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友情,她和蘇非煙又沒有,雲棠才不管所謂的流言蜚語,她隻認自己心裏知道的東西。


    第38章 桃花釀一


    燕霽的行宮離碧天峰不遠,雲棠從湖外的傳送陣直接傳送到燕霽的大殿。


    說起來,燕霽真是各種意義上的奇人,湖泊外的傳送陣分明能隻把人傳送到宮殿門外,但燕霽偏偏要把傳送陣出口設置在宮殿門口。他好像一點兒也不擔憂會有人進宮殿殺他,反而大喇喇地敞著門,如敞開通往黃泉的通道。


    雲棠走進去,燕霽正斜斜地看一本書,他靠在美人榻上,仍穿著那身雪白的衣衫,衣襟初繡著雪鬆,看起來像是懶散的貴公子,但眉眼寒涼,腰上佩了一塊張牙舞爪的黑龍玉佩……


    果然燕霽的魔王氣質無時不在。


    雲棠放輕腳步,燕霽抬眸,生生以目光把她定在原地:“醒了?感覺如何?”


    雲棠正是來感謝燕霽:“我現在體內的靈力,和我當初金丹初期的靈力一樣,隻是,現在的靈力精純許多,都是你的功勞。”


    燕霽不鹹不淡“嗯”了一聲,但他說話慣常愛壓著語調,如今尾音上揚,已然極為不易。


    雲棠話音一轉:“但是,我感覺肚子有些疼,應該是強行注入靈力留下的後遺症。”


    天道有常,哪有靠別人注入靈力就能漲修為的純好事。就像是再厲害的秘籍也一定要跳崖之後才能找到一樣,雲棠做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她瞎個眼睛、斷條腿的準備。


    燕霽終於從書中挪開視線,他定定地看了雲棠一眼:“沒有後遺症。”


    “真的對身體沒有影響?”雲棠仿佛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滿心都是開懷的粉色泡泡。


    燕霽道:“隻要你不去找丹朱峰的醫修檢查,就沒有影響。”


    雲棠:……


    她艱澀地想著,所以一定要這樣掩耳盜鈴嗎?


    燕霽看她的表情,終止逗她:“沒有影響,否則你以為萬年冰川水、鳳凰魄、麒麟膽……是擺來給你看的?”


    雲棠一想也是這個道理,而且燕霽這樣的性格,要是有什麽不好的影響,他一定會提醒自己。


    雲棠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鬱悶:“那我為什麽會肚子疼。”


    雲棠沒懷疑蘇非煙,她不認為蘇非煙會明目張膽給她下藥,沒人會這麽蠢。


    燕霽把手中書本放下,一縷長發跟著手落到胸膛前,他麵無表情道:“你氣血不活,多有淤塞,所以癸水遲遲不來。上次我為你注入靈力,同時鳳凰魄發揮作用,調節身體,現在,應當是你要來癸水。”


    雲棠險些當場石化,癸水……她在魔域時從未來過,或許是魔域的奔波壓抑而導致。不過,這不代表雲棠不知道癸水是什麽。


    她微咳一聲,一張臉差點漲紅,但是燕霽一個男人都那麽淡定,雲棠也緊繃著臉,表現出自己不在意的模樣:“你說得對,我這就去處理。”


    她打算退下,燕霽卻像是看破她一切偽裝,以犀利的眼神盯著她。


    雲棠也覺得這樣退下去顯得有些生硬、心虛,她彎了眼,誇讚道:“燕霽,你怎麽什麽都懂,連岐黃之術也知道,像我就隻會劍術。”


    “很難嗎?”燕霽反問。


    ……連丹朱峰芷弱真君都無法解決的問題,燕霽這個劍修居然知道該怎麽解決,這已經不是粗粗涉獵,至少算得上精通,對一般人來說,確實很難。


    再聯想到雲棠平時連燕霽的劍都看不到,他似乎對操控氣流也頗有心得,會這樣的法修手段。


    雲棠默默羨慕燕霽這種全科天才,她剛才就不該多嘴問那一句。


    雲棠懷著被打擊的心挪出燕霽的行宮,燕霽說得沒錯,不多時,雲棠的癸水便來了信。雲棠這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按理來說,她應該去找雲蘇氏得些經驗,但她想了想她娘對她的態度。


    想也知道,肯定是:“你怎麽連這個都不會,每天不知道好好修煉,還連這些事都不知道,你有沒有點女兒家的樣子!”


    又或者是:“你怎麽那麽讓人不省心,剛在宗門好端端昏倒,又弄出這些幺蛾子,把我們雲家的臉往哪兒擱?”


    雲棠閉著眼睛都能想出這麽一長串話,她壓根不用思考,便去找舅母芳則。


    舅舅、舅母如今暫住碧天峰,雲棠走去找舅母時,舅母正在清點東西,她見了雲棠,嚴肅的麵龐帶出一點笑意:“棠棠,你怎麽過來了?我正要去找你,之前燕聖祖把你送回來時,我們都嚇了一跳,你這孩子,再愛練功也要注意身體。”


    雲棠探向舅母那邊,舅母身後放著一個包裹,她道:“舅母,你這是……”


    芳則不舍地摸了摸雲棠的頭:“我和你舅舅要出門一趟,聽說在你們南洲出現了那個畜生的身影,我們要去追他。”


    雲棠有些不舍,芳則道:“沒事,我們之後還會回來,總之,長風在你身上,我很放心。對了,你來找我是做什麽?”


    雲棠不想多想長風的事,長風,是舅母在她身上寄放的期望。


    雲棠一五一十把自己來癸水的事兒說了,舅母忍著笑,拉她進屋子,對她說了些悄悄話,又給了一些東西。


    等出來時,雲棠麵色有些紅。


    她和舅母一起坐在吊著綠蘿,幽幽散出清香的屋裏,舅舅蘇崇遠和雲河、雲蘇氏的聲音傳過來。


    蘇崇遠道:“你們不必相送,我和芳則這些年來走南闖北,早已習慣。”


    雲河笑道:“你們都是靈一門的大忙人,和我這樣的閑人不能比較。總之,魔域之人陰險狡詐,你們要多加小心。”


    雲蘇氏之前幾次被蘇崇遠冷麵相叱,如今不是特別想和蘇崇遠、芳則說話,她也不敢擺臉色,隻能不說話站在一旁,比起雲河的熱情寒暄,她顯得別扭極了。


    雲蘇氏這樣表現,其實也有點想向蘇崇遠、芳則表明自己生氣的意思。


    奈何,沒人會理睬她。


    蘇崇遠見自己這個妹妹到現在還拎不清,隻無視了她,免得自己看著心煩。芳則也是如此,她心疼、喜歡雲棠,對雲蘇氏的行為非常看不上眼。


    雲蘇氏還好意思說自己一碗水端平,她那心思,芳則隔著肚皮都知道。


    她就是拿捏死雲棠是她親生女兒,受點小小的委屈也不會和她有齟齬,而那位蘇姑娘呢,和她相伴八年,她怕蘇姑娘受了什麽委屈就多想,覺得她這個當娘的偏心親生女兒,不疼養女。


    這種分不清親疏遠近、胳膊肘往外拐的人,芳則無法對她有好臉色。


    一時之間,雲蘇氏刻意不和蘇崇遠、芳則打招呼,蘇崇遠和芳則也真無視了她,沒有人理會雲蘇氏。


    雲蘇氏這下反而有些羞惱,她不敢和蘇崇遠、芳則生氣,心裏憋悶,一下便注意到房間裏還有個雲棠坐在那兒,手邊還有盤點心。


    雲蘇氏大聲道:“雲棠,還有沒有禮貌,見到爹娘來了,也不知道打聲招呼,就知道吃吃吃!”


    雲棠差點沒拿穩手裏的糕點,不是吧,她娘指桑罵槐也不是這樣的吧?


    不就是因為舅舅舅母沒和她打招呼,她不敢找舅舅舅母的麻煩,就刻意罵自己來博得關注嗎?


    雲棠捏著糕點心想,工具人也不是這麽用的。


    雲蘇氏那雙美目充滿著怒氣,表麵罵雲棠,實際朝芳則和蘇崇遠的方向看。雲棠道:“娘,你自己一進屋不和舅舅打招呼、也不和舅母打招呼,我還以為你今天身體不適,不敢和你打招呼。”


    她一句話便把雲蘇氏的錯處給找了出來。


    雲棠其實不擅長處理這些迂回的繞來繞去的事情,但她也很敏銳,一眼就能看出令自己不舒服的點究竟在哪兒。


    雲蘇氏沒想到雲棠居然會愣梆梆開口,她之前也愛頂嘴,但是也不是一句話都不能被說。


    怎麽忽然這樣野了性子?


    其實雲棠隻是自從那次山門口的事情過後,她知道她爹和娘現在完全偏心蘇非煙。她自己缺席了八年,她爹娘移情正常。隻是,雲棠在魔域多年,在長久的廝殺和爭奪資源之中,她已經養成了自己的習慣:不是自己的東西別多想,當然,也不要付出比對方付出的更多,因為最後一算下來,她會處於虧損狀態。


    當然,她也可以搶過來。但是雲棠不想,她在魔域搶寶物還沒有搶夠嗎?缺了別人的愛她又不會死,有那點時間她做點什麽不好?


    雲蘇氏頗覺尊嚴受到冒犯,嘴唇哆嗦著,指著雲棠想再開口,蘇崇遠嗬道:“好了!你以為我們都聽不懂你的指桑罵槐,蘇莞晨,你什麽時候能改改你這些指東打西、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雲蘇氏被這樣一嗬斥,雙頰發燙,頗為下不來台。


    蘇崇遠道:“我和芳則要走,你一進來就擺臉色給誰看?我們沒有搭理你,想讓這事兒過去,你反而生氣,你要生氣對著我和芳則來,對著別人算什麽本事?這麽些年,你的性子還是沒變過!”


    雲蘇氏想為自己辯解:“我……”


    她說不出什麽話來,難堪和傷心夾雜在一起,讓她泫然欲泣。雲蘇氏也生得美,這麽些年和雲河感情也不錯,雲河見她又哭泣,到底不忍,攬在自己懷中。


    他對蘇崇遠道:“崇遠兄,莞晨她性子嬌柔,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唉,她對你們多有冒犯,我在此替她賠罪。”


    蘇崇遠臉色並未改善,但也並未再追究,他隻轉頭看向雲棠:“她該道歉的不是我,是棠……”


    “棠棠,你金丹期了?”蘇崇遠修為高深,一眼看出雲棠氣息綿長,靈光內蘊,與天地之間的溝通緊密不少。


    她成金丹初期了!


    蘇崇遠這話把芳則的注意力也吸引過去,芳則又驚又喜地打量雲棠:“棠棠,你當真金丹期了!”


    之前他們聽說雲棠的修為怎麽都不漲時還有些擔心,不知道雲棠碰到了什麽難處。


    芳則道:“你那日便是因為衝擊金丹期昏倒的?”


    雲棠點頭,她不好說出燕霽的事來,便道:“我一直是築基巔峰,那日忽有所感,便頓悟了。”


    芳則歡天喜地執了她的手,蘇崇遠也罕見地露出欣慰的笑意。


    “築基到金丹是一道大坎,之後你要再邁入金丹中期都不會那麽難。”芳則道,“一入金丹期,棠棠,你就多了五百年壽命。”


    雲河也聽到蘇崇遠的話,他和懷中的雲蘇氏一起看向雲棠,果然,雲棠的修為已到了金丹初期。


    雲河微露喜色,雲棠再怎麽說也是他們的女兒,如今修為一漲,他到底也麵上有光。


    雲蘇氏本來也該開心,但是今日她又被雲棠頂了一句嘴,害得她被蘇崇遠罵,她心裏便帶上三分氣性,道:“難怪今日脾氣那麽大,原來是進階了。是,我們沒養你多久,你出息了,哪兒記得我們?”


    雲棠修為上漲是件開心的事,蘇崇遠和芳則懶得再和小肚雞腸的雲蘇氏說話,蘇崇遠道:“之前你給棠棠留的法寶都是築基期能用的,我記得我那兒和你那兒都有金丹期能用的法寶,把它找出來,一並留給棠棠。”


    芳則道:“好!”


    他們不在意雲蘇氏的話,卻不代表雲河也不介意。


    雲河聽妻子這麽說,又見現在雲棠和蘇崇遠他們忙來忙去,竟然正眼都沒瞧他們,心裏便泛起嘀咕。


    難道真是雲棠離開他們身邊太久,和爹娘不親?翅膀管兒硬了就不管他們了?


    雲河驚疑不定,之前的喜意肉眼可見地消弭下去。


    “爹、娘、師姐……”雲河正驚詫之際,蘇非煙溫聲細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邁入房內,見到雲棠舅舅舅母,眼神微閃:“舅舅……不,真君和真人安好。”


    蘇非煙想起那日芳則說的,讓她別再叫他們舅舅舅母的事情。


    蘇崇遠他們雖不喜歡這個女孩兒,但現在也不至於給她臉色看,點點頭,雲河和雲蘇氏朝蘇非煙打招呼,雲蘇氏從雲河懷裏出來,擦幹淚迎上去:“非煙,你怎麽來了?”


    “一會兒師尊要過來。”蘇非煙道,她別過頭看著雲棠,“雲師姐,你身子可好些了?”


    她關切道:“師姐這幾日昏迷,我每日都有去探望師姐,不知可否吵到了師姐?”


    雲棠搖頭:“沒有,你要是吵到我,早把我給吵醒了。”


    蘇非煙展顏一笑:“沒有便好,那以後我要是有空了,可否常去師姐那坐坐?師姐若是有空,也可來我那坐坐。”


    雲棠總算是知道為什麽全宗門都知道了她和蘇非煙交好,就蘇非煙這個熱絡的勁兒,要是她不認識自己,也許她都要想差。


    若是一般人,在蘇非煙甜笑著的攻勢之下,哪怕不喜歡,也不好意思拒絕。


    但雲棠不是一般人,她搖搖頭:“我這些天,都要在聖祖那兒練功,沒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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