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來得及加入他們,之前還像擰成一股繩的師兄弟們便從空中掉下來,而怪叟隻是伸出尖利的指甲,在師兄們的長劍上一抓,他們便承受不住這股力道,斷線風箏般飛出去。


    林襄:……他還沒參戰,就已經結束了?


    怪叟怪笑著,張開翅膀朝前飛過來,估計是要痛打落水狗,對宋贈他們痛下殺手,林襄正要操縱飛劍,朝怪叟刺去,怪叟卻直直朝他飛過來,伸爪在林襄背上一撓,林襄的骨頭哢哢碎掉。


    他:……


    他吐出一口血,有些冤,他隻是想刺飛劍,又沒刺出去,為什麽他要先打他。


    林襄倒在地上,那個怪叟嘿嘿笑道:“我最喜歡身法快的人了,看看,是你的身法快,還是我的翅膀快。”


    他的怪臉湊近地上的林襄:“快爬起來,和我比比誰飛得快,你要是飛得快,我就給你留下一條全屍,你要是不夠快,那我就將你的骨頭,一塊塊拚成我喜歡的形狀。”


    他歎息道:“我很久都沒有吃老鼠了,把你擺成老鼠的形狀一定非常好。”怪叟不斷讓林襄起來比,林襄骨頭都被打碎了,哪裏起得來,怪叟便笑著,活生生將他的手臂迂折,揉成一個惟妙惟肖的鼠輪廓。


    他非常較真,見第一次的耳朵有些不像,又拆了重新拚。林襄痛得昏死過去幾次,又再度疼醒。


    眼前的場景堪比人間煉獄。


    望著怪叟那執迷、狂熱的目光,所有人心中對魔域的印象才無比清晰。


    殺人,是他們的藝術。那是瘋子集成的煉獄。


    如果再讓怪叟弄下去,林襄會活活疼死,宋贈他們咬咬牙,氣血翻騰,能動的都爬起來,劍斷了的便握著拳朝怪叟的背攻去,有劍的仍然用劍,直刺怪叟。


    “你這魔頭,我們跟你拚了!”有師兄嘴邊狂湧鮮血,目眥欲裂,抱著必死決心朝前衝。


    怪叟背後的翅膀猛然大幅張開,如要遮天蔽日,一下便要卷動所有長劍,以宋贈師兄們的長劍,刺向他們的心口。


    千鈞一發之際,所有長劍停在空中,雲棠麵無表情,她的劍意一點一滴透出來,再一次,劍華驚天,萬劍歸宗,所有長劍莫名其妙停下來,不受怪叟的掌控。


    怪叟眼中浮現一絲忌憚。


    雲棠都快吐血了,忌憚他爹啊,她一個築基期,同時操控金丹期的長劍、加上元嬰後期的操控力,她快不行了。一開始,就不該和怪叟直接打的,打元嬰後期,怎麽可能打得過,可惜師兄們劍太快。


    “師妹!”


    “雲師妹!”


    師兄們發現長劍停下,見到雲棠出現在怪叟麵前,纖瘦的身影在紫黑的翅膀包裹下,像是極柔與極剛的對抗。


    他們肯定不可能看著雲棠直麵怪叟,哪怕現在身上新傷舊傷加在一塊兒,也想過去救雲棠。


    怪叟見到雲棠剛才那招,燈籠一樣的眼睛閃著狐疑,不過,不管怎麽樣,也隻是一個築基期,攔他的路,死!


    他正要一翅拍下,雲棠的劍也動了,劍意鋒銳,往前一刺,正刺在林襄的大腿上。


    林襄徹底失去哀嚎的力氣,為什麽受傷的總是他……雲師妹的眼神就不好到這個地步?


    她沒必要學劍了,有那點時間,先,給她、治治、眼睛吧……


    林襄活活疼暈過去,這突然的變故使得所有人都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變故。


    雲棠輕輕抽出劍,任長劍上鮮血不斷往下滴,輕聲道:“魔域什麽時候出現了你這個廢物?一個獻魔人,隻會扯斷別人的四肢來炫耀?”


    怪叟瞳孔一縮,沒想到她知道自己是獻魔人。


    怪叟陰沉沉道:“你是誰?”


    雲棠提著劍,漆黑的長發無風自動,瞳孔如無上深淵,那身太虛劍府弟子服穿在她身上,多了幾分淩厲陰鬱。


    元嬰後期的獻魔人,反而成了勢弱的那個。


    她道:“我們魔域可從不這麽殺人,按照你的殺法,這要是在魔域,魔域的人都得被殺空,把你給千刀萬剮當作資源分給大家?怎麽,你在外麵待久了,受這些人的刺激受得多,就要采用這種手段,想讓別人和你一樣痛苦?”


    怪叟的眼睛漸漸發紅,雲棠根本不怕,反而走到他麵前,仰頭笑道:“見到正常人的世界,你也一定很痛苦吧。”她麵上現出一個極美、極邪的笑,“實不相瞞,我也是。”


    怪叟嘴皮顫動,眼眶如要爆出血來。


    是啊,他很痛苦。


    他從魔域來,爬過了屍山血海,以為到了正常的世界,可是,正常世界的陽光好明亮、刺眼,陽光照耀在他紫黑色的翅膀上,他沒辦法收緊自己的翅膀,隻能頂著別人厭惡、驚恐的眼神。


    正常世界的花很美,但是不為怪叟開放。


    正常世界的陽光很暖,但照在他身上,就像刀割一般。


    怪叟那套從魔域養成的賴以為生的習慣、條件反射也都不符合外麵世界的規則,他見到人都會防備,隨時找他們的弱點,隨時殺人,他沒法投入正常的生活,一點點事就讓他以為對方要殺他,也要跟著殺了對方,漸漸的,他越來越不滿。


    為什麽別人生來就擁有這些美好,憑什麽?為什麽他拚命離開魔域,還是隻能過在魔域的生活,甚至不如在魔域。


    都毀掉吧,全部毀掉。


    怪叟的痛極深,雲棠語帶蠱惑:“我們都活在痛苦的深淵裏,那些人……你看他們單純愚蠢的眼睛,真是礙眼,讓他們也跟我們一樣痛苦就好了。”


    怪叟啞著聲音:“我正在讓他們痛苦。”


    雲棠冷笑:“靠著你把他們的手腳扯斷?身體上的痛算什麽?你殺了這幾個人,這個修真界還有許多這樣無知而幸福的蠢貨。”


    “獻魔人。”她的聲音一重,自帶威勢,“與其用你那拙劣的手段,不如讓整個修真界都變成我們魔域,那樣,我們就是正常的,把他們殺死,在他們的屍體上作出別的宗門的痕跡,把宗門的資源破壞掉,陷害給另一個宗門……我們掀起他們的猜忌、挑起他們的戰爭……之後,這兒就是另一個魔域,這才是我們魔域應該有的殺人方式,你那些虐殺,你以為你是普通的屠夫?”


    以戰爭殺人?


    怪叟的心的確激動起來,讓整個修真界都變成魔域的模樣,那他就是正常的人,他熱血澎湃,同時忍不住問道:“你、閣下是誰?”


    他不信這樣的人在魔域會籍籍無名。


    雲棠沒理會他,提著劍,走到離她最近的宋贈麵前,俯下身子,麵無表情:“師兄,該上路了,被你最信任的師妹殺死的感覺如何?”


    宋贈已經流下眼淚,他望著自己忽然像是換了一個人的師妹,淚流滿麵。


    “師妹……你……”


    雲棠冷冰冰道:“就是這樣,被親近之人所殺,你的靈魂痛苦,比身體上的痛苦強百倍,真是完美的藝術……


    她這話一落,怪叟忽然“啊”了一聲,倒退兩步,醍醐灌頂,如見了鬼一般:“你是……千、千麵魔君……”


    讓別人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就是千麵魔君的行事作風。


    他行事古怪、神秘莫測,沒有一個人見了他還能活下來,沒有人知道他會以什麽樣的形象出現,所以被稱作千麵魔君。


    他見到了千麵魔君,那他今日的性命……


    雲棠露出一個冷笑,左手覆在自己額上,似乎要揭開自己的麵皮,道:“這麽久了,才認出本君,不過,今日算你命大……”


    怪叟的心情大起大落,他沒想到今日會見到堂堂魔君,額上汗水滴落,正是現在!


    雲棠看準時機,手腕一動,萬劍歸宗……長劍脫手而出,正中獻魔人翅上的弱點。與此同時,雲棠解下腰帶,一把卷起地上的林襄,剛才冷酷的氣勢全數消失不見,狂奔道:“師兄們,快跑啊啊啊!真打不過他!”


    騙怪叟露出破綻也太難了。


    太虛劍府的弟子們早就萬念俱灰、尤其是宋贈和譚明,他們以往乖巧的雲師妹,忽然搖身一變,成了那樣……他們生不如死。


    不過,見到怪叟翅膀受傷,而且暫時不能動,加上看雲棠扛著林襄跑得比兔子還快,師兄們還是抓緊時間,咬牙忍著傷,追著雲棠和林襄而去。


    他們受生命威脅,自然將速度發揮了百分之百。


    等好不容易確定安全了,三十位弟子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躲入一個山洞之中。


    雲棠把林襄扔在地上,彎腰喘氣,以她現在的修為,一天用兩次萬劍歸宗頂天了,她好累,而且,雲棠的劍也裂了,她那畢竟是普通鐵劍,幹脆栽在了怪叟翅膀上。


    雲棠正調息間,就見其餘師兄們,全都圍了過來。


    他們基本都眼眶通紅。


    “雲師妹,你是千麵魔君?”


    “你要是千麵魔君,為什麽還救我們?”


    照理,他們剛才應該選雲棠的反方向走,那裏怪叟追不上,也不會有疑似千麵魔君的人。


    但是,這些師兄們還是選擇跟上雲棠,他們有太多疑點,要問個清楚。反正,要不是雲棠,他們也不可能還活著。


    雲棠抬起頭,之前臉上的冰冷消失不見,現在出現的,還是那個容貌盛絕,氣質嬌弱,一看就像菟絲花的師妹。


    這些師兄們鼻子都有些酸,除開宋贈和雲棠外,他們承認,他們之前的確有些瞧不起雲師妹。


    她有那麽好的師尊、那麽好的家世,什麽都不缺,卻隻是個築基期……連她的爹娘都說她隻知道貪玩,不用心修煉。


    沒有修士看得起一個不努力修習的劍修。


    但現在他們居然覺得……哪怕雲師妹真不修煉,她就是這麽一株菟絲花也好,一株和他們共進退的菟絲花,她大節無虧,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該被人瞧不起。


    她千萬不要是千麵魔君,哪怕她是救他們的千麵魔君,他們也不想。


    千麵魔君和怪叟一樣,光從寥寥數語,就能聽出他們的瘋狂來自於絕望,絕望滋長了罪惡,總之,不是個開心快樂的人。


    師兄們逼近雲棠:“雲師妹。”


    雲棠猶豫了一會兒,道:“宋師兄,你踩著人林襄師兄的手了……”


    可憐的林襄痛到沒有知覺,趴在地上雙眼緊閉。


    宋贈把腳從可憐的林襄身上挪開,雲棠才道:“我肯定不是千麵魔君,千麵魔君怎麽可能隻有築基修為?我剛才隻是為了騙他,死馬當作活馬醫,幸好他那瞬間相信我。”


    “你怎麽能裝得那麽像?”師兄們狐疑道,他們當時真的猶如置身於地獄冰窟。


    雲棠道:“你們怎麽知道像,我都不知道像,因為我聽人說魔域沒人見過千麵魔君,猜測那個人肯定也不知道,所以才裝的他。”


    “可你的思路和那個鳥人對上了。”


    雲棠淡定道:“哪個黑化的人背後沒點傷心故事,往那處猜準沒錯。”


    她才不會告訴師兄們,之前她剛回宗時,也很不習慣,哪怕是和他們擦身而過時,都得花大力氣克製著自己鎮定別殺他們,她已經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不能像在魔域那樣。


    她適應能力好,獻魔人適應能力不好,僅此而已。


    師兄們聽她對答如流,加上雲棠也確實看起來不像是魔君的樣子,宋贈道:“雲師妹,哪怕你真是千麵魔君,我們也不會對你怎麽樣,你救了我們的命……”


    雲棠歎氣:“我發誓,我真的不是千麵魔君。”


    第28章 魔花一


    山洞極隱秘,洞口處正好有兩株合抱的樹,枝繁葉茂,寬肥翠綠的葉片簇滿洞口,山壁上爬滿嫩綠色的藤蔓,上綴著些含苞的紅色嫩芽。


    雲棠說話時,背後綴滿深綠淺綠的葉片,她肌膚塞雪,錦緞似的烏發經過剛才的奔跑沒那麽齊整,有些極小的碎發散在額前,她身形也單薄,不管哪方麵看,都和什麽千麵魔尊搭不上邊兒。


    何況她說得也對,堂堂魔域的千麵魔君,怎麽可能隻有築基期。諸位師兄心裏對雲棠那些懷疑不約而同地漸漸消散。


    “嘶——”地下傳來一道虛弱的男聲,眾人朝下看,林襄慢慢轉醒,俊臉煞白,他一醒來發現之前那個怪叟不見了,他們的四周陰暗,好像在一處山洞裏邊。


    林襄不可置信道:“我們還活著?我們現在安全了?還是被魔頭抓起來關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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