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容真君皺眉:“他們對你動手,你就對他們動手?棠棠,世上的事並非都能通過武力解決,你應該……”


    “好了!”雲棠聽得煩,她惡向膽邊生,“師尊與其對我說這麽一堆大道理,不如早點回去看蘇非煙。”


    她幻出一個水鏡,裏麵倒映著蘇非煙蒼白的臉,續魂燈點在蘇非煙麵前,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奄奄一息。


    雲棠道:“蘇非煙需要大量靈力,師尊再不回去,她不一定能撐得下去。”


    玄容真君一看果然,他大覺弟子不好管束,雲棠和譚明一樣倔,還愛闖禍,可是玄容真君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沒法對雲棠起惡感。


    他可不能這樣縱容她,玄容真君不可能看著雲棠墮落,隻能板起臉,去捉雲棠。


    他要把雲棠給帶回去,然後救非煙。


    雲棠自然打不過玄容真君,她剛才故意拿蘇非煙的狀況來刺激玄容真君,就是為了讓他快點出手,最好大意一點。


    雲棠賭對了。


    她趁著玄容真君來捉她時,將之前燕霽給的靈符拍在玄容真君手上,燕霽給靈符時說若是雲棠有生命危險,此符自會響應。


    之前魔域那群魔都沒激響此符,估計是因為他們修為不夠,現在玄容真君已至化神期,總不可能還沒用。


    果然,符咒拍開的那一瞬間,一股磅礴的靈力擊向玄容真君,雲棠緊接著跳開。


    玄容真君被這麽一阻攔,稍稍皺眉,這是誰給雲棠的東西?玄容真君有心要查探,但是那靈力並不好相與,如若要搞清楚,至少要花費好一會兒。


    偏巧雲棠在一旁道:“師尊,再不快點回去,蘇非煙肯定會死掉哦。”


    她那漫不經心的語氣一下讓玄容真君想到生死未卜的蘇非煙,他權衡一瞬,終究是蘇非煙的命重要,而雲棠的事沒那麽迫切。


    玄容真君隻能拂袖回了太虛劍府。


    符咒並未追擊,仍在空中轉悠,雲棠看見半空中的符咒忽然散發出一陣靈光,靈力激蕩開,魔域的景象出現在半空中。


    魔域的天非常黑,此刻卻透著紅光,像是被鮮血染就。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屍體,用一句屍山血海來形容毫不為過。


    雲棠捂住自己的心,每次燕霽出場都這麽震撼。


    本來她覺得自己今天殺人、叛宗足夠轟轟烈烈,還混得有些淒慘,看見燕霽之後,她釋然了。


    強如燕霽,不也每天不是在殺人就是在殺人的路上?


    燕霽一襲黑衣出現在半空中,他還在魔域,卻像是能看到雲棠一般,朝這邊望過來。


    他身上一滴血都沒有,墨發飛揚,那雙冷豔旖旎的眼睛裏倒映著累累白骨。


    “叫我?”燕霽道,他冷冷說著,但是似乎心情不錯,語氣輕快不少。


    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燕霽,你他娘的放尊重一點,你在和老子比鬥,你和誰聊呢?”


    這聲音是張顯聖……


    “……”雲棠可真沒想到燕霽還在和張顯聖生死決戰,就敢聯係自己,雲棠擔心這樣會不會害得燕霽輸,畢竟張顯聖實力雄厚。


    “我這些天一直在追殺張顯聖,剛才誰觸動了我留下的禁製?”燕霽想了想,先問這些也沒用,他道,“那道符咒能暫時保你,另外,既然禁製被觸發,你身上的靈力應該不夠用,符咒裏還有另一張符咒,用它補充靈力。”


    “!”雲棠沒想到燕霽這麽貼心,她本來還想道謝,但是聽見後麵的追兵真的趕上來了,趕緊關了符咒,匆匆離開。


    她還得躲過第二波追捕才行。


    燕霽皺眉,剛才的靈力有些不對勁,按理來說,他應該得感受到雲棠那邊的危險是來自魔域,但他剛才感受到的是清正靈氣。


    燕霽察覺到不對,他幹脆聯係上鶴陽子。


    第52章 碎裂的夢三


    月亮漸漸從黑雲之中爬出來,皎皎清輝灑在山林之中。適才林襄為雲棠節約的時間因為碰到了玄容真君,宣布告罄。


    雲棠耳朵非常靈敏,她聽到空氣中有細微的響動,像是弓箭拉滿,細弦緊繃的聲音——他們仍然找不到雲棠,開始用弓箭射下四麵八方,打算逼雲棠出來了。


    雲河走在巡邏弟子們的最前麵,他眉宇之間溝壑深深,嘴角抿直,其餘人都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和他搭話。


    現在蘇非煙命懸一線,雲棠居然仍在出逃,雲河的心情急轉而下,他皺著眉頭逡巡周遭的山林,神識張開,他有預感,雲棠就在這附近。


    雲河沉聲道:“雲棠,你還不待束手就擒?”


    “你謀害親父親母,劍刺同門,犯下滔天大罪,你以為你順利逃出太虛劍府,你就能逃過製裁?”雲河以為雲棠還是那個不經嚇的小女孩,他聲音嚴厲,能讓聽到的人心髒怦怦跳,“到時候,你隻會得來太虛劍府的追殺,你出去能剩下什麽?你要是束手就擒,我還會看在你母親的薄麵上,替你求一些情,饒你不死,你要是不識好歹,可別怪做爹的心狠手辣。”


    雲棠躲在暗處,渾身不自在。


    都現在這個時間了,雲河還自稱她爹?雲棠覺得他在罵人,他都想廢她功法、讓人不論生死捉她回去,而且她還直接打傷了他的肩膀,這種情況下,他還好意思自稱爹?


    難道他覺得隻要他足夠充滿傻逼般的自信就能無縫當她爹?


    雲棠真是想衝出去搖晃雲河的肩膀讓他醒醒。


    雲棠並未被雲河的話糊弄住,她斂神屏息,想著一會兒的逃跑路線——雲河說得她犯了彌天大罪,隻有回去才能得到赦免一般,然而之前她好端端都要被廢功法,現在得罪了他們再回去,不是更死得透透的?


    雲棠要是存了後悔的心,就不會一連打傷那麽多人。


    雲河見周遭寂靜,毫無響動,周圍的弟子們都在看著他,雲河頗覺惱羞成怒,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沉聲道:“你再不出來,我就命人放箭了!與其看著你出去丟人現眼,死在別人手中,不如我親手殺了你!”


    雲河這話帶著些威脅的意味,他其實經過之前的暴怒,現在不想真殺了雲棠,畢竟虎毒不食子。但是,雲河這輩子都沒這麽丟人過,這事兒一傳出去,別人隻會說他教女無方。


    雲棠還沒有出來,雲河一咬牙,揮手:“放箭!”


    那些弟子都有分寸,雲河堂主現在沒說格殺勿論的命令,他們放箭之時便不會那麽心黑。


    也正是在此時,雲棠規定好逃生路線,她聞到空氣中有水的味道,淙淙流水聲,叮鈴鈴。


    她目光緊盯前方,魅影一般朝前方奔去,背後人數眾多,雲棠並未回頭,她穿行在箭雨之中,利用樹林裏茂密的樹木做自己天然的防護罩。


    箭枝射過來,一支支射到樹上,偶爾有幾根從雲棠衣服上貼著擦過去,她也沒有絲毫停頓。


    數百支箭雨朝她刺過去,雲棠從中穿行,箭上的冷鋒被月光一照,色澤冰冷。這麽多的箭,雲棠身法非常好,但是也免不了擦著碰著,身上浸出幾絲鮮血,浸在雪白的衣服上。


    她自始至終沒有回頭,而且似乎因為力竭,腳步暫緩。


    幾名彎弓搭箭的弟子見狀看向雲河,到底雲河是雲棠父親,他們在他眼皮子底下要是對雲棠太過分也不大好。


    而且,這些弟子連雲棠叛逃的原委都不知道,一名弟子麵帶猶豫:“雲堂主,現在還射嗎?”


    前麵的可是他女兒。


    雲河一愣,他看向雲棠,雲棠帶著殘血的衣衫映入他眼中。雲河深深皺眉,他其實一直覺得這個女兒太嬌氣,做什麽事都不用功,現在她倒是硬氣,但是居然是在忤逆自己這方麵。


    她身上已經流了不少血,卻始終沒叫過一聲疼。


    雲河其實始終覺得雲棠太過嬌氣,雖然她是他女兒,但雲河也不得不說,她不適合做一個修士。小時候,她有玄容真君護著,長大後,運氣好碰上了燕聖祖,把她生生提到了金丹期,以後出嫁,憑借她的臉,肯定也有男修捧著。


    雲河知道雲棠或許命好,但對他來說,他還是更欣賞獨立自強的非煙。


    雲河現在倒是見到雲棠不嬌氣,她忽然翻臉,迅速且狠,緊接著從宗門之中一路逃到後山,她手中的劍都有了一個豁口,也沒有一絲停頓。


    雲河驀地覺得有哪裏不對,一名弟子道:“雲堂主、雲堂主,你不說話,那我們繼續射了啊。”


    雲河打斷他:“等一下。”


    他提聲威脅道:“雲棠,你再不停下來,我們可不會再留手了!”


    雲棠果然一頓,她回過頭來,雲河以為她終於識趣,眉頭稍鬆,驀然之間,雲棠快速抬袖,一把銀針朝著雲河他們撒過去,在雲河等人一驚,條件反射躲避之時,雲棠袖子中其餘銀針向上刺去——刺中一群馬尾蜂的蜂巢。


    同時,她的銀針上有些帶著絲線,雲棠手腕一抖,絲線帶著蜂巢裏的蜜,卷起來朝雲河等扔過去。


    雲河皺眉,一掌在空中擊出,空中的蜂蜜四散,落在眾位弟子身上。


    馬尾毒蜂從蜂巢中飛出來,它們是低階妖獸,沒有太高的神智,隻是數量非常龐雜大,移動速度又快,堪稱一霸。


    馬尾毒蜂們嗡嗡地朝雲河等人蟄去。


    這就是雲棠往這裏跑的原因,她先假意示弱,步子稍緩,實則是在觀察馬尾毒蜂的巢穴。


    現在,馬尾毒蜂們去蟄身後的追兵,雲棠則趁亂趕緊向前逃去。


    弟子們被一堆堆毒峰蟄得渾身紅腫,露在外麵的皮膚簡直不能看,一雙雙眼睛也腫得看不見眼縫。


    他們升起防護罩,可是馬尾毒峰的數量太多,很快防護罩就破碎。


    雲河的防護罩厚得多,哪怕是他,也經曆過防護罩破碎,被馬尾毒蜂蟄了眼睛的事情,他被蟄得疼痛難忍,怒氣猛地上頭,那個逆女,她怎麽敢?


    雲河驚怒之下,掌風打死數十隻毒蜂,殺出一條血路,把弓箭拿上,追上雲棠。


    他重重張開弓:“雲棠,你已經犯下滔天大罪,再不停手,我現在就清理門戶!”


    他要殺她這個事情,雲棠都聽厭了。


    她完全不動容,他們本來就是敵人,想殺對方很正常嘛,嘴上說一次還是三次沒什麽大不了。


    雲棠不停下腳步,雲河臉一陰,手中長弓處凝結數十道箭流,朝著雲棠彎弓搭箭,箭支射出去。


    雲河的箭當然快得多,雲棠再怎麽躲,也被射中右手,箭支從右手傳過去,滴滴嗒嗒流出血來,濺落在地上。


    雲河本已做好雲棠會痛得停下來的準備,畢竟剛才中那一箭深得可見到手骨。然而雲棠沒有,她連短暫的停頓都沒有,朝著後山深處走去。


    後山深處有更厲害的妖獸,數不清的危險,那些能使人直麵死亡的東西,雲棠都願意去麵對,居然不願意停下來。


    雲河驚怒難當,又覺得事態隱隱失控。


    他道:“雲棠,你到底要怎麽樣?你再跑,下一隻箭,我可就朝你心髒射來!”


    雲棠當他是在放屁。


    她難道保護不好她的心髒,還需要雲河來留手?真要是那樣,她骨灰都能被蘇非煙攛掇著、雲河逼迫著給揚了。


    雲河已然三番四次威脅雲棠,都不見效,他道:“你今天究竟怎麽了?我是你父親,你寧願死都不願意回來?難道我和你娘還有什麽特別對不起你的地方?”


    是,雲河細細深想,莞晨……也就是雲棠的娘,有時候是小性兒了一點,但是她可是雲棠的娘,這些無傷大雅的事情,難道能把雲棠傷這麽深?


    雲河也想到自己,他有時候的確有些嚴厲,但是雲棠的性格就是得被人戳著才會行動。否則,她本來就長得好看,要是人人都誇她,她怎麽知道努力修習?


    雲河沉聲:“難道是因為今日我要廢你功法?”


    雲河道:“你身上有魔功,我們廢了它,也是為了你好,何況,就算你有什麽不願意,你也不至於做出這等事,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麽事情不能坐下來商量?”


    雲棠聽著雲河一番“言辭懇切”的話。


    她心想,可能雲河說的思路,的確是許多人會接受的思路。畢竟她現在功法沒有被廢,而且還鬧出那麽大的動靜,等之後燕霽回來,她肯定會重新變得安全許多。


    繼續留在太虛劍府,比她一個人出去漂泊,要安全許多。


    但是雲棠不願意那麽做。


    她最開始掉下魔域,受過一次很嚴重的傷,那時候她還優柔寡斷,她碰到了一堆也掉進魔域的人,她們分別來自靈一門等大大小小的修真門派,有的人甚至連練氣期都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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