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盛氣淩人的季家長輩們此刻已傻了眼,以極其扭曲的姿態,轉身,目光刷刷看向季君竹。


    屋內的一群老狐狸瞬間換了幅麵孔。慈眉善目,笑的老臉簇成一朵菊花,恨不能湊至她身前叫一聲:“親閨女!”


    季君竹垂著頭,挑了挑眉。


    祁琰煜要收她為徒弟???


    看來著實如桃夭所說,辭染仙君這是換了種方式將廢靈根季三小姐當爐鼎養成。。


    季君竹唇邊最後一絲笑意消失,眼底幽邃。


    這不應該是她曾經攻略成功的祁琰煜!


    第12章


    門房傳話說辭染仙君親自前來季家收徒。


    待季君竹被季家族老們擁簇著進入正廳時,才發現來的並非祁琰昱,而是掌門親傳二弟子許寒昌。


    季天陽為首的一眾人不清楚情況,都未曾見過辭染仙君真容。


    莽撞上前見禮,鬧了大烏龍,氣氛一時僵持。


    候在一邊奉茶的大長老生怕許寒昌怪罪,狠瞪一眼眾人,教訓一番。


    季天陽等人滿臉尷尬,紛紛躬身謝罪。


    不怪季家一眾人如此奴顏婢膝,身為清華宗掌門親傳弟子,許寒昌即使身為一介男子,卻不容小覷。


    自身資質出色,十年前神諭將之匹配給清華宗大弟子青霧為夫郎。


    自身資質卓絕,又有妻主元陰加成。


    這十年修為突飛猛進,隱隱已有金丹巔峰期修為。


    哪怕與季家唯一一位元嬰期大長老對決,也能有一戰之力。


    修真界強者為尊,來者即使不是辭染仙君,季家眾人亦是不敢怠慢。


    季天陽上前兩步,意圖與之拉攏關係。


    卻不料許寒昌並未看他,放下手中茶盞,起身掃了一眼眾人。


    率先開口:“諸位無須客氣,我今日奉掌門之命前來接季師妹回山門。事不宜遲,不知哪位是季三小姐?”


    季天陽臉色微沉,張了張了口,將到口的阿諛奉承咽入喉中。


    眼珠一轉,遲疑道:“三侄女有幸拜入清華宗,實乃季家百年修來的福分,可我家這三丫頭實乃一廢靈根資質,若是拜入仙門,往後凡人之身如何……?”


    季天陽話未說完,立在許寒昌身側的大長老已氣的怒目圓瞪。


    疾言厲色阻攔季天陽胡言亂語,訓斥道:“成康住口!仙君收徒自有理由,豈容你多嘴置喙。立刻向許真人認錯。”


    話落,身上的威壓悉數落在她的腿上。


    堂堂季家族長便仿佛無骨支架般“噗通”跪倒於地,臉麵全無。


    玄天大陸強者為尊,即使身為族長,季天陽自修為不高。季家真正做主的依舊是大長老。


    代替妻主掌管宗門內務,小家族族內醃臢事兒,許寒昌自是門清。


    他立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大長老處置完季天陽。


    這才冷淡的開口道:“家主多慮,掌門之命無可奉告,季家三小姐季君竹再何處?”


    此話一落,正廳再次寂靜一片。


    大長老陪笑謝罪,側頭衝著人群中的季君竹喚道:“三丫頭,還不過來,拜見許真人。”


    季君竹應了一聲,不急不緩踱步而出。


    從人群內走出來的病秧子季三小姐身形羸弱,唇色泛白。


    行走極緩,若是不看她麵色,隻當此人故意怠慢。


    許寒昌抬眸,便見越走越近的女子黛眉微蹙,吃力而行,配上那張豔豔絕色的臉,隻覺美人羸弱,我見猶憐。


    心中頓生憐惜,眼見著她困難的行至身前,躬身見禮,許寒昌終是不忍,隨手祭出靈力隔空將她扶起。


    倨傲的側臉線條軟了幾分:“師妹無須多禮,往後你我乃同門,不拘禮節。喚我一聲師兄便是。”


    季君竹垂著頭,乖巧點頭,弱聲弱氣喚了聲:“師兄。’”


    方才被季君竹發狠,聲嘶力竭斥責的季天陽眾人一臉懵逼。三侄女這這這……????


    沒空觀察季家人臉色,許寒昌低頭看向季君竹,溫聲道:“時辰不早,師妹若無其餘物品收拾,隨即啟程可好?”


    大長老張了張口,不斷衝季君竹使眼色,欲言又止,顯是有話要與她吩咐。


    心底冷哼一聲,季君竹別開視線,衝許寒昌搖頭道:“家母一月前去逝,所留遺物被族長收回,景涼屋內倒是沒什麽物品留下。”


    許寒昌看著她仰著臉,杏眸盛著一泓瀲灩秋水。


    心下跟著又軟了幾分。溫聲道:“既如此,師妹便隨我走吧。”


    季家一眾長老麵色鐵青,牙關緊閉,饒是怒極,卻再不能對家族中唯一的廢物破口大罵,拿捏在手。


    眼睜睜看著季君竹走出家門,未來將成為辭染仙君坐下唯一親傳弟子,卻不能為家族所用,往日所做種種,便仿佛一根軟刺紮在每一個人喉口。


    大長老氣的渾身哆嗦,目送兩人離開,回頭甩手一巴掌打在季天陽臉上。


    “你做的好事!我季家百年家族,善待女侄乃家訓第一條。可你身為家主帶頭違背家訓,貪圖蠅頭小利,今日送出去的不是恩情,是……仇恨呐!”


    滄州,華清城,青華山。


    青華宗自開山建派起,已有幾萬年曆史,宗門發展至今,內門弟子數十萬,外門弟子更是數不清。


    宗門建立在半山山澗處,依靈脈而建。


    山內古柏參天,地勢險峻。若非有人帶領,禦劍飛行,很多人連清華宗的山門亦是難尋。


    駕馭飛梭,耗損靈力頗重,許寒昌大抵力有不逮,途中稍有空閑便閉目打坐,回補虧損靈力,一路上與季君竹說的話並不多。


    飛梭行至山門口停下。


    宗門外白雲纏繞,飛鶴盤旋。山門高掛古樸牌匾“清華宗”三字,氤氳雲霧,仙氣飄渺。


    許寒昌將腰牌遞給上前查探的飛鶴檢查。


    “本門護山大陣乃玄天大陸十大迷蹤仙陣之一,道心不穩,心懷不軌之輩,容易生出虛影幻想。一會兒你隨我進入陣內,萬不要胡思亂想,保持心內澄澈。”


    許寒昌回頭衝著季君竹反複交代,見她點頭。這才拿過腰牌,祭出飛梭,飛入陣內。


    清華宗守山仙陣季君竹上輩子不知道硬闖過多少次,閉著眼,她怕是能來去自如。


    隻可惜,物是人非,迷蹤仙陣還是那方仙陣。當年山門內的小道士卻已成了高不可攀,捉摸不透的仙君。


    飛梭一路暢通無阻,徑直飛往八大峰。


    卻在臨至流雲峰時,轉了方向。瞬息停在掌門所在主峰山門前。


    季君竹撩開眼皮,玩味的看了眼費力停靠飛梭的許寒昌。眼底掠過一抹興味兒,很快悉數收斂。


    玄陽殿。


    掌門丘潤雨高坐正殿上首,她身著黑白道袍,頭發一絲不苟綰成一個髻。


    雖已是一千多歲的年紀,外表看來僅僅年過而立,一身正氣凜然,仙風道骨。


    季君竹撇撇嘴,暗罵一身,假正經。


    甫一入殿,季家三小姐哮病又發作了,每走一步便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咳嗽。


    喉嚨口“吼吼吼”如破風箱拉扯,急促的喘息在空蕩蕩的殿內回蕩。


    季君竹捂著胸口,氣若遊絲的看向端坐高位的掌門,作勢跪拜。


    修為低就是這點兒不好,動不動要給高階修士行禮。


    饒是穿越了一百個快穿世界,季老魔心甘情願給人下跪的次數幾乎寥寥無幾。


    算準了丘老道假仁假義,膝蓋微彎。


    “拜見掌門!”


    頭頂便傳來老道士溫聲阻攔:“跪禮便免了罷,寒昌扶你師妹入座。”


    季君竹垂著頭,盯著鞋尖,扯了扯唇。


    被攙扶著坐在殿內紅漆木椅上,仰頭眉眼怯懦盡顯,咳喘不休。


    丘潤雨皺眉,衝二弟子使了個顏色。


    見他退出殿外。


    低頭看向季君竹,正色道:“你可知今日本尊因何喚你前來?”


    季君竹聳了聳肩,眼底湧上一泓秋水,顫巍巍抬頭,咬著唇道:“弟子不知。”


    丘潤雨歎了口氣,這季家廢靈根不僅病弱,脾性怕是被長年累月嬌養,磨的沒有女子血性。


    說來神諭此次匹配道侶不知除了何等問題,明明辭染師弟驚才絕豔、天賦奇高之輩,竟匹配上這樣一位廢物。


    丘潤雨放下茶盞,運起神識,不著痕跡探入季君竹丹田。


    仔細查探一番,見她確如傳聞一般,靈力全無,五靈根駁雜互為掣肘。


    心中疑慮完全放下,沉吟片刻,歎了一口氣。


    從懷中掏出神諭玉牌,神念一轉,玉牌瞬懸空落在季君竹身前。


    “好好收著,此乃前幾日神諭為你與辭染仙君匹配道侶玉牌。”


    季君竹拿著身前玉牌,細長的指甲剮蹭了兩下玉璧。


    乳白色的玉牌上分刻著兩個名字。季君竹、祁琰昱。這代表,她二人被神諭強製匹配在一起。


    若兩人心意相通亦或恩愛一月有餘,便能轉換為血玉。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被神諭匹配的道侶一年後未能在一起,玉牌破碎,天罰降臨。


    季君竹眼底譏諷一閃而逝,麵上依舊是那副病入膏肓,懵懂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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