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惹他,他不會生氣,她故意說些偏激的話,他還會十分認真的,一點點同她講解。


    兩個人一同謀劃著那件翻天覆地的事情,在談過了正事之後,便也談及其他,天上地下無所不談,鳳如青還是第一次知道,施子真能說這麽多話,這麽有耐心,並且與她之間,有這麽多共同的話題。


    “師尊你連如何釀製燒刀子都知道?!”鳳如青離奇地問。


    施子真麵上不動聲色,實則是這兩天才專門尋的書籍查看,並未實踐過。


    他閱遍古籍,堪稱天下功法的活體書庫,可他確實不知什麽燒刀子的釀製方式,是昨夜她不在時,才下山臨時抱佛腳。


    隻是他並不會表現出,隻是淡淡點頭,“等到以後有時間,我釀與你嚐嚐。”


    鳳如青這些時日簡直對施子真五體投地,設想一個強大又耐心,簡直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伴侶,模樣又生得一等一的好,對你克製守禮,嗬護備至,這樣的一個人,如何讓人不見之心喜?


    鳳如青每天天一亮,就朝著焚心崖的石室跑,入夜才被趕出來。施子真經不住她磨人,與她在九重天之上各帶護身法器交戰一場,天地變色日月無光,攪亂了一方晴雲惹出了一場急雨,卻還未分出勝負。


    最終雨神穆良帶著龍族趕到,陣仗頗大的來勸架,鳳如青和施子真才不得不停手,未分勝負,卻酣暢淋漓。


    不過見兩個人不打了,穆良正欲上前做個和事佬,前兩日人間行走,聽聞施子真將鳳如青逐出師門,他便心中不安,如今見兩個人大打出手,更是不明所以。


    隻是三人一同下了懸雲山的焚心崖,穆良還未等開口和事,便見施子真伸手挽起衣袖,給鳳如青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溫和,穆良險些從祥雲上跌下去,驚愕不已。


    鳳如青卻對他笑得燦爛,“大師兄,我與師尊是切磋,並非真打,不過這件事還望大師兄莫要外傳。”


    他們就是要讓天下都以為鳳如青與施子真反目,好放鬆天界眾神的警惕。


    穆良走的時候頭重腳輕,他七竅心肝,不可能看不出小師妹與師尊之間的不對。


    隻是打死穆良也想不出,這兩個怎會在一起,施子真的性子,乃是眾所周知的剛猛暴烈,眼中絕不揉沙,更是無情道登入極境,早早便已經跨過情劫,壓抑著沒有飛升而已,怎會……


    穆良如何也想不通,卻不妨礙他被鳳如青眼中的暢快笑意,還有施子真眼中的回護溫柔刺到。


    這世界,是瘋了麽?


    可任他如何的不信,鳳如青卻和施子真越發的好起來。


    她從前想象不出和施子真在一起是什麽模樣,可如今她卻隻道得他便是如魚得水。


    最開始順著他是為了有趣,是為了哄著他,珍重他。


    可日子一天天過去,相處的時間越是久,鳳如青才發現,被哄著被嗬護珍重的那個,是她自己。


    她沒有試過與人勾勾手指,也會心跳飛快,沒有試過被親吻下額頭,便雙膝發軟。


    她沒有戳穿施子真的“無所不知”是從何而來,也驚異於他無論是洗手作羹湯,還是為她細細的挑選和矯正招式氣勁,都從無勉強。


    一個人願意做的,和喜歡做的,這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喜歡一個人,繼而願意為她做什麽,是情之所至。可喜歡一個人,喜歡和她一起做任何事,這便是發自內心。


    鳳如青總是有些特殊的能力,帶著他的心頭血,因他與翳魔融合,窺知他的情緒簡直如同吃飯喝水。


    這麽多天,她最心軟的,便是每一次施子真見她,無論晨曦還是午夜,情緒從來都是雀躍歡喜。


    他們之間除卻在布置著天宮之事,空餘的時間泡在一處,幾乎連一個深吻都不曾交換,卻隻要在一起,氣氛便溫馨得如同暖陽披滿全身。


    施子真最過火難抑的,便是每夜告別之時,在她眉心輕印一吻,很多時候,鳳如青都能感覺到他滾燙的唇帶著顫,就如此刻。


    他看著那麽冷,可抱著卻那麽暖。


    施子真輕推她,“你該走了。”


    鳳如青不鬆手,“池生,我想跟你待著,你再教教我今日說的萬變刀法……”


    “你根本不曾認真學,且你那刀血氣太重,並不適合長久使用,”施子真聲音低緩,清脆如玉碎,“不若溯月先給你用,待我空出時間,親自開爐為你塑一把本命劍。”


    鳳如青忍笑,她知道施子真看不慣她的那柄沉海很久了,卻從未直白地表現。


    隻是他為她挑選的功法從來不曾契合,小心思藏在細節當中,讓人無奈,又不覺得不舒服。


    因為沉海是龍骨所製,本是弓尤之骨。她從前不覺得怎樣,可他若是這般的不喜歡,連溯月劍都舍得了,倒也不是不能換一換。


    鳳如青笑著說,“那我若用溯月,師尊你用什麽,沉海怎麽辦?”


    施子真沉吟片刻,“不若我用沉海,你用溯月吧。”畢竟沉海確實是難尋的神器,施子真倒也不至於真的要昧心塵封神器。


    鳳如青真的笑出聲,若是弓尤見施子真提著沉海,還不眼睛瞪出來。


    不過她倒是答應,“好啊,依你。”


    “嗯。”施子真語調有很不明顯的上翹尾音,明顯是高興得緊。


    鳳如青趁機說,“那我今夜能宿在焚心崖嗎?”


    施子真正欲拒絕,鳳如青連忙保證,“什麽也不做,真的,你不做我又能奈何。”


    施子真麵露猶豫,他又何曾想分開,可他們畢竟還並未正式結為道侶昭告天下……


    “好師尊,我就想抱著你睡嘛……”鳳如青鑽進施子真懷中,自下而上地眨巴眼看他。


    他一臉嚴肅,片刻後讓開門口的位置。


    入夜,兩個人合衣相擁在床榻,緊密相貼,卻不曾逾越。


    施子真自身後抱著鳳如青,將她圈在臂彎,頭埋在她的發中,側臉嘴角微勾。


    月華自石室的宅窗灑落在兩人身上,一室的靜謐與溫柔。


    鳳如青從不知,情愛也能是這般模樣。


    第163章 比翼魚·師尊


    和施子真在一起之後, 鳳如青才真的開始考慮“未來”這個東西。


    她其實從一個極寒之淵底層的無魂邪祟爬到人間之後,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艱辛, 她不覺得苦, 因為她明白得到什麽,便要付出什麽。


    可她屢次逆天而行,確實是抱著大不了灰飛煙滅的心理。


    這一次,關於砸碎天宮去填補熔岩的事情,雖然是鳳如青提起, 是她安排, 也是她來挑著最重的擔子, 準備去打最前鋒。


    其實和從前每一次都一樣,她是抱著有去無回的決心,還有一旦成功即便身死也算是不曾愧對蒼生和神位的僥幸去做這件事。


    若非她無法一人去挑戰所有的神族, 她甚至想要將所有人都摘出去,就算天道要罰,她至少來去獨身, 她不想牽累任何人。


    可這些天, 鳳如青給施子真看過了攻上天界的計劃, 施子真不曾出言去質疑過她的決策,隻是悄無聲息地改變了很多小細節, 也在她身邊的位置, 添上了他和泰安還有一眾善戰的人魚族。


    鳳如青頭一次忤逆施子真的意思,和他關於這件事嚴肅地討論了起來。


    “我覺得這樣不妥,人魚族從冥海之底出來, 便已經傾盡全族所剩無幾, 此番他們肯站在我們這邊, 也是冒著天罰的風險,又如何能夠讓他們打頭陣?”


    鳳如青說,“再者泰安神君乃是天界威嚴頗重的上神,他隻要不站在對立方,能夠在神族為我們傳遞消息便好,師尊,你更不必……”


    施子真突然將手伸過桌子,把鳳如青的嘴給捂住了。


    “我不必什麽?要我龜縮在你的身後,看著你一個人承受天罰?”施子真鬆開了鳳如青,用一種十分奇異的眼光看著她,“你想照顧我?”


    鳳如青急道,“我經曆天罰數次,是不會出事的,我……”


    “你覺得你還是無魂半神,所以哪怕被天罰紫電削成肉泥也無所謂?!”施子真陡然提高了些音量,聲音也冷下去,鳳如青這些日子見慣了他溫和的模樣,驟然被他一凶,整個人一凜,怔怔看著他。


    “你以為若不塑身,你那殘破不堪的神魂還能經得住幾道天雷?”施子真說,“雙姻草之體的上神位,你又以為是無所匹敵的?”


    他堪稱苦口婆心,“青兒,你入道之時,授課的師父可曾對你說過,天道之下皆螻蟻。”


    “攻上天界亙古未有,天罰若下,又豈是你一人能夠抗住,”施子真說,“我並非是與你有了私情,才會回護你,特意做此安排。”


    鳳如青動了動嘴唇,施子真摸了摸她的側臉,拇指在她的唇上輕撚,不帶任何的情欲,隻是寵愛和嗔怪。


    “我與泰安乃是天池蘊養,他緣何偷取天池水還能迅速恢複,便是因為我與他本體看似是並蒂蓮,實則為天下生機所孕育,若當真攻上天界觸動天罰,我與他是最可能存活下來的。”


    施子真說,“至於人魚族,冥海之底的那些年,他們便是這世間功德最厚之神,沒有成為上神是因為他們種族劣勢,人魚族在最遠的初始,如赤日鹿一般,乃是天界神族取人身魚尾捏合而成用以取樂。”


    鳳如青麵露震驚,施子真摸著她的頭發,已經不似從前一般胡亂揉,會順著她的發輕撫,“他們功德厚重非常,天罰若至,能夠抵消大半。”


    施子真勾著鳳如青的脖子,將她熟練地按進自己懷中,“這些人中,唯獨你因將功德散於鬼眾,最為單薄,因為是雙姻草載著傷痕累累的神魂,最易受傷,你卻還在擔心旁人。”


    “可是……”鳳如青悶在施子真懷中,繼續道,“他們都是因我才會參與此次碎天宮的行動。”


    施子真卻說,“不是的,他們都是為了自己。”


    “你以為人魚族在天界當真好過嗎,和那些戕害自己族人的神族共事,他們是和血吞的珍饈美味。”施子真說,“你心思剛直純澈,穆良將你教的很好,你的道心如皎月般熠熠生輝。”


    施子真幾乎沒有誇過鳳如青,突然這麽說,饒是鳳如青也有些耳熱。


    “他們被你的光華吸引,妖魔鬼族,甚至天界神族都願意追隨你,”施子真說,“我亦被你的純澈吸引,可你大師兄把你教的哪裏都好,唯獨一點不可盡取,便是他骨子裏的懦弱愚仁。”


    施子真說,“我為你尊師幾百載,未曾教過你許多,今次便教你,如何規避掉不必要的犧牲,如何在保全自身的情況下,還能達到你要的目的。”


    施子真破天荒的將鳳如青抱到自己的腿上,從她的身後環著她,圈著她,將下顎擱在她的肩頭,這般的抱著她去細細地為她講解他改動過的這些計劃。


    施子真的聲音貼著鳳如青的耳朵,卻不曖昧,而是清越醒神。


    “天道責惡人,責狂人,責枉顧輪回幹預因果之人,卻不責眾生……”


    施子真抱著鳳如青將每一步,都將他的細微改動和用意跟鳳如青說的清清楚楚,鳳如青知道人間人族有句話,叫做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施子真一番剖析,她聽了個開頭便茅塞頓開。


    後麵全都是她根據施子真的引導徑自猜出,甚至還經過反複的計算,又在最後加了許多細節。


    待到所以一切都商議好了,鳳如青拿著她手中改動得亂七八糟,卻已經將所有人的損失降到最低的計劃,整個人神清氣爽,宛如新生。


    “師尊,你真的好厲害!”雖然施子真隻是開了個頭,後麵全都是鳳如青自己想通,可他的當頭一棒,確實醒神醒腦,堪稱畫龍點睛。


    她激動地親了下施子真的側臉,坐在他腿上晃起了腳腕,施子真突然被親愣了下,而後伸手搓了下耳後,雙腿已經快要沒有知覺,可他還是環著鳳如青,看著她開心的模樣,在她身後微微勾唇。


    可惜的是鳳如青沒有看到,不過施子真見她這般高興,忍不住說,“若重來一次,我定會好好的親手教你。”


    最憂心的事情解決了,鳳如青將計劃放在桌上,回頭看向施子真,“那若師尊親手教我,察覺我愚笨不堪,好逸惡勞,會不會十分的失望,便不再喜歡我了。”


    施子真聞言還當真仔細想了想,而後一本正經道,“我若察覺你實在不堪雕琢,或許會考慮為你重塑身體。”


    鳳如青聞言難得一陣悵然,“我從前總覺得,師尊你根本不適合收弟子,不適合教授人。可如今看來,卻是我錯了,做師尊的弟子,該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事情。”


    穆良心魔多年不曾隕落,乃是施子真殫精竭力的四處尋壓製之法。於風雪便不提了,她當年乃是人間撿回的流民,哪怕入魔,若是不曾心死跌入極寒之淵,現如今也該是他在身邊被重塑了身體。


    至於荊豐,因一口人氣成型的孩童,實際上算是先天不足。當年荊成蔭不肯要要扔掉的時候,也是施子真做主留下,收為弟子,多年來各種仙草靈藥的溫補著。光是前些時日,鳳如青便知道施子真親自為他梳理過數次經脈,又令百草仙君重新煉製了壓製花期的良藥,如今境界也即將登入極境。


    做他的徒弟,如何不是這世間最幸運的事情呢。


    鳳如青轉身抱住施子真的脖子,在他臉上落下細密的吻,“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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