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度見到崽子的激動眼淚頓時就氣得倒流回腦子裏了, 他嗷嗷大叫，“老子這是憂慮過度下的亞健康狀態！因為你個混球失蹤了！你這個不會講人話的小兔崽子！”老子今天的淚就是當年腦子進的水！我他媽到底為什麽要養你這麽個玩意兒啊！這都怪米然！他想著，惡狠狠瞪米然一眼。
米然假裝沒收到楊度的眼神，期待妮妮更多精彩表演。
果然，妮妮才不理會楊度的怒罵, 她嘟著嘴盯著楊度, 喃喃道, “下次米然去美容院的時候你讓她帶著你啊，你也打點肉毒還是蛇毒，看這老臉鬆弛的, 還有皺紋, 都能夾死蒼蠅了！”正說著呢, 她突然一伸手, 楊度往後一躲，下巴還是猛地一痛, 大叫，“你搞屁啊！”
妮妮手指上捏了一根胡子，叫得比楊度還大聲，“日！你有白胡子了!”
她是真的很驚訝, 盯著看了楊度好一會兒，小聲問，“你之前染發的時候是不是也偷偷染胡子啊？”
楊度的老淚再度流出來，發出了和米然同樣的疑問：“我當初是為什麽要養你啊？我這養的是孩子麽？說吧，你這魔鬼究竟是什麽品種的？”
妮妮隨手彈飛楊度的白胡子，挽起老父親的手臂嘻嘻笑，“你們這兩位買家都不知道，我上哪兒知道啊？大概率查不到了，我親爹媽一家子都死了，我也不記得自己是哪裏人了，不過嘛……”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腹，“裏麵這個小魔鬼的品種，我可是清楚得很。嘻嘻。”
楊度愣了，倒吸一口涼氣，求饒般看著妮妮，妮妮得意洋洋，微笑著對他眨了一下右眼。
五雷轟頂。
崽，你失蹤的這一年都發生了什麽啊？
楊度當年腦子裏的水又從眼角汩汩往外冒了，嗚嗚嗚我的南瓜崽一定受了好多苦，回來後又連軸轉了這麽些天，就是為了想挽回我丟的臉。可是，我的傻孩子啊，爸爸丟臉算什麽啊！爸爸隻要不再弄丟你就行了。我的天啊，你自己還是個小魔鬼呢你怎麽能再生一個小魔鬼呢？都怪我！都怪我沒把你教育好，我再也不說什麽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屁話了，貪心是海盜的取死之道啊孩子！
楊度這時是真的很傷心。他盯著妮妮裝著小魔鬼的肚子，不顧老臉嗷嗷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想起了拉著他的手去看豚鼠劇團的小毛兔子妮妮，她那時候是幾歲？八歲？七歲？她的手那麽小，十根小手指胖乎乎的，小拇指甲蓋比一粒小豆子大不了太多，看著都不像真人，隻有童話書裏的小仙女小精靈用魔法金粉才能做出這樣的小可愛！
他又想起他帶他的毛兔子熊孩子回他的老家，那顆泥巴星球，她看到泥沼能吞下樹枝之後嚇得不敢輕易下地走路，他就一直讓她騎在他肩上，她害怕的時候還會抓住他的胡子，抓了一會兒發覺了，再用小手給他揉揉臉。
這個混蛋熊孩子跟米然練飛簷走壁的時候摔下來也不哭，可是他叫她南瓜頭的時候她氣得小臉通紅，跳起來踢他肚子……可現在——
都怪老爸！是我沒照顧好你。
誰都沒想到楊度還有這種時候，泰和的骨幹們和一心想看楊度出醜的米然，甚至魔鬼孽子本人都愣住了。
妮妮趕緊又拽住楊度胳膊，“騙你的！我沒懷孕。沒什麽小魔鬼。”
“啊？”楊度一愣，用袖子擦鼻涕眼淚，“真的嗎？”
“真的！嘿嘿，不過我拐回來兩個頂級白富美！你想見見他們麽？”
楊度本來已經做好“失蹤一年的乖寶揣著小魔鬼回家”的心理準備了，這時一聽，哦，假的，頓時舒了口氣，再見兩個女婿的時候整個人都平和了很多，雖然他跟兩個帥哥說話時還是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但在泰和人眼中，這個樣子的楊度已經稱得上“隨和”了。
米然悄悄問妮妮，“小魔鬼？你故意的？”
妮妮笑，“你要是跟他說把房子拆了，他肯定不願意啊，但你要說那我退一步，開個窗戶吧，他心情就好了。”
楊度是知道路德軍方大費周折要找的人是什麽身份的，他也遠比米然等人關心維熙帝國的政局，此時一看0079和齊盛，心想，這樣也還行了，總不算辱沒了我家閨女，雖然時不時還是很想揍她帶回來的兩個臭小子一頓，但是娃平安回來了就好。
等妮妮告訴楊度這一周多的時間裏她拐來的兩位白富美是怎麽幫她把萬合和獅子團搞得雞飛狗跳的，楊度對0079和齊盛說話時簡直稱得上慈眉善目了，他笑嗬嗬吩咐手下，“去，再搞個慶祝會！大家好好開心一下。”
上次開慶祝會的主要目的是收攏人心，這次的慶祝會才是真正的狂歡。泰和上下憋了一年的苦悶，還有最近一個月的揪心和憤怒，終於都可以宣泄出來了！
大家終於可以坐下放鬆一下了，妮妮興致勃勃把自己在無名異星球上做的小手工藝品當禮物送人，還領著眾人參觀她的新豚鼠劇場，還請（半強迫）人騎他們馴養的異星鹿，當然了，她和楊度也沒忘了商量正事，主要是怎麽收編萬合，還有接下來怎麽對付獅子團。
飛熊帶著三當家的人頭來負荊請罪，願意獻上萬合，隻求楊度能原諒他，留他一命。
原諒是肯定不可能原諒的。不過，沒消化掉萬合之前，飛熊的命暫時保住了。
楊度叫人把飛熊和他的幾位心腹請來，親手遞給飛熊一支雪茄，“以後就把泰和當你們的家！哈哈。”說完，楊度領著眾人到了泰和主船的控製艙，他親自操作主船上升，隔著舷窗能看到億萬星光，以及萬合的主船。它孤零零停在太空中，往常拱衛它的艦支已經盡數被泰和收編，它仿佛一條擱淺的鯨魚。
這艘主船名叫“星宮”，配有二十門量子炮，在眾多兵團長的主船中赫赫有名，雖然萬合的大本營是一個自然環境相當優美的星球，但飛熊喜歡常年住在主船上，船內部的裝飾以奢華精巧聞名。
等船上升到了滿意的高度，楊度拿起話筒，“泰和所有炮手，調整位置，瞄準萬合的主船。”
飛熊手裏的雪茄都嚇掉了，“老大？”
楊度吐口煙霧，對飛熊咧嘴一笑，“以後就沒萬合了。開炮！”
飛熊渾身顫抖著，看向泰和一眾人，他們全無異議，似乎覺著這樣一艘價值連城的主船和宇宙中一塊隕石塊毫無區別。
萬千光束直衝而去，萬合的主船轉瞬間閃起明亮的光團，在幾十秒鍾後，它變得像一團星雲一樣美麗，昂貴的金屬元素在燒成氣體前釋放出各色光暈，又漸漸黯淡下去。
“嘿！真不錯。”楊度吹了個口哨，語氣就像他平時評價飛熊安排的那些豔舞表演，他吐了個煙圈，撣一下雪茄的煙灰，重新叼上煙，拍拍飛熊的肩，“走吧，咱們去喝酒！”
飛熊麵如土色，勉強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是。”
這看起來隻是楊度的慶祝會上的一個助興節目。
回到宴會廳，楊度和妮妮他們商量怎麽處置大宇。
這個傻叉跑來興風作浪的時候隻帶了一支船隊和一些心腹，現在他自己變成一盤菜了，泰和先是毫不客氣地把他帶來的戰船全都收下，當即又向獅子團索要贖金，妮妮還大方地打發幾個沒了船的船長回海拉，當個人證，證明大宇確實在泰和，還活蹦亂跳的呢。
不過，這個贖金要求到目前為止都沒得到任何回應，獅子團的大亂鬥還沒結束呢。
在嗜殺臭名僅次於“黑天使”的獅子團，二當家柳津一向以心慈手軟著稱，但他這次證明了他畢竟還是獅子團的人，一道天火下來幹淨利落弄死了三當家和幾位一向不服他的船長，接手了他們的財產和船隻，目前正以緝拿叛變者的同夥為由大肆掃除異己。
另一些人稱柳津才是真正的叛徒，要剿滅他的勢力，奪回大本營海拉；至於大宇的嫡係心腹——原本三當家和柳津也是他的心腹，他們留在了大本營，其他人跟著他來看楊度熱鬧的現在齊聚在泰和主船負三層的監獄裏。所以贖金換大宇這個事嘛，看來沒太大指望。
正說著話呢，負責看守監獄的人跑來見楊度，“大佬，大宇那孫子說他要見妮妮，不然他就絕食。”
楊度重重放下酒杯，大怒道，“讓他絕食！這個狗嗶玩意怕是沒聽說過鼻飼管？跟他說，再鬧就把他綁起來從鼻子裏打飯！”
手下“哎”了一聲就要退下，妮妮叫住他，“等等，我去見見他。”
楊度又嗷嗷起來，“不行！你不許去！他媽的，大宇那個人渣，你當年才多大點兒啊？他就想誘拐你！我不閹了他都是看在麒麟老團長的麵子上！這會兒都成俘虜了色膽還挺大！”
米然皺著眉，正想說什麽，妮妮拍拍楊度的手，“唉喲，當時他是敵人，隨便他死！現在他可是我們的戰利品，那能一樣麽？”她壓低聲音勸楊度，“他要是死了，柳津上位可就名正言順，容易得多了，嘿嘿，這對咱們有什麽好處？”
楊度哼哼了幾聲沒再反對。
妮妮離席後，0079忍不住好奇，低聲問米然，“誘拐？”
米然還沒回答，齊盛先笑了一聲。
米然翻翻白眼，“也隻有楊度這笨蛋，才會相信那個魔鬼會被人誘拐。”
第128章 野獸之瞳
泰和主船上的監獄通常是為身價高昂的“戰利品”準備的, 因此除了四周一圈精鋼鐵閘和略微昏暗人造光，牢房布置得與高級酒店的套房沒太大分別，即便稱不上豪華, 也非常舒適。
大宇是目前船上價值最高的戰利品，當然分配到了監獄盡頭那座總統套房牢房。他坐在客廳沙發上, 見到妮妮後先打量了她幾眼，這才站起來，不徐不疾走到鐵閘前。
妮妮也打量大宇, 他沒她想象中憔悴，穿的衣服幹幹淨淨，甚至還洗了澡剃了胡子, 走近了還能聞到他身上散發泰和監獄貴賓房特供肥皂的香味, 他的外表在眾多海盜團長中一向稱得上俊秀，此時雖然成了盤中餐, 瞧起來依然風流倜儻。
“你說想見我, 現在我來了。”妮妮站在鐵閘外，對大宇笑, “什麽事？”
大宇也笑，“沒想到, 再見麵會是這種情形。我成了你的階下囚。”
妮妮可不是來跟他敘舊的, 她抱著雙臂，“有話快說, 我還急著回去喝酒呢。”
大宇沉默著注視她幾秒鍾, 問：“獅子團的內訌, 是你搞出來的？”
妮妮大方承認，“當然啊。我本想自己偽裝成一支商隊，不過趕去的路上剛好遇見一支真的, 我就弄了點路障，讓他們奔著獅子團控製的區域走了。”
大宇低頭輕哂，“那你去見柳津——是為了什麽？隻為說那幾句無聊的話？”
妮妮打了個嗬欠，她已經連續一周沒好好睡一覺了，真的有點累，“你既然知道我去見了柳津，那還用我多說麽？或許，你該問自己，為什麽離開海拉時要在官邸裏裝偷窺鏡頭？”
她輕嗤一聲，“又或者，你應該問你自己，為什麽不相信柳津？為什麽一直明裏暗裏打壓他，嘲弄他，讓他在獅子團失去一個二當家本該有的威信，讓他在危機發生時無法震懾眾人，最終把假內訌搞成了真內訌？”
大宇抿緊了唇，死死盯著妮妮，放在身體兩側的手輕輕顫抖，妮妮這時不再是懶洋洋的了，她抬起頭，雙眼在昏暗的燈光下仿佛一對貓咪的眼睛，閃閃發光，紅色唇角翹起一點，頗有興味地看著他。
大宇那層俊雅的外表一瞬間被撕破，露出了原本的猙獰麵目，他猛衝過來從鐵閘縫隙伸出手，想要抓住妮妮，可堅固的鐵閘讓他無法碰到她。
“你還敢問我！你——是你——你——是你挑撥的！是你！你這個——”大宇的額頭卡鐵閘縫隙中，努力向前伸手，可不管他再怎麽努力，都始終和妮妮差著至少五厘米的距離，他咬牙切齒，像一隻餓極了的野獸，口角滲出涎液，但永遠碰不到眼前的獵物。
大宇喘著粗氣，貪婪地盯著眼前的妮妮，她長大了，眉眼長開了，更高了，身體的曲線也徹底從小少女變成了一個年輕女人。他突然想到，啊，她一定是跟男人做過那種事了！
一想到這個，他又是嫉妒又是痛恨，五髒六腑裏有熱油在滾動。
天哪，天哪，我真想回到五六年前，那個時候的她是個小小的，還不到我胸口高的小精靈，比現在更美，她的皮膚、眼睛、嘴唇、牙齒、頭發、睫毛、指甲……全都有一層珍珠光暈，哪怕沾著油汙的腳趾都讓人想要含在嘴裏，無論她說話、微笑、注視還是發呆時的樣子都讓我想鑽進她身體裏麵舔她的內髒、血管、神經末梢、關節、筋腱、肌肉間的筋膜……
大宇急促呼吸著，閉上眼睛再一次回憶那個如同夢境的相遇。他去參加麒麟老團長卸任的儀式，在宴會上，楊度將自己的繼承人正式介紹給大家，她平靜莊重地環視眾人，目光和他相觸時忽然古怪地微笑一下。
幾天後，兵團陸續離開，他早該走了，卻一直盤桓不去，心底隱秘又熱烈地盼望能再見到那個小少女。
原本他已不抱希望了，可萬萬沒想到，就在他下令開拔之前，她溜到了他的船上，笑嘻嘻問他，“我想出去玩兒一陣子，楊度和米然不讓！”她惱怒地噘嘴，又略帶點討好地問他，“我能不能藏在你這兒？等你船隊一到聯盟我就下船，你假裝不知道我來過，好不好？”說完，她對他眨一下右眼。
他色迷心竅，就這麽答應了。心裏還有個聲音說，啊，小仙女，下不下船可就由不得你了……
事後他才知道，這個小女孩已經離家出走過幾次了，楊度等人早就練就一套熟練地搜尋她的方法。
也不知道楊度究竟是如何追蹤的，當他們的主船出發兩天後，楊度和米然帶了一支小艦隊追上來，要求登船尋人。
柳津這時還不知道他真地把楊度的女兒藏在船上，坦然帶著米然領了人在船上“尋人”，結果，相當震驚地在他房間裏找到了妮妮。
天地良心，他那時隻是想了想，可還沒真敢幹什麽缺德事呢，隻是不巧那小女孩來了初潮，她蜷縮在他床上，褲子上全是血，他正不知如何處置的時候，這群人進來了。
楊度暴怒，米然氣急敗壞，柳津不做聲，可眼神質疑隱含鄙薄，她捂著耳朵尖叫幾聲讓所有人安靜，說是她自己想要出來玩才求他載她一程的，他也沒對她做什麽。
當然沒人聽她的解釋。
在場的幾個人都是成年人，隻有她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他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她也許不明白，其他人都清楚得很。他也沒敢抵賴。
楊度要帶她走時，他懷著期待悄悄問她，如果幾年後他去泰和求親，她會答應麽？
接下來的事，他總是想忘掉。
她聽到這話，像聽到了什麽極好笑的笑話，又要忍住笑，又實在忍不住，他的一顆心頓時沉到穀底，臉皮火辣辣的，像是楊度又往上麵打了幾拳，可她還要再踩上幾腳——
這漂亮女孩斜睨他一眼，嘻嘻笑著說，“嘖，你該不會以為我沒見過柳津吧？”她又對他笑了一下，才轉身離開。
他的心都被踩爛了，踢碎了，又澆上一瓢滾燙的鐵水。
她的神情和語氣是在說：你在想什麽？我從來沒對你另眼相看！就算非要選一個，那我也會選柳津！見過柳津的人都知道他比你強！他比你更英俊，更吸引人，如果是他來求親，我沒準會考慮考慮，你？哈哈。
大宇平靜下來，他不再癲狂了，退後了一步，問妮妮，“你當初，究竟為什麽，要找上我呢？”
妮妮的目光憐憫，“大宇，你究竟是怎麽當上團長的？你們的大本營海拉距離我們泰和控製的星域隻有兩周航行時間。”
這個答案讓大宇苦笑不止。是啊，離得太近了。臥榻之側豈能容他人酣睡？她選他的船，是怕離家出走被楊度找到時得罪其他兵團，而他們兩家早晚要撕破臉的，得罪就得罪了。
可妮妮接著說，“離我們這麽近的地方有一個喜歡小女孩的變態，楊度和米然他們當然會讓我小心你啊！”她笑得有點淘氣，“而我那時候，剛好想出去溜達溜達，想來想去，隻能找你幫忙了！正常人聽到我那種要求，肯定會通知我家的大人吧？可你不會。”
原來，我在你心裏是“變態”。
大宇心裏難受極了，想要問個究竟，“你說柳津的那句話……也不是真的了？”
妮妮又笑了，還是當年那種像是聽到笑話似的笑法，“當然不是真的！我那時候才十三歲，你、柳津、或者其他團長在我看來都是散發男廁所臭味兒的大叔！不過，我也聽楊度說起過柳津，他說柳津不比你差，隻是性子有點軟，常有人稱他為獅子團的副團長，老團長也曾猶豫過究竟要把位子傳給他還是傳給你。既然我們遲早要為敵，我臨走前給你添點堵算什麽？”
“哈，誰知道幾年之後，柳津在獅子團竟然淪落到隻配當看家狗了，還是條動輒被亂踢的狗。鬧到這樣，你們兵團早就爛的跟篩子一樣了，我要不安插些眼線簡直對不起自己。”她語帶嘲諷，雙眼又閃閃發光，“還是那句話，誰讓我們兩家離得太近呢？既然遲早要打，當然要早早做準備。我要繼承泰和，沒有一點功績怎麽服眾呢？”
大宇終於得到了答案，可並沒感到有一絲解脫，他一直想忘掉這個小女孩隨口說的這句話，它像一顆細小的種子，掉進他心裏的裂痕當中，生根，發芽，越長越大，每次看到柳津就生出惡毒的刺，紮得他五髒炙痛。
怪妮妮麽？她隻是隨手扔了一粒種子，灌溉這粒種子的，其實是他對柳津的妒忌。他和他一同長大，他既是他的兄弟，也是他暗中攀比的對象。
米然假裝沒收到楊度的眼神，期待妮妮更多精彩表演。
果然，妮妮才不理會楊度的怒罵, 她嘟著嘴盯著楊度, 喃喃道, “下次米然去美容院的時候你讓她帶著你啊，你也打點肉毒還是蛇毒，看這老臉鬆弛的, 還有皺紋, 都能夾死蒼蠅了！”正說著呢, 她突然一伸手, 楊度往後一躲，下巴還是猛地一痛, 大叫，“你搞屁啊！”
妮妮手指上捏了一根胡子，叫得比楊度還大聲，“日！你有白胡子了!”
她是真的很驚訝, 盯著看了楊度好一會兒，小聲問，“你之前染發的時候是不是也偷偷染胡子啊？”
楊度的老淚再度流出來，發出了和米然同樣的疑問：“我當初是為什麽要養你啊？我這養的是孩子麽？說吧，你這魔鬼究竟是什麽品種的？”
妮妮隨手彈飛楊度的白胡子，挽起老父親的手臂嘻嘻笑，“你們這兩位買家都不知道，我上哪兒知道啊？大概率查不到了，我親爹媽一家子都死了，我也不記得自己是哪裏人了，不過嘛……”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腹，“裏麵這個小魔鬼的品種，我可是清楚得很。嘻嘻。”
楊度愣了，倒吸一口涼氣，求饒般看著妮妮，妮妮得意洋洋，微笑著對他眨了一下右眼。
五雷轟頂。
崽，你失蹤的這一年都發生了什麽啊？
楊度當年腦子裏的水又從眼角汩汩往外冒了，嗚嗚嗚我的南瓜崽一定受了好多苦，回來後又連軸轉了這麽些天，就是為了想挽回我丟的臉。可是，我的傻孩子啊，爸爸丟臉算什麽啊！爸爸隻要不再弄丟你就行了。我的天啊，你自己還是個小魔鬼呢你怎麽能再生一個小魔鬼呢？都怪我！都怪我沒把你教育好，我再也不說什麽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屁話了，貪心是海盜的取死之道啊孩子！
楊度這時是真的很傷心。他盯著妮妮裝著小魔鬼的肚子，不顧老臉嗷嗷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想起了拉著他的手去看豚鼠劇團的小毛兔子妮妮，她那時候是幾歲？八歲？七歲？她的手那麽小，十根小手指胖乎乎的，小拇指甲蓋比一粒小豆子大不了太多，看著都不像真人，隻有童話書裏的小仙女小精靈用魔法金粉才能做出這樣的小可愛！
他又想起他帶他的毛兔子熊孩子回他的老家，那顆泥巴星球，她看到泥沼能吞下樹枝之後嚇得不敢輕易下地走路，他就一直讓她騎在他肩上，她害怕的時候還會抓住他的胡子，抓了一會兒發覺了，再用小手給他揉揉臉。
這個混蛋熊孩子跟米然練飛簷走壁的時候摔下來也不哭，可是他叫她南瓜頭的時候她氣得小臉通紅，跳起來踢他肚子……可現在——
都怪老爸！是我沒照顧好你。
誰都沒想到楊度還有這種時候，泰和的骨幹們和一心想看楊度出醜的米然，甚至魔鬼孽子本人都愣住了。
妮妮趕緊又拽住楊度胳膊，“騙你的！我沒懷孕。沒什麽小魔鬼。”
“啊？”楊度一愣，用袖子擦鼻涕眼淚，“真的嗎？”
“真的！嘿嘿，不過我拐回來兩個頂級白富美！你想見見他們麽？”
楊度本來已經做好“失蹤一年的乖寶揣著小魔鬼回家”的心理準備了，這時一聽，哦，假的，頓時舒了口氣，再見兩個女婿的時候整個人都平和了很多，雖然他跟兩個帥哥說話時還是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但在泰和人眼中，這個樣子的楊度已經稱得上“隨和”了。
米然悄悄問妮妮，“小魔鬼？你故意的？”
妮妮笑，“你要是跟他說把房子拆了，他肯定不願意啊，但你要說那我退一步，開個窗戶吧，他心情就好了。”
楊度是知道路德軍方大費周折要找的人是什麽身份的，他也遠比米然等人關心維熙帝國的政局，此時一看0079和齊盛，心想，這樣也還行了，總不算辱沒了我家閨女，雖然時不時還是很想揍她帶回來的兩個臭小子一頓，但是娃平安回來了就好。
等妮妮告訴楊度這一周多的時間裏她拐來的兩位白富美是怎麽幫她把萬合和獅子團搞得雞飛狗跳的，楊度對0079和齊盛說話時簡直稱得上慈眉善目了，他笑嗬嗬吩咐手下，“去，再搞個慶祝會！大家好好開心一下。”
上次開慶祝會的主要目的是收攏人心，這次的慶祝會才是真正的狂歡。泰和上下憋了一年的苦悶，還有最近一個月的揪心和憤怒，終於都可以宣泄出來了！
大家終於可以坐下放鬆一下了，妮妮興致勃勃把自己在無名異星球上做的小手工藝品當禮物送人，還領著眾人參觀她的新豚鼠劇場，還請（半強迫）人騎他們馴養的異星鹿，當然了，她和楊度也沒忘了商量正事，主要是怎麽收編萬合，還有接下來怎麽對付獅子團。
飛熊帶著三當家的人頭來負荊請罪，願意獻上萬合，隻求楊度能原諒他，留他一命。
原諒是肯定不可能原諒的。不過，沒消化掉萬合之前，飛熊的命暫時保住了。
楊度叫人把飛熊和他的幾位心腹請來，親手遞給飛熊一支雪茄，“以後就把泰和當你們的家！哈哈。”說完，楊度領著眾人到了泰和主船的控製艙，他親自操作主船上升，隔著舷窗能看到億萬星光，以及萬合的主船。它孤零零停在太空中，往常拱衛它的艦支已經盡數被泰和收編，它仿佛一條擱淺的鯨魚。
這艘主船名叫“星宮”，配有二十門量子炮，在眾多兵團長的主船中赫赫有名，雖然萬合的大本營是一個自然環境相當優美的星球，但飛熊喜歡常年住在主船上，船內部的裝飾以奢華精巧聞名。
等船上升到了滿意的高度，楊度拿起話筒，“泰和所有炮手，調整位置，瞄準萬合的主船。”
飛熊手裏的雪茄都嚇掉了，“老大？”
楊度吐口煙霧，對飛熊咧嘴一笑，“以後就沒萬合了。開炮！”
飛熊渾身顫抖著，看向泰和一眾人，他們全無異議，似乎覺著這樣一艘價值連城的主船和宇宙中一塊隕石塊毫無區別。
萬千光束直衝而去，萬合的主船轉瞬間閃起明亮的光團，在幾十秒鍾後，它變得像一團星雲一樣美麗，昂貴的金屬元素在燒成氣體前釋放出各色光暈，又漸漸黯淡下去。
“嘿！真不錯。”楊度吹了個口哨，語氣就像他平時評價飛熊安排的那些豔舞表演，他吐了個煙圈，撣一下雪茄的煙灰，重新叼上煙，拍拍飛熊的肩，“走吧，咱們去喝酒！”
飛熊麵如土色，勉強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是。”
這看起來隻是楊度的慶祝會上的一個助興節目。
回到宴會廳，楊度和妮妮他們商量怎麽處置大宇。
這個傻叉跑來興風作浪的時候隻帶了一支船隊和一些心腹，現在他自己變成一盤菜了，泰和先是毫不客氣地把他帶來的戰船全都收下，當即又向獅子團索要贖金，妮妮還大方地打發幾個沒了船的船長回海拉，當個人證，證明大宇確實在泰和，還活蹦亂跳的呢。
不過，這個贖金要求到目前為止都沒得到任何回應，獅子團的大亂鬥還沒結束呢。
在嗜殺臭名僅次於“黑天使”的獅子團，二當家柳津一向以心慈手軟著稱，但他這次證明了他畢竟還是獅子團的人，一道天火下來幹淨利落弄死了三當家和幾位一向不服他的船長，接手了他們的財產和船隻，目前正以緝拿叛變者的同夥為由大肆掃除異己。
另一些人稱柳津才是真正的叛徒，要剿滅他的勢力，奪回大本營海拉；至於大宇的嫡係心腹——原本三當家和柳津也是他的心腹，他們留在了大本營，其他人跟著他來看楊度熱鬧的現在齊聚在泰和主船負三層的監獄裏。所以贖金換大宇這個事嘛，看來沒太大指望。
正說著話呢，負責看守監獄的人跑來見楊度，“大佬，大宇那孫子說他要見妮妮，不然他就絕食。”
楊度重重放下酒杯，大怒道，“讓他絕食！這個狗嗶玩意怕是沒聽說過鼻飼管？跟他說，再鬧就把他綁起來從鼻子裏打飯！”
手下“哎”了一聲就要退下，妮妮叫住他，“等等，我去見見他。”
楊度又嗷嗷起來，“不行！你不許去！他媽的，大宇那個人渣，你當年才多大點兒啊？他就想誘拐你！我不閹了他都是看在麒麟老團長的麵子上！這會兒都成俘虜了色膽還挺大！”
米然皺著眉，正想說什麽，妮妮拍拍楊度的手，“唉喲，當時他是敵人，隨便他死！現在他可是我們的戰利品，那能一樣麽？”她壓低聲音勸楊度，“他要是死了，柳津上位可就名正言順，容易得多了，嘿嘿，這對咱們有什麽好處？”
楊度哼哼了幾聲沒再反對。
妮妮離席後，0079忍不住好奇，低聲問米然，“誘拐？”
米然還沒回答，齊盛先笑了一聲。
米然翻翻白眼，“也隻有楊度這笨蛋，才會相信那個魔鬼會被人誘拐。”
第128章 野獸之瞳
泰和主船上的監獄通常是為身價高昂的“戰利品”準備的, 因此除了四周一圈精鋼鐵閘和略微昏暗人造光，牢房布置得與高級酒店的套房沒太大分別，即便稱不上豪華, 也非常舒適。
大宇是目前船上價值最高的戰利品，當然分配到了監獄盡頭那座總統套房牢房。他坐在客廳沙發上, 見到妮妮後先打量了她幾眼，這才站起來，不徐不疾走到鐵閘前。
妮妮也打量大宇, 他沒她想象中憔悴，穿的衣服幹幹淨淨，甚至還洗了澡剃了胡子, 走近了還能聞到他身上散發泰和監獄貴賓房特供肥皂的香味, 他的外表在眾多海盜團長中一向稱得上俊秀，此時雖然成了盤中餐, 瞧起來依然風流倜儻。
“你說想見我, 現在我來了。”妮妮站在鐵閘外，對大宇笑, “什麽事？”
大宇也笑，“沒想到, 再見麵會是這種情形。我成了你的階下囚。”
妮妮可不是來跟他敘舊的, 她抱著雙臂，“有話快說, 我還急著回去喝酒呢。”
大宇沉默著注視她幾秒鍾, 問：“獅子團的內訌, 是你搞出來的？”
妮妮大方承認，“當然啊。我本想自己偽裝成一支商隊，不過趕去的路上剛好遇見一支真的, 我就弄了點路障，讓他們奔著獅子團控製的區域走了。”
大宇低頭輕哂，“那你去見柳津——是為了什麽？隻為說那幾句無聊的話？”
妮妮打了個嗬欠，她已經連續一周沒好好睡一覺了，真的有點累，“你既然知道我去見了柳津，那還用我多說麽？或許，你該問自己，為什麽離開海拉時要在官邸裏裝偷窺鏡頭？”
她輕嗤一聲，“又或者，你應該問你自己，為什麽不相信柳津？為什麽一直明裏暗裏打壓他，嘲弄他，讓他在獅子團失去一個二當家本該有的威信，讓他在危機發生時無法震懾眾人，最終把假內訌搞成了真內訌？”
大宇抿緊了唇，死死盯著妮妮，放在身體兩側的手輕輕顫抖，妮妮這時不再是懶洋洋的了，她抬起頭，雙眼在昏暗的燈光下仿佛一對貓咪的眼睛，閃閃發光，紅色唇角翹起一點，頗有興味地看著他。
大宇那層俊雅的外表一瞬間被撕破，露出了原本的猙獰麵目，他猛衝過來從鐵閘縫隙伸出手，想要抓住妮妮，可堅固的鐵閘讓他無法碰到她。
“你還敢問我！你——是你——你——是你挑撥的！是你！你這個——”大宇的額頭卡鐵閘縫隙中，努力向前伸手，可不管他再怎麽努力，都始終和妮妮差著至少五厘米的距離，他咬牙切齒，像一隻餓極了的野獸，口角滲出涎液，但永遠碰不到眼前的獵物。
大宇喘著粗氣，貪婪地盯著眼前的妮妮，她長大了，眉眼長開了，更高了，身體的曲線也徹底從小少女變成了一個年輕女人。他突然想到，啊，她一定是跟男人做過那種事了！
一想到這個，他又是嫉妒又是痛恨，五髒六腑裏有熱油在滾動。
天哪，天哪，我真想回到五六年前，那個時候的她是個小小的，還不到我胸口高的小精靈，比現在更美，她的皮膚、眼睛、嘴唇、牙齒、頭發、睫毛、指甲……全都有一層珍珠光暈，哪怕沾著油汙的腳趾都讓人想要含在嘴裏，無論她說話、微笑、注視還是發呆時的樣子都讓我想鑽進她身體裏麵舔她的內髒、血管、神經末梢、關節、筋腱、肌肉間的筋膜……
大宇急促呼吸著，閉上眼睛再一次回憶那個如同夢境的相遇。他去參加麒麟老團長卸任的儀式，在宴會上，楊度將自己的繼承人正式介紹給大家，她平靜莊重地環視眾人，目光和他相觸時忽然古怪地微笑一下。
幾天後，兵團陸續離開，他早該走了，卻一直盤桓不去，心底隱秘又熱烈地盼望能再見到那個小少女。
原本他已不抱希望了，可萬萬沒想到，就在他下令開拔之前，她溜到了他的船上，笑嘻嘻問他，“我想出去玩兒一陣子，楊度和米然不讓！”她惱怒地噘嘴，又略帶點討好地問他，“我能不能藏在你這兒？等你船隊一到聯盟我就下船，你假裝不知道我來過，好不好？”說完，她對他眨一下右眼。
他色迷心竅，就這麽答應了。心裏還有個聲音說，啊，小仙女，下不下船可就由不得你了……
事後他才知道，這個小女孩已經離家出走過幾次了，楊度等人早就練就一套熟練地搜尋她的方法。
也不知道楊度究竟是如何追蹤的，當他們的主船出發兩天後，楊度和米然帶了一支小艦隊追上來，要求登船尋人。
柳津這時還不知道他真地把楊度的女兒藏在船上，坦然帶著米然領了人在船上“尋人”，結果，相當震驚地在他房間裏找到了妮妮。
天地良心，他那時隻是想了想，可還沒真敢幹什麽缺德事呢，隻是不巧那小女孩來了初潮，她蜷縮在他床上，褲子上全是血，他正不知如何處置的時候，這群人進來了。
楊度暴怒，米然氣急敗壞，柳津不做聲，可眼神質疑隱含鄙薄，她捂著耳朵尖叫幾聲讓所有人安靜，說是她自己想要出來玩才求他載她一程的，他也沒對她做什麽。
當然沒人聽她的解釋。
在場的幾個人都是成年人，隻有她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他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她也許不明白，其他人都清楚得很。他也沒敢抵賴。
楊度要帶她走時，他懷著期待悄悄問她，如果幾年後他去泰和求親，她會答應麽？
接下來的事，他總是想忘掉。
她聽到這話，像聽到了什麽極好笑的笑話，又要忍住笑，又實在忍不住，他的一顆心頓時沉到穀底，臉皮火辣辣的，像是楊度又往上麵打了幾拳，可她還要再踩上幾腳——
這漂亮女孩斜睨他一眼，嘻嘻笑著說，“嘖，你該不會以為我沒見過柳津吧？”她又對他笑了一下，才轉身離開。
他的心都被踩爛了，踢碎了，又澆上一瓢滾燙的鐵水。
她的神情和語氣是在說：你在想什麽？我從來沒對你另眼相看！就算非要選一個，那我也會選柳津！見過柳津的人都知道他比你強！他比你更英俊，更吸引人，如果是他來求親，我沒準會考慮考慮，你？哈哈。
大宇平靜下來，他不再癲狂了，退後了一步，問妮妮，“你當初，究竟為什麽，要找上我呢？”
妮妮的目光憐憫，“大宇，你究竟是怎麽當上團長的？你們的大本營海拉距離我們泰和控製的星域隻有兩周航行時間。”
這個答案讓大宇苦笑不止。是啊，離得太近了。臥榻之側豈能容他人酣睡？她選他的船，是怕離家出走被楊度找到時得罪其他兵團，而他們兩家早晚要撕破臉的，得罪就得罪了。
可妮妮接著說，“離我們這麽近的地方有一個喜歡小女孩的變態，楊度和米然他們當然會讓我小心你啊！”她笑得有點淘氣，“而我那時候，剛好想出去溜達溜達，想來想去，隻能找你幫忙了！正常人聽到我那種要求，肯定會通知我家的大人吧？可你不會。”
原來，我在你心裏是“變態”。
大宇心裏難受極了，想要問個究竟，“你說柳津的那句話……也不是真的了？”
妮妮又笑了，還是當年那種像是聽到笑話似的笑法，“當然不是真的！我那時候才十三歲，你、柳津、或者其他團長在我看來都是散發男廁所臭味兒的大叔！不過，我也聽楊度說起過柳津，他說柳津不比你差，隻是性子有點軟，常有人稱他為獅子團的副團長，老團長也曾猶豫過究竟要把位子傳給他還是傳給你。既然我們遲早要為敵，我臨走前給你添點堵算什麽？”
“哈，誰知道幾年之後，柳津在獅子團竟然淪落到隻配當看家狗了，還是條動輒被亂踢的狗。鬧到這樣，你們兵團早就爛的跟篩子一樣了，我要不安插些眼線簡直對不起自己。”她語帶嘲諷，雙眼又閃閃發光，“還是那句話，誰讓我們兩家離得太近呢？既然遲早要打，當然要早早做準備。我要繼承泰和，沒有一點功績怎麽服眾呢？”
大宇終於得到了答案，可並沒感到有一絲解脫，他一直想忘掉這個小女孩隨口說的這句話，它像一顆細小的種子，掉進他心裏的裂痕當中，生根，發芽，越長越大，每次看到柳津就生出惡毒的刺，紮得他五髒炙痛。
怪妮妮麽？她隻是隨手扔了一粒種子，灌溉這粒種子的，其實是他對柳津的妒忌。他和他一同長大，他既是他的兄弟，也是他暗中攀比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