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先入為主。”舒展好不容易定神擠出一個笑,但有些兒失魂落魄。


    安迪與關雎爾都非常震驚於曲筱綃的魅力,換她們兩個,絕無可能一個小時內搞定一個男人。


    菜依然慢吞吞地、小劑量地上來,舒展已經有點兒心不在焉,安迪與關雎爾依然胃口很好。安迪對舒展提出警告,“小曲人見人愛,追求的人大把,稍有耽誤,後果自知。”


    舒展看看關雎爾,道:“我不是見異思遷的人,不好意思。”


    “對不起,我多嘴了。”安迪道了歉。


    這頓飯的後半部分索然無味。回家路上,安迪問關雎爾:“真的不生氣?”


    “我在奇怪舒展的為人。剛才來飯店的路上他跟你賽車的舉動很無禮出格,可是見麵了又彬彬有禮。包括他跟著他爸媽與我見麵的時候也很紳士,可紳士不應該追著前車亂閃大燈,是吧。他明明為小曲陶醉,又堅持什麽先入為主,似乎想繼續追求我。整個的分裂,為什麽?”


    “問小曲。她經驗最足。她怎麽那麽多小手段啊,天。”


    關雎爾一邊翻找曲筱綃號碼,一邊道:“我不生氣舒展今晚的表現,而是反感這種事。咦,小曲手機忙音。”


    “換打舒展手機。用我的手機打。”


    關雎爾掏出安迪包裏的手機,找半天才把電話撥出去,“也忙音。兩人拉上線了?那當時又為什麽不追上去?”


    “我很佩服小曲,非常佩服。你說的反感這種事,是什麽事?”


    關雎爾想了會兒,道:“一直不乏優秀的男孩子追求我,可我討厭他們的態度。他們言行裏麵表達出來的意思是:你不美麗,你也不優秀,但你家境不錯,你可以做個好妻子。舒展也是給我這樣的感覺。隻是他今晚的表現更讓我迷惑。”


    “早前的林師兄也是?”


    “嗯。”


    “可是我覺得你很優秀。大概男孩子欣賞的是小曲的那種美麗。會有男孩子真正欣賞你。”


    “似乎隻有大而化之的人才欣賞我。”


    “你可以主動,咳,這個有點難度,我承認我做不到。”


    “可以問問為什麽做不到嗎?”


    “我…我把那些心動都視作邪念,非常理智地自我清理了。這個…真的弱智。”


    關雎爾不禁偷笑,“我倒不是,但我怕受挫。我也好佩服小曲哦。唔,接通小曲電話了。”


    曲筱綃興奮地問:“效果怎麽樣,小關?幫你甩脫了沒?”


    “剛才不是舒展給你電話?”


    “不是啊,舒展沒種,我都這麽挑逗他了,他還沒動作。小關,你得把原因給我找出來,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我們也搞不清楚,正想請教你呢。我跟安迪剛才討論…”關雎爾將剛才的分析原原本本地說給曲筱綃聽,包括舒展的家世。表現在舒展身上的種種矛盾,在她看來是如此不可思議。


    但曲筱綃聽到一大半,就“哈哈哈”地打斷關雎爾的分析,“不用說了,我知道這種人,太普遍了。那家夥的工資最多給你一兩萬一個月吧,但衝他那消費派頭,一個月沒個五六萬打不下來。還有他要養車,還不知養著其他什麽。都要錢。錢哪兒來?問爸媽做伸手牌。他爸媽嚴重中意你,他隻能追求你,把你追到手,他爸媽的錢才能到手。有點窩囊哈。我有幾個同學也是那樣的窩囊貨伸手牌,家裏管得這邊鬆那邊緊,搞得他們也很分裂。他們父母想不開啊,像我爸媽就想得開,反正總要給我錢,摳門幹嘛,摳門反而落得我絕食抵抗,他們更沒意思。舒展那種人不用考慮了,不懂跟爸媽頑抗的都不是男人。”


    “還有這種解釋?”關雎爾更多的是跟安迪兩個一起發呆。


    “當然。好了,這下我不用死不瞑目了,原來舒展是那種人。小關啊,你也千萬別拎不清被舒展那種人攻陷。那種男人結婚後都聽他爸媽的,你以後等著每天與婆婆鬥,後果很嚴重。嘻嘻,安迪也聽著嗎?包家的太後也是個女強人哦。”


    “包太後對我挺不錯的啊。”


    “哈哈,哪天你見包太後,讓我跟著給你做參謀。我最能了,我看男人看婆婆,一看一個準。”


    安迪笑道:“開始被勝利衝昏頭腦,胡說八道了。小關,咱別理她,你繼續認路。”


    “品德很差,品德很差。”曲筱綃在電話裏尖叫,但還是被關雎爾毫不留情地滅了。


    關雎爾最後奇道:“原來還有舒展那種人。惡心死了。可是我媽也逼我跟舒展約會呢。顯然我不問家裏要錢,就比較扛得住。何必呢。原先看到舒展,還以為是個有點兒才的人。”


    “我比較討厭他總裝作無意識地炫耀他的才華。”


    “嗯,是的是的。”關雎爾放心了。她也這麽認為,可又有點兒不自信,覺得人家那是才華橫溢。就像那個趙醫生。


    回到2202,關雎爾被邱瑩瑩拖進臥室,輕聲問為什麽沒請樊勝美。關雎爾一愣,她當時徹底將樊勝美忘了。她知道事態嚴重了。


    安迪回到家,還在忙碌做事的時候,接到譚宗明來電:魏國強元旦後即開始訴訟離婚。魏太上門打耳光果然事出有因。


    安迪更是一邊倒地憎惡魏國強,這男人從來沒有擔當。過去對她媽媽如此,現在對魏太如此。她倒是有點兒同情魏太,幾十年夫妻,這麽突然鬧離婚,會不會也被逼得像她媽媽一樣發瘋。女人!


    樊勝美如願以償,傲然開步城市中心的工作。她此時有些後悔當年大學畢業時候的選擇。那時高檔賓館的工作也曾對她展開懷抱,可因為賓館不解決戶口,又有長者告訴她賓館工作是吃青春飯,以致她從業一開始走了岔路。如今做了那麽多年的hr,她算是看清了。有青春的時候,不充分依仗每一寸美貌,那簡直是蠢豬。不過,一切為時未晚。進入賓館,看著周圍同事們一張張缺乏風霜雕刻的嫩臉,樊勝美感慨之餘發誓,從現在開始為自己創作一個良好環境,愛護自己,保護自己,滋潤自己,為自己永遠嬌嫩的容顏負責,一切都為自己。


    當然,樊勝美清醒認識到,享受賓館良好環境是有前提的。賓館環境畢竟是為花錢的大爺提供。而她唯有好好工作提升賓館環境,才能有辦法在這環境裏享受下去。


    樊勝美開始接受各種各樣的基礎培訓。上班第一天,她幾乎站足八小時。其他同事一下班就精神抖擻地作鳥獸散,樊勝美坐在更衣室差點兒起不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腳踝都站腫了,都不願站起身來回家。可惜,在她人生如此緊要的轉折關頭,王柏川卻正在別處忙碌,無法來接她不說,而且無法分享她一天工作下來的心得體會。她需要找人說話,找人說說這一天站在一個全新角度旁觀花錢大爺們嘴臉的新鮮感受。當她站在前台,學習接待服務,才知那些花了大錢以為自己是上帝的顧客受到了些什麽樣的愚弄。一天之內,看多形形色色的嘴臉。


    因此,樊勝美喜歡這份工作,喜歡與那些虛張聲勢的來來往往的人周旋。即使挺累。


    想到這兒,樊勝美將剛脫下的西服又穿上,去找hr總監道謝。她告訴總監,她佩服總監的眼力,她確實適合這個工作。於是,樊勝美看到總監臉上泛出得意的笑。樊勝美這才臉上掛著圓滿的笑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


    但即便是疲累,樊勝美也不會忽略這一路上,有好幾個平頭整臉的男子長久注目於她。回到家裏對鏡子細瞧,一天工作下來妝容當然已經不整,鼻梁左右泛著油光,唇線已經模糊,淡妝已經淡得如同烏有。可為什麽反而今天注目她的人恢複到以前的盛況?


    好在,王柏川在她剛放下鏡子不久,體貼地來電了。樊勝美換上拖鞋走到22樓走廊,一邊舒展站了一天僵直的身子骨,一邊與王柏川說話。王柏川自然是以樊勝美為重,先詢問樊勝美新工作第一天的感想。然後王柏川才說自己的。他依然沒敢說出自己緊追著包奕凡拍馬屁,才混來一筆生意的希望。因為他知道樊勝美最近對22樓的女孩子們有成見,有點兒賭氣肯定不願他接受了包奕凡的恩惠,而讓樊勝美在安迪麵前抬不起頭。他隻是對樊勝美說他追上一個好客戶,他必須如何如何努力才能拿下起碼一年的單子。而如果第一年的合作理想,那麽未來就能成固定客戶。


    聽得王柏川描述美好前景,樊勝美看看手表,打斷王柏川抒情後的調情。“現在差不多晚飯時間,你還在工廠?我聽到機器撞來撞去聲。”


    “嗬嗬,那是行車卸貨。我得盯著他們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緊急出樣。要加班呢,我剛剛還給師傅們派了一圈香煙。”


    “你也還沒吃飯吧。我看你別跟我說話了,趕緊去找家快餐店,給當班師傅們買些好菜。”


    “不用這麽客氣,他們老板自己會計算他們加班費,我管發香煙。規矩一向如此。再說他們七點多發藍工序完畢就下班回家。”


    “你這就叫做掉以輕心了。既然這是一筆對你而言舉足輕重的單子,你加倍做點兒籠絡又能怎麽了。趕緊幹正事去,我這兒什麽事都沒有,隻是站了一天有點兒累,你不用掛牽我這邊。”


    王柏川笑道:“古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今天才發現出差是個苦差事,看不見你比什麽苦都難熬。別趕我去做事,我們多說會兒話吧,好不容易等到你下班呢。”


    樊勝美臉上溢出甜蜜的笑,但毫不容情地道:“不許拿惦記我做偷懶幌子,我才不會上你的當。趕緊的,做正經事去。”


    王柏川的狡計被戳穿,隻得悻悻然結束通話。


    魏妻又來。這回倒是不鬧,而是臉色蒼白地坐在門口要求與安迪見麵。安迪頭痛,人家不動武,她自然沒理由將人叉出去。安迪便拖延著不下班,想將外麵的魏妻耗死,讓她自動求去。可直拖到晚上七點,她將手頭的工作,甚至明天的安排都做完,餓得腹鼓如雷,魏妻依然守在門口,她隻能出去見人。


    偏生剛見到魏妻的身影,包奕凡的電話打來。安迪本就不想同魏妻說話,當然不願立刻結束等了一天的電話,便站得遠遠地接聽。包奕凡笑著告訴她今天發生的一樁糗事。他大學室友與妻子一起創業,妻子掌管財務。妻子生性嚴厲,因此同學拿不到一分私房錢。無奈之下,同學隻得以信譽比較好的包奕凡名義從公司借出50萬,存起來慢慢地用。他中午與客戶吃飯,正好撞見過來出差的同學妻,同學妻當著客戶的麵責問包奕凡究竟什麽時候才肯歸還借用了已有兩年的那五十萬。包奕凡有口難辯,替同學背了黑鍋。還得回頭跟客戶解釋是怎麽回事,要不然,企業周轉失靈,連50萬現金都拿不出來,必給客戶留下最壞印象。但同學苦苦哀求包奕凡繼續遮掩,包奕凡隻能繼續背著黑鍋。


    安迪奇了,問道:“有錢為什麽不讓用?”


    “不是不讓用,而是不讓亂用,同學太太要求他有消費必拿回發票報銷。從發票便可掌握同學的動態。”


    “為什…”安迪問到一半便已想起男人為什麽需要私房錢了。“噢,明白了。互不尊重,也無自尊,這樣相處多沒意思啊。”說到這兒的時候,她忍不住看看魏妻。離婚很難?


    “兩人既是夫妻,又是合夥人。既不容易分割家庭,更不容易分割財產。隻能這麽耗著唄。你還沒下班?”


    “唔唔,還得會見一個人,我施展拖延大法還甩不脫。”


    “死皮賴臉地追求者?”


    “除了你,真沒見過別的死皮賴臉的。”安迪看一眼耐心遙望著她的魏妻,隻能鬱悶地道:“我去會見吧。真頭痛。”


    包奕凡在電話裏傳來幾個飛吻,才作罷。安迪微笑,可去見魏妻的時候又隻能克製。她強忍著好心情走到魏妻麵前,看著一臉憔悴的魏妻,心中不忍,不禁想到當年被拋棄的媽媽。她站得遠遠地道:“您保證不動手,我請您進去會議室好好說話。”


    魏妻看著安迪,“我昨晚回北京,早上辦事,下午飛來海市就直奔你這兒。我今天很累,已經沒力氣了。”


    “裏麵請。請您進黑皮椅子的會議室,坐油畫下麵的那個位置。”


    魏妻這回沒有反抗,漠然進去會議室,坐到安迪指定的位置。安迪這才放心過去,關門,占據距離魏妻最遠,又離門最近的位置坐下。她不說話,等魏妻說了再解釋。她也不敢給兩個人倒水或者倒咖啡,免得水杯成為襲擊工具。


    魏妻遠遠坐在長桌的另一端,淡漠地道:“我早上在法院調解。你知道協議離婚與訴訟離婚的區別嗎?”


    “中國的婚姻法我還沒開始研究。”


    “你回去研究一下。魏國強一開始就不想跟我協議,直奔訴訟離婚。我早上去法院就是為此事。”


    “你們離婚跟我無關。要怎麽說您才能相信?我身家夠用,不需要做什麽狐狸精。”


    “他想把老頭子的巨額遺產全交給你,你說我該怎麽相信你?你們根本就是串通一氣想把我淨身出戶,拿著老頭子的財產過你們兩個的快活日子。”


    何雲禮的財產?魏國強打算都交給她?安迪愣了,難道魏國強企圖以錢彌補過去的虧欠?她喃喃的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以為坐在你對麵的人是傻瓜白癡?你們沒有曖昧關係,憑什麽魏國強那麽殷勤地讓何雲禮寫遺書將遺產全交給你?空口無憑,我已申請你跟何雲禮做dna比對,鑒定遺書中所謂你與老頭子的血緣關係。你明天跟我去北京,別想拿一張所謂的公證遺書剝奪我的財產。我帶來幾個人,我進會議室的同時,他們已經上樓。希望你好自為之,自覺跟我走,不要與我對抗。”


    安迪頭痛,她最怕的就是血緣,最不願提的也是血緣,她即使麵對魏妻,也不願提那一茬。“我錢夠花,每年掙得不少。不會覬覦你們的錢。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會信,你反正有本事,自己去查我的年收入吧。國外的,國內的,請便。對於有些人打著我的旗號行離婚財產侵吞之實,我不予配合。這個表態可以了嗎?”


    “老頭子是著名畫家,家財豐厚,你既然作為遺產當事人不會不知,不用跟我裝傻。我結婚幾十年,從來隻見老頭子孤身一人被我們收留,忽然你一個年輕美女冒出來號稱什麽老頭子的血親,要全部拿走老頭子的財產,騙鬼呢?拿走我全部家當,跟魏國強雙宿雙飛才是你最終目的。我不會讓你們得逞。”


    保安敲門進來,低聲告訴安迪,有法院人士等在門口。安迪心說原來魏妻也是個有能量的,那兩夫妻都不是善茬。魏妻請來“綁”她去北京的人來自強製機構。安迪看著魏妻,此時才真正在心中推起了沙盤。因她發現,此時她無法逃避了,隻能硬著頭皮麵對。而魏妻則是冷漠地看著安迪,如同看著逃不出如來佛掌心的孫猴子。


    安迪還在思索,魏妻冷冷地提醒一句,“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現在跟我走還來得及。”


    安迪不理,依然冷靜地將事情前後考慮清楚,才道:“到目前為止,有關你們離婚,以及老先生遺產等事項,我完全從你口中獲得信息。我整理一下線索,有如下兩個問題:一,你們離婚。二,老先生留下遺囑將財產歸我。我的陳述如下:我從工作場合認識魏先生,而從沒見過你所說的老先生,對於老先生遺囑將巨額遺產劃歸從未謀麵的我的名下,我表示極大懷疑。有話說,天上不會掉餡餅,一般無緣無故送上門來的所謂餡餅,必與詐騙有關。因此,問題二被我強烈置疑。而你們離婚,在你拿不出我屬於你們婚姻第三者的事實證據的前提下,你在公眾場合口頭指控我是你們婚姻的第三者,屬於誹謗,我保留權利。同時,那麽我與問題一也無牽涉。既然問題一、二都被否定,因此,我強烈懷疑你此行的動機。出於本人的安全考慮,我決定報警,請律師到場。眼下,恕不奉陪,因為我厭惡你對我的態度。”


    安迪說完就起身離開,同時首先撥打“110”報警。安迪這一手,將魏妻驚呆了,發現事情難以收場。她麵對的女孩子根本就不受她的恐嚇,不順著她的誘導,恐慌地跳入她精心設計的圈套,而是直接將她懷疑成騙子,將她報警。她當即大喝一聲:“住手。坐下。”


    安迪站在會議室門口,大聲快速地道:“我不知道她是誰,她自稱是某部領導的妻子,但沒有出示任何證件。從她完全荒誕,甚至有詐騙嫌疑的言論來看,我懷疑有詐。門外還有幾位號稱法官的人士,也不知真假。從民事訴訟法來看,上午法院做離婚調解,下午法官親自到海市強行提走證人的程序不合法,因此我同樣懷疑有詐。請出警。我已請保安控製現場所有人。”


    在魏妻醒悟過來撲上來之前,安迪逃到保安的保護圈裏,吩咐保安控製局麵。她又撥打老譚電話,讓老譚請律師到場。老譚一聽說,就決定自己也到場。而魏妻則是與同來的三名男子輕聲緊張地商量,其中一名男子走過來靠近安迪,客氣地道:“我是戎法官…”


    “您好,戎先生。這位太太說您是她帶來的人,她和她帶來的人將強製帶走我,她的言論我全程錄音。我認為這位太太此行為已違法。我已經報警。在有第三方到場並消除懷疑之前,我不與您對話。我無意冒犯,抱歉。”


    然後,安迪躲在保安身後,對所有言語閉目塞聽,不作響應。但她聽見魏妻帶來的人此起彼伏地電話尋找關係解決問題。她原本完全是站在憎恨魏國強的立場上,同情魏妻,可一席話聽下來,她發現對方也不是好鳥。那麽取消同情,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隻是,繼承何雲禮的遺產?魏國強何以鬧出這麽一出?不是口口聲聲答應不對外泄漏彼此之間的關係嗎?可見此人猥瑣之極。


    很快,陸陸續續有人進來。最先到達的是警察。然後是老譚請來的律師。再然後是老譚。老譚之後到達的竟然是魏國強。此後則有魏妻那邊請來解圍的本地強人,居然與老譚認識而親密,也與魏國強認識。而那法官與離婚官司無涉,隻是魏妻的娘家親屬,被叫來幫忙。大家握手寒暄成一團,原本的當事人安迪反而置身事外圍觀。大家最終入座會議室,而警察被無功而返。安迪看著心說,難怪魏妻敢有恃無恐地鬧事,原來她果然有特權,可免責。那麽同樣有特權的魏國強還打什麽官司嘛,兩夫妻比拚特權便是。安迪趁機打開身邊桌上的電腦,趕緊放狗搜索繼承法,很快,便胸有成竹,與眾人一起走進會議室。


    大家一時沉默,都不願做提及魏家離婚案子的出頭鳥。最終還是魏國強道:“安迪,我通過各種渠道幫助何雲禮老人找到你,他的親生外孫女。何老先生得知此事後激動導致中風,日前搶救無效去世。他去世前立下遺囑,將所有歸屬於他名下的動產與不動產全部交由你繼承。我是他指定的遺囑執行人。我今天將遺囑送達,你必須於今天起的兩個月內,做出接受或者放棄受遺贈的決定。”


    魏妻不等安迪說話,當即搶先道:“作為贍養何雲禮老先生的人,我對遺囑真偽提出異議。這件事必須解決,我已經與律師研究追加…”


    “支持異議,支持魏太剛才單獨跟我提出的要求,很簡單,在權威機構及當事人在場的情況下,我同意取樣做dna比對。根據1985年4月1日公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隻要遺囑經過公證,而遺囑先決條件通過dna鑒定證偽或者證實,證明遺囑是否表達遺囑人的真實意圖,是否在欺騙下立遺囑,則事情解決。如果遺囑無效,那麽跟我徹底無關,大家都不用再莫名其妙跟我拉扯什麽狐狸精外孫女之類的關係。如果遺囑有效,那麽跟你們徹底無關。”


    不僅魏妻,連魏國強與譚宗明都驚訝地看著安迪,想不到安迪輕易答應dna鑒定。還是魏妻問:“你早先為什麽不答應?現在又為什麽答應?”魏妻心頭疑雲大增,安迪爽快得反常,按說他們狗男女聯手作假,怕的該是dna鑒定才是啊,怎麽反而踴躍。


    “你早晚會提起另一起訴訟,把我列為當事人。遺囑官司打多久,我看你得天天追著我打狐狸精打多久。你累我也累,看看,大家也都跟著受累。而且太太,我還有名譽啊。我莫名其妙惹上這一出,我還是早死早超生吧,惹不起。我剛才隻是不願被你暴力脅迫,擔心莫名其妙被失蹤。你們找好法律承認的鑒定機構,我們約個時間吧,都到場,一次性解決,以後別再找我,拜托。”


    魏國強麵無表情地道:“何老先生在天之靈一定很願意看到他的遺產被交到合適的人手上。我看事情就這麽解決。我請大家吃晚飯,麻煩大家奔波一趟。”


    魏妻反而看著魏國強,合適的人?他指的是誰?魏妻滿眼疑慮。她與法官親戚耳語一陣,責問:“如果我沒找到這兒,你是不是打算假裝遺囑已經通知安迪,但安迪兩個月後不作回應,她當然無法回應,被當做自願放棄繼承,然後你順手拿下全部遺產?”


    “這是題外話,你可以提交法庭解決。今天這邊的事已經得到圓滿處置,我們走吧,別給人家公司添亂。”


    大家當然都不願意坐著看一對各有來頭的冤家吵架,於是紛紛響應,站起身來。魏妻有點驚訝地一直凝視安迪,安迪早一溜兒先逃走了,免得被魏妻下黑手陰一下。譚宗明先提出不去吃飯,魏妻請來的強人也提出不給魏國強添堵,大家各自作鳥獸散。


    譚宗明這才單獨問安迪怎麽可以答應做dna,這不是揭自己老底嗎。老譚更是道:“dna鑒定結果肯定無誤,你必將單獨繼承巨額遺產,你以為本來對一半遺產誌在必得的魏太太能甘心嗎?你不怕她憤而揭你老底?”


    “我剛才臨時抱佛腳看了繼承法,她作為贍養人有權對遺囑提出異議,可以另起遺囑涉嫌欺詐的訴訟,指控我和魏國強聯合欺騙何老,冒充何老血親,將我提為被告。屆時根據我早先背誦過的民事訴訟法,誰主張誰舉證,她提出所有證人證據都可以表明我早先與何老無任何瓜葛。而她的當庭質證,任何問題都可以讓我的老底更被曝光。現在從兩人的話語中我聽出,魏國強沒承認他與我的關係,而隻承認何老與我的關係。何老的底子隻有魏國強和我們幾個人知道,不像魏國強的底子是透明的。我估計我還可以幸免於難。不過這也隻是我的僥幸想法,誰知道呢,沒有選擇下的無奈選擇。”


    老譚想了會兒,點了點頭。“好吧,回家。”


    安迪可憐兮兮地道:“你送我回家吧,我兩腿打顫,踩不來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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