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太妃怔住了,仿佛覺得自己聽錯了一般,並沒有什麽反應。


    “母妃。”那熟悉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衛太妃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一雙手不可抑製地哆嗦了起來,轉過頭,在不甚明晰的燈火下看到了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


    “擘兒?”她抖著唇喊了一聲。


    “是我。”趙擘扯掉臉上的偽裝,連忙跪下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孩兒不孝,今日才回來看您。母妃這些年可還好?”


    衛太妃霎時老淚縱橫,哽咽著說不出話,隻是顫巍巍地朝他抬起手。


    趙擘膝行著到了她的麵前,看著眼前頭發半白,明顯比二十年前蒼老憔悴的母親,一行清淚從他的眼裏滾落出來,“阿娘,是孩兒不孝。”


    衛太妃搖搖頭,愛憐地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撫了撫,“不怪我兒,要怪就怪你父皇太狠心,竟然這麽對我們母子。我兒這些年受苦了!”


    西北那種蠻荒之地,整日喝風吃沙,又時有外敵侵擾,哪有什麽好日子過?把她龍章鳳姿的兒子都折磨成粗糙軍漢了。


    趙擘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母妃別擔心,孩兒很好。西北也不盡是荒涼貧瘠的地方,有好山好水,人也豪爽敞快,雖沒有京城的繁華,卻別有一番天高雲闊。”


    走出了京城他才發現,這天下比他認知的要寬廣得多。


    衛太妃撇了撇嘴,眼裏不由得浮出了嫌棄,“若是真有那麽好,怎麽朝裏要把犯人流放到那邊?怎麽那些士大夫都不願去那裏做官?”


    趙擘一噎,有些無言以對。


    “我的兒,你不用安慰娘。我都知道,我兒遭罪了。”衛太妃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滿是戾氣,“要不是趙宓兩姐弟在背後搞鬼,你早就做了儲君即了位,又怎麽會被放逐到邊關那種窮鄉僻壤?”


    “你父皇糊塗啊!”衛太妃捶胸頓足,眼睛恨得能滴出血來,“不僅割棄了你這個兒子,還把我困在這樣的地方,讓我們母子生生分離。到最後,他還是最在意那個女人!”


    趙擘的眸光閃爍了一下,張了張嘴,卻終是什麽也沒說。


    衛太妃壓下心底的憤恨,緊緊攥著兒子粗糲的大手,咬牙道:“你來的正是時候,趙宓剛好也在,我們就把賬與她好好算一算。”


    趙擘沒有接這話,扶著衛太妃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緩緩開口:“母妃,我這次來,是想接你回肅州和我一起生活。”


    一個回字讓衛太妃不由皺緊了眉心。比起青燈古佛,她自然願意和兒子住到一處。可讓她就這麽離開,她不甘心啊!


    “你讓我想一想。”她有些猶豫。


    趙擘也不催促,隻是握住她的手,溫聲與她說起了西北的風光。


    “阿娘,孩兒想在娘跟前盡孝。”


    衛太妃心下動容,立即有了決斷,“我不跟著自己的兒子難道還要在這破地方吃齋念佛嗎?”


    是她著相了。去了肅州也不代表以後都不能回來了。反而她脫離了趙攀的控製,擘兒也不用再被他掣肘,想要做什麽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那個位置過幾年說不定就能被她的兒子奪下,那她就還能當太後!


    “我兒準備怎麽做?”衛太妃越想越激動,肅容道:“奉國寺守衛森嚴,趙攀為了困住我花了不少心思,不是那麽容易能脫身的。”


    她如今住的地方就像是一個孤島,前麵是一片湖泊,後麵是陡峭的山崖,想要不驚動人離開不是易事。


    “對了擘兒,你今兒是怎麽進來的?”衛太妃問。


    “我是跟著來祈福的人大大方方進到寺裏的。入夜後就悄悄摸去了後山,繞過陡坡過來了。”趙擘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番。


    “阿娘放心,我已經想好了對策。明日開始寺裏要為母後做水陸法會,一連七日全寺上下的注意力都會在超度儀式上,兒子就能見機行事。”


    聽他叫江氏母後,衛太妃立馬不高興了,“她都死了那麽久了,你還這麽叫她做什麽?”


    趙擘在心裏歎了一聲,卻也沒有說出反駁的話。


    衛太妃說出口也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好,連忙揭過這茬,關心問道:“我的兒,這麽多年了,我都沒有聽到你府裏傳來添丁的喜訊,外麵都說你在戰場上傷了身子……”


    趙擘垂下眼睛,臉上浮出一絲落寞。


    衛太妃的心狠狠一抽,連忙把兒子攏到懷中,“別灰心,你才四十多歲,還年輕著呢!誠意伯都七十多了,納的小妾去年還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


    “到了王府,娘就給你尋名醫調養身子,再給你納幾個好生養的女子,定讓你開枝散葉、兒孫滿堂。”


    趙擘淡淡笑了一下,聲音很輕,“子嗣的事,隨緣吧。”


    ……


    翌日一早,陸闊就趕到了奉國寺。因為全寺上下的僧人基本都在忙江太後的水陸法會,趙沅嘉和陸闊的祈福儀式就簡單了很多。


    兩人被帶到一處專門的院子,先是聽了住持師弟弘遠大師講了一上午的經,然後簡單用過膳,下午就去了法堂抄寫經書。


    好在寺裏正忙著,並沒有僧人監督他們,趙沅嘉隨手寫了幾筆,就把自己那卷經書推到了陸闊麵前,“你的字好看,你寫。”


    陸闊笑著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麽,把她那卷經書放在自己那卷的上麵,提筆專心致誌地抄寫起來。


    趙沅嘉雙手托腮,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問:“你衙門的事都處理好了?”


    陸闊點頭,“大婚前都不用再去了,算起來前後差不多有一個月的假期。”


    趙沅嘉長長哦了一聲,又湊近一些瞅著他,“我看你比七夕那日還黑了,之後就好好在家養著,阿娘給了我好多美容養顏的方子,你應該也用得上。”


    陸闊:……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傍晚的時候就抄完了兩卷經書。從法堂出來,不期然遇到了從旁邊院子出來的唐綏之。


    “公主殿下,陸大人。”唐綏之站定行了一禮。


    趙沅嘉微微頷首,正想著要不要找個借口離開給他們甥舅倆說說話,唐綏之就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一揖到地,“公主殿下的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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