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手腕被他反手扣住,整個人又被拽回了他的懷裏。


    此刻,深黑色的大海把熒藍色的“紗”推到岸上,上麵鑲嵌著“銀河”,比最澄澈的星鬥夜空還美。她抬頭的瞬間,好奇地睜大眼,看著他:“星海,怎麽了……”


    所有星光都匯聚在了這雙明亮的、深藍色的眼眸裏。


    星海眼中的誘惑卻消失了。現在,他的眼中好像也隻剩下了一片海。但這片大海不是明亮的海麵,而是不見底的深海。平時星海在她麵前總是像溪水一樣,清澈見底。但今晚的他,她真的有些看不懂了。她歪了歪頭,用手按住擾亂她視線的短發:“你怎麽了……”


    這一歪頭,正好夠他低下頭,含住她的唇。她輕吸一口氣,很快被他捕捉到了舌尖。兩下輕微的試探後,他猛地深入,加重了這個帶有酒香的吻。她倒吸一口氣,手一抖,短發也被放飛了,在海風中淩亂地抖動,就像她瘋狂跳動的心。與他剛才的淡定截然相反,他的吻很激烈,直吻到她雙腿發軟,差點跪在地上。


    在她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他終於變得溫柔一些。此刻,五感如此清晰,一個浪花退下,世界好像隻剩下了他們倆的心跳聲。她頭暈目眩地摟住他的脖子,幸福卻又無力地輕輕回應他……可是,他接下來的吻又一次積極到讓她心髒再度跳停。她終於站不住了,腦中“嗡嗡”作響,背脊到大腿全部麻痹,不由自主向下滑,卻被他摟住腰,強勢地輸出好像永遠宣泄不完的激情……


    她不知道他們吻了多久。十五分鍾,二十分鍾,半個小時?


    總之,結束的時候,她已經完全倒在他的懷裏,即便是星光都掩蓋不了小臉上泛起的紅潮。


    太色氣了。


    她和星海接吻很多次,但過去的吻都是純純的、甜甜的、暖暖的。即便是他們的初吻,也是深情遠蓋過激情。這個晚上是怎麽回事?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原來有那麽多潛在欲望,讓她覺得很害怕,又很羞恥。


    難道是因為一部分捕獵族因子被激活的原因……


    “哼。”她有些別扭地推了他一下。


    “嗯?”他聲音輕得幾近耳語。


    她原本還想罵他太色了,她還是喜歡純情的他。但很快反應過來,他有鯊族血統。雌性因青睞他們而產生的身體變化、荷爾蒙分泌,雄性鯊族是最敏感的。他連她身上的電流都能感受得到,怎麽會不知她其實很喜歡這種方式的吻。


    所以,口頭上的否認根本沒有用了。


    經驗教訓是:人還是要相信科學,不要沉迷於文學。


    不管外形、氣質還是談吐,星海都很像文藝作品裏會拉大提琴的美少年。但不管皮囊如何弱,畢竟隻是皮囊。一到這種涉及本能的事,他捕獵族屬性暴露全無。


    “沒事。”她搖搖頭,“有一點點害羞……”


    這麽主動的星海很迷人,就是小心肝兒有點受不了。


    “會討厭這樣的我麽。”這一個晚上,星海的聲音都比平時低了好幾個度。


    “不討厭。”梵梨再次搖頭,嘴角含笑,“喜歡。”


    星海沒說話。她沒看到,他有幾秒怔忪,連眼睛都忘了眨。最後,他閉眼晃了晃腦袋,似乎是想讓自己保持清醒。但低頭的時候,他剛好看到了四十五度俯視角度中,她甜蜜竊笑著的樣子。


    這一刻,在他麵前,她如此放鬆、自然、快樂,沒有一絲一毫的防備。


    他再次出神了。


    “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她的聲音軟軟的。全世界最美的輕音樂,也美不過這一番風中呢喃。


    星海的眼睛微微睜大。聽見自己如此急促強烈的心跳,他感覺不太好,皺著眉再次想要保持清醒,壓住心底滋生的可怕念頭。可是,還沒能順利把自己從這種下墜的情緒中拔出來,她就又往他懷裏鑽得更深了一些。她抱著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前,聽著他的心跳,眼神溫柔得可以令冰雪消融:“你的一切我都好喜歡……”


    他從來沒有回避過自己的欲望。相反,他為自己的強欲感到自信,素來坦然麵對。


    可是,這一刻的欲望卻令他感到了,他不想說用這個詞——害怕。


    曾經能夠那麽隨意說出口的“我好喜歡你”,此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他甚至沒有回抱她的勇氣。


    不管如何回避,可怕的念頭到底是滋生出來了,並且迅速侵蝕了他的所有思緒——想就這樣,把她永遠禁錮在懷裏。


    想讓她變成自己一個人的。


    不。不是。隻是因為今夜星夜太燦爛,熒光海太美。浪漫氛圍之中,懷裏有一個對熱情可愛的小女生,意誌力難免薄弱。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會回到正常狀態。


    今夜,稍微放縱一下,也無傷大雅。


    看到梵梨笑著玩浪花的時候,他想把她嗬護在懷裏;當梵梨踮腳主動吻他的時候,他腦子裏卻一次嗡鳴,渾身上下觸電一般酥麻,隻怕擁抱她在懷時,過度的熱情灼傷了她。


    “梨梨……”他悄聲喚道,有一些慵懶。


    “嗯?”她聲音卻是快樂的,充滿活力的。


    “我喝多了。”


    經過熒光海之吻,梵梨對星海的感覺大大改變了。


    若說以前是很愛星海,為他的善良所感動,那經過昨晚,她就是喜歡他喜歡到濃情直接溢出胸膛了。這是她第一次知道,愛上一個人,連生命好像都重新開始了一樣。其實,他們昨天沒有說太多話,隻是擁抱、接吻、擁抱、接吻,但一個晚上過去,一點都不覺得膩,甚至非常意猶未盡。他們親吻時,哪怕他的手隻是輕輕搭在她的後腰上,觸感都與以往大不相同,都像會隔著衣服再她身上留下烙印一樣……


    這是他們倆第一次如此親密,親密到第二天睜眼看到陽光時,梵梨都覺得激動又害羞,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滾。


    後來星海來家裏接她,她都緊張得一顆心砰砰亂跳,幾乎不敢看他的眼睛。但星海又變回了以前的模樣,好像前一個晚上的事不曾發生過一樣。梵梨本來覺得是自己臉皮太薄,但仔細聊過才知道,星海前一夜喝太多了,整個晚上都斷片了。


    所以,他根本不記得前一天他們倆之間有多浪漫嗎?好遺憾……


    但她還是感覺很好。因為,昨夜那種感覺不是第一次發生。她曾經對蘇釋耶也有過這樣的感覺——致命而絕望的,無法抵禦的,就像宿命戀人、戒都戒不掉的毒癮。明明第六感反複告訴敲著警鍾“你會被他傷害”,也沒法不被他吸引。


    和蘇釋耶徹底斷聯之後,她一度認為,不會再對誰產生這樣的感情了。


    但事實說明,愛情的本質都是一樣的。對星海,她一樣可以如此動情。


    蘇釋耶沒有那麽特殊。


    為此,梵梨鬆了一口氣。她真的從蘇釋耶那裏畢業了。再也不用被過山車般的迷戀搞得生活亂七八糟了,真好。


    ***4.3小劇場***


    夜迦:“我很好奇,為什麽某人每次接吻,都那麽成人向?就不能吻得稍微純情一點嗎?”


    希天:“求成人向kiss的方法,急,在線等。”


    第54章


    翌日, 梵梨、星海還有夜迦再次登門拜訪了露丘登一家。露丘登一大早就得知露薇雅遺書被公開的事,本不樂意與他們溝通,但有夜迦同行, 他也隻能勉強請他們到家裏坐。


    他們再次詢問露丘登為什麽不承認泡泡小姐有自殺傾向, 他隻是很不自在地說:“理由還需要問嗎?如果是你,你也不希望公眾認為, 你給女兒壓力大到讓她想死吧?”


    “是這樣沒錯,但你應該承認的。你知道因為你這裏提供信息錯誤,浪費了政府多少資源嗎?”夜迦難得嚴肅與不悅。


    露丘登不置可否,隻是和妻子進廚房為他們準備晚餐,盡管他一點也不想留這三個人下來。


    就在梵梨等人已經幾乎確認結論的時候,夜迦接到了一通屬下的電話。


    “布可教授, 案件有新的進展了。”


    聽到這裏,夜迦使用隔音術, 把自己和梵梨、星海圈了起來:“你繼續說。”


    通訊儀裏, 屬下的聲音聽上去居然有些興奮:“今天早上他們重新去做了屍檢, 他們居然在死者的頭發裏找到了嫌疑人的六根頭發!而且, 他們再次重新檢查, 案發當日, 死者有大量掉發的痕跡——明顯是被人拉拽過的那種。但因為死者受到致命傷的部位是咽喉, 法醫忽略了頭發和發根。加上嫌疑人身上沒有其它毆鬥痕跡, 所以看上去極像自殺,但……”


    “等等,嫌疑人的頭發?”夜迦打斷道,“為這麽明顯的證據,你們沒發現?”


    “這也是讓警方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因為嫌疑人的發色與死者一樣,加上之前掃描時用, 法醫使用的藥水對基因重合率高的毛發判別顏色一樣,就沒有辨識出來。換了儀器掃射,才發現這六根毛發不屬於死者。”


    “基因重合率高?”


    聽到這裏,三個人麵麵相覷,然後都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了廚房的位置。果然,屬下在電話那一頭打了個冷噤:“他們現在正在調查,但如果毛發的主人真是凶手,那殺泡泡小姐的凶手,就是她的親人了……”


    掛斷電話後,梵梨看了看在牆角玩耍的小男孩,遊過去,遞給他一顆糖:“小弟弟,等一會兒姐姐會和你爸爸媽媽玩一個遊戲,叫‘凶手的謊話’,需要你配合一下,從頭到尾不管我們問了爸爸什麽問題,你都隻要點頭就好。你如果能夠保證全程配合,姐姐就偷偷送你一大盒糖果,好不好?”


    “好!”聽到糖果,小男孩激動得上蹦下跳。


    過一會兒,開飯了,露丘登夫婦邀請他們一起上桌。梵梨放下筷子,靠近星海一些,說:“露先生,剛才您的兒子跟我們說了一件挺可怕的事。他說,殺了姐姐的人,就是自己家裏的人。”


    露丘登夾菜的動作停了一下,笑了:“小孩子亂說,怎麽可能。”


    露夫人的臉色卻很難看。她看看梵梨,又看看兒子,還沒等梵梨等人動筷,就不顧禮節先吃了。


    梵梨看向小男孩:“你說,凶手是不是在家裏?”


    小男孩點頭。


    梵梨又看向露丘登。露丘登對兒子勃然大怒道:“瞎說!誰教你亂說的?!”


    小男孩依然隻是點頭。他隻覺得,爸爸好生氣,演得好逼真啊。這遊戲好玩。


    “小弟弟,下一個問題哦。”梵梨轉過頭,對他眨了眨眼,“你說,你是不是偷聽到了爸爸媽媽聊怎麽處理死者屍體的?”


    小男孩點頭。


    這下,露夫人的臉色已經變得比屍體還要白。夜迦咳了一聲:“小弟弟,你知道包庇犯人,會有怎樣的結果嗎?”


    小男孩還是點頭。


    “包庇你他媽的鬼!”露丘登猛地一拍桌,整張臉都呈現出豬肝色,臉燙得連水都能燒開一般,“你再張嘴亂說試試,你試試!!”


    “露先生,你兒子都已經招了。你抓著露薇雅的頭發,用凶器刺穿了她的喉嚨,清理了她掉落的頭發,以及身上其它部位的痕跡。現在你說的每一句話,我們都錄製下來了。露夫人,如果你不選擇坦白,繼續包庇你的先生,恐怕孩子的日子就不好過了。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你選擇站在哪邊?”


    露夫人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她嗚咽了一聲,卑微地捂著臉:“露薇雅是……是,是我先生殺的。”


    露丘登大叫一聲,撕心裂肺喊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兒子,你現在居然背叛我?!!”喊道後麵,他嗓子都破音了。


    “既然如此,為兒子犧牲一下又有什麽關係呢?”露夫人大哭起來,“我早就跟你說過,這件事瞞不下去的,你不如一開始就自首,說是情緒上來了誤殺,可能還會好些!你不聽我的!現在怎麽辦!”


    “我去自首了,以後孩子的未來,能保障嗎?!啊?!啊?!”露丘登大叫著,把桌子掀翻了,所有食材醬料都被打翻,少許碎片混在水流中。


    夜迦閉著眼,長歎一聲:“放心,你兒子的未來我會好好安排的,會讓他的實力得到最好的發揮。你安心地去吧。”說罷,他用手指了指大門。大門自動打開,一群警察衝了進來。


    和蘇伊聊過以後,泡泡小姐確實受到了極大打擊,有輕生的念頭,但沒有勇氣去做,隻是越想越惡心。她在家裏大鬧過很多次,最後都被父親安撫下來了。父親總是一再強調,所有人都愛她,讓她不要把世界想得那麽壞。但她就是鑽進了牛角尖,怎麽都出不來。


    婚禮當晚,她又和布可逆大鬧了一場。當時她想,如果布可逆轉身就走,她還願意相信布可逆是愛她的。但布可逆隻是一味地安撫她、哄她,更加讓她確定,自己是被所有人合起來騙了。她最後一次找到了露丘登,說她決定不去死了,她要和父親、和布可逆,魚死網破。她攥著自己寫好的遺書,轉身就遊了出去。也是這時,露丘登抓住她的頭發,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刺穿了她的喉嚨。


    露丘登是第一次殺人,殺的對象還是自己的女兒。這完全就是氣頭上的衝動行為,他本沒想這麽做的。看見女兒的血染紅了海水,他膽都快被下破了,趕緊把她拖到更衣室最裏間,往四周海水裏噴了一公升的清新劑,以至於她握在手裏的遺書都忘記抽走。


    事後,他逃離案發現場很遠,才想起遺書這回事,但也不敢回去拿,隻心想等警察來了以後,再讓布可逆使用家族關係,要求他們對女兒的遺書內容保密,不要公開,讓她自殺之謎變成懸案。布可逆和他是同一條船上的,不會拒絕。由於這是她的個人行為,哪怕是因為他們而自殺,也無法對任何人判刑。


    結果,這封信被銀貝爾看到了。銀貝爾把信藏了起來,反而加大了調查難度。露丘登隻能將錯就錯,假設自己不是凶手,看到沒有拿遺書的女兒,會有怎樣的表現?他一定會堅持她是被殺的。所以,他也就對外多次強調,露薇雅是被人殺的,請警方一定要查出凶手。


    露丘登被警察帶入警艦之前,還在不可遏製地大怒道:“我不覺得我錯了!嫁給布可逆有什麽不好,她會變得好,她的孩子雖然不能生育,也能變得很好啊!再說,布可逆也答應過我們,會讓她用卵生的方式得到其他孩子,我們都是為她好,她恩將仇報,拿自殺威脅我們,是我們的錯嗎?”


    “你快閉嘴吧!”夜迦難得發怒。


    “不要臉的東西,”梵梨也怒了,“冠上愛女兒的名義做自私的事,還好意思強詞奪理!牢底坐穿吧!”


    “你這雜碎魚餌算什麽東西,眼界如此低,想嫁混種,你以為我女兒和你一樣?我女兒是聞名紅月海的‘泡泡小姐’,她絕不低嫁!”露丘登沒意識到,罵梵梨的時候,他連自己都罵進去了。


    “所以你這麽愛她,就殺了她?”梵梨冷冷道。


    “我生她養她,她的命都是我的!”露丘登兩手被銬了起來,用力撞了一下艙門,卻被警察強行製服,但他還是不死心地喊道,“我當年能給她這條命,就有資格收回她這條命!她如果不聽我的話,那我就尊重她想死的意願,讓她去死!”


    “你有病,真的。”星海也難得露出了厭棄的神情。


    梵梨覺得露丘登這個人太可怕了。從一開始,他就在幕後操作一切,還刻意隱瞞了家族企業資金鏈斷裂的事實,就是為了打造家族的品牌形象、把女兒的“泡泡小姐”形象當成商品販賣,以此得到布可逆的援助,方便兒子未來繼承董事長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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