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極很順暢的背完《卷耳》,朝站在課堂前麵的小胖子看去,居然站在陽光下都能睡著,人才啊。


    趙博南做了一篇自認為得意的文章,搖頭晃腦的自我欣賞,看到元無極停下來,順著元無極的眼光看去,有些惱怒。


    站起身順手拿起一本《千字文》,走到元青極麵前。


    元青極朦朧之中感覺一團黑影擋住了陽光,開口就罵:“別擋著小爺睡覺,滾遠點。”


    猛地想到不是在自己家中,睜眼看到勃然大怒的趙太師,不由打了一個激靈。


    元無極適時的遞過昨日親手做的竹板,趙太師順手將元青極按倒在講桌上,對著屁股就是啪啪幾下。


    元青極殺豬般的喊聲驚動了在九華堂外的春風亭中對弈的崔牧雲和袁鑒修,兩人進來時看到趙博南用竹板指著元青極氣的發抖:“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也。”


    袁鑒修拉著趙博南出去消氣,崔牧雲順手接過竹板,上下翻看著,對元無極淡淡笑道:“這又是你的發明了?”


    “課堂罰站、罰抄文章十遍以後,這又弄了一個竹板子。”在手裏掂量了一下,“還真是趁手。”


    又看了一眼元青極,不覺好笑,這個倒黴孩子,元無極想出的點子,好像這小子都成了試驗品。


    見小胖子還哭鬧,在扒下元青極的褲子一看,都打的青腫了,轉頭看幾個驚若寒蟬的伴讀,剩下的伴讀看到崔牧雲拿著竹板向他們看來,趕緊拿起書本搖頭晃腦地高聲念起書來。


    嗯,看來這法子還是很有效的。


    對後麵坐著的元伺極和元敏極招招手,兩人戰戰兢兢走上前,見崔牧雲隻是叫他們扶著元青極去側廂躺著,方才鬆了一口氣,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滿是幸災樂禍。


    “這個是用來打手的。”元無極還給舅舅教戒尺的使用要領。


    崔牧雲輕輕竹板在手心試了一下,“嗯,不錯,要不殿下先試試?”


    “我是太子。”


    “我是國舅,還是太子少保。”


    “我又沒有犯錯。”


    “今日太師教導的什麽文章?”


    “我早就背下了。”不等崔牧雲說,元無極將書本放在桌上,大聲背誦:“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雲何籲矣。”


    “知道你好記性,把這首詩默寫出來。”


    元無極驚訝的張大嘴看了看舅舅,確定是難為他才放下心來。


    《詩經》他前世在師範大學教師的爺爺要求下都背過一些,那時挨得戒尺就不少了,如何釋義,早就忘了,可這些句子已經和挨過的戒尺印象早就深深地刻在記憶深處。


    隻是才堪堪將《千字文》學完,這個時候,趙太師隻是叫學生們背誦,也沒釋義,更沒叫默寫啊?


    苦著臉說:“講點理,太師沒教默寫。”


    “你不是說過要舉一反三嗎?太師也沒有教你罰站、罰抄,更沒教你這些奇技淫巧,你是儲君,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從遵從大道,三思而行,不可天馬行空,更不可小肚雞腸。”


    結結實實挨了四戒尺,元無極欲哭無淚。


    哎,前幾天張天師講道德經,說天道自然,給人挖坑也自然會被反噬,轉眼報應就來了。


    傍晚到乾元宮給母後問安,見母後沉著臉,知道母後已經知道了,忙舔著臉撒嬌,崔韶華恨恨瞪了元無極一眼:“你舅舅責罰的對否?”


    “孩兒已經認錯了。”元無極趕緊跪在地上一本正經地的說。


    崔韶華方才臉色稍霽,說:“身為儲君要博納天下,修身思恭,多行德義,天子之言,萬民伏聽,天子之行,萬民偕同,一步之差,江河傾覆。”


    元無極拜謝道:“孩兒謹記母後教誨。”


    從乾陽宮出來回東宮時遇到宜妃帶著丹陽公主也過來給皇後請安,看見元無極,丹陽公主樂嗬嗬叫著:“果果,要果果抱。”從宜妃懷中掙脫出來,踉蹌著向元無極奔來。


    小美女對別人也倒罷了,隻要一見到元無極,就要膩歪在他的身邊,連母親都不願理睬了。


    元無極試著舉了舉小丹陽,“嘿,又重了幾分。”


    “果果才胖了呢。”


    小妮子也愛美著呢,才不要人說她胖了,嘴都嘟起來了。


    “是長高了,更漂亮了。”元無極刮了一下她的小瓊鼻。


    小妮子這才高興了:“果果說帶惜惜看白老虎呢,就是騙人的。”


    聽見這話,宜妃眉梢皺了一下,忙說:“太子哥哥還要溫習功課呢,咱們先去看嬢嬢,等太子哥哥這月旬假時帶惜惜去玩。”


    元無極從袖兜裏摸出一隻紙鶴,笑道:“我昨日給惜惜折了個紙鶴,惜惜看好不好看?”


    宜妃笑著說:“太子還是多用心在書本上,我這幾天跟皇後說了,待過幾年丹陽長大了也跟你去東宮學習。”


    好不容易才哄著又黏在元無極身上的丹陽公主分開。


    回到東宮,抄寫了一遍《卷耳》,已經快三更了,看著七扭八斜的字,有些泄氣。


    順手寫了自己的名字,嗯,這三個寫的龍飛鳳舞,上一世為了簽字,專門找了人設計的,沒有白練啊。


    看了一下四周,屋裏的小宦官連才和宮女映香、映月背靠柱子打瞌睡,倒是四個健婦依舊精神抖擻,直挺挺的站在門口,隻有秦氏,還湊在燭火旁邊為自己在一隻黑緞麵的千層底靴子上麵加貂毛。


    天氣冷了,加上貂毛的靴子看著更加暖和。


    上個月趙太師上書,說太子已經六歲,按祖製,應該入住東宮。


    既然太師搬出祖製,崔韶華也不得不遵從,暗自流了幾天眼淚,叫秦氏到東宮照料,又派了四個貼己的宮女過來侍候。


    突然想起什麽,提筆寫下“朕知道了”四個字,嗯,很有乾隆爺的感覺,就是軟兮兮的,還是要多練習,以後批改大臣的奏章就不那麽丟人了。


    美了一會,偷偷將剛寫的紙張燒掉,收拾書本。


    秦氏聽見動靜,忙叫醒映香、映月過來從被子中取出熏香,伺候元無極躺下,吹熄了蠟燭。


    今天是九月十五了吧?


    圓圓的月亮掛在半空,映射著對麵宮殿屋脊的神獸顯得越發的陰冷,與如同廟宇一般空蕩的大殿一樣黑洞洞的叫人心慌。


    遠遠傳來打更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顯得的格外空曠,還是不熟悉離開母親的味道。


    元無極強逼自己閉上眼睛,不去看這如同廟宇的大殿,也不知什麽時候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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