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過後就是年,很快就迎來了新的一年。


    因為不久前才出了那麽大的事,今年宮裏家宴上的氣氛就有那麽點兒怪,眾人看著跟在貴妃身邊的趙深還挺不習慣的。


    “你最近是不是又長高了?這袖子好像又短了點。”沈貴妃笑盈盈地看著眼前的兒子,一顆心滿是喜悅。


    趙深靦腆一笑,搖了搖頭,“這是母妃剛給我做的,合身極了,一點兒都不短。”


    趙沅嘉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八長得可真快啊!一眨眼都比我高了,再過不久就能趕上你姐夫了。”


    眾人暗暗注視著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趙深這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和貴妃站在一起倒是真的比趙澤那個胖子看著更像是母子。


    很多以前看趙澤不順眼的人知道他被罰去守皇陵,都高興得拍手叫好。還有那些嫉妒貴妃得寵的人也樂於看她笑話。


    麗嬪誇張的哎喲了一聲,撫了撫心口,“誰能想到會有這麽離奇的事情?剛生下來就被掉包了,就跟看話本子一樣呢!要是讓我白白幫人養十幾年的兒子,我肯定慪死了!貴妃姐姐真是好可憐!”


    她說話聲音不小,表麵上在為貴妃鳴不平,卻掩不住幸災樂禍的調調。


    陳婕妤也微微勾了下唇,“那阮才人犯了這麽大的事也隻是被罰去奉國寺出家,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回來了呢。要我是貴妃姐姐啊,鐵定會委屈得吃不香睡不著的。”


    “沒辦法啊。”麗嬪攤手,“誰叫人家是陛下的表妹呐。”


    說完,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從這件事上,她們隱隱感覺出來了——陛下似乎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寵愛沈貴妃。雖然阮才人說孩子是她讓人換的,但大家也不是傻子,都能察覺到裏麵的蹊蹺。


    阮氏一個小小的才人,真有那個本事能換掉貴妃的兒子?


    但這種懷疑大家都隻敢在心裏想一想,誰也不敢明說,不然豈不是就扯到陛下身上了?


    建興帝一進殿,就聽到麗嬪和陳婕妤說的話,本就陰沉的臉上更是黑雲密布,“後宮婦人,多嘴多舌該怎麽罰?”


    李忠覷了一眼瞬間變了臉色的兩位娘娘,口齒清楚道:“罰俸,禁足。”


    “那還不快點把她們帶下去!”建興帝聲色俱厲,顯然氣極了。


    麗嬪和陳婕妤抖著唇想要辯解兩句,但被建興帝冷眼一掃就不敢再開口,隻能灰溜溜地離開了。


    大過年的,陛下突然發了火,殿裏的氣氛頓時更怪異了,大家也不敢再隨意開口說話,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禍上身。


    自從阮才人和七皇子出事後,陛下的脾氣好像就越發暴躁了。


    建興帝對著沈貴妃努力擠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愛妃還是太好性了,以後要是有人再敢口無遮攔對你不敬,你隻管發落她們!”


    沈貴妃也配合著笑了,“好。”


    旁邊的趙沅嘉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可看著狗皇帝臉上僵硬的笑容,又覺得好笑——他現在有一種演不下去,又不得不演的擰巴感,想來定是很憋屈了。


    建興帝確實很憋屈,一來事情的發展和他原先計劃的偏差越來越大了;二來他的身體也不見起色,已經很久沒去後宮了。


    吃過飯,建興帝也沒什麽心情玩樂,隻是耐著性子和顏悅色的和沈貴妃、趙深、趙沅嘉說了幾句話就離場了。


    回到文德殿,他就把錦衣衛指揮使佟修年叫來了。


    “查得怎麽樣了?”建興帝歪靠在榻上,聲音比外麵的寒風還要冷上幾分。


    佟修年不由打了個寒噤,忙道:“回稟陛下,據屬下這段時間的訪查,並沒有發現貴妃和沈家眾人參與了冬至那日的事。”


    要他說啊,阮才人和七皇子若是自己不起歹心,別人也不能逼他們下手啊!


    建興帝鬱悶的嗯了一聲,他本也不覺得是沈氏在搞鬼,畢竟自己換孩子的事做得天衣無縫,要不是阮氏犯蠢,哪會變成現在這樣?


    “沈家人是什麽反應?”建興帝攥著茶杯的手收緊了些,“他們可有對朕不滿?”


    佟修年道:“沈家人很是震驚了幾日,據說侯夫人知道向來疼愛的外孫居然不是女兒生的,怎麽都接受不了,七皇子離京那日,她還讓人送了很多吃的用的。要說不滿,應是沒有的。”


    就算人家真的不滿,也是在心裏啊,他們錦衣衛哪裏知道?不過陛下既然問了,那他就哄一哄吧。


    建興帝這才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他也知道大家對換孩子一事有疑問,但隻要沒有證據表明是他授意的,他也無需太擔憂。比起沈家,他還有更大的隱患。


    “奉國寺如何?肅王的人可有發現什麽不對?”建興帝一張臉都繃緊了。


    每年底,肅王都會往京裏送年禮,也會派人去奉國寺看望衛太妃。


    佟修年忙道:“陛下放心,來送節禮的都是男子,衛太妃隻是隔著屏風見了他們一麵,加上我們選的替身與衛太妃又有六七分相似,肅王的人並沒有察覺到不妥。”


    建興帝的眉眼間霎時鬆了幾分,可他心裏的緊迫感卻依舊沒有消散。


    肅王就是烙在他心裏的一根刺,一日不除,他一日無法心安。


    “肅州那邊的情況呢?”他問。


    佟修年:“肅王府一切正常。倒是肅王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場,有好幾個月都沒有出現在人前,十月份再露麵時,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他也病了?


    建興帝的心裏一下子就平衡了不少。趙擘比他還大三歲呢,也是該生病的年紀了。


    就不知他病得重不重?要是病入膏肓、一命嗚呼就好了……


    公主府。


    趙沅嘉也發出了相同的感歎,“要是他重病不治就好了。聽阿娘說他最近天天都叫太醫呢,今日一見,我也覺得他的麵色極為不好,看著就病得不輕。”


    陸闊的眼底閃過一抹思量,問:“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如何做?”


    趙沅嘉還沒認真考慮過這事,不確定道:“小八?”


    可他年紀還小,讓他挑起這麽大的重擔會不會不太好?再說還有肅王……


    “走一步看一步吧。”趙沅嘉軟綿綿的靠在陸闊身上。她在宴上喝了些酒,腦子暈乎乎的實在是不想琢磨這些正事。


    她隻想——


    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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