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如青有些心急,但畢竟施子真也不是小孩子,他是仙門之首,有事出去也是尋常。


    她索性回了天界,再度取了兩次金晶石下界,確認了金晶石確實能夠克製熔岩彌漫,甚至熄滅熔岩,而後又設法去天池。


    連上神也無法輕易靠近天池,守衛天池的神兵日夜不停地輪換,那是比鳳如青身處的上神殿還要高的地方,承載著整個天上人間的生機。


    不過鳳如青還沒等和英容兩個商量出辦法,在弓尤那裏也沒能旁敲側擊打聽出將天池之水偷出一些會是什麽下場,便得知了守衛天池之人,乃是於風雪。


    好巧不巧,於風雪因為守衛落神河“悍勇負傷”,身體“不適”養了一陣子之後,便被調去守護天池。


    鳳如青得知之後,心中頓時大定,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開始,在麵對於風雪的時候,信任便油然而生,甚至覺得她永遠不會背叛自己。


    和藍銀纏鬥了一場,成功見到於風雪,鳳如青說明了她要帶一些天池水下界的時候,於風雪這一次倒是真的遲疑了。


    “不是我不幫你,天池之上常有雷雲籠罩,神界傳說那是天道之眼,”於風雪說,“擅動天池之水,雷擊必然滾滾而落,曾經有守衛天池的神兵,妄圖偷飲天池之水成為上神,便被劈得灰飛煙滅。”


    於風雪苦口婆心地勸誡鳳如青,“祖宗,你搞什麽都行,但別找死好不好。”


    “我可以把施子真本體給你用棍子叉出來,但是取天池之水,真的不行!”


    鳳如青聽了要遭雷劈,自然不會再去為難於風雪,隻是稍作沉思道,“我能上去看看嗎?”


    “你別想了,我求你!”於風雪說,一著急說,“你再怎麽是主角,書也是有規則的……”


    “什麽?”鳳如青看向於風雪,真誠地問道,“你都成神了,還未曾擺脫邪祟的影響?”


    否則為什麽還說胡話?


    於風雪無奈地歎氣,“我給你取施子真本體,你拿了便走,不要瞎搞,好不好?”


    鳳如青奇怪道,“我師尊本命蓮花長得好好的,我為什麽要取走?”


    “你沒……”她低頭看鳳如青的肚子,“還沒懷上?難道真的懷不上了?”這可是全書最大劇情,她還以為鳳如青取天池水是為她肚裏孩子呢。


    鳳如青順著她視線看了眼自己肚子,也不跟她爭辯,“那你帶我看看吧,”


    於是入夜之後,鳳如青便扮成了神兵模樣,跟著於風雪到天池去看。


    說是天池,鳳如青覺得叫天河更加恰當,自半空凝聚的生機之流,如摻雜了金粉銀沫的瀑布,在朝著天池當中傾瀉,池子很大,大得鳳如青除了所站之處,根本看不到確切的邊界。


    而傾瀉的生機落入池中,池滿而溢,溢出之後化為金光散落下方,便是天上人間用以生存和修行的生機本源。


    她凝聚神力傾注於眼,並未在池中見到任何的活物,隻是在不遠處的池壁邊緣,看到了一簇荷花。翠綠的蓮葉之上,兩朵蓮花並蒂而生。卻並非如鳳如青之前所想全都是白色,竟有一朵是紅蓮。


    鳳如青想到泰安神君,於風雪這時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根長杆,躍躍欲試地對鳳如青道,“我們把施子真叉下來吧,反正早晚也要叉。”


    鳳如青難以言喻地看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走吧。”


    於風雪哎哎的叫她,“真不摘啊,好花堪折直須折!”她壓著聲音鬼鬼祟祟喊。


    鳳如青擺手,徑直回到了明心殿,在神界又待了兩日,刻意找弓尤去談了兩次話,旁敲側擊地說了些話,估摸了一下他的態度,又想了下他的立場,便再度下界。


    隻是這一次,她滿心以為施子真無論幹什麽,總該回來了,卻又在懸雲山焚心崖上撲了個空,詢問荊豐,荊豐也不知,在熔岩處也沒有見過他,以三元符文印去聯係,也聯係不上他。


    鳳如青返回石室,在昏暗的石室當中慢慢擰起眉心,環視周圍越加冰冷無人氣的擺設,心中真正的開始焦灼起來。


    受著傷呢,能去哪呢?


    第153章 雜魚鍋·中


    施子真消失了半個多月之後, 鳳如青去了一些人間比較亂的地方,小範圍地嚐試了利用神力去搜尋,依舊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連荊豐也開始有些重視起來, 不過穆良並未飛升的時候, 施子真經常一月到月末或者月初才會來回一次。


    這才半月, 他又並不是需要人操心的孩童,所以荊豐一直安慰明顯越發焦灼的鳳如青,說施子真說不定月末或者月初便回來了。


    初冬時節一場霜凍後沒幾天, 便樹葉枯黃。施子真卻在月末依舊沒有蹤跡, 沒有回到懸雲山,也沒有消息傳回來,更沒有去過熔岩天裂之處, 仿佛人間消失。


    其實對於修真者來說, 一月時間連彈指一瞬都算不上。一個閉關便是幾年十幾年甚至上百年。除了鳳如青之外,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施子真的消失。


    如今妖獸引入熔岩帶來的影響越來越小,熔岩獸又開始了屢次躁動, 駐守熔岩處的各族也開始越來越多, 人間四海也再度受到天裂的影響,邪祟四起,修真界與各族之間短暫的喘息過後,再度忙得不可開交。


    隻是這一次再也沒有魔獸和妖獸來拖延減緩時間, 熔岩彌漫的速度和熔岩獸的攻擊力相較之前更加的迅猛可怖。


    熔岩獸千遍萬化,妖魔獸的加入讓它們短暫的蟄伏後, 現如今同化了妖魔獸的形態,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哪怕各族已經對待熔岩獸有了經驗, 卻也應對得十分艱難。


    這個節骨眼上, 鳳如青並不相信施子真會無故失蹤,可人間她幾乎這些時日快要跑遍了,並沒有尋到施子真蹤跡。


    她去找了幾次泰安神君,泰安神君也說不知,可鳳如青總覺得他有事情瞞著自己,又躲她躲得厲害,她和他動了兩次手,泰安神君也不回天界了。


    鳳如青情緒受到了影響,整天琢磨施子真跑哪裏去了,主要是擔心他的傷勢。


    仙骨開裂,若是沒有懸雲山那樣濃厚的靈力及時補足,開裂的仙骨會逐漸將體內積蓄的靈力一點點的流光耗空,他屬實不該到處跑。


    鳳如青一覺醒來,麵色很不好,夢境中她又夢見找到了施子真。


    她最近總是夢到他,各種各樣的夢境,一開始都是好的,是溫柔溫暖的。但無論如何開頭,到了最後一定會變為血腥可怖的。


    簡直集齊了修士各種各樣可能遭遇的死法,雖然鳳如青知道以他的能力,能夠要他命的人寥寥無幾,就算施子真如今仙骨開裂,也有與真神一戰的能力。


    而夢境中他脆弱得不堪一擊,更遑論那些可怖死傷之狀。鳳如青歸結為自己這是關心則亂,昨夜又夢見他在一處很髒的坑洞之中,白衣被枯葉和泥土侵染,躺在地上麵色慘白,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歎了口氣,伸手捏住自己的眉心,身後一雙手臂自她腰身上環繞,擁住了她。


    “做噩夢了?”淩吉的聲音清緩,聽起來帶著安撫意味。


    鳳如青含糊地應了一聲,不曾去想淩吉如此強大的幻術,能夠為她編織夢境,卻為什麽自己在他身邊睡,也如此不得安穩。


    她更不曾回頭,看不到淩吉在她身後眼中情緒晦暗冰冷,淚水緩慢地爬過側臉,他伸手慢慢地抹去,片刻後將下顎放在了鳳如青的肩頭,抬頭看向了頭頂。


    一隻小鹿在兩人上空懸浮著,它似乎受到了淩吉的驅使,慢慢朝著下方鳳如青飛來,嗓子裏發出了很低很嬌嫩的聲音,像撒嬌一樣的用軟軟的鹿角,蹭了蹭鳳如青的側臉,鳳如青臉頰粘上它柔軟的絨毛,麵色繃不住露出點笑意。


    她伸手勾了勾已經長大了一點點的幼鹿的下巴。


    幼鹿繞著鳳如青的指尖纏了一會,淩吉起身穿衣,鳳如青回頭看了一眼,見他側頸之上未散的指痕,心中一陣愧疚。


    她不是故意折騰他,可是和淩吉在一起,親近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失控。鳳如青原本絕無這方麵的愛好,她不喜歡施虐。


    她知道有一部分原因是淩吉蓄意引誘她那樣,但另一部分,她不得不承認,是被淩吉的引誘勾出的,她藏在骨子藏在靈魂中的暴虐。


    大概沒有人會在淩吉引誘之下掩蓋住內心真正的想法,他有一種讓人不斷墮落的魔力。


    “這裏我幫你清除瘀血,”鳳如青跪在床上抱住淩吉的脖子,親了親他有些涼的側臉,手指按在他的脖頸之上,給他輸入神力。


    淩吉垂眸遮蓋住眼中情緒,伸手拉開了鳳如青的手,“無礙的,我想留著。我穿上長袍,衣領很高,看不見。”


    “如青,族內有人來報,說極寒之淵當中有動靜,我今日要去查看一番。”


    淩吉穿好了衣袍,轉身麵對鳳如青,伸手緩慢地係著衣帶,鳳如青將他淺色的長發自衣袍中拉出,整理,幼鹿懸浮在兩個人的頭頂,翻滾不停,看上去還掌控不好飛行的技能。


    “我隨你同去吧,”鳳如青聞言道,“極寒之淵按理說應當完全沒有了魔獸蹤跡,當時仙首們已經下去查看過,如今又有了動靜,若不是漏網之魚,或許便是其他地方的邪祟進入了其中,畢竟那其中雖然沒有魔獸,魔氣和陰煞之氣很足,確實吸引邪祟。”


    淩吉卻說,“今日我自己去吧。”


    鳳如青看向淩吉,眼中不解。淩吉卻道,“我昨日,在熔岩處的上空看到了泰安神君,你不是在尋你師尊麽。”


    淩吉說,“說不定泰安神君會知道,他今日應該在天界吧。”


    鳳如青臉色頓時凝重起來,“你看到泰安神君了?”


    淩吉點頭,“看到了,雖然他隱匿身形,但我能夠感知到他的神力,畢竟我從前也是神族創造。”


    鳳如青頓時忙著穿衣服,“我找了他許久,前幾次他都不鬆口,他定然知道我師尊下落!”


    鳳如青急忙穿好衣服,生怕晚一刻,泰安神君又要跑了,甚至都來不及去抱怨淩吉為何昨夜不告訴她!


    淩吉看著她忙亂的模樣,眼中無悲無喜,隻是片刻後抬眸看了一眼那隻看上去全無憂愁,蜷縮在被子上又睡著的幼鹿。


    他想起自己十幾歲之前,被父母藏在神界峽穀,未得到殘忍的傳承,還不知他們一族的命運。


    那時的他無憂無慮,吃著峽穀當中的靈果,飲著峽穀當中的清泉,父母雖然很少看他,他化為人形也不過是個幼童,卻生活得很快樂。


    他想回到那個時候,再選擇一次,他不想走出那個峽穀,不想看到那一場噩夢一樣的神宴。


    鳳如青係好了衣袍整理好了自己,踮腳抱著淩吉親了一下,便說道,“我先去堵他!”


    淩吉知道她的一切,隻要她在夢中出現過的,都逃不過他。鳳如青從未說過要他停止窺探自己的夢境,她沒什麽不能對自己的伴侶坦白,她給了淩吉足夠的信任。


    她做得很好,分明是淩吉自己說的不用對他在意,隻當一場春宵。鳳如青卻從未將他當成暖床的玩物,認真地對待著他,從天界帶了許多禮物給他,還在幫著他查將赤日鹿一族逼到如今地步的神族。


    可當時參與的神族,連淩吉自己都查不清楚,況且天界又豈止一個赤日鹿族是神族創造的悲哀產物?


    這筆賬,早就算不清楚,可淩吉還是很感謝鳳如青。


    可她的坦誠和真摯,也十分殘忍地將一切都暴露在淩吉的麵前。


    例如她認真地對待他們的關係,可夢境中卻從未夢見過他的模樣。


    淩吉沒有騙她,他給鳳如青編織的那個美麗的夢境,裏麵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鳳如青。


    溫暖,陽光,鄉間小路。


    嫋嫋煙火,勤勞恩愛又疼她的父親母親,山坡上的野花都是她潛意識當中想要的美景,還有她紅裝歡喜嫁與的郎君。


    可她不曾有過快樂的童年,不曾記得將她拋棄的母親模樣。更沒見過她父親,因此她夢境中父親母親沒有具體的模樣。


    那個情郎也一直都沒有具體模樣,淩吉知道,並沒有人讓她動過想要一生不舍不離的想法。


    她對待每一個伴侶都很認真,可風雨飄搖的這些年裏,她看的也比誰都透徹,她知道他們隻是相伴,不能同歸,不是終途。


    淩吉一直都覺得,或許鳳如青夢中的人一直都不會有具體的模樣,可就在半月前,施子真失蹤的第十七天,她夢境中的人突然有了模糊的輪廓。


    這夢境淩吉是編織者,雖然有什麽他不做主,可一點一滴的變化他都能清楚看到。


    他和鳳如青一起看到背對著他們在廚房忙活著做飯的那個人的背影,卻是比鳳如青先一步看到他轉過頭來的模樣。


    淩吉心中並不震驚,隻是覺得悲涼。


    悲涼自己用盡渾身解數,卻依舊無法在她心中做那個最重要的人。


    他先一步出手篡改了她的夢境,編織了其他的夢境去替換。


    她每天被他編織的那些夢境驚醒,卻每一天,都在重複著那份溫暖。


    夢境中從無過火的畫麵,甚至有時候隻是一起曬太陽,離的是十分守禮的近距離,沒有任何旖旎的氣氛,可見她自己都不知,她在愛著那個人。


    她自己都不知什麽時候愛上了那個人,內心最先在夢境中反映了她的渴望。


    淩吉篡改了她的夢境,卻斬不斷她的向往。


    淩吉看著鳳如青跑出殿門,在原地猶豫掙紮了片刻,還是追出去,拉住了鳳如青。


    他在她身後抱住了她,像那一夜要她留在自己身邊一樣,不壓抑自己的情緒,緊緊地將她箍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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