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間一道黑光照著嶽彎彎靈台劈了過來,人還沒清醒完全,差點兒一頭栽倒下去跌回被中,但幸而妝成反應極快,立刻補了句:“陛下無事,沒有受傷。”


    嶽彎彎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揉了揉額頭,連聲問道:“怎麽會遇刺?有沒有查到,何人所為,派了多少人?陛下身邊有無傷亡?”


    妝成忙將打探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和盤托出:“不知道是誰派的殺手,隻知他們來勢洶洶,當時陛下的車才到南街,那街市上突然竄出來了十幾隻野貓。”


    一聽到“貓”這個字,嶽彎彎反應激烈地彈了一下。


    怎麽辦,元聿最是怕貓,他就算沒受外傷,可是……


    到底是誰,這京都之中還有誰知道元聿的弱點,想要置他於死地?


    “不行,我要去宮門,我要親自去接陛下!”


    嶽彎彎著急地拾起了自己的絲履,伸手便胡亂地套在了腳上,起身欲往外走。


    誰知還沒走到門口,便與趕回來的元聿撞了個滿懷,一陣眼冒金星之後,她捂住了額頭後退半步,正被元聿抱住了細軟腰肢,拖著帶著,送到了羅漢床鋪得精細一絲不苟的竹席上,查看她的額頭是否被他的胸骨撞出了紅印。


    若是以往她早該嬌嗔著一記粉拳打過來了,此時卻隻顧著上下看他有沒有傷,元聿心尖一暖,握住了她躁動的兩隻小手,在手背上吻了吻,“朕無事。”


    嶽彎彎不信,直至終於在他的衣擺上不起眼的一角發現了一絲血痕,“你看!”


    元聿拎起袍服一角,有些暗恨今日便裝出行,著了身淺月白的錦袍,這猩紅的血跡印在袍角,猶如盤枝紅梅,凜凜怒放。


    他看了幾眼,便無動於衷地道:“不是我的。”


    應是方才殺了幾個刺客,不小心染上了血跡。


    嶽彎彎不信,非要扒了他衣裳檢查,元聿無奈地任由皇後脫去了外裳,她上下檢查,拿鼻子嗅著,看看可還有別的血腥。


    檢查完了,仍是不信,狐疑地盯著元聿的麵。


    他歎了一聲,再度將皇後的玉腕握住,將她扯回了自己的懷中,令她就著自己不得逃脫,就倚靠在他懷中,他用臂膀緊箍住她的小腰,貪婪地嗅著她發間馨香。


    “彎彎,你是朕的救命恩人。”


    “我?”


    她疑惑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有些不信。方才的情況一定有些糟糕,她人根本不在他身邊,他縱然受傷了,都沒人心疼。


    元聿微笑:“是你。”


    這一縷熟悉的香,讓他心魂安定,免了他的顛沛流離,無所歸依。


    要不是她,他真還會一直孤僻,緊鎖著內心深處那個自己,當那十幾隻貓一齊衝向他時,他便無力再抵擋刺客的長刀了。


    是他的彎彎,在最危急的時刻,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此刻溫香軟玉抱滿懷,元聿不想再忍了,他打橫抱起嶽彎彎,打算和小妻子親密溫存一下,彌補今日的驚魂,身後識趣的宮人都已經打算退去了,嶽彎彎卻突然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無力地垂落了原本勾住他脖頸的手臂。


    元聿腳步一頓,晃了晃懷中的嬌軀,不動。


    “彎彎?”


    身後妝成等人更是停住了腳步,詫異地奔了過來。


    “速去請太醫!”元聿原本胸中的柔情蜜意頃刻散盡,著慌起來。


    妝成立刻折身命人去太醫院。


    一番兵荒馬亂之後,太醫院的院首親自為皇後診斷,花白胡子一顫,一縷喜色溢出眼眶。


    “恭喜陛下,是喜脈,娘娘這是又懷喜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幾章結束,還有幾個去向不明的配角,可能放在番外裏交代,也可能就真的去向不明了哈哈哈。


    番外主要是冷青檀和晏準,當然還有陛下和彎彎的後婚姻時代23333


    第103章


    闔宮上下, 集體為皇後這次懷孕而奔走相告,無比激動。


    好像就差沒明言了,她們如今是全部見風使舵, 站在皇後娘娘這邊的,那些士族貴女, 是不可能再入宮的了。陛下已經明說了, 他不會再納妃。陛下唯一的壓力, 便是如今大魏還沒有太子。


    但很快太子也將會來了!


    就連崔太妃那邊,也備了一份厚禮,命人送到了甘露殿來。


    嶽彎彎儼然成了最矜貴嬌弱的那個。


    別人都不在意, 她能感覺到, 元聿卻是喜憂參半。


    她起初還不知, 明明有了孕,該是好事, 他為何抑鬱不樂,一問之下居然才知, 原來元聿是為了得子丸。


    因為得子丸, 她懷了孕, 好像就是變相承認了, 他不行!


    嶽彎彎愣了愣, 還沒聽完, 就撲在了榻上,笑得直捶床。


    被元聿撈起來, 抱在懷裏教訓了一頓,皮實了,她忍著笑,盯著陛下漲紅的俊美無儔的臉, 實在愛極,就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抱著他腰,將嘴唇湊過去小聲地道:“陛下勿惱,別人不知道,難道彎彎還不知道嗎?陛下是最最雄風勇武的那個了……”


    元聿的臉更紅了,哼了一聲,道她知道就好。


    說笑歸說笑,元聿對這個孩兒也內心也充滿了期盼,恨不得時間一直進到嶽彎彎生產之後。她懷上第一個孩兒青鸞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她孤零零,一個人受了許多的委屈,吃盡了苦頭,若是冒開疆去得再晚點兒,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次,他一定會陪著她,平平安安地產下這個孩兒。


    元聿在南城遇刺,當時此刻皆被誅殺,餘下的服毒自盡,野貓的出處也無跡可尋。


    但料理這樁案子的人,卻順藤摸瓜,懷疑到了宮中楓館之人的頭上。


    這楓館近日裏有可疑人等出入,像是有些異狀,但還沒等到查清原委,便出了重大紕漏。


    那稚燕王子,居然李代桃僵,趁著陛下大興行止館,街市遇刺之際,趁亂出了宮城。如今留在楓館的,惟餘一隻傀儡。


    這傀儡替代稚燕在楓館生活了一段時日,居然無人發現,也無人稟告,致使那稚燕囂張逃竄,竟不知所蹤。


    元聿得知以後,也是龍顏不悅,幾個主戰派趁機敲邊鼓,建議陛下即刻發兵,討伐不信不義的北胡。


    “陛下,夷狄敢小視中國,謀刺陛下,此為滅族之大罪!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北胡的單於和閼氏,將稚燕送到神京,本就是因為戰敗而送心愛的王子前來神京為質,他來以後,先是害得皇後險些遇難,又行刺陛下,攪得神京天翻地覆,若還容忍之,豈不是放縱天下蠻夷,都敢欺淩我天.朝上國?”


    幾個主戰派嘰嘰喳喳吵嚷不休,唯獨陛下不為所動,禦座之上,俊容凜然而冷漠。


    直至他們終於意識到,終於停下來時,元聿冷靜的沉嗓傳了出來:“區區稚燕,敢說將朕的皇都攪弄得天翻地覆?司徒公未免言過其實。”


    “陛下……”


    “陛下……”


    主戰派們猶不死心,繼續激烈慷慨陳詞。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北胡都敢行刺大魏君王了,何必還瞻前顧後,隻需長驅直入,打得他們不能還手!


    我朝有精兵良將,加上這幾年風調雨順,天子藏富於民,若真要戰,壯丁、糧草補給這些都非常充足,而我們大魏的軍隊枕戈待旦已經很久了,雄心滿滿,不愁不勝。


    元聿駁斥了諸人好戰的言論,回了含元殿以後,便沒再考慮過這件事。


    這些官員,無非是好大喜功,見太平盛世,天子重文抑武,文官爬到了武將上頭,他們心有不快,想尋機立功而已。


    但出戰這並不是小事。


    先帝在位之時,隻打過兩場,此後與北胡人再無戰績,北胡休養生息多年,兵強馬壯,大魏雖然不怵,但一旦交戰死傷也並不在少,打一場仗,必就是勞民傷財無數,他才興建行止館,這當口,不宜起戰亂。


    否則男兒浴血奮戰,馬革裹屍,英雄埋骨荒野無以還鄉,好事之人必又嘲諷女人沒有參戰保家衛國,卻在神京享受著與男人一般的禮遇,這太過荒謬,陛下有失公允。


    這樣的言論,幾乎立時就會掀起波瀾。


    思前想後,元聿都不主張戰。


    幾名心腹臣子與他所想皆是一樣。


    ……


    嶽彎彎有了第一次懷青鸞的經驗,知道現階段可能會出現什麽反應,包括惡心孕吐。


    但這個新來的小娃娃乖巧得很,從來不鬧娘親,嶽彎彎等到過了孕吐的時期,還沒有任何孕期反應。


    倒是她自己謹慎小心,不敢再去抱青鸞了,反而令青鸞有點兒著惱,覺得娘親不愛自己了,心裏頭酸酸的,轉而投向了她父皇的懷抱。嶽彎彎大是委屈,在女兒心上用的心思可比元聿多多了,可是回頭人家父女兩個自己好得親密無間去了,都說女兒肖父,一點都不假!


    青鸞滿一周歲了,照元聿和嶽彎彎的意思,周歲不宜大肆鋪張慶祝,隻在宮中設立家宴,一家子人熱鬧熱鬧便罷了。


    端陽大長公主為青鸞送了一枚長命鎖,回頭就頻頻對元聿示意,令他對曹杏雨的事兒多留點兒心。


    想到女兒昔日居然對冷青檀上了心,還用過情,端陽直是哭笑不得,好在當時陷得不深,抽身不晚,這才沒多久,曹杏雨就徹底心無芥蒂了,對她不遺餘力張羅著婚事,也不再過問了。


    端陽自己物色不到好的人選,就轉而對元聿使起了勁兒,逼他也別光顧著自個兒雙喜臨門開心,也多想想,他那明明如花似玉,但到了現在也還沒個著落的表妹。


    端陽大姑姑是幼時不多的對他好的人之一,關於表妹的婚事,元聿自然還記得,但正因為喜愛表妹,才總是覺著,左看一個不順眼,右看一個配不上,倒令他很是有幾分為難。這朝裏,但凡有點兒真材實料的,大多一早成了婚,二代勳貴子弟,端陽姑姑又不大看得上,他委實是找不到什麽人才了。


    因此元聿也倍感委屈。


    端陽朝他輕輕呸了一口,“小混蛋我還不知道你!就顧著自己疼媳婦兒,全不把姑姑的話當一回事!我說多了,你也是當作耳旁風!”


    元聿見說不過,便也隻好無奈地朝皇後求救。


    她在一旁抱著青鸞看人雜耍,正是不亦樂乎,遠處有焰火璀璨,映得整片漆黑的夜幕亮若白晝,一樹一樹的繁花宛如披覆上了絢麗斑斕的五色輕紗,紗幔遊弋,光暈從中無聲延伸溜去。


    這一片亮了,那一片又亮,令人目下暇接。


    青鸞大約也有感覺,大家是為她賀生辰來著,小手不住地歡呼鼓動,笑得臉頰鼓鼓的,燦若緋花。


    他的父皇在一片道喜聲中,長姿而起,小小的奶團兒,居然也懂得欣賞美了,在絢爛的五光十色的煙花映照之中,那身影高大偉岸無比,她激動地抓住了娘親的胳膊,指著元聿興高采烈地跺腳:“爹、爹……”


    嶽彎彎驚怔了。


    元聿正要迎人祝酒,身影也一瞬僵硬了,他立刻轉過了身,雙眸便如猶如晶瑩的雪花般明徹。


    他擱下盛著果漿的銅尊,疾步朝著小公主走了過去。


    “青鸞!”


    他一把抱起了女兒,而青鸞到了元聿的臂彎之中,還在“爹”個不停。


    其實字音非常含糊,甚至根本聽不出說的是什麽,然而哪個初為人父的,不為此而驕傲?


    元聿激動地應了,隨即看向皇後,軒眉微挑。


    嶽彎彎知道這個男人皮癢了,又來朝自己挑釁了。不就是一聲含混不清的呼喚?青鸞大概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喊的是誰吧,倒也值得威臨九重的陛下如此振奮?


    但說一千道一萬,嶽彎彎也無法掩飾自己的內心的酸意。


    她花了多少心思啊,日日陪在青鸞身邊的,是自己吧,可不是她那個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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