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侯和趙澤、趙深一起進了殿。


    建興帝態度和煦的與永平侯寒暄了兩句,才沉了臉看向自己的兩個兒子,“你們倆好端端的去侯府叨擾做什麽?”


    阮家就那麽待不住?


    “父皇。”趙澤委屈巴巴地喊了一聲,抬起一張孩子氣的小臉,控訴道:“我們也不想的,但阮齊把我們騙去了青樓,還故意誤導我們飲下了烈酒……”


    建興帝聽得額角突突直跳,氣的手都在抖,“這個混賬!”


    自己盡心盡力拉拔他,他就是這樣報答自己的?這倆孩子才多大就帶他們去逛妓院?真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


    “陛下息怒。”永平侯連忙站出來打圓場,“阮公子也隻是一時糊塗,沒考慮得那麽周全,應該並沒有壞心。”


    建興帝重重一哼,“他就是沒腦子!”


    一時氣急說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建興帝略有些不自在,咳了一聲,厲聲道:“再過段時間就是春闈了,若他這次考不中,朕一定要他好看!”


    他這話雖說得強硬,卻暗含了維護之意——春闈在即,這次的事就不追究了。


    永平侯哪裏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眼底的嘲諷一閃而過,“阮公子滿腹才學、文采風流,定能金榜題名。”


    阮家無足輕重,他硬抓著阮齊不依不饒也沒什麽好處,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果然,建興帝對永平侯的知情識趣很是滿意,表現出來的就是“投桃報李”——對趙澤輕輕揭過,對趙深吹毛求疵。


    “你表哥犯渾,你在一旁怎麽不勸著些?澤兒與他不熟,你還不了解他嗎?”


    趙深知道自己沒有辯解的餘地,低著頭認錯,“是兒臣疏忽了。”


    看著親外孫如此委曲求全,永平侯隻覺得心口憋著一股鬱氣。


    趙澤衝著趙深得意一笑,還在一旁說起了風涼話,“父皇,您沒看到,那阮齊可不像樣了!不僅在書房調戲丫鬟,還當著我們的麵偷偷摸摸看那不正經的書,問他問題也是一問三不知,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麽考上舉人的!”


    “阮家人也沒規矩得很,不知進退,行事說話笑料百出,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趙澤的鄙夷不屑毫不掩飾。


    永平侯心裏的那點氣瞬間就消散了。


    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建興帝調換了兩個孩子,讓趙澤享受了侯府的照拂,那他自然不會對阮家有什麽感情。


    建興帝的臉果然黑了,但當著永平侯的麵卻不好出聲斥責什麽。


    可他的心底卻驀地生出了一絲急切:澤兒年紀不小了,也應該要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了……


    “七殿下說的都是孩子話,陛下別往心裏去。”永平侯似乎是在替外孫的口不擇言找補。


    建興帝扯了扯嘴角,轉了話題,“昨夜是誰把你們兩個從青樓帶走的?”


    他似乎聽到澤兒提起了,可他當時又驚又氣,沒怎麽聽清楚。


    趙澤撇了撇嘴,“是五姐來接我們的。”


    然後他就把昨夜趙沅嘉在百花樓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明裏暗裏都在表明趙沅嘉有多張狂、多蠻橫。


    “五姐姐也是緊張我們。”趙深不由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建興帝一聽與逆女有關,眉心就擰成了個結。凡事與她沾上了邊,就沒那麽容易善了……


    事情也確實如他預料的那樣,阮齊帶著年幼皇子逛青樓的小道消息不到一天就傳遍了京城。


    雖然礙於皇家顏麵,傳聞中沒有具體指出是哪個皇子,但事情是確鑿無疑的,很多人都親眼目睹了沅嘉公主上百花樓要人。


    不過,大家一看到沅嘉公主的名,就自然猜到是哪個皇子了——除了七殿下這個親弟弟還有誰?


    這麽一看,眾人都覺得以前還是小看阮家了,沒想到他們不聲不響的還有這麽大的野心:試圖帶壞貴妃娘娘的兒子。


    再說,二月底就要春闈了,阮齊這個舉人不好好在家準備考試,竟還有閑心去花天酒地?


    這是半點沒把科舉考試放在眼裏啊!他就那麽胸有成竹?難道他是什麽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才子?怎麽以前就沒聽過他的才名?


    一時間,京裏漸漸響起了質疑阮齊的聲音。


    建興帝從李忠那裏得知了這些傳聞,隻覺得頭都大了,連夜派人到阮家把阮齊看管了起來,喝令他在春闈前都不準出門。


    本以為事情會慢慢平息,可出人意料的,過了幾天,京裏對阮齊的質疑聲卻越來越大了。


    “怎麽回事?”建興帝惱火不已。


    李忠欲言又止,把手邊那本最新一期的《先鋒月刊》翻到某一頁,雙手遞了過去,“陛下一看便知。”


    建興帝扯過來掃了幾眼,臉色變得比鍋底還黑。


    這都寫得什麽啊?


    國子監的其他舉人都是中規中矩的個人介紹,突出了他們勤奮刻苦的學習生涯。


    就阮齊那裏截然不同——不僅注明了他一個月裏有大半時間都留宿在秦樓楚館,還寫出了他在花樓的一些荒唐行徑,甚至還附上了一首他寫給妓子的打油詩。


    別說文采了,簡直就是狗屁不通!


    建興帝知道逆女是故意這麽做的。可他能為此罰她嗎?


    他不能!


    哪叫阮齊自己理虧呢?


    建興帝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還得為了阮齊這事去安撫貴妃。隻他不知是太憋屈了還是怎麽,反正又有些力不從心,不得不加大了藥丸的用量……


    趙沅嘉的心情卻挺好。


    京裏如今對阮齊才學的質疑聲此起彼伏,愈演愈烈,不知狗皇帝會不會頂住壓力讓他金榜題名呢?


    另一邊,陸闊“恐嚇”秋娘的計劃進展得似乎很順利。趙沅嘉通過秦桑以前在教坊的關係網打聽到:秋娘自那夜後就稱病不出房門了,整天疑神疑鬼的覺得有人要害她。


    趙沅嘉笑了一下,“她這是做賊心虛呐。”


    秦桑卻依然愁容不展,猶豫了片刻,提議:“殿下,要不我找機會去會會秋娘?我以前雖和她沒什麽交情,卻也是認識的。”


    秋娘因為段爭鳴對她有所不同,一直對她有些敵意。也許自己可以利用這一點……


    趙沅嘉知道她心裏著急,卻也不想破壞陸闊的安排,“再等等吧,陸闊那邊應該很快就能有結果了。”


    “對了,我聽溫良醫說何大的狀態穩定了些,你去見過他了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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