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她讓人把信國公世子夫人趕出了侯府,還讓自己的侍衛把信國公家的大門給砸了?”建興帝沒有發火,細長的眼睛裏還凝起了一抹興味。


    他可不怕逆女尋事生非,他就怕她不作。


    “怎麽樣?她如此蠻橫無禮、飛揚跋扈,外界對她的風評是不是更差了?有沒有順便帶累貴妃和永平侯府的名聲?”建興帝輕笑了一聲。


    李忠咽了兩口唾沫,心裏直打鼓。


    他忘記給陛下更新關於沅嘉公主的最新風評了。


    算起來,也不是忘記,而是被他故意忽略了。剛好這兩個月陛下手頭上事情多,也沒過問,他就沒主動提起。


    他倒也不是想隱瞞什麽,隻是他知道陛下聽後肯定不高興,便就這麽拖延了下來……


    可如今再也拖不過去了。


    “倒也沒有影響到公主的名聲。”李忠斟酌著說:“主要今次理虧的是信國公家。因為薛燁殺了大駙馬,信國公府最近在京裏很不受待見,兩相對比,大家自然站在五公主這邊了。”


    建興帝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沒了。


    李忠的小心肝顫了顫,又硬著頭皮把如今街頭巷尾傳的那些信國公府仗勢欺人,永平侯夫人被氣暈了的消息也說了。


    “大家不僅沒有指責五公主,還稱讚她為人孝順。”他的聲音更低了,恨不得能把頭埋到肚子裏。


    李忠也挺納悶的,不過才短短兩三個月,怎麽沅嘉公主的口碑就完全逆轉了?現在不管她做什麽,大家都往好的一麵想,和以前截然相反。


    建興帝的臉陰惻惻的,“傳信給信國公,讓他別鬧了,麻利點和沈家把親退了。”


    如今風聲不對,事情再鬧下去也沒意義了,傷不了沈家什麽,反而還會牽扯出更多薛家的醜事。這親是他親口應下的,若大家深究下去發現薛燁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爛貨,他的臉上也不好看。


    李忠連忙應下,覷著建興帝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如今城裏還有一個流傳甚廣的逸聞。”


    建興帝不耐煩地往後一靠,掀起眼皮看他,“吞吞吐吐的做什麽?你以為朕是在聽你說書嗎?”


    “陛下恕罪。”李忠嚇得直接跪下了,趕忙開口道:“也不知怎麽弄的,大家現在都覺得沅嘉公主和陸闊陸大人,一個是仙女下凡,一個是文曲星轉世,乃天造地設的一對。”


    建興帝不屑地重重一哼,“還能怎麽弄?肯定是逆女自己讓人散播的流言。”


    就她那樣還仙女?不過是個運氣好的草包!


    這話李忠不敢接,繼續往下說:“城裏一些好事的半仙真人還給他們算了卦,就連寶台寺的禪悟大師也摻和了進來,說沅嘉公主和陸闊是緣分天注定,佳偶自天成。還有什麽老天爺既然讓沅嘉公主在上元救了那麽多人,就自然會圓了她的心願。”


    建興帝嗤之以鼻,可眉頭還是擰成了一個結。


    大家若都覺得這兩人是天賜良緣,他再把逆女許配給崔辭,不就成了拆散才子佳人的惡人了嗎?也不符合他寵愛逆女的做派啊!


    建興帝的心裏有些煩躁。


    他本以為,逆女中意陸闊那樣的,對崔辭也會另眼相看,然後他在順勢給他們多製造機會相處,等兩人有了感情,他再賜婚就能順理成章。


    他就不明白了,逆女為什麽就獨獨吊死在陸闊這棵樹上了呢?


    在他看來,陸闊和崔辭長得差不多,才學也不分伯仲,都是狀元郎,但崔辭的家世背景可比陸闊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要他選,他肯定毫不猶豫選崔辭啊!


    建興帝越發覺得這個女兒是真的腦子不好使,心裏倒是對她多了兩分可憐,“阿姐還有多久到京城?”


    李忠:“今早剛傳了消息,長公主的船已經快到津州,約莫再有三日就能抵京。”


    建興帝唔了一聲,在心裏快速盤算了起來。


    婚姻大事畢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阿姐來了,他就把兩個孩子的婚事提出來。


    反正陸闊也從沒回應過逆女什麽,那些流言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那他這個做父親的心疼女兒,為她挑選一門更好的親事也是人之常情。


    ……


    如今外界傳的那些鋪天蓋的流言,確實都是趙沅嘉在背後推波助瀾。


    其實上元之後,她和陸闊是天作之合的美談就自發在坊間傳開了,她這次不過是再添點油加點醋,讓事情傳的更廣,更玄乎!


    不僅如此,她還讓人編了不少公主和狀元郎的甜蜜小故事在茶肆酒樓各種傳播,故事雖然是虛構的,但人設卻明晃晃套用了她和陸闊——最受帝寵的嬌俏公主和出身貧寒的謫仙狀元郎。


    磕西皮是人類的通病,隻要她炒作得好,她和陸闊肯定能收獲一大票西皮粉。


    這不,小荷一大早就蹦蹦跳跳地來報信了,“殿下,奴婢昨兒和小桃兩人去金明池畔溜達了一圈,坐著吃茶的夫人小姐們好多都在討論公主和陸大人,大家都希望你們能早日成親呢!”


    趙沅嘉摸了摸下巴,“你去把前幾日針線房剛做好的新裙子找出來,還有阿娘新送來的首飾,我要更衣,怎麽好看怎麽來!”


    小荷的眼睛亮晶晶的,“殿下要去哪兒?”


    趙沅嘉彎唇一笑,“自然是去給大家發點糖啊!”


    陸闊都答應她的求婚了,她也不用再避忌什麽,能光明正大的去找他了。


    大理寺。


    自從這幾日關於沅嘉公主和陸闊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衙門裏那些對陸闊本就不忿的人,又變得更加陰陽怪氣了。


    陸闊自是不在意的,還是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半點沒放在心上。


    反正他官位在那裏,大理寺的二把手少卿,那些人最多說幾句不痛不癢的酸話,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在公事上給他使絆子。


    江鬆也不再為自家公子感到委屈了,沅嘉公主那麽好,這些人不過是羨慕嫉妒恨罷了。


    快到晌午了,隻是今兒事情多,大理寺卿傅遠還在公房裏詢問案子的進度,他不走,大家也不敢外出吃飯。


    就這時,一個衙役突然行色匆匆地跑了進來,喘著粗氣喊道:“大人!沅、沅嘉公主殿下來了!”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陸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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