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他周圍自有幻象出現,胡從非看到了一條繁華的大街,街上有賣糖葫蘆的老者,有青春少艾的姑娘,那姑娘不是多美,臉上還有些雀斑,本是普通長相,卻讓胡從非心旌搖蕩。


    這是彎彎?他掉下魔域前的青梅竹馬,眼前這場景不正是他曾經的生活嗎?彎彎陪著他歲月靜好,過著隻羨仙侶不羨仙的日子。


    胡從非抬手擦了一把淚,這他娘的是幻境吧。果然是十獄劍在煉心,一會兒一定是要考驗他能不能從美好的幻境中及時抽心。


    他能做到,他在魔域浸淫了這麽久,難道還會沉浸在虛假的美好之中?


    胡從非眼中閃過一道淚光,離彎彎遠了一點,忽然,彎彎走到胡從非麵前,對著胡從非,擰著他的耳朵道:“胡從非,你是不是個王八蛋?別人都睡到我床上了,當著你的麵睡你妻子,你還不知道奮起,還要做縮頭王八蛋做多久?”


    胡從非:……這是什麽劇情?


    彎彎一向溫柔如水,哪裏有過這麽刁蠻的時候,而且他什麽時候當過縮頭王八蛋?


    胡從非的臉色登時漲紅,他下意識看向一旁的雲棠,十獄君不會誤會了吧?


    他可不是什麽縮頭王八蛋。


    胡從非生怕自己風評被害,小聲道:“幻境!你知道的,不要多想,老子才不是那種人。”


    雲棠道:“……哦。”


    本來就是幻境,她又沒說什麽。


    胡從非有些緊張,最開始他以為幻境是要考他應對誘惑的能力,現在卻不那麽確定了,幻境究竟要做什麽?


    胡從非道:“彎彎,你找我有什麽事兒,你快說。”


    她說完他就去搶十獄劍。


    然而,胡從非眼前的彎彎卻像沒聽到胡從非的話,她有些茫然:“認錯人了,你也不是我的阿非,阿非呢?”


    彎彎神色有些茫然,居然越過胡從非,走到幻境裏其餘路人的麵前:“胡從非,你怎麽又躲我?你就是不想幫我的忙,看著我被那個王八蛋欺負,你都不幫我,我討厭死你了。”


    那路人道:“姑娘,你認錯人了。”


    胡從非陷入迷茫之中,這是怎麽回事兒?這個時候,他又聽到賣糖葫蘆的大爺道:“彎彎這孩子可真可憐,從小就和阿非相依為命,阿非不知道去了哪兒,那麽多年沒回來,彎彎無依無靠,哪怕沒有十分的顏色,也被人給盯上,唉,她以為阿非害怕別人的權勢不管她,其實阿非自己何嚐不是凶多吉少?”


    “後來啊,彎彎就瘋了,人也認不得,到處找阿非,心裏還以為阿非一直沒離開。”


    胡從非心神一震,彎彎瘋了?


    下一刻,街道上忽然來了幾個彪形大漢,分開人群,把細皮嫩肉的彎彎給強製夾在臂彎裏,一個滿腦腸肥的男人神情憨著,流著口水:“彎彎……彎彎……”


    “把彎彎給帶走……睡覺。”


    “啊!”彎彎見到那個男人,像是受了什麽驚嚇,一下子尖叫起來,被人按住嘴,活活拖走。


    胡從非見到彎彎受辱,哪裏肯受這個氣,當即抽劍阻攔:“放開她!”


    那群男人神色不善,同樣拿出趁手的武器:“哪來的英雄救美的狗東西,不知道打聽打聽我們的名號,要從我們手裏搶女人,不如踏著我們的屍體過去。”


    胡從非哪裏會怕這幾個嘍囉,他怒氣上頭,卻又立馬想到,不行,這隻是幻境。


    幻境裏他殺人就輸了。


    胡從非想了一會兒,權衡利弊後,他避開彎彎的眼睛,放開攔人的手。


    這隻是幻境。


    那幾個男人哈哈大笑起來:“對嘛,這才識趣,看你體格也不錯,要是頭程我們,這個妞兒今晚也分你一次。”


    胡從非不答話,彎彎恐懼到發抖,她本來滿眼是星星地看著胡從非,見到胡從非放手後,眼裏的星子驟滅。


    不是從非呀。


    彎彎把臉扭開,朝其餘路人求救:“從非、從非……從非救我,從非,阿非……”


    胡從非緊緊捏著手沒說話,他想到彎彎剛才說的“那個王八蛋這麽欺負我,你都不知道奮起,你就是個縮頭王八蛋。”


    彎彎說得沒錯,但是,這隻是幻境呀。


    胡從非拳頭發緊,他不斷告訴自己這是幻境,可是,一顆心卻越來越低。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到過彎彎了,他掉下魔域前和彎彎相依為命,那時候確實有個人總是欺負彎彎,如果他自己這麽久沒回去,那麽彎彎……很有可能遭遇的就是這些。


    她無依無靠,會被折辱,滿世界等著不會回來的自己。


    她不想承認自己離開了,她想給自己留下一點希望,所以瘋了,瘋了的彎彎認為自己懦弱,看著她被折辱,但還是會每日陪著她。


    胡從非知道,這是彎彎會經曆的真實事情。


    他心中堵著一道憋悶的牆,為了十獄劍,胡從非不想動手,可是,彎彎的痛呼聲不斷傳入他的腦海中。


    他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把將一個男人踹飛在地。他在現實中沒能保護好彎彎,連幻境也要看著她受辱?


    胡從非一腳踹過去,不隻幻境裏那個男人被踹飛在地口吐鮮血,連帶著他也像是站不穩那般,體內血液奔騰,胸口憋痛。


    胡從非一腔的憤怒繼而被詭異替代,為什麽他打人,他反而也要受傷害?


    這時幻境裏的那幾名男人看胡從非居然敢反抗,罵罵咧咧地上來,這些人都有一定修為傍身,刀光劍影當即加諸在胡從非身上,他身上血流如注,幻境裏的人能傷害他,他要是傷害他們,也會受到同樣的懲罰。


    這是什麽規則?


    這豈不是告訴所有來試煉的人,隻能挨打,不能還手?難道十獄劍就要選一個這樣擅長挨打的劍主?


    之前他也沒見到十獄君隻挨打不還手啊。


    胡從非被人捅了好幾下,疼得麵色扭曲,他終於想起此時在幻境裏的不隻他,還有雲棠。胡從非乜斜著眼去看雲棠,幻境裏,每個人的幻境似乎是獨立的,別人能看到他們的幻境,他們幻境裏的人卻不能看到除他以外的人。


    否則那群登徒子,哪怕是審美再奇特,也該選雲棠去調戲,不該選彎彎。


    胡從非從刀劍中睜開眼去看雲棠,他這才發現,雲棠周圍什麽人都沒有,反而全是魔域裏的魔怪,魔怪們張著巨大的嘴,其中有牙齒尖利的食人魔魚,還有腳踏火焰的惡靈蜈蚣。


    這要是被咬一口,可能當場交代在這兒。胡從非捂著傷口,忽然覺得自己也沒那麽難受,人果然要靠對比,看見別人比自己慘,他就心情舒暢。


    然而,雲棠並沒他想象中的狼狽,她手中長劍上串著好幾隻食人魚、蜈蚣,蜈蚣的腿腳還在掙紮,滿是血腥,身體仍然挺直、放鬆,看不出一點痛苦之色。


    胡從非一愣:“你為什麽不會被反噬?”


    “什麽?”雲棠聽到胡從非的話,轉過身來,這一轉過身,胡從非才發現她前麵幾乎全是血,唇角溢出的血順著脖頸往下流,胸口處也開了好幾團血花。


    雲棠道:“我也被反噬了,怎麽了?”


    她一邊流血,一邊把其餘的食人魚和蜈蚣串成一串,每動作一次,身上的血就多一點兒,然而,她半點沒猶豫,一直串一直串。


    胡從非愣住,咬牙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十獄劍就為了選一個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劍主出來?”


    這是不是有病?


    雲棠則毫不避諱胡從非:“你殺人、傷人,予人痛楚,人予你痛楚,不是很正常嗎?”


    “這正常?”胡從非身上劇痛,“他們欺負彎彎,我要殺他們,憑什麽我還要遭遇一樣的痛苦?他們打我為什麽不疼?這個幻境明顯有問題!”


    他在這邊義憤填膺,卻看到雲棠一臉淡然,他心裏升起一個近乎荒謬的想法:“難道你認為那正常?”


    “正常。”雲棠道,“今日是你的愛人被欺負,所以你自詡受害者,曾經你難道沒有恃強淩弱過?今日的拳腳刀劍,也一如你之前加諸在別人身上的拳腳。”


    她萬分認真道:“隻有讓每一個施暴者都能體會到和受害者一樣的痛楚,施暴者才會收手。”


    胡從非腦子差點被轉暈,他道:“那、憑什麽幻境裏的人不會感受到一樣的痛苦,他們殺我,他們怎麽不痛?”


    雲棠道:“他們洋洋得意的模樣,不是正契合洋洋得意的施暴者?”


    施暴者從來都感受不到痛苦,幻境之中這些接受考驗的人,都要領會受害者的一切。


    胡從非覺得這幻境簡直有病,他咬牙切齒:“既然這樣,為什麽我們還要反抗,我們不反抗,不也天下大同了?”


    什麽劍意?哪有劍會這樣?


    雲棠身上的血殷紅如注:“罪人之流,合該受到懲處,無論付出什麽。”


    “既然要反抗,我打他一下,就相當於打我自己一下,我還怎麽反抗?”


    “這是幻境。”雲棠隻道,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她的劍意需要共罪,如果說連這點身體上的疼痛都忍不了,怎麽可能經得住共罪的折磨?


    她揚了揚手上的食人魚:“你看我不就殺了那些食人魚?”


    胡從非看她臉色蒼白如紙,還一臉不在意的模樣,道:“你是殺了這些食人魚,但是你的身體也過不了多久就會潰敗,還怎麽爭十獄劍?”


    “等等……”胡從非忽然一激靈,“你怎麽那麽了解這些?”


    胡從非以為十獄劍叛主,叛主之後,為什麽舊主還能理解十獄劍的意思。


    雲棠道;“因為這是我的劍意。”


    胡從非:…………


    是她的劍意?意思也就是這個古怪的幻境,是根據雲棠的劍意生成?她瘋了嗎?她自己都快被這個幻境給玩兒死了。


    胡從非恨生道:“十獄劍還有你的劍意,居然還會叛主?”


    雲棠隻冷笑一聲,十獄劍從未叛主,隻是因為時光回溯。孤蒼渺拚了命讓時光回溯到十獄劍認主她之前,大概是會以為如今的她修為低微,也不再是曾經充滿殺心的十獄君,無法再讓十獄劍認主。


    十獄劍無法認主她,那麽,之前的十獄劍意就不複存在,十獄劍有了別的劍主,劍意一定也會被別的劍主影響。


    但是,孤蒼渺並不知道,當初根本不是雲棠花力氣才讓十獄劍認主的她,而是她劍意生成時,十獄劍從魔域潛淵而出,自動成了她的劍。


    現在的情況是,時間回溯後能量依然守恒,十獄劍身上還有她殘存的劍意,而十獄劍當初受她劍意感召而來,幾乎是為了她量身打造,現在,哪怕十獄劍擇主,也是按照雲棠的劍意來擇主。


    哪怕是青夜魔君來了也沒用。


    她唯一需要擔心的是現在修為不夠,她必須要爆發出和當初一樣、甚至更甚的劍意才能讓十獄劍重歸她手。


    胡從非終於受不了被幻境毒打,他也學著雲棠,把其餘人全部給殺翻在地,與此同時,他身上的力量宣布告罄,連一點其餘的力氣都沒有。


    他覺得他今日來這趟,簡直是自取其辱。


    他以為他的對手是別人,隻要殺了別人就好,沒想到這個劍意居然讓他們自己殺自己,這是什麽瘋子劍意?


    胡從非躺在地上,這時候,幻境裏其餘接受考驗的人也到了尾聲,他們朝這邊過來,每個人都被專屬的幻境趕著。


    一個魔修雙眼泛紅,長劍不斷刺出,他每刺一下,自己的身體就湧出鮮血。但是他受不了,這種被屈辱責打的事情,他受不了。


    另外一些魔修則雙眼噴著火,被幻境裏的惡人折磨,他們到現在原本忍著不出手……


    然而,和胡從非之前的想法一樣,那麽多人,他們自己慘也就罷了,看見別人慘心裏就舒坦。


    一個魔修指著另外的魔修哈哈大笑:“你當初還和狗搶過吃食呢,現在野狗追著你跑,感覺怎麽樣啊?”


    另外的魔修也不斷揭對方的短:“你三歲死爹,九歲死媽,十歲靠著上了繼父的床才活下來,老夫以為自己已經夠慘了,到現在看,還是不如你。”


    整個幻境的氣氛越來越躁,這些人都能看到對方的幻境,以言語攻擊對方。哪怕是之前還忍著不對幻境動手的魔,現在也忍不住了。


    這些魔是實實在在的,看到了自己的過去,並且瘋狂嘲諷。


    他們雙眼泛紅,戰鬥一觸即發,很明顯,一旦爆發就是真正的混戰。


    胡從非看得心驚膽戰,這種情況,他應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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