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當當昏昏沉沉。


    被抱進電梯,他身後似跟了一群人,有人給她搭了毛毯,也不知是毛毯緣故,還是他在找到她後一顆心落回心房,身上體溫開始回溫,她感覺非常溫暖,忍不住往他胸口貼了貼,聽他心跳聲。


    “當當你有沒有事?”小魔聲音。


    “別哭啦,你看她像沒事的樣子嗎!”趙立楠沒好氣。


    小魔唯唯諾諾的哭哼著,“都怪那個女人……好惡毒……”


    趙立楠諷笑,“惡毒什麽?沒你們這群酒囊飯袋她能被綁?”


    小魔這回竟然還起了勇氣,小聲反駁,“她是神經病,神經病發瘋再防都防不住……”


    趙立楠笑,“挺會安慰自己。”又歎,“真他媽走運。當當,你知道對方幹嘛了嗎?”


    明當當聽到自己名字,輕哼一聲做回應。精疲力竭。


    趙立楠回複說盛瑤找了一批專門給富婆做見不得人事的打手,所謂見不得人事無外乎對付丈夫的小三,加自己那些齷齪勾當需要用人的事。


    “這些人由一個富婆手轉到另一個富婆手,在圈子裏都有名氣,我們查了她的交際圈後問了其中幾個太太,果不其然就把人找出來了,對方收了盛瑤的錢,準備給你拍點豔.照什麽的,沒成想,我們早就和警察等在對方家門口呢,一出門就追蹤到這兒來了。太走運!”


    趙立楠後怕不已,“沒及時找出人,你的處境就危險了。”說得輕巧是豔照,可誰不知道裏麵的肮髒?


    “對啊,對啊,”小魔插話,“……我們都嚇到了……尤其大老板……”


    ……明當當從小魔的這句欲言又止中品味出無限滋味。


    後來哥哥就抱她上了車,在上車前她似乎聽到悶沉的一聲如麻袋墜地動靜,但哥哥回複她沒事,她也就沒多想,隻說了一句,“血腥味好濃。”


    “你腳腕,手腕都破了。”他語氣心疼,如果不是明當當體力不支,都想開玩笑問一問他,哥哥你是不是要哭了?


    這麽舍不得她啊?


    想想還是算了。


    此事不適合玩笑。


    ……


    崇明私立醫院坐落在市中心的天然氧吧內。


    茂密的香樟林包圍整座醫院。


    高大聳立綠蔭,紅瓦白牆建築點綴其中。


    病房是一人間,拾掇的清雅整潔,空間不算大,但自帶一個小院子,從房間推開玻璃窗出去,會迎接到一個私家式的小花園。


    這條件,爽歪歪。


    新專輯發行後,接連的活動和一場大型個人演唱會,她忙到分身乏術。


    這會兒住院跟放假似的,除了身上有些痛,其他倒是完美,也不用麵對沒完沒了的記者。


    “你出事的消息被封鎖,外頭還不知道,”這天李辰來看她,跟她說了些外麵的事情,說著說著水果刀差點削到手,驚呼一聲後,似從夢中清醒,眼神一下變得哀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傷痕。


    明當當兩手腕腳腕都綁著白紗布。


    當時,她自我掙紮到完全不計後果,那手腕腳腕簡直血肉模糊。


    紮帶都變成紅色。


    來醫院做過處理後,走路困難,她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天。


    除了這兩處傷痕,腦袋上的包問題也不小,第四天仍在輸液,醫生說中度腦震蕩,最起碼得修養半個月。


    此時正百無聊賴,見李辰情緒不對,莫名其妙問,“怎麽了?”


    “沒什麽。”李辰否認。


    明當當諷笑,“心疼盛瑤是吧?”


    李辰再否認,“怎麽會。”


    “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情誼肯定有的,我不會怪你。”


    “當當,辰哥真沒有……”李辰為難,“再從小一起長大,她也不能傷害你。”


    明當當不置可否。


    李辰絮叨著她精神狀態不好,結婚後更加嚴重,不知道顧嘉致怎麽做人丈夫的,硬是把妻子養成這副樣子。


    滿是遺憾,傷感。


    “我還以為盛瑤死了呢,你這副口吻。”明當當毫不客氣諷刺一聲。


    李辰沒再出聲,那傷感模樣真像盛瑤離世了似的。


    明當當沒那好心腸說原諒對方的話,直接蒙頭大睡,間接把李辰趕走。


    到了晚上,小魔她們伺候她吃過晚飯,洗好澡。


    她躺在床上刷新聞,刷著刷著就刷出一條抑鬱症患者跳樓自殺的新聞。


    起初沒在意,這世上抑鬱症的人多了,她不能每條都關注,隻是離開時,那被打碼的遺體躺在血泊的樣子,一下令她毛骨悚然。


    ……


    靈堂肅穆。


    夜色盛放。


    來往車輛皆沉默如送別人的情緒。


    盛家人站在外頭,滿眼期盼等不來要等之人,勃然大怒。


    “他還有良心嗎?瑤瑤因他死的,就跳在他麵前,怎麽能這麽無動於衷?”盛母幾番暈厥,現下已近麻木,一張臉素白,比靈前的白菊花還白。


    盛瑤父親情緒內斂,聲音不動聲色,“你先別這樣。”


    “我哪樣?”盛母哭,“瑤瑤那天求他和她說一句話,一句他都沒有啊,就這麽走了,瑤瑤氣不過,受刺激才決定跳死在他麵前的……”


    盛父沉默。


    盛母心如死灰,“我女兒沒了,他一個麵都不露,太殘忍了。”


    想想有什麽意思?


    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也曾美好,也曾安寧,到最後連對方靈堂都不踏入,仿佛一生相識就為了仇恨似的。


    “不知道瑤瑤為什麽喜歡他,生病後一直念念不忘……”盛母神思開始恍惚,念著,“當初嫁給時鬱就好了……不會走這麽多彎路……一開始喜歡的堅持到最後她就不會抑鬱……”


    盛父實在忍不住,發火,“行啦——念念念。丟不丟人?”


    這一句猶如打開火.藥桶。


    夫妻二人年過半百,在獨女靈前打到不可開交。


    也許這才是盛瑤走上絕路的原因,而不是其他的事和人……


    ……


    夜色深沉。


    醫院黑布隆冬。


    這種環境適合明當當,她一無帽子,二無口罩,就這麽穿著病號服坐在一張長凳上,單臂抱膝,一手抬起不住往唇中送。


    說不清什麽滋味,對於盛瑤的死訊。


    索性不想,不談,就這麽坐著,放空放空。


    但這是醫院啊,她在住院,突然說出來散心結果就不回去,肯定有人著急。


    那人在醫院陪了她三天三夜,衣不解帶那種。


    直到她開始嫌棄他臭了,將他趕回去休息,換衣服。


    現在差不多晚上八點,他肯定得出現了。


    明當當無聊就在猜他出現的時間,結果,第二次猜測就猜準了。


    八點二十七分。


    醫院上了年頭的長著青苔的水泥路上傳來男人的腳步聲。


    他腳步聲,她聽得出,就熟悉到這種程度。


    “哥。”尚未走到自己麵前,她先叫他。


    他須臾在她腳旁的空餘位置坐下,明當當垂著視線,看到他穿著的深色牛仔褲,腳下是一雙露腳踝的低幫愛馬仕,他腿是真長,她餘光幾乎都裝不下,研究完線條緊實的小腿到上麵,他咖色的上衣,v領,湊過來時看到他鎖骨左側的一顆灰痣,很小很小的一點,幾不可察。


    她偏偏看到,因為彼此相距,近在遲尺。


    “做什麽?”他捏捏她下頜,接著不給她反應,兩指利索夾下她唇中的東西。


    明當當抬眸追去,追進他半眯的眼底,微弱光線在他身後十米的老舊路燈罩下,愛憐的追著這英俊男人給予了光明,明當當用這點光明看到自己哥哥將她含過的亮著水潤光澤的煙嘴送進了唇中……


    他唇形薄而完整,不像一般人唇線不明,咬著煙身時,完美如標準對稱圖。


    很久很久以前,明當當就對他說過,他抽煙很帥。


    她那時候能靜靜看著他漫不經心抽煙,看一大半天。


    重逢後,他極少在她麵前吞雲吐霧,曾經問過他是不是戒煙了,他悄悄告訴她,因為有陰影……


    “什麽陰影?”她好奇,剛好此刻有空,所以靜靜問出。


    “嗯?”他含糊發聲,抬眸望她一眼。


    明當當昂下頜,示意他煙。


    他對視她幾秒,一下了然,笑了笑,大掌輕撫過她發頂,坦誠她以前說過他帥,但那年沒能把她接去國外,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帥了。aug


    “每次抽都自責,自卑。”他這麽解釋。


    “哥哥你真的好愛我。”明當當有感而發笑,“雖然你現在沒說過愛我。但我知道你愛我,很愛。”


    時鬱夾下煙,望著她。


    她笑地開花,一掃之前沉悶,天真無比,“我也愛你。被綁的時候腦子全是你。”


    “撒謊。”他笑意未進眼底。


    “怎麽了?”她奇怪。


    他不說,心裏卻記下那個名字,她一被解救口中就喊的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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