。


    夏岫英便支著傘隨她走。


    謝煜璟跟在她們後麵,長階漫長,走過一半雨又停了,太陽從雲裏冒出來,光線照到地上的水跡,反出光,呈現出一種安寧的假象。


    小內侍開了宮門,俯首迎他們入內。


    才進門,就聽見王旭宴鬼叫聲。


    “陛下!陛下!您饒了微臣這次吧。”


    “微臣再不敢給公主殿下送人了!”


    他抱著腿滾出來,地上的泥映了他一臉,紅的白的黑的全混在一塊,滑稽的很。


    司馬駿拿著鞭子追出來,吹胡子瞪眼的照他身上抽,打的他滿地打滾。


    王皇後在他後麵抱著他的手,“陛下!襄華和謝都督過來了。”


    司馬駿才止住手,抬頭見楚姒和謝煜璟立在廊下,他立刻換了副溫和的笑臉,將鞭子丟給劉堅,衝楚姒揚手道,“身子好了?”


    楚姒走到蘭花邊暫住,微微屈身道,“讓父皇煩神,已大好了。”


    她行完禮,又對著王皇後敬道,“兒臣給母後請安。”


    王皇後麵上的焦急一轉,就變作了端方,她含著笑走近前,雙手虛托著楚姒道,“早幾日不見,看著又單薄了,府裏短了什麽,要跟本宮說。”


    她們的手都沒觸到一起,旁人看是母女相親,其實隻有她們自己知道不過是表麵功夫罷了。


    楚姒輕搖著頭,乖順的候在一邊。


    司馬駿望向一邊的謝煜璟,“阿璟有事?”


    “微臣進宮來看看陛下,”謝煜璟說,他的身姿挺直,說話時恭敬地拜倒,瞧不出一點歪門心思。


    司馬駿看不懂他賣的什麽關子,這幌子打的太虛,就是厭他都不好多說什麽。


    謝煜璟像是無意見到王旭宴,他故作困惑,“陛下為何打王大人?”


    司馬駿冷哼一聲,“他該打!”


    王旭宴抖兩下,伏在地上裝死。


    寒風一動,吹的人打顫。


    司馬駿回身往宮內走,楚姒等人也都進去。


    王旭宴狗著身也想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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