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棠道:“你還不離開,等他們趕過來時,你也免不了會被卷進去。”


    胡從非已生怯意,他想往後退,問了雲棠一句:“十獄君,你呢?”


    雲棠道:“我自然是在這裏等著。”


    她清澈的目光看著往這邊跑來,殺紅了眼的魔們,他們身上帶傷,但是一往無前,完全被魔氣侵襲。


    胡從非想到雲棠的劍意,知道她也許無虞,最後問道:“你為什麽會對我說這麽多?”


    如果她不說的話,現在自己肯定也成了其中發瘋的一個。


    雲棠想了想:“因為我一直都想把我的理念宣傳出去,但是,很明顯,很多人不會理解我。”


    還會認為她瘋。


    胡從非一愣,確實沒人能理解她啊,不說別的,就這種別人死自己也死的劍意到底是個什麽理念他現在都理解不了。


    胡從非隻想活下去,現在十獄劍一定沒他的份兒了。


    他捂著嚴重的傷勢快速逃走,剩下的魔殺氣騰騰地過來,他們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但是魔氣把傷口遮得非常好,麻痹了他們的痛。


    他們現在隻想殺人,殺掉這些看見他們秘密的人。


    隻要是幻境裏的人,都要殺。


    衝天的殺氣和魔氣直入雲霄,攪動風雲,這種群魔亂舞的時刻太少見了,哪怕是魔域,大家的第一目標都是活著。


    一個魔朝雲棠撲過來,雙眼赤紅而快意:“十獄君!”


    在十獄劍的幻境裏殺死十獄君,他們的心理全部充滿扭曲的快意。


    雲棠站在原地,看著那群人撲過來,她把長劍上的食人魚和蜈蚣全部拂下去,煙霞般的眸子一直盯著衝天的魔氣。


    長劍朝前一斬,問罪的領域瞬間張開。


    其餘的魔有瞬間停滯,問罪張開的那一瞬,他們略有停頓,但是此刻他們殺紅了眼,問罪完全不能影響他們,不能讓他們更節製,也不能使他們更瘋狂。


    而雲棠也不期望問罪能做什麽,她需要是問罪的另一個伴隨效果——共罪。


    群魔亂舞的殺氣、他們痛苦的遭遇,所有負麵的罪惡在一瞬間湧入雲棠的身體,雲棠手中再度出現一個黑色的劍印,魔氣纏繞於她周圍。


    其餘魔不知道她身上怎麽忽然多了這麽多魔氣,但是,現在他們已經到了沒法收手的地步。


    不管雲棠怎樣,她都得死。


    問罪張開之後,群魔的魔氣,和雲棠一個人共罪的魔氣,加起來,這麽多魔氣攪動得天地變色,這麽多魔氣,和敵我不分的殺戮……正好滿足開啟雲棠的第七層地獄:萬魔之窟。


    萬魔之窟是隻重殺伐的地獄,這層地獄所針對的是亂世萬惡之魔,以刀劍都無法懲處他們所犯的罪孽,隻能在萬魔之窟中,以惡戰惡,直至力竭身亡。


    雲棠身為萬魔之窟主人,以她的劍意,其餘的魔完全被壓製,他們無法從雲棠的劍域出去,就連自身的一切法寶,也全部成了破銅爛鐵。


    有魔最開始想要撲殺雲棠,卻被一劍穿心而過。


    漸漸,其餘的魔都不去殺殺不了的雲棠,他們的一腔殺意隻能朝其餘的魔發泄而去。


    十獄劍幻境之中,像胡從非那樣的魔已經逃走,這一群魔早已經殺紅了眼。


    萬魔之窟如果想要禁錮這些魔,雲棠的劍意就一定要勝過他們所有魔的魔氣,而在同罪和共罪的基礎上,那些魔拚殺的魔氣越暴漲,雲棠身上的魔氣也會暴漲,與此同時,她的劍意同樣更強。


    明明凶殘如人間煉獄的劍意,目的卻是審判。


    甚至因為劍主甘願同罪,連指責她無權審判都做不到。空中的十獄劍受此劍意感召,從天空中直直飛下,落在雲棠的手裏。


    瞬間……


    萬魔之窟完全封閉,有了十獄劍,之前還敢掙紮的萬魔登時如失去神智,他們隻知道發泄心中的殺意,直到在萬魔之窟中被人所殺,死無全屍,消除一切罪孽。


    等幻境消失之時,雲棠腳下的土地已經全部變成血紅色。


    這和當初她得到十獄劍時一模一樣,十獄劍和她幾乎沒有磨合過劍意,它本身和雲棠的劍意無比契合,就像天生為雲棠的劍意而生。


    一股磅礴的力量從雲棠手中傳入她的身體,劍修得到了自己的劍,她的修為當即暴漲——


    第69章 重歸君位二


    當初黑岩礦附近的氣海爆炸,雲棠用渾身修為去抵擋氣海爆炸的衝擊——她手中有劍,自然第一反應是以銳不可當的十獄劍去抵擋爆炸的風波,她將自己的修為注入十獄劍之中,劍與修為合一,這才在那次氣海爆炸中活了下來。


    之後十獄劍自她手中脫手而出,掉下魔域峭壁,裏麵殘留了屬於雲棠的修為。哪怕之前孤蒼渺費盡一切對十獄劍用了時間回溯,但是十獄劍的能量永遠守恒,所以,現在屬於雲棠的修為灌注入她的體內。


    寬大的黑袍頓時獵獵而舞,雲棠的修為和其餘修士的修為不一樣,她年紀輕輕便能成為魔君,靠的自然不是純粹靠時間堆砌的修為——


    無數次同罪、共罪與殺伐,讓她在短短時間內,心境瘋狂提升。但是因為她不得不把時間花費在糾正自己墮魔之中,被擠壓了修煉時間,所以,雲棠身為十獄君時的修為最高不過元嬰巔峰。


    她是十位魔君中修為最低的那一個,但是她的劍意凶殘古怪,故而,別人都猜測她的實力排在魔君之六,花娘魔君在第五。


    這些排名不過是魔域趣聞,沒有哪位魔君會輕易展示出自己的保命手段——展示完後,看見的人也死了。所以幾位魔君誰強誰弱,沒人真會按照排名去猜測。


    雲棠的修為層層攀升,體內經脈中金色的霧狀變得濃鬱,被壓縮成燦金色,最後成為液體,流淌到經脈中,丹田處隨之多了一個金色的人參果一樣形狀的東西——她從金丹期直接跨入元嬰期。


    一個元嬰初期,原本在魔域也算不得什麽厲害的人物,但是此刻,看見雲棠晉升至元嬰期,從十獄劍幻境裏僥幸活下來的人都麵色慘白,紛紛朝後退去。


    十獄君最開始成為魔君,就是在元嬰初期殺了上一位魔君,一戰成名。她的元嬰初期和別的元嬰初期不一樣。


    雲棠沒有看向那些人,走到燕霽旁邊。


    燕霽寒鴉似的眸正落在雲棠身上,雲棠身上仍殘留著驚天魔氣,她手上的劍印也沒消失,仍然是深黑色,心中的長風傳承正維持著她心清神明。


    雲棠現在隻感覺舒服——比起之前用完萬魔之窟厭世到恨不得當場跟著去了的感覺,現在有了長風,她隻感覺死亡的氣息縈繞在指尖,其餘沒受一點兒影響,都不用她特意去調節心態。


    即使如此,雲棠現在周圍纏繞的魔氣也幾乎濃鬱如實質,臉色也頗為冷漠。


    燕霽看她一眼,伸手在雲棠兩頰旁一捏,雲棠身上那股冷淡的氣息頓時被破壞。


    其餘不敢跑的魔看見,更是心內發緊,為什麽要捏這個人的臉?她剛才才殺了那麽多人,現在好不容易看起來情緒像是穩定了一點,這個男人把她的臉捏成這樣,是生怕她不發狂?


    調情能不能看看對象?看看場合?


    那些魔跑也不大敢跑,如果雲棠要對他們出手,他們比起跑,還不如拚了——畢竟沒人能跑過劍修的劍。


    十獄劍被緊緊捏在雲棠手裏,出乎那些魔的預料,雲棠一點兒沒生氣,聲音有些含糊:“燕霽,你看我修為……”


    燕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恢複得不錯。”


    他捏著雲棠的臉,雲棠臉上肌膚光滑細膩,像上好的綢緞一般,燕霽慢慢地放開手,手指和雲棠肌膚鬆開的那一刹那,又輕輕捏了捏,與此同時,他周身的氣流猛地卷起,其餘魔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一陣狂風吹往山外邊,那股狂風將他們整個人攤平,“砰”一聲撞到山外的石頭上、樹上,呲牙咧嘴地爬不起來。


    眾魔不由一聳,心道這個和十獄君攪合在一起的男修也不是善茬,十獄君還沒做什麽,他就已經嫌棄他們煩。


    不過也好,把他們扔出來,總好過殺了他們。


    這些魔不敢在此地久留,當即按著傷口匆匆離開,去尋一處安全之地養傷。


    峭壁上。


    燕霽抓過雲棠的手,燕霽雖不是醫修,但是勝在修為高深,對修習的理解格外深,他的神識探過雲棠的經脈,經脈暢通無阻,然而,等探到一處地方之時,燕霽聲音微冷:“還沒消失。”


    雲棠心中“咯噔”一聲,她同樣閉目自視,仔仔細細檢查自己的身體。


    她現下是元嬰,能探到的地方更多,雲棠便在一處極不顯眼的地方發現一團奇怪的東西,這團東西呈霧狀,頗含力量,不知有什麽用。


    燕霽問:“你之前身體裏就有這團力量?”


    畢竟雲棠的劍意自成一路,燕霽需要確認這團力量不是雲棠的本意才好。


    雲棠搖頭:“沒有,而且我準備離開魔域時,特意檢視過身體,確保無虞後才著手準備,所以,這團力量隻能是我在出魔域之後才進入我體內。”


    但雲棠剛才都沒發現它,因為雲棠體內氣息駁雜,夾雜著魔氣正氣,那股力量和魔氣非常相似,剛才差點被她漏了過去。


    “這就是盤桓於你體內,讓你之前修為不得存進的傷。”燕霽道,“你發現自己受傷,在找我之前,一定也找過別的醫修,是也不是?”


    多麽正常的一句問話,然而燕霽銳氣的眼眸緊盯著雲棠,幾乎讓雲棠產生一種心虛。


    她輕咳一聲:“是……”


    她肯定要找醫修來看,然而,哪怕是丹朱峰的芷弱真君,連她身上有傷都看不出來。


    燕霽冷笑一聲:“緣木求魚。”


    雲棠:……


    好在燕霽足夠理智,他的理智能約束自己的占有欲,隨便發泄了一下自己的不滿後,又覺得自己行為幼稚,不願被雲棠發現自己的不同,燕霽道:“其餘醫修,飛升以下者不過隻知靈力魔力,你身體裏這團力量微弱無比,她哪怕發現一些不同,也不過會以為是其餘病灶。”


    這就是強如芷弱真君等醫修也找不出雲棠體內傷勢的原因。所有醫修都看不出來雲棠的傷,雲棠努力修煉也沒有成果,被雲河和雲蘇氏等人認為她偷奸耍滑,隻知玩樂。


    燕霽當初給雲棠治療的時候,就發現雲棠體內有一股奇異的力量。現在,他找到魔域的第三種力量後便能確定,那第三種力量,是時間回溯。


    “當初我給你渡靈,拔高你的修為,我告訴你我的靈力特殊,你會難以忍受。”燕霽道,“但是你劍意如此特殊,你的忍受力不應該隻能到金丹初期,這隻說明一個問題,當時你其實忍著疼汲取了遠遠超出金丹初期的力量,隻是因為你體內暗藏的時間之力,你接受的力量被不斷回溯到初期,因為能量守恒,那些力量被加以處理,你的靈力更精純,但是修為不會上升。”


    “而我給你的靈力,是我所能壓製到的最低限度,如果你能吸收完,你至少能達到化神。因為靈力太多,你體內的時間之力無法處理我那麽多的靈力,它回溯了大部分靈力,但你仍然能到金丹期。同時,也因為我給的靈力太多,被時間之力回溯的靈力對我來說不過如一滴雨露,我便沒注意到有一些靈力莫名消失。”燕霽道,“那是我大意。”


    燕霽目光不善,他想到當初,難道真是那點靈力太少,所以他沒注意到?


    不是,燕霽能從先法時代活到現在,實力和觀察力缺一不可,他習慣了把所有因素都計劃進去,那一次,是雲棠一直在叫著疼,她的聲音讓他察覺心底有什麽隱隱脫韁,便下意識抵抗心神,從而被吸走了注意力。


    燕霽當即對自己不滿起來,果然,他的心永遠隻會拖腦子的後腿。


    燕霽冰涼的桃花眸中夾雜著對自己的不滿,像是黑雲壓低,山雨欲來,雲棠搖頭,這都多久之前發生的事了,燕霽還記得那麽清楚,一點不露,這叫做大意,那她就叫沒長腦子。


    她這樣天生劍體的劍修,可能腦子也像一柄直來直往的劍吧。


    雲棠趕緊安慰燕霽:“你已經很厲害了,這才幾天,你就知道了那麽多事情。”她道,“張顯聖那些人,一定不是你的對手。”


    燕霽被瘋狂誇讚,要是以往,他會心神搖蕩,但是今日,他卻覺得自己居然有了紕漏。


    雲棠問道:“我現在身體裏的時間之力沒消失,我的修為居然也漲了那麽多?”


    她的靈力不應該比燕霽還多,燕霽能讓她從築基到金丹,以她的力量,不可能對抗過時間回溯的力量,讓自己從金丹到元嬰。


    燕霽道:“你的劍。”


    “那位孤蒼渺這麽想分開你和十獄劍,他又恰好會用這種力量。你在修真界時沒有十獄劍,被時間之力壓製,修為不漲。你拿到十獄劍後,時間之力被壓製,修為上漲。”燕霽道,“並且,時間之力要通過魔域的黑岩礦才能用出來,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斷腸草五米內必有解藥,你的十獄劍也許能克製時間之力。”


    這就能解釋通了!


    孤蒼渺掌握了曉,控製著魔域的出口,如果說孤蒼渺純粹是想追殺雲棠,那麽他完全能派人在修真界找雲棠並且殺了她,但是孤蒼渺卻馬不停蹄培育了一位和雲棠很像的替身——以孤蒼渺之能,難道不知道再像的人,也不可能做到有一模一樣的劍意。他一開始需要的就是一個能成為新的十獄劍劍主的人。


    和雲棠的劍意像,能被十獄劍認可的可能性更大。


    不是雲棠,這位新的十獄劍劍主就對孤蒼渺的時間之力毫無威脅。沒想到那位替身剛一到修真界,就被雲棠捅了個對穿,贗品還沒到發揮作用的時候,就死於非命。


    雲棠深吸一口氣:“但是我並不知道怎麽克製時間之力。”


    燕霽道:“你的劍意非常容易導致自己墮魔,違背自己的意願,說明你的劍意需要完善,等漸漸完善,你就能知道如何對付時間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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