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崧亦是怒火滔天。


    幕後之人這是要毀了林福!


    “給我查,掘地三尺都要給我查出幕後主使之人來!”秦崧吩咐下去,魏王府的探子接到命令,一日之內在京城中散開來。


    秦崧心中有懷疑的對象,但是沒有憑據。


    “大王!”長史曹雙匆匆進來,低喊著說:“臣得到消息,吏部要上牒於中書,將林員外外放,極有可能是外放到甘州。”


    秦崧猛地一拍案幾,霍然起身:“吏部豈敢!”


    曹雙憂慮道:“這幾日的傳言定是專門針對林員外的。如此,聖人就算想保林員外卻也不得不考慮民議,隻能先將林員外外放。若外放到西北下州,豈不是明升暗降,一任期滿再回朝,幾年過去朝中情勢瞬息萬變,林員外她……”


    曹雙能想到的,秦崧自然不會想不到。


    幕後之人用這等不入流的手段,惡心卻有效。


    林福在屯田司能擋誰的路,讓他用這種齷蹉手段來對付她。


    太子……


    燕王……


    老三老四……


    揚州?!


    秦崧一下想起前幾日林福悄悄讓人傳來的消息,言說揚州錢糧有大問題。


    若是林福擋了誰的路,隻有揚州最有可能。


    或許是她無意中查到了什麽,她自己還不知道,而幕後之人卻心虛了,想辦法要除掉她。


    “不能讓她去甘州!我進宮一趟,你再著人去吏部守著,有任何風吹草動都通知我。”秦崧邊大步出府邊吩咐曹雙,“還有,去將此事告知東平侯府。”


    曹雙快步跟在秦崧身邊,邊應喏邊叫人去喚典軍來,護送王爺進宮,再叫人去東平侯府傳信。


    東平侯府。


    林福接到口信,去外書房找到父親。


    “果真是用心險惡!”林尊憤怒地將一隻瓷瓶掃落在地,尤不解氣,把配對的另一隻也摔了。


    “這是打算要你的命呐!去了西北,再想回京恐怕就難了。誰知道你會不會像全焦縣那六人……”林尊覺得不吉利,吞回了倒嘴的話,呸呸呸了幾聲。


    他轉身拍著女兒的肩膀:“你且寬心,為父定不會讓你離開京城的。”


    林福笑了一下:“我知道。不過阿爹,外放也無妨。”


    “你這是什麽話,你想外放?”林尊皺眉。


    林福給父親倒了一盞茶,讓他消消氣,微微一笑:“有人大費周章要把我弄出京城,這次不行,定會有下一次。既如此,那就遂了他們願,隻不過要外放去哪裏卻不是他們說得算的。”


    林福之前想不通那些流言的目的,她縱然不爽有人如此惡心她,但說實在的,流言也並不會影響她吃飯睡覺上朝下地,等找到機會報複回去就行。


    如今得知了那些惡心流言最終指向的目的,她卻不會讓幕後之人全遂了心願的。


    “揚州。”林福說:“我這就進宮向陛下請旨,允我揚州長史一職。”


    揚州?


    “不行!”林尊斷然拒絕:“揚州水深,你這是……你別胡來,為父定然不會讓你外放的!”


    林福把涼掉的茶倒了,再給父親倒了一杯熱茶,“阿爹,朝廷要顧及民議,雖不能真因這種流言將我革職,但彈劾我一個私德不修也是可以的,阿爹,你也會被彈劾教子不嚴。而且牽扯到諸位皇子,即使我無意,陛下也不能不多思。陛下啟用我,並不是想看我變成一個……紅顏禍水?”


    “不許胡說!”林尊斥道。


    林福還笑得出來:“哈哈哈……”


    林尊很不爽:“你與皇子……那都是幕後之人惡意為之,與你有什麽關係!陛下如此英明,自當體諒你的苦處。”


    “阿爹,我覺得吧……楚王似乎對我有企圖。”林福說著話,一臉踩到狗屎的表情。


    林尊虎目圓睜:“真的假的?”


    林福說:“他對我隱晦地示好過幾次,真不是我自戀,他就跟孔雀開屏一樣。萬一要是楚王借此流言跟陛下請旨賜婚可怎麽辦?”


    林尊頓時也一臉踩到狗屎的表情,齜牙咧嘴:“他去年讓他母族傳你和吳王苟且,他怎麽還好意思對你示好,腦子……”沒問題吧?!


    即使是自己家,也不好罵皇子。


    “誰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林福攤手,欲言又止“而且……”


    “而且什麽?”


    林福思忖著,究竟說還是不說,這是個問題。


    “你到底要說什麽,不要吞吞吐吐。”林尊急死了。


    林福下定決心,就湊近了父親,和他咬耳朵:“阿爹,跟你說哦,我傾慕魏王,非卿不嫁的那種。”


    林尊驚了,傻了,靈魂出竅了。


    他呆呆看著女兒,都找不到自己的舌頭了。


    “你、你說傾、傾慕誰?誰?那、那個……”他用口型比出“魏王”兩個字。


    林福用力點頭:“對,就是他。”


    林尊:“啊……”


    林福已經暴了一個雷了,不介意再暴一個。


    林尊就聽自家閨女說:“而且陛下應該是知道的。”


    林尊:“啊…………”


    東平侯的靈魂徹底飛出皮囊、飛出雲霄、飛向九天之外,自由不羈地翱翔。


    “所以,假如楚王抽個風開個屏,麻煩就大了。”林福拍拍老爹的肩膀,滿臉沉痛。


    林尊的靈魂還在九天之外自由不羈地翱翔,根本沒空給自家閨女回應。


    與此同時,進宮去的秦崧得了準許,剛踏進紫宸殿就聽到一道聲音鏗鏘說:“父皇,兒傾慕東平侯嫡女,欲聘她為妻,望父皇成全。”


    秦崧整個人都炸了,瞪著麵對皇帝背對自己磕頭的老四,眼神恐怖,仿佛欲擇人而噬。


    皇帝淡淡說:“你不是讓你舅母到處說林福與老三有私情麽。”


    父皇果然知道此事。秦峰心頭一顫,忙道:“父皇,此事是無聊婦人搬弄是非,舅母她有錯,兒被蒙在鼓裏,並不知舅母竟做如此錯事。兒傾慕林福,又如何會胡言她與三兄有私情。”


    皇帝便道:“老三,你怎麽說?”


    秦峻說:“父皇,兒欣賞林員外,敬佩她為國為民不為私。兒願娶林員外為妻,平息朝野上下的不利流言。”


    秦崧再度炸了,瞪向秦峻,若眼神能殺人,秦峻怕是要死一百遍了。


    “父皇。”秦崧快步走到兩個弟弟身邊,向皇帝行禮:“請父皇安。”


    “榮保來了,所為何事?”皇帝看著兒子。


    秦崧眼角掃過兩個弟弟,此時不能再說林福,否則就是害了她。


    他腦筋急轉,然後看了秦峻一眼,對皇帝道:“父皇,兒為河南牧一事而來。頭前父皇問兒誰能勝任河南牧一職,兒有一人選可請父皇斟酌。”


    “是誰?”皇帝揚了聲調。


    秦崧說:“三弟可勝任。”


    秦峻和秦峰同時歘地看向秦崧,驚愕之情溢於言表。


    秦崧又說:“河南府尹是個能吏,三弟不必離京赴任,遙領河南牧即可。”


    秦峻和秦峰同時滿臉複雜。


    皇帝定定看了三個兒子片刻,才微微頷首:“朕會仔細斟酌,你們都退下吧。”


    三人行禮後,魚貫而出。


    下了紫宸殿丹陛,秦峰按捺不住,對兩位兄長微嘲道:“沒想到大兄與三兄關係如此好。”


    秦峻反嘲回去:“都是自家兄弟,難道四弟覺得與我們關係不好?”


    秦峰藏在衣袖下的手握緊成拳:“就不知太子作何感想。”


    秦崧淡淡道:“太子為君,我等兄弟為臣。為臣者最忌諱窺探君心,四弟謹言慎行才好。”


    秦峰一對二,落入下風,不欲多糾纏,敷衍地執了個兄弟禮甩袖就走。


    老四走了,秦峻熱情邀請秦崧過府一敘,可後者非常冷淡。


    “我尚有要事在身,以後有機會再說吧。”說完,乜了老三一眼,也甩袖走了。


    秦峻的喜悅無人分享,但無妨,他可以去跟他母後分享,腳步一轉就往坤德殿而去,就好像河南牧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一樣。


    紫宸殿外三兄弟的這點兒官司不可能瞞過皇帝,皇帝思索良久,吩咐常雲生:“去將林福叫來。”


    “喏。”常雲生應了,親自出宮去東平侯府宣召林福進宮。


    第125章


    李驥等人也得到了吏部的消息, 都來了東平侯府商議。


    在聽了林福說想自請外放去揚州,李驥當即斥道:“胡鬧!揚州那地方還不知道水多深,陛下派去那許多人,至今不能肅清揚州官場, 你去了又有什麽用!”


    “世父, ”林福請李驥稍安勿躁, 嘴角帶著淺笑, 說道:“有人一定想將我調離屯田司, 定然是我妨礙了什麽,我想來想去,也就隻有每月被我下公符追問實驗成果的揚州有問題了。既然如此, 我幹脆深入敵腹, 說不定能劍走偏鋒。陛下派出那麽多能臣,難道還肅不清一個小小的揚州。”


    李驥頭疼,看向親家公和女婿:“你們就任由她胡鬧?”


    林尊滿腦子還陷在“自家的白菜想拱皇帝家昂貴的……白菜”的漩渦裏,壓根兒沒聽清李驥說了什麽。


    林昉沉默不語,他不想林福外放,但林福在京中隻怕流言會愈演愈烈,言語如刀, 想毀掉一個人並不是難事, 若她今後還想晉升,更要愛惜官聲。


    他更不想林福去揚州,可要破這局,隻能自己掌握主動權, 若對方真是因揚州而設局,她主動請外放揚州說不定真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女子為官,比男子更艱難些。


    他們還沒商議出什麽結果來,常雲生來宣林福進宮麵聖了。


    “常公公,陛下召見阿福是為何事?”林尊拉著常雲生問,雖然知道常雲生不愛收朝臣的禮,也顧不得了,塞了一大老大的荷囊到常雲生手中。


    常雲生推了荷囊,隻說:“天子之事,咱家不敢隨意探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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