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塵舟一歪頭,聲音仿佛從地獄黃泉傳來。


    “那今日前來救駕的晏沉晰,自然也是假的啊。”


    皇帝愕然瞪大了眼睛。


    當年替攝政王冒死得到虎符去茂實城調兵的副將姓封,他快馬加鞭幾乎累垮了身體衝到了茂實城,最後卻隻得了一句:“這虎符是假的。”


    年輕的副將幾近崩潰,不日便得到攝政王戰死沙場的消息。


    副將歸京,受萬人唾罵,險些發瘋,最後抑鬱成疾,當著年幼的封塵舟的麵,拔劍自刎。


    血流了滿地。


    小小的封塵舟麵無表情流著淚,捂住妹妹的眼睛,不讓她去看。


    封塵舟效忠晏行昱,最大的目的便是為了能親手報仇雪恨。


    作為最後一步棋,哪怕封塵舟以前做了那麽多錯事,晏行昱都沒有直接殺了他。


    封塵舟對上皇帝駭然的視線,覺得又快意又愉悅,他慢悠悠地上前將解毒香熄滅,偏頭去看皇帝。


    “二皇子說瑞王和攝政王世子晏行昱勾結,下毒暗害陛下。”封塵舟笑著道,“這事是真的。”


    隨著那解毒香的消失,皇帝剛剛清醒沒多久的腦子再次陷入了渾渾噩噩中,他死死抓住身下的床褥想要抬起手,但用盡了全力也隻是讓手指尖輕輕動了一下。


    封塵舟慢條斯理道:“陛下費盡心機想要護住皇位,沒想到最後還是落到了攝政王之子的掌控之中。”


    皇帝既然誤會晏行昱是為了皇位才接近荊寒章的,那封塵舟就讓他至死都誤會著。


    皇帝狠狠看著他,卻隻能任由自己的意識墜入更深的沼澤中。


    再也爬不出來。


    讓皇帝臨死前都在擔憂自己的皇位會落到晏行昱手中。


    這是對視皇位如命的皇帝最狠的懲罰。


    ***


    一夜之間,京都城風雲突變。


    二皇子因逼宮造反被下押刑部大牢,參與造反的禁軍首領也因此受罰,皇後更是被幽禁深宮,而最令人震動的,便是皇帝立儲詔書公諸於世。


    晏沉晰隻是因病休沐半日,再次回宮時,已經換了天日。


    晏沉晰滿臉懵然。


    皇帝下完詔書後再次昏睡不醒,且病情更重,眼看著沒有幾日可活,文武百官便將視線自然而然轉向了瑞王身上。


    瑞王府中整日賓客絡繹不絕。


    相反的是,長淳王府倒是沒多少人敢過來。


    逼宮當日,荊寒章渾身是血的煞神模樣不知嚇壞了多少人,不過幾日就傳得滿京都城都是。


    當天荊寒章從宮裏回府時,還特意先去浴房清洗身上的血跡,但還沒開始,晏行昱就裹著他的外袍走了進來。


    荊寒章殺人時倒是凶悍,但見到晏行昱卻十分害怕身上的血嚇到他,忙往臉上潑水,想將血給洗幹淨。


    晏行昱悶笑一聲,將身上荊寒章的鮮紅外袍扯開,裏麵竟然什麽都沒穿。


    荊寒章:“……”


    晏行昱下了浴池擁住荊寒章,咬著他的唇一點點摸著他還未褪去戾氣的臉,柔聲道:“我喜歡你這樣。”


    荊寒章……哪裏忍得了這個,直接把他按在了浴池上。


    晏行昱蹬水蹬到了半夜。


    立儲之事塵埃落定。


    皇帝硬熬了一個月,終於在深秋的一日悄無聲息駕崩,等到安平發現時,那骨瘦如柴的身體已經徹底冰冷。


    喪鍾響徹整個京都城。


    荊寒章和瑞王進了宮,晏行昱裹著大氅盯著外麵的烏雲看了許久,輕聲道:“青齡。”


    封青齡很快出現:“公子。”


    “事情已了了。”晏行昱輕輕呼氣,溫柔看著她,道,“好姑娘,大仇已報,和你哥一起離開京都城,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過日子吧。”


    封青齡眼圈突然就紅了,她喃喃道:“公子,我不想離開……”


    晏行昱歎了一口氣,輕輕摸了摸封青齡的頭,柔聲安撫:“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現在兩人大仇已報,諸事落定,也沒了留在京都城的理由。


    封青齡茫然看了晏行昱許久,才低頭小聲道:“是。”


    皇帝喪禮辦了七日,隨後不久,瑞王登基,二皇子被秘密賜死,皇後打入冷宮與青燈古佛作伴。


    瑞王鐵血手腕,加上晏行昱蟄衛輔佐,整個朝堂無人敢作亂,就連權利最大的晏戟,現在還在府思過,不知會如何處置。


    瑞王也沒管晏戟,將其留給了晏行昱自己處理。


    他賞賜了許多人,特意將荊寒章的稱號摘去了“長”,封為淳親王。


    荊寒章又樂顛顛地跑去給晏行昱看,晏行昱笑了半天,道:“殿下雅淳,很適合這個。”


    荊寒章古怪道:“你在罵我?”


    晏行昱:“我在誇讚你。”


    荊寒章雖然看著凶巴巴的,但實際上性子很是淳粹,先帝和新帝都讚同這個字,說明也都認同荊寒章的“淳”。


    從郡王都親王,荊寒章雖然不在意什麽官職,但每月的俸祿多了許多,他開心得不行,打算全都換成金子給晏行昱數著玩。


    晏行昱問道:“陛下給了殿下封地嗎?”


    說起這個,荊寒章就有些挫敗,他坐在一旁,小聲嘀咕:“他說京都城現在沒什麽危險了,不讓我們離開。”


    晏行昱也知道新帝疼荊寒章,京都城既沒有了危險,他八成不會輕易放兩人去外麵遊曆犯險。


    晏行昱歪歪腦袋,笑道:“那我去和他說?”


    荊寒章:“……”


    他之前一直覺得晏行昱是最容易受人欺負的,但現在聽到晏行昱笑著說這話,他竟然開始擔心起他大哥被晏行昱欺負。


    作者有話要說:皇帝不喜歡攝政王的啦,都是直的!


    第93章 完結


    晏行昱說去就去, 第二日就進了宮。


    兩人除了大事外很少會分開,這次荊寒章罕見地沒有和他一起進宮,反而在晏行昱離開後, 孤身一人前去了已經破落的相府。


    晏戟正在佛堂上香,神色淡然,好像這些月的幽禁對他來說不值一提,他氣度雍容,依然是那個權傾朝野的晏相。


    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來人竟然是荊寒章,微微挑眉, 似乎有些詫異。


    荊寒章一身黑衣, 神色陰沉仿佛是來給人送行。


    晏戟淡淡道:“晏行昱讓你來殺我?”


    荊寒章並未帶刀,他沒應這句,視線掃過案上牌位,最後落在那塊無名排位。


    晏戟注意到他的視線:“你原來是為了這個而來。”


    荊寒章終於冷冷開口:“當年你到底換沒換那兩個孩子?”


    晏戟道:“事到如今, 換與沒換還有意義嗎?”


    “你之前不將真相告知行昱,是因為你想拿身世來讓他心甘情願為你所用。”荊寒章走到案前,抬手將那牌位拿起來看了看, 漫不經心道,“而現在我大哥已登基,既然沒什麽意義你也不選擇告知真相……”


    荊寒章偏頭看了一眼晏戟,眼底無情無感:“你隻是在單純報複他。”


    晏戟不為所動:“我為何要報複他?”


    “他毀了你想要的一切。”荊寒章細數, “你最想要的權勢,耗費二十年一步步下好的棋盤,還有……晏夫人。”


    晏戟瞳孔一縮。


    荊寒章終於笑了起來。


    本來說出最後一個他隻是在試探,卻沒想到滿臉漠然的晏戟竟然反應最大。


    “沒想到冷血無情連親生兒子都要利用的晏相,有朝一日竟然栽在了自己尋的替身身上。”


    荊寒章覺得又可悲又好笑, 他淡然問:“晏夫人瘋了,你不去怪罪魁禍首,卻去遷怒晏行昱,這是什麽道理?”


    晏戟臉上的遊刃有餘終於消散,冷厲看著荊寒章,眸裏全是恨意。


    若沒有荊寒章,毫無牽掛的晏行昱絕對不會脫離自己的掌控。


    “你以為他到現在還不殺我是因為什麽?”晏戟冷冷道,“他口中說著不在意自己是誰,實際上心中卻比誰都在乎,我若將真相說出來,才是真正的自尋死路。”


    荊寒章靜靜看他。


    “他從不留無用之人。”晏戟緊盯著荊寒章,森然道,“所有人在他眼中皆是能動的棋子和無用的廢棋。荊寒章,你以為當年章嶽為何會從城牆上一躍而下?你以為那篇策論是他心血來潮而做嗎?你所認知的那些,全都是他想讓你知道的,他心思深沉,內心在想什麽無人知曉。這樣的枕邊人你也敢要嗎?”


    荊寒章默不作聲地聽著,臉上沒有絲毫神情,直到晏戟停下,他才冷聲說:“說完了嗎?”


    晏戟說完最後一句:“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膩了你,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荊寒章對這些話置若罔聞,見晏戟不再開口,麵無表情道:“我大哥登基,你被罷相是遲早之事。這些年你在朝堂之上樹敵良多,一旦徹底失勢,會有無數人落井下石。”


    “晏相。”荊寒章從袖子裏拿出來琢玉的刻刀,垂下眸將那無名墓碑隨手劃了幾道,漫不經心地開口,“將真相告訴我,我會送你離開京都城和你夫人一起安享晚年。”


    晏戟冷冷道:“你以為我會信你?”


    “可那又有什麽法子呢?”荊寒章笑了一聲,道,“新帝登基,必定要震懾朝堂百官。整個京都城人人自危,又有誰能違抗新帝保你呢?”


    “隻有我敢。”


    晏戟沉默。


    “晏相想一想吧。”荊寒章將手中的牌位遞給晏戟,笑著道:“很劃算的,你不怕死,難道想要整個相府隨你陪葬嗎?”


    晏戟怔然許久,垂眸看向手中的牌位。


    荊寒章用刻刀刻了薄薄一層的痕跡,隱約能辨認出來是「晏行昱」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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