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郡主脾氣上來,死活不肯離開他的懷抱,哭道:“我就要叔叔,我就要叔叔!”嬤嬤們都騙她說娘親馬上回來,隻有叔叔跟她說實話,她要跟著叔叔去找娘親。


    嬤嬤們被小郡主纏得沒法子,正連聲安慰之際,阿顏道:“就讓這位大人照顧小郡主吧。”嬤嬤們愕然抬頭,對著平日最行事穩重的阿顏道:“姑姑,這可怎麽好……”這人麵生,在場的人都沒見過他,怎能把小郡主交給他?


    但阿顏是長公主身邊最得力的大宮女,嬤嬤們忤逆不得,再有小郡主在旁哭鬧不休,嬤嬤們隻好默認這個提議。


    車簾落下,糕糕如願窩在了叔叔懷裏,就著他的衣領擦擦眼淚,小郡主問道:“你會帶我去找娘親嗎?”


    季明決替她擦去眼淚,道:“臣定不辱使命。”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進展得好快嗷,快完結了


    ☆、第 61 章


    駿馬飛馳而過,馬蹄噠噠,踩出一朵朵晦暗陰沉的水花。


    一下馬,京儀就懷抱著墨兒匆匆往寺廟而去。稼軒寺中已經得到消息,燈火徹夜長明,靜候長公主到來。


    雲鳴亦守在大門前,見到她狼狽地抱著孩子,微一皺眉,上前接過那孩子,低念一聲:“阿彌陀佛”,才又道:“小公子無妨,殿下不必太過憂慮。”


    有他的保證,京儀才稍稍放心,但還是強撐著身子隨雲鳴一同前去。


    他稍稍搭脈便知墨兒所犯何病,不消思索,拿過紙筆便開出一紙藥方來。小沙彌接過藥方,匆匆下去熬藥。見長公主衣衫半濕,稍顯淩亂的發梢也在不斷往下淌水,雲鳴微微一笑,道:“殿下毋慮,小公子並無大礙,您先下去休整吧。”


    說來也怪,京儀自從生產後,身子就好了不少,從前常常犯的病竟減輕不少,隻是仍然不容掉以輕心,她一路行來隻顧護著懷裏的孩子,早被雨淋濕,的確應當稍作休整。


    她自知失態,見墨兒臉色稍稍好看些,也就轉身下去更衣。正巧迎麵碰上匆匆趕來的阿顏,她立馬問道:“糕糕呢?”


    阿顏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長公主,支吾兩句不知如何交代。京儀的臉色立馬沉下來,怒道:“你怎麽看著郡主的!”


    寺廟外傳來女兒甜甜的聲音,“娘親,在這裏!”


    京儀看清抱著糕糕那人,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令她骨縫中都透出絲絲涼意。她快步上前,將女兒奪回懷中,轉身就走。


    季明決設想過無數種兩人再遇的場景,她打他罵他也好,甚至再殺他一次也無妨,隻是沒想到京儀不肯理他,自己被她完全無視。


    他思索了一路再見該如何開口,卻不料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懷中活潑可愛的小人兒被抱走,她還好奇地回頭張望,悄悄同她娘親咬耳朵,但是長公主毫不留情地走得飛快,瞬間消失在重重廟宇之間。


    長公主沉著臉,獨自將糕糕抱回房間中。廂房中已經備下熱水與換洗的衣物,她雖心中有怒氣翻騰,但還是惦記著女兒淋雨了,必須洗個熱水澡去去冷氣。


    她率先一步除去衣衫,跨入溫熱的水中,再將女兒也抱入水中。


    糕糕回到娘親懷中,又恢複了活潑好動的性子,兩隻小腳踢著水,笑咯咯道:“要娘親抱抱,要劃水!”


    京儀還未從後怕與憤怒中恢複過來,但女兒的天真無邪確實感染了她,嘴角掛起微笑,兩手抱住糕糕,讓小女兒借著她的手在水裏遊來遊去。


    女兒伏在那人懷中的場景不斷刺激著京儀的神經,她按下怒氣,問道:“糕糕,你怎麽不和嬤嬤們在一起?”


    小郡主雙手撥弄著溫水,仰頭笑嘻嘻道:“叔叔帶糕糕找娘親,糕糕跟叔叔走。”


    小女兒才三歲,天真可愛得令所有人都愛不釋手,京儀心中不住後怕,那人必是打算搶走她的孩子,忍不住將女兒緊緊抱在懷中,緊張道:“那是壞人,糕糕以後不能和他一起,知道了嗎?”


    小女孩咬著手指為難,叔叔給自己吃了桂花糕,應該是好人呀。


    見糕糕沒有反應,京儀更是害怕,正色道:“糕糕決不能和他一起,記住了嗎?”


    糕糕見娘親竟然如此嚴肅,而眼底還含著些水光,她也害怕起來,乖巧點頭,道:“知道了。


    ”


    長公主這才稍稍放心。她絕不容許,有任何人膽敢覬覦她的兒子女兒。


    糕糕玩累了才回想起今天的危險,踩著水在娘親懷裏蹦來蹦去,道:“娘親,哥哥呢?”


    她惦記著兒子的病情,此時正將小女娃從水中撈出來給她擦身子,聞言道:“哥哥生病了,糕糕乖乖的,娘親去看了哥哥就回來陪你,好嗎?”


    她聽懂了,乖巧地點點頭,捏起小手,提起小腳,方便娘親給她穿衣裳。


    京儀本想將糕糕就放在這間廂房內休息,但一想到那暗中蟄伏的人,渾身都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與厭惡,便向著宮女道:“把搖籃取過來。”


    她必須時時刻刻看著糕糕和墨兒才放心。


    房內。


    糕糕蓋著小輩子,躺在她的搖籃中。身旁娘親正在給哥哥喂藥,房內靜謐安定,她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翻過身去睡著了。


    長公主把兒子哄睡著後,一轉身才看見搖籃中的小女兒從小被子下蹬出一條腿來。怕她受涼,又動作輕輕地把那小腳塞回被中。


    待一切忙完,天邊已微露熹光。


    雲鳴從廂房內退出,繞過後院時,對著那一叢黑黝黝的竹林道:“施主若是無事,不如到貧僧廂房中喝喝茶?”


    季明決自問隱藏得滴水不漏,不料還是被這和尚一眼看破,他也不猶豫,從後現身,低沉著聲音道:“叨擾大師了。”


    隨雲鳴在禪房中坐定,望著大師燭光下暈開的俊逸麵孔,他卻微微失神。京儀和雲鳴的關係,似乎非同一般……


    他本以為是祖製不可違,長公主為其夫婿的官職前途著想而不公之於眾,但若孩子的父親,是得道高僧呢?


    長公主再如何桀驁不馴,與得道高僧生下孩子,也是為世人所不容的。


    他目光波動,眼睫輕顫,難得如此情緒外露。而雲鳴隻當未曾發覺,行雲流水地煎茶,末了親手奉上一杯清茶,笑道:“獻醜了,施主莫怪。”


    他正要開口,門外卻一陣兵甲摩擦之聲,接著廂房門板被叩響,一聲音恭敬有禮道:“叨擾大師,臣奉命捉拿賊人,聽說賊人向此處逃竄而來,不知大師可有受驚?”


    這聲音正是劉信陵。


    房中寂靜,遲遲沒有動靜。劉信陵心中生疑,終於推門而入,不想卻與故人相遇。


    兩人相對而望,他看著盤腿坐在蒲團上那人,臉上逐漸浮現出古怪而勉強的笑意,真是不期而遇。


    房中寂靜得連屋簷雨水滴落之聲都清晰可聞。


    他終於開口道:“長公主遇險,臣奉命追查賊人,先行一步。”說罷,也不待回答,便轉身離開。


    季明決亦出神地望著消失在拐角的一抹飛魚服衣角,接過雲鳴大師手中的青瓷茶杯,這才道:“多謝大師。”


    ……


    劉信陵大步踏入雨中,左手緊緊按在腰側的繡春刀上,連刀鞘深入掌心都毫無知覺。昨夜的傾盆大雨此時已成牛毛細雨,悠悠綿綿地撲到他麵上來。


    郎君的睫毛掛上幾滴雨點,他在雨中茫然一霎,終於往廂房而去。


    落子無悔,他當年既瞞著京儀做下那事,就要做好此人有朝一日,終會回來的準備。


    但四年時間已過,他要知道京儀此時的意願。


    長公主一夜未眠,隻在廂房中守著兩個孩子。直到墨兒身上的熱度退下去,她才靠在床邊閉眼小憩。


    此時天光放亮,她早已起身。見到劉信陵前來,她道:“那夥人,是肅家的死士吧。”


    沒有人敢對長公主動手,除了走投無路、狗急跳牆的世家大族。


    大齊開國百年以來,權力逐漸被世家大族所把持壟斷。世家通過聯姻,勢力盤根錯節牢不可破,死死守著固有特權,扼住寒門上升之道。


    世家子弟依靠祖上蔭護便可出仕為官,故多不學無術,隻求醉生夢死。純帝已是大齊第四代君主,門閥世家早成為大齊前進的拖累與包袱。


    長公主一掌權就提拔了寒門出身的方杜若,公開與世家大族叫板,輔佐少帝數年時間中更是廣開科舉,采納人才,丈量全國土地,重整財政稅收。世家既得利益被觸動,雖表麵臣服,私下裏卻是暗流湧動。


    前些日子她才拿了肅家開刀,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肅家一時反撲,本該在她的預料之中。隻是昨夜事發突然,她心係墨兒才疏忽了。


    劉信陵本準備了滿腹的話,卻不料她一開口就是談正事,立馬回神,道:“的確,是肅家從隴西老巢搬來的死士。”說到此處,他冷笑一下,又道:“蠢材,殿下現在有把隴西世家全部連根拔起的好理由了。”


    他在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上坐了數年,經曆千錘百煉,已成利劍。他剛才已經查看過那山崖邊的情形,知道昨夜是如何危急,此時說起罪魁禍首,自然毫不客氣。


    長公主亦負手站在廊下,臉上不動聲色。靜默許久,知道他肯定已經見過那人,道:“不能讓季明決靠近糕糕和墨兒。”


    猝然從她口中聽到這蒙塵的姓名,劉信陵略感恍惚,但見她神情冷淡,他湧到嘴邊的話都被咽下去。


    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京儀對季明決……許是沒有感情了。


    京儀又道:“我現下不方便動身,你派人替我走一趟,帶一封信給時瑜。”


    他上前接過,沉默一直維持到屋內傳來一陣聲音,侍奉的小宮女輕手輕腳地出來,見兩人似在談正事,猶豫著不敢上前。


    京儀知道是孩子醒了,臉上神情微微活泛,向劉信陵道:“許是墨兒醒了,他這兩天都念著你呢,進去看看吧。”


    兩人一同進屋,卻見糕糕已經從搖籃裏爬出來,右手舉著湯匙,正想給墨兒喂藥。


    劉信陵一見,立馬兩步上前接過那勺子,把她抱在懷中笑道:“乖女兒這是作甚,交給你阿顏姑姑去做便是。”


    而糕糕很不服氣自己不能照顧哥哥,咿咿呀呀道:“幹爹壞,我要給哥哥吃藥!”


    京儀此時也上來,對兩人的幼稚無奈笑笑,接過藥碗和湯勺,送到已經坐起身的兒子嘴邊,道:“墨兒頭還痛嗎?”


    墨兒為自己生病惹得娘親來回奔波而分外愧疚,本還有些羨慕地看著幹爹抱著妹妹,聽到娘親的話,立馬搖搖頭道:“我一點都不痛了。”聲音卻還有些沙啞。


    京儀心疼這孩子懂事,替他撚一顆蜜餞,輕聲道:“墨兒怕不怕藥苦?”


    他正搖搖頭要說“不怕”,一旁劉信陵膝上的小丫頭卻伸出胖乎乎的手掌,嬌聲嬌氣道:“娘親,想吃果果。”


    墨兒立馬推辭道:“給妹妹吃吧,我不怕苦。”一雙水光盈盈的眸子哀求地看著京儀。


    劉信陵被這小丫頭惹得又好氣又好笑,捏了捏她腦袋上的小揪揪,取笑道:“小賴皮,你哥哥喝藥的蜜餞也要吃,你什麽時候像哥哥一樣喝藥不怕苦了才能吃。”


    然糕糕卻護住她今早精心編好的小丸子,叫到:“幹爹和叔叔壞!不許摸揪揪!”


    劉信陵並未多想,隻將她抱起舉在空中,隨意笑道:“哪個叔叔?”


    一旁長公主眼底的笑意卻淡了些,對他狠狠瞪一眼,他這才自知失言。屬下說小郡主是被一人抱著回寺廟的,除了季明決,還能有誰?


    墨兒敏感地發現氣氛不如剛才輕鬆,還以為是自己惹得娘親和幹爹不開心,連忙接過長公主手上的玉碗,將那一碗湯藥喝得幹幹淨淨,連京儀想要阻攔都來不及。


    用帕子擦去他下巴處的一點藥汁,京儀笑道:“急什麽呢,娘親喂你慢慢喝。”


    瞥見妹妹指著臉羞羞他,本來成熟穩重的墨兒卻有些害羞,把臉埋進娘親手心裏不再看妹妹。


    ☆、第 62 章


    墨兒的病情還未完全好轉,故長公主一行人在稼軒寺中多停留了數日。


    那日在馬車中,肩膀被狠狠一撞,雖上了幾天藥,卻還是隱隱作痛。這日京儀哄著孩子剛午睡起來,正由阿顏伺候著上藥時,聽到小宮女來報,道方大人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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