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聿道:“還有嗎?”


    嶽彎彎麵露狐疑:“你不是不餓?”


    “此時餓了。”


    嶽彎彎強不過他,裝作無可奈何之狀,揭開蓋兒,將另一碗槐花蜜飯端了出來。


    她做的飯色香味俱全,隻是稍微甜膩了些,元聿給麵地用了幾口,便聲稱已經果腹。好在她平日裏和他在一起用膳的時候,也發現他吃得不多,沒懷疑,將兩碗剩飯放入了籃中,收拾妥當。


    元聿盯著她忙活的手,一動不動,似在出神。


    嶽彎彎收拾好了碗碟,勾住竹籃子,要走了。


    元聿從身後起身,再度按住她的手,嶽彎彎這回驚愕不解了,“你做甚麽?”


    天色是還早,但江瓚也沒說過不可以提前?嶽彎彎忽然感覺到,這不是就席天幕地麽?他特貼心,連毯子都準備好了!


    她心裏一抖,露出恐慌之色:“你、你別歪想!我不要在外邊!”


    元聿起初隻是看著她,片刻後,他起身從膝彎下抄起了嶽彎彎一雙細長的的腿,將她抱了起來,嶽彎彎一手勾著籃子,驚呼一聲,慌亂地與元聿對視上。


    對方明明舉動下流,偏臉色正派嚴肅得很,她瞧不出一點端倪來,可心裏卻暗暗咬牙,又氣又羞,甚至還有點莫名地期待。她臉熱地把臉別向別處。


    近紅帳之後,她發覺董允他們都在瞧自己,於是嶽彎彎捂住了臉。


    他們一定在奇怪,怎麽她去送個飯,就把他們主公的火給勾起來了呢?明明還不到時辰!


    嶽彎彎被放上了榻,而他也很快覆了上來,唇開始親吻她的柔軟的紅唇。


    嶽彎彎的籃子落到了地上,瓷盞相碰,發出嘩啦的一聲,也不曉得碎了沒有,但嶽彎彎已被親得頭昏腦漲心猿意馬,早就管不得那籃子碗了,碎了也無妨。


    因為肌膚相親,已經耳鬢廝磨,她便能感受到他的吻夾雜著愈來愈濃烈的情動與炙躁。即至此刻她還感到非常冤枉,怎麽送個飯,就把自己送到床上來了呢?他的這個毒,都已過去四天了,看似解了大半,但還是和常人差太多,禁不得一絲撩撥,不撩撥,光說話也會起火?


    因為她的用心不專,男人罰了她一下,嶽彎彎嬌呼一聲,口幹舌燥無比,幸有他吻住她的唇,將浸透著幽鬱槐花香的濕潤一口一口渡給她。


    嶽彎彎像一條被浪濤衝到岸邊來的遊魚兒,漸漸地沒了力氣,掙紮不過一浪又一浪,便徹底放棄了。


    他偏偏這次溫柔得不像話。


    難得結束了,她還保持著清醒,嶽彎彎渾身上下出了一層熱汗,整個人舒適無比,恨不得纏他身上。但想了想,為了保住最後的矜持,還是就此作罷。


    要是每晚都能像今天這樣,別說七天了,七個月她也開開心心每晚都來。嶽彎彎翹起了紅暈深了幾度的唇,眯眼想著。


    但這時,太陽還沒落山。


    紅帳外還是一片透亮。


    冬日的太陽落山較早,顯然這會兒時辰還很早。


    她想先回去,把家裏收拾收拾,正要下榻,卻被一條臂膀不容置喙地勾了回來,嶽彎彎猝不及防跌回了元聿懷中,不知怎的,心頭竟冒起了甜蜜,隻是臉色裝著有些不耐,嬌哼了聲。元聿的胸膛震了震,發出一道聲音:“莫走。”


    嶽彎彎就更甜了,“你求我啊?”元聿皺了眉,她很快又勉為其難地道,“那也好,不走就不走嘛,早說你求我嘛。”


    “……”


    這小婦人,給三分顏色便開染坊,膽大放肆得緊。


    但他此刻,偏偏臂膀柔軟,並不想放手。


    嶽彎彎朝他懷裏拱了一下,“我累了,要睡。”


    她閉上了眼睛,絲毫沒瞧見,額頭上方,男人的嘴唇似輕輕地勾了下,她很快仰頭起來,那縷細微的弧度頓時斂住了,嶽彎彎仿佛想到了什麽,忽道:“我突然想到一事,我得跟你說。”


    “嗯。”


    嶽彎彎有些臉紅,考慮再三,還是把心頭的疑惑道了出來:“江瓚說了,要我給你連續解毒七日,但是我剛開始答應得特別爽快,就沒考慮到一件事,我……我算日子月事就……要來了的……要是……你會不會找別的女人?”


    話音一落,還沒等元聿有所反應,她立馬找補道:“我這不是不讓哦,你莫誤會,就是、就是……我得跟你說明白。”


    元聿望著她:“江瓚沒有同你說,解毒一旦開始,至始至終,便隻能由一個人來麽?”


    她一愣,元聿突然笑了一下,這回是真真正正地笑了,藍眸溢出冰晶琥珀般的溫潤碎光,她發蒙的臉蛋露出了一絲慍怒,卻見他,似是在自己後腦勺上撫了撫。


    “隻有你。若不是你,對我而言,也是無用。”


    不知怎的,聽他這麽說,她突然放心下來,心裏頭那點莫名的堵意,也煙消雲散了。她饜足地嗯哼,終於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小月牙,真正該讓你操心的,不是月事啊,你個不長心的姑娘。


    元聿的大雕:我可不是比較大的小雞,本雕受到了侮辱。


    第13章


    身旁很快沒了聲音,元聿似在出神,隔了半晌垂眸,懷中的小婦人已經睡著了,好夢香甜,唇角彎彎,一臉饜足嬌憨之態。


    彎彎。是個好名字。


    元聿敞開了懷,等著她小鳥投懷倚過來。


    事實證明他沒有想錯。


    等她睡得熟了,自然而然就感覺到冷意,要朝著最溫暖的懷抱覓了過來,臂膀也就順勢摟住了他的腰,臉親昵地蹭他胸口。乖得像隻小動物。


    元聿摸了摸她的後腦勺,隨即便也閉上了眼,一動不動。


    四下靜謐,唯獨垂落的紅幔,被風卷動發出的窸窣摩擦之聲,董允忽然在外問了聲話,說有事要奏報,元聿睜目,皺了皺眉,沒喝退,少頃董允已大步走了進來。


    在他走進來以後,就發現主公側臥於榻,懷裏還抱著一個女子,隻能瞧見露出錦被之外的後腦勺,元聿瞥目向他。


    董允壓低了聲音,道:“主公,昨夜裏的事有了消息,胡家本就心生疑慮,當夜裏讓屬下這麽一暗中攛掇,主公猜怎麽著,竟給那姓陳的來了個當場捉奸哈哈,此事委實好笑,當即那胡家的管家就變了臉色,我看這婚事,懸了。”


    元聿無心破壞陳恩賜的婚事,對董允的做法也深不以為然,隻聽了這席話,都覺得汙了耳朵,讓他退了。


    董允撇嘴,原本是想好好邀功一番的,看來是馬匹拍到了馬腿上,隻好暫且離去。


    元聿皺眉,凝睛看向懷中睡意安詳的嶽彎彎。


    那陳恩賜對她欲行不軌,他是早有殺心。殺一個區區陳恩賜,算不得什麽,這一趟河西之行,他手上所染之血,已不下數百人,上到朝廷欽封的千夫長,下到枉顧王法之黎庶,均有數十。至於陳恩賜,單是褻瀆未來的太子妃,也夠他死了。但壓了對陳恩賜的殺心,卻是因為嶽彎彎。


    她既不要他粗魯,不殺便罷了。


    如果不殺,別的手段,他並不屑於用在陳恩賜身上。


    當然董允對陳恩賜用的手段,他也不會阻止。


    嶽彎彎再度醒來之際,周遭黑乎乎的,隻點燃了一盞桔紅的油燈,映得那一角紅帳殷紅如血。嶽彎彎還暈乎著,嘴唇便被人吻住了,她也不知什麽時辰,什麽地方,好半晌,才從元聿炙熱纏綿的親吻之中緩過神來,登時一愣,臉色也沉了下來。


    “你!你這人!你不是才……吃過藥嗎?”


    元聿的身子燙得可怕,比初見那晚還要燙。


    嶽彎彎細細一算,離他解毒的好時辰似乎已經過去了,看來不定時地解毒是不行的,他捱了這麽久才終於忍不住了?


    如此想來嶽彎彎不禁有幾分不忍,“你、你難受成這樣怎麽也不叫醒我?”


    元聿已撩開了她的衣裳,沿著她的延頸秀項一路吻了下去。


    登時如電流擊中,嶽彎彎快活得仰起了脖子,一句話都再說不出了。


    桃花骨藥力持久,而且確然如江瓚所說,是一種極其下流的藥,縱然元聿想要克製,也難忍受爆體之痛,發作時,嶽彎彎極為難耐。


    到了最後,她才模模糊糊明白過來,看來白天的那場,未必是他蠱毒發作了吧?


    耐受力變強的嶽彎彎,終於承受住了這波劇烈衝擊,等到風平浪靜之後,她雖四肢麻木疼痛,卻沒有昏過去,隻是一動不動,將死之魚似的喘氣。


    元聿一如既往取了藥膏替她抹上,那藥冰冰涼涼的,嶽彎彎被激得縮了縮,但察覺他沒惡意,也就羞赧地稍稍放開了些。


    “你到底是如何中毒的?”


    元聿上完藥,將藥膏擱到外邊,隻見桔紅油燈的光暈下,她的美眸清如水,因為眼中未消的濕潤,多了幾分脈脈含情之態,元聿停了一停,道:“我也不知。”


    不過,總離不了那碗桃花酒,這是他的直覺。


    江瓚說,桃花骨中毒以後必定是當日就會發作的,而他則是在飲完桃花酒四五日之後。彼時已經經由河西走廊,進入了南明地界。但他一直有種直覺,臨行前,苗寨之人感激他收複了亂軍,解決了他們長期存在的民生大事,熱情地設宴款待,雙方舉盞歡飲達旦……那碗在苗寨裏所飲之酒一定有問題。


    但元聿天生地酒量極淺,他也隻飲了一盞,事後雖身體略有不同尋常之感,但因猜到或是酒力作祟,彼時並未多想。


    至於有謀害他動機之人,那便太多了,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元聿又衝她搖頭,仿佛有些無奈。


    嶽彎彎怕問得太多他會不耐煩,但有些事,她是真的想知道,而不是從始至終都是糊裏糊塗的。若說有什麽好時機,能夠讓她問出這話,那必定就是現在了。現在正是他飽足舒服的時刻,情愜意懶,也更容易便告訴她。


    “你……我們相識這麽久,我卻還不知你叫什麽名,就算咱們以後不再見,露水姻緣一場,我留個名字,不過分吧?”


    露水姻緣?元聿皺了眉。


    他凝視著嶽彎彎,目光諱莫如深。


    教他這麽看著,嶽彎彎心裏如同打鼓,十分沒有底氣,方想著,不如就這麽算了。其實問了也改變不了什麽,雖則,她有點失望而已。


    “我字武驍。”


    他突然道。


    嶽彎彎一怔。


    他從一旁散落的衣物之中拾起他的外袍,片刻之後,將一枚無暇暖玉塞入了尚在震驚之中的嶽彎彎的掌中,對她道:“上麵,有我的名。”


    嶽彎彎迫不及待地取出來,照著油燈左右前後地翻看,玉質確然是上乘,她想他這麽個貴人,總不能帶劣等玉隨身,這玉正麵所刻似是匹四肢健壯的汗血寶馬,背麵也凹凸不平,花紋像是羽毛紋理,中有一字:聿。


    這字,念什麽呀?


    這可難倒了嶽彎彎了。要是阿爹不死,她說不定能認得。她也就小時候跟著阿爹,學過幾年字而已,常用的常見的基本認得,但該死的,他的名字她卻不認得。


    “你識得它麽?”


    身後的男人還非常可惡,仿佛猜出了她的窘迫一般。


    但,嶽彎彎憑什麽會認呢?


    她回頭,朝他點了下精巧的下巴,“當然,我可不是目不識丁的小娘子。”


    元聿的眼中似有笑意,他臥於榻上,靜靜地看了她片刻。


    嶽彎彎“呶”一聲,將玉佩遞還予他,元聿卻不伸手接,而是道:“我要送你玉佩的意思難道不明顯嗎?還是,你不收?”


    嶽彎彎吃驚了,方才她照著燈看了一遍又一遍,這玉何止不是劣等,簡直是精品之中的精品,就連她這等沒見過什麽世麵的小土包都能認出來,何況又刻有他的名字,她就不敢相信,他這是要送她了。


    可是,他竟真是要送她?


    那嶽彎彎怎可能會不收,她喜笑顏開,“明顯明顯,那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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